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終極加班

七月中旬,BRUCE的定製系列全部出圖,成衣系列出了一半,ALEX的男裝全部出齊,林桉瘋狂地穿梭在北京,廣州,天津之間,覺得自己忙得像陀螺。

八月六號,第一批定製禮服下線,林桉陪BRUCE去工坊查看做工和質量。

第一批都是沒有什麼輔料的長禮服,這種禮服才最能展現一個設計師對於服裝廓形的把控能力,顏色的運用,創意的展現,一個品牌在剪裁,工藝上的實力。

工坊的穿衣模特已經就位,穿出來在工坊走一趟,搖曳生姿,令整座鋼筋混凝土的建築物蓬蓽生輝。

怪不得那麼多人,心心念念地,虔誠地崇拜這種奢侈品。它是無數人的心血,一種對於極致信念的追求。

大家都有點兒恍神,彷彿被什麼定住了似地,呆呆地看着這一幕,誰都有點兒年少時的心思,未竟的事業,終身的遺憾,對未來的憧憬,一時間,工坊內,上至最年長的老張,下至最資淺的小季都難掩激動。

能看見點兒希望了。老張含蓄又篤定地講。

BRUCE雙臂抱夾,緊抿雙脣,挑了挑眉頭,用力對老張說了句,thank you。

難得這四套禮服一點兒不用修改,工坊的師傅都拿出了看家的本事,憋着一口氣,非要揚名立萬不可。

OK,下面開始我們最艱難的部分。BRUCE說。

好吧。工坊的人包括林桉都收拾心情,把尚且遙遠的幻想先收一收,做好要苦幹的準備,從BRUCE設想的“春·夏·秋·冬”這一系列的《春之章》的第一件開場服起,把需要確認的細節都準備好。

先分了兩撥人,各自準備一件衣服的面料,輔料,配飾,光是輔料一項,滿滿一工作臺。

第一件輔料還算少,奶白色的紗裙,紗布有淡雅的小而巧的造花,只配了細細的金線,工坊光金線就預備了三種規格,七種顏色,面料已被大裁,用大頭針固定在人臺上,擺出初始的設計造型,紀師傅,立裁組的組長,站在一旁跟BRUCE商量尺寸細節,林桉跟小季各自捧了一個簿子仔細記下,將來要兩相印證的。

尺寸確定完後,往下進行輔料,BRUCE選定了金線,又開始佈置金線的分佈,縫法,與面料造花的穿插方式,最後連腰部起褶的方法,密度,裙襬的褶皺形態,裙襬要嘭起的高度都要確定下來。

一件衣服事無鉅細,光討論細節沒個把鐘頭下不來。

這項工作進行了一週的時間,林桉跟BRUCE真得過了一週披星戴月的日子,凌晨從北京出發,入夜纔回。

最後一天高遠去看了最終確定的結果,作爲工坊最資淺的一位小朋友,爲老闆彙總全程的榮耀自然就落在了小季身上,中間有遺漏的地方,林桉便負責給她補上。

細節確定之後,工坊便進入全面趕工階段,林桉去廣州駐廠出長差,這已經是八月中旬了。

因爲是爲秀場準備,每款成衣只做二十件樣衣,又因爲是新品牌,操作流程,生產標準都沒有,林桉跟廠家商定,所有小缸面料出齊之後,她能分身的時候親自去工廠,一條一條的敲定標準,反正這些樣衣都是版房去做,只要騰出時間來,上線,下線都快得很。

上次去的時候就聽小安說他們老闆特別支持這份合作,還以爲是客套,這次去卻是見識到了,老闆大概齊是李,反正林桉是沒從他那一口廣普中聽出來是李,黎,還是厲,就按最大衆的“李”來算的,李老闆親自去廠門口接了林桉,一路迎到辦公室,在董事長室坐了一會兒,又親自陪同到辦公室轉了一圈,版房的負責人被叫到會議室正兒八經地跟林桉見了面,跟老闆保證一定全權聽從林小姐的指示,弄得林桉怕一開始就把關係弄僵了,起身連連道謝,差點兒當場弄出一個對拜來。

