若以拳腳而論,雙方的功夫可以說難分高低。以修爲而論洛虎強上一分,只是這一分在這實力異常接近的戰鬥中難有發揮的餘地,苦鬥了許久依舊佔不得半點的上風。
二人拳來腳往,幾乎是默契一樣的放棄了防守,手腳一擡全是一味的進攻。招數雖不算陰毒但卻十分的狠辣,若是尋常人恐怕連他們一拳都挨不住,可他們又是同樣的硬骨頭,捱了拳腳之痛只是悶哼一聲沒半點的反應,讓人有些懷疑這倆大水牛是不是沒有痛覺。
“小心了。”洛虎皺着眉頭咬着牙,雙拳一握猛的又朝他轟了過去,那虎虎生風的拳頭明顯比之前更加沉重有力。
“來。”朱濤面帶獰色,怒吼一聲後握緊了拳頭,照樣是毫不躲避的迎頭硬拼。
樑勝看了一眼,眉頭微微的皺起。楊存的臉色也有些不好看了,只是打了一會這兩人明顯已經起了兇性,一開始的時候拳腳上還有點保留,這會一出手力道驚人明顯已不把這場較量看成普通的切磋。
他們都在咬着牙抗着捱打的疼痛,用自己的毅力繼續朝對方攻去。這種路數漸漸的有了以死相拼的感覺,或許是他們的修爲和功夫都太接近了,心裡都清楚再糾纏下去也是無果,這種情況下不打個兩敗具傷是很難分出勝負的。
棋縫對手,將遇良才或許就是這種感覺。二人間本是無怨無仇,可這會動着手已經沒半點客氣的感覺了,爭強好勝之心激起了空前的兇性,在異常的興奮之中拳腳已開始不知輕重。
他們爭的只是那一口想贏對方的氣。
樑勝有些猶豫了,眼看他們打到了這地步本想開口阻止,可一看楊存在一旁沒有阻止。或許是怕先開這個口就落了面子,所以他還是把話全嚥了回去。
“好拳。”砰的一下,朱濤胸口捱了一拳,面色扭曲了一下後猙獰的笑着,那牙齒上已經帶着班駁的血絲,明顯這一拳已經讓他受了不輕的內傷。
“哈哈。”洛虎豪爽的笑着,他腦袋上捱了朱濤一腳,耳朵裡已有血水流出,腳步一個蹣跚明顯腦子也受了些傷。不過他卻渾然不覺一樣,好戰心起整個人處於一種極端興奮的狀態之中。
話語一落,二人都是以強壯的肉身硬忍着那劇烈之疼,甚至可以說這興奮的狀態已經讓他們忽視了**上的疼痛。轉眼間二人已是氣喘吁吁,可扭打到一起之時依舊是兇悍無比,拳頭打過去一點都不手軟,硬拼之戰依舊是看着讓人膽戰心驚。
這種打法最後的結果肯定是兩敗具傷,無事之損最要不得。樑勝的眉頭皺得更深了,這兩人是打過癮了,不過真要鬧到那種地步的話也沒必要,爭這點面子而傷了和氣那是最要不得的。
洛虎被踢得後退幾步後馬上又暴喝一聲,混重有力的一拳直取朱濤的腦袋而去。
“來得好。”朱濤嚥下了喉口的血水,面露獰色,混厚的真氣纏上了左臂,同樣是勢大力沉的一拳狠狠的迎了上去。
以拳互轟,同時的一擊二人幾乎都是傾盡了全力,這一幕讓所有人一看都倒吸了口涼氣。倘若這一拳硬拼上的話,哪怕是這二人的外家功夫如何的強橫也難免身受重傷,輕則手臂扭傷掌骨開裂,重的話甚至胳膊的骨頭都會斷裂,沒個一年半載是養不回來的。
“夠了。”樑勝哪會看不透,這簡直是玉石具焚的互拼,他也是沒想到二人居然認真到了這地步,心急之下立刻大聲的喝了出來。
那兩拳一碰,彼此都用上了所有的真氣,就算治好了但胳膊也會落下難以痊癒的殘疾,只要是練功夫的人都可以看出這一拼之下巨大的危害。樑勝剛開口的一瞬間就覺得一陣風吹過,眼前一花原本坐在自己旁邊的楊存竟然消失不見了。