李老闆說中午請吃便飯,林桉力辭:版房已經空出工時來了,不敢耽誤了工作,李老闆這麼盛情接待已經很感激了,實在不敢再託大了,我們公司要是知道我這麼僭越肯定也會批評的,我還是先幹活兒吧,吃飯嘛,總是有機會的。

李老闆說,林小姐,這麼年輕卻這麼會說話。

小安請示說,不如讓林小姐先到版房把工作交代好,讓師傅們有事可做。

那樣最好。林桉搶着說。

好吧,既然林小姐堅持,那就主隨客便了。

老闆終於發話,小安得令趕緊帶着林桉往外跑,出了辦公大樓,歉意地跟林桉解釋,你不要介意,我們老闆有時候說話是挺文縐縐地。

哪裡,老闆好客氣。這陣仗,林桉哪還敢說心裡話。

去了版房又是一通介紹,製版,開裁,縫紉上機,後整洗燙全做了一遍自我介紹,林桉憋着一口氣跟大家表演完,不等再出幺蛾子,迅疾說道,好吧,我們先從製版開始看。

對版對了一下午,晚上李老闆還是安排了接風宴,沒在鎮上,去了縣裡。

哎呀,不敢在鎮上接待林小姐,怕怠慢了北京來的貴客。一落座,李老闆又開始寒暄。

您真是太客氣了,無功受祿,我真得特別不好意思。林桉卯足了精神跟他客套。

菜過三旬,林桉堅決不再舉杯了,您這麼盛情招待,我得知道自制,明天還有工作,千萬不敢耽誤了。

哎呀,林小姐真是優秀啊,怪不得你們高總親自打電話來要我好好配合你的工作,他說,這可是我的得力干將,請李叔多多照顧。李老闆停下杯筷。

林桉完全不知情,臉上笑道,我們高總很體恤下屬的。

哎呀~!

說話之前先嘆氣,大概是積年深重的毛病,自己都意識不到地,林桉被他“哎呀”地心裡一落一落地。

李老闆說,林小姐這一天相處下來,既會說話,又懂得做事,少年有爲啊,不像我那個女兒只懂得穿漂亮衣服,卻不懂得做苦工,不成材呀!

基本上中國的父母這樣突兀地提起自己的子女,就是要等着別人駁一駁,誇一誇地,林桉滿懂,李先生自謙得過了,李小姐一定特別優秀吧!

哎呀,夠不上優秀,沒有進過什麼常青藤的學校,反倒跑到英國去上了一所什麼建築學院,那麼大點兒的地方,也沒有什麼有名的建築,也不知道學了點兒什麼。

老牌帝國,歷史又長,審美跟技術上肯定有它獨到之處,學匯貫通嘛,再說,能考上建築系很不容易的。

哎呀,差遠了,你們那個高總啊,人家就是美國的常青藤畢業的,畢業後在華爾街工作過的,他老高很得意過的唻!

話題又扯到高遠的父親那裡去了,但這話可不好往下接了,林桉總不至於順着這話茬往下說,哪裡,哪裡,只好再把話題岔回到李小姐身上去,建築師也好優秀的呀,多少人羨慕的職業,而且建築師就像中醫,越老越吃香的,多磨鍊幾年,功成名就的日子在後面呢。

這話倒是真的,剛畢業那兩年無所事事,幫着人家畫畫圖,也看不到什麼前程,我叫她來幫我,她還不願意,我們還鬧矛盾,這兩年就不一樣了,也有了自己的小圈子,跟幾個朋友一起,蓋個樓啊,亭啊,她自己倒是覺得蠻有成就感的,我看着也開心嘛,孩子嘛,還是要開拓自己的圈子,不然全靠老子混,路就走窄了嘛。

虎父無犬女嘛。

林小姐真是會說話啊。

哪裡,我是出了名的嘴笨,浪費了文科生十幾年背過的書了。中國人聊天,最終解圍總得落在作賤自己身上,對方纔肯罷休。

也許是說到了子女,也許只是李老闆今日得閒,總之這場談話並沒有因爲林桉的自貶而有絲毫要結束的跡象,相反,李老闆算是徹底敞開了聊了。

我跟你說,爲人父母的看到子女有出息那真的是比什麼都欣慰,你就像老高啊,他那個工廠老化得不得了,兩年前吧,說這話都是兩年前了,被人家索賠得很嚴重啊,都是高遠這孩子回來一手給收拾起來的,不然,賠到現在,廠子還在不在都不一定,所以我是很欣賞高遠這孩子的。

說起來,我們兩家也算是舊識了,你看我們廠房捱得這麼近,平時啊,也會有一些來往,高遠這孩子也是我看着長大的,但是,他爲了工作上的事專門打電話給我,還是第一次,怎麼說呢,你們也都是成年人了,有一些交朋友的事情啊~

林桉被嚇得一激靈,代際差異在邏輯思維上的體現真的能害死人,老闆看重這一部分的工作內容,想要在最高的層級上爲下面的人預先鋪一下路,保證工作順利進行,這在年輕人看來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在他們眼裡不知怎麼七拐八折居然就有了說不清道不明的另一層含義。

也許是林桉的臉色都變了,一旁作陪的車間負責人趕忙擺手,哎~!

還是小安反應快,截斷了李老闆,高總平時來我們廠都很和氣地,我猜平時對你們也很好吧,他應該性格本身就很好,他很體恤下屬的。

對!林桉趕緊應下。

之後,小安跟車間負責人拼命插話,李老闆終於決出不對勁,之後打了幾個哈哈,飯局才散了。

飯罷,林桉身心俱疲地回到鎮上那家唯一的賓館,處理完北京辦公室的郵件,洗漱完,又開始整理下一項艱苦的工作,做“月光”成衣的生產標準,這也是她此行除監督衣服質量之外最重要的一項工作。

坐到電腦前,敲下“第一章:操作流程”這一行字,連自己都覺得這份竭盡全力的心力值得大大的嘉賞。

這之後,每天白天在版房與工人們敲定生產細節,晚上回來還要做好筆記,前面製版,畫版,開裁,都還好說,師傅們個人的靈感與功力是關鍵的決定因素,不怎麼有需要特別強調討論的地方,但是到了中間的上機縫紉環節,就需要反覆地推敲了,除了考慮車縫線針距,接線頭,針孔,圓角線順直圓潤等這些表面上消費者一眼就能看穿的細節,還要提前考慮下水之後面料與襯裡的縮率不同,這道環節讓無數人頭疼到想要發瘋,因爲影響它的因素太多了,有的時候都詭異到讓人覺得絕非人力所能控制的地步,這是一份確確實實的“高精尖”工藝,需要跟後期整燙師傅提前商定預留量,即便如此,到後期整燙的時候還是會出現意想不到的誤差,所以,就需要一遍一遍的試驗,反覆地回拆,重縫,調整熨燙時間與溫度,甚至要回溯到出廠面料的縮率潮率上。

另外,還要考慮需要手工縫製的特殊工藝,譬如常見的雙面料隱藏縫法的美觀度,補子的加法,特殊面料的拼接等等設計師對於細節的無限奇思妙想。

大身完成之後是瑣碎的紐孔的大小距離算法,紐眼鎖法,鈕釦釘法,襯條縫法等等一系列輔料加工法,還有後整時的標縫法,備扣縫法,包裝袋的使用,裝箱的操作標準。

十天之後回北京,連林桉自己都覺得整個人憔悴了一圈兒,進辦公室的時候是下午,品牌已經進入宣傳實操階段,BRUCE帶EMILLY出去接受幾個媒體的採訪,整個辦公室空落落的,林桉的心裡也空落落的,就像考了好成績的孩子歡欣雀躍地回到家裡卻四壁空空一樣。