場中央,全神灌注的二人眼看就要互相轟到的一剎那,一個快如鬼魅的身影閃電般的出現將他們嚇了一跳。那看似書生氣濃重的人笑吟吟的站到了兩人拳頭的中間,緩慢的擡起他那更適合握筆的手,一隻漂亮得不屬於男人的手。
“啊……”洛虎和朱濤同時嚇了一跳,待看清來人時驚得骸叫起來,可饒是如此這傾盡全力的一拳已是轟出,根本不可能收得回來。
電光火石間的變故讓所有人都驚呆了,一剎那楊存的身影快得幾乎是肉眼捕捉不到。這時眼看着二人的拳頭幾乎要轟到楊存的身上,只見楊存緩慢的擡起雙手,各伸出一指輕描淡寫的迎上了這二人的拳頭。
“公爺。”樑勝一看頓時急得大叫起來,要知道這兩人的外家功夫都是難得一見的高手,這一擊勢大力沉不異於泰山壓頂,真要被他們同時打中的話那神仙也難救了。
“稍安,勿燥。”楊存溫和的笑着,眼一閉即使沒有內丹環繞,但混身上下的真氣卻是處於一種極端詭異的柔和之中,白色的真氣瞬間纏上了雙臂。
看似纖秀的手指緩慢而讓人心驚,就那麼柔和的按在了兩人強橫的拳頭上。一剎那的接觸伴隨着一波極是詭異的柔和,不知道是不是那奇怪的真氣作祟,楊存溫和輕笑之間竟然硬生生的用一根手指就按住了他們兇猛的全力一擊。
不,不該說按住,而是化解。朱濤和洛虎二人同時驚呆了,因爲這一拳打在那根手指上,感覺似乎是一拳轟入了水內一樣,沒有任何的感覺,似乎沒擊打到任何的東西一樣,自己傾盡全力的一擊就被那水一樣的深沉化解了。
那細長的手指,漂亮得如女人的手指被他們的拳頭轟中之時竟然是巍然不動。衆人頓時擦了一把冷汗,原本都覺得這一拳上去那手指不廢了最少也得扭曲,誰都沒料到楊存真的以一根手指之力就抵住了這兩大高手的全力一擊。
“屬下冒犯了。”朱濤驚得額頭上都是冷汗,回過神來慌忙的下跪。
“公爺,這,這……”洛虎是徹底嚇傻了,拳頭還僵硬在半空中。沒有內丹環身,他已經看不透楊存的修爲了,輕描淡寫的將二人這蠻橫的一拳卸掉了內勁,這是哪門子的功夫啊,太邪了吧。
“好了,說過,點到爲止。”楊存默默的放下了手指負手而立,柔和的真氣內斂起來消失不見,誰都看不出楊存是何等的修爲。
朱濤和洛虎二人皆是傻了眼,同樣不知道楊存用的哪門子功夫,也同樣驚骸於楊存的修爲之高。輕描淡寫間化解了兩個四丹高手拼命的一擊,此等修爲之可怕讓他們在猜測之餘依舊覺得毛骨悚然,彷彿這世上不該有這種可怕的力量一樣。
晃了晃腦袋,楊存閒庭信步的坐了回去,拿起了茶抿了一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口吻說:“哎,這些個武大粗,早說了要點到即止他們卻當成了耳邊風一樣。”
樑勝驚得已是目瞪口呆,待回過神來看着場上拘謹不安已經嚇傻的二人,再一看旁邊依舊是秀氣斯文的楊存,瞠目結舌的張着嘴震驚得說不出話了。
近百大漢也全都傻了眼,沒想到這看似秀弱的敬國公有這等驚骸的身手。這會四周都是鴉雀無聲,所有人都驚訝的看着那幽閒抿茶的年輕人,一時誰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公爺。”洛虎回過神,趕忙的來到了楊存的面前,羞愧的低下頭來。朱濤也是過來請罪,似乎二人都意識到了剛纔的鹵莽是沒必要的,爭這一時之氣最是無用,若是楊存不出手的話恐怕這會兩人都廢了一條胳膊。