沒辦法,這就是成人的世界,做好了是本份,無人喝彩,搞砸了就一定會找你負責任,大肆給你扣一堆帽子的。

收拾好心情,去洗手間簡單洗了下臉,回來坐到辦公桌後面就開始馬不停蹄地處理積壓的辦公室郵件。

五點多的時候,EMILLY打電話回來問林桉有沒有順利回辦公室,林桉回說已經回來了,EMILLY便說,我們晚上還要出去,總監說你處理完手邊的事直接下班就可以了。

好的。掛斷電話,林桉在座位上大咧咧地伸了個懶腰,一個人在諾大的靜悄悄的辦公室裡誰也不來干擾,也是難得的機會了。

六點,林桉點了份外賣,怕有味道,拿到天台去吃了。

一邊吃,一邊看樓下匆忙下班的人流,從38層的樓頂上往下看,只能看到無序地互相碰撞地流動,看不清任何一個個體的面孔,全如木偶般小巧別緻,突然間,街燈亮了,樓下的世界突然蒙上一層黃色的光暈,愈發如夢似幻,讓整個世界都如水晶球內的微縮世界般不真實起來。

林桉一個人看得呆了。

看什麼呢?高遠突然站到身旁,也往下看。

林桉回頭,眨着眼睛看,半晌纔回過神來,身邊突然出現個人,其實應該嚇一跳的,不禁傻笑,我在看下面的燈,好漂亮。

嗯?您怎麼知道我在上面?林桉以爲他有事,隨口問。

高遠抱歉地看看林桉,我沒事兒的時候就會上來站會兒。

Oh,sorry,我~馬上下去。林桉好不尷尬,做一副自嘲的樣子給自己臺階下,說着便收拾碗筷,高遠卻探過頭來,你吃的什麼?

哦,米粉,所以我拿到上面來吃了。林桉說,我怕在下面會有味道。

唉~。高遠看着林桉沒吃幾口的米粉,嘆了口氣,突然又問,你現在還是一個人吃飯嗎?

林桉呆了一呆,實在不願承認,但又不得不點了點頭。

那你一日三餐都怎麼解決?高遠問得很認真,討經驗的樣子。

我~,有什麼吃什麼,能買到什麼吃什麼。林桉心說,你還能晚進辦公室,我可是連這點兒自由都沒有,碰見賣煎餅果子的不出攤兒,我還得餓肚子呢,咱倆不一樣。

高遠“哼”了一聲,同病相憐地看着林桉,你有很餓卻什麼都不想吃的時候嗎?

林桉皺着鼻子,笑道,那倒沒有,有時候下班回家太餓,我倒是會抓到什麼吃什麼。

高遠“噗”一聲笑出來,隨即問道,今天爲什麼加班,纔剛出差回來。

噢,要把成衣的生產標準趕緊弄出來,廠家專門留了這週三到週日五天的時間把整個版房空出來做我們的樣衣,所以我最晚週三早上要把生產標準發給他們,然後我們這邊明天模特兒面試,BRUCE怕EMILLY一個人忙不過來,讓我也去,所以時間很緊,今天晚上能弄多少弄多少,整理完之後還要發給咱們工坊,讓張師傅紀師傅幫忙挑一挑毛病,看看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林桉說。

你不是已經把衣服帶回來了嗎?高遠問。

我只帶回來一款一件,其他的要等BRUCE確認再一起做下去。林桉說。

那生產標準不是應該在這之前做出來嗎?高遠問。

林桉笑道,呃~,按照道理是這樣的,所以我們第一單去駐廠,一邊做一邊確定標準,後面的就需要這麼執行了,製衣廠肯這麼配合我們已經很難得了,咦,這不是您去談的嗎?

啊~,高遠費力地想了半天,這都是去年的事兒了,細節不太記得了,當時好像是JUDY提醒我去做的。

哦。林桉一直對這個品牌爲什麼停了那麼長時間有個疑問,CHLOE那裡也是不知所以然,但仔細想想也不外乎就是高層分歧之類的,也就沒有順着往下去問,轉了個話題問,我帶了首件回來,您要不要先看一下?