所有的一切都在電光閃石間發生,速度之快讓腦子沒半點的反應空間。
“公爺,好身手。”樑勝回過神來,摸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說話間已經多了一些驚訝的肅然。
剛纔楊存的出手太突然了,在場的人沒一個人有那反應的時間。倘若楊存沒這份實力的話,初到蘇州就被這兩個莽撞之人轟成重傷,那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和自己的泰山大人交代了。
“姐夫見笑了。”楊存依舊謙虛無比,露了這一手後梁勝就沒再提指教一下的事。朱濤和洛虎何等的身手他心裡清楚,這二人的全力一擊都被輕描淡寫的化解,可想而知真要楊存下來指教的話,這裡也挑不出一個是對手的貨色。
倘若是平時,他會懷疑是否洛虎配合着與楊存演了一段雙簧,故意做那虛張聲勢之舉。不過那時朱濤還在,那可是泰山大人信任的心腹之人,而且他這輩子還沒與敬國公有過面緣,斷不可能出現那狼狽爲奸之事。
樑勝打消了給楊存一個下馬威的打算,命人帶洛虎和朱濤去洗漱換衣,順便治一下身上的傷口。轉而朝着楊存說:“公爺,不知還有沒有興趣再陪我遊玩一下這夜裡的蘇州。”
“姐夫吩咐便是,楊存哪敢不從。”楊存點了點頭,依舊笑得人畜無害。
洛虎二人換上了一身普通的行頭跟隨着,經過了剛纔猛烈的交戰之後這二人有些竊竊私語着,那麼快就惺惺相惜可不是很實際的事。這二人交流的是一些拳腳上的東西,也在猜測楊存到底是什麼樣的修爲,練的什麼功夫纔會讓他們的拳頭轟去時產生那種如轟入水內的無力感,那種感覺讓他們直到現在都難以置信。
輕車簡從,離開了大院以後馬車又回到了繁華的城街。這時路上依舊張燈結綵,夜裡有的是那逛青樓的閒雅之人,亦有那三五好友相聚把酒言歡的酒肆,這蘇州城內夜裡的紙醉金迷比起杭州有過之而無不及。
馬車徐徐的前進着,突然一陣破空之音隱約的響起,在這鬧市之中差點被各種的聲浪淹沒。不過洛虎一路上都保持着警覺,身形一閃快速的來到了馬車之前,大手一揮精確的抓住了那快得幾乎看不清的襲來之物。
“何方賊子。”洛虎警惕的怒喝,手掌慢慢的張開,漲心裡赫然是一支沒有鐵尖的羽箭。
楊存的手從馬車上伸了出來,接過那羽箭一看頓時無語的一笑。羽可是上等的白羽,看來是鴿子的翅羽,而這通涼的箭身乃是上等的青玉所制,光看這材質就足夠普通人家吃喝幾月的用度了。
哪來的刺客,居然如此的奢侈。楊存一看倒也不緊張,反而是饒有興趣的猜想着這箭的主人是誰,爲何要用這種名貴的把玩之物襲擊自己。這玉箭除了擺設外幾乎沒別的作用,用來傷人未免太過玩笑了吧。
“別緊張。”示意洛虎稍安勿燥,楊存呵呵的一笑,似乎有戲可看了。
“公子,好像是小姐。”朱濤在旁一看,趕緊輕聲的秉報着。
樑勝一聽立刻從馬車裡鑽了出來,沒好氣的喝道:“小妹,你又躲在暗處亂來了,給我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