不用,我對生產細節這些不太懂,還是等BRUCE回來一起看吧。

哦,那我就~先下去了。林桉揚了揚手裡那碗沒吃幾口的米粉。

我是不是耽誤你吃飯了?高遠歉意地問。

林桉大度地笑笑,沒事兒,我減肥。

下到辦公室,處理完垃圾,剛靜下心來準備接着做事,高遠也下來了,你想要吃點兒什麼,我來買,我今天也得加班。

啊?林桉覺得非常地不便,磕巴着問,是嗎?

嗯。

哦,~,嗯,不~不需要什麼,我今天本來就不太餓。

若是能,林桉是想把剛纔的話一併收回的,告訴高遠她馬上就要走,然而,現實是半個小時之後高遠真得回來了,拎着自己的電腦,還有一袋子零食,倒了一半在林桉的桌上,之後四平八穩地坐到對面EMILLY的位置上,打開電腦,一邊“咔嚓咔嚓”地嚼薯片,一邊幹活。

起初林桉簡直坐立難安,覺得在被人監視着工作,煎熬了半個小時之後,無心般地問了句,投資公司也會有很多需要加班的事情嗎?

當然,不要聽網上那些謠言,說什麼金融圈特別亂之類的,我們做數據,做模型,還得做漂亮的PPT,忙着呢,生活得清規戒律地。高遠擡起頭來對着林桉瞎說,其實他根本不需要做這些了,他在看實習生的作業。

林桉便也笑笑,假裝對投行工作一無所知,慢慢地沉浸到自己的工作中去之後,幾乎都忘了對面還有一個人。

十一點多,把照片都編輯整理過,插到需要補充的文本中間,把最後一張包裝標準弄完,這份生產標準就算大致完成了,明天抽時間校正一下文字,就可以發給工坊張師傅了。

一時忘了高遠還在對面,林桉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做完了?高遠問。

哦~!是,做完了。林桉說。

高遠看了看錶,走吧,我也要走了,我順路送你?

不用了,趕地鐵還來得及。

我送你吧,這麼晚了不安全。

沒事,我習慣了。林桉幾乎要跑走,忙不迭地拒絕,我住的地方離地鐵口很近的,下了車就回家了。

那我送你這一段吧,這一段到地鐵口要過那個立交橋,這會兒橋下肯定沒有人了,你平時加班怎麼過那裡?

林桉心裡嘆口氣,說,我平時都是打個車到下個地鐵口上車。

那今天替你省一筆打車費。高遠說着已經收拾好了電腦,等着林桉往外走。

坐老闆的車這件事是會把不是社恐的人也能弄成社恐的。

林桉跟着高遠往停車場去的時候,五味雜陳,不知老闆們什麼時候才能明白,對於下屬的體恤除了升職加薪之外,不聞不問,任其自生自滅纔是真的照顧。

在地鐵口被放下之後,林桉長長地籲一口氣,這一天總算結束了。

把林桉放下之後,高遠乖乖開車回了家,今晚他到公司去只是習慣性地去轉一圈,順便等個朋友去喝個爛醉的。

中午,他接到母親久違的電話,讓他回家吃飯,起先還很高興,以爲爲人父母的終於意識到自己之前做得過份了,藉口讓他回家吃飯做一份默契的和解,到家之後才知道,只是被通知弟弟的婚期定了,十月八號。

什麼時候決定的?高遠問,

剛剛纔決定的,不是特意瞞着你,不用這麼多心。母親說。

我不是那個意思,大秀正好在那一天,你讓我怎麼辦?

母親一臉驚愕,難道還要爲了你的事改高平的婚期嗎?這是人家新娘那邊看好的日子,你來不來地,都在你。

高遠忍着一肚子的怨氣離開了家,在辦公室忍了一下午,好不容易忍到下班,打發走一位重要的客戶,踱到公司的時候卻遇到了林桉。

跟他約好的那哥們兒推遲了兩次出去的時間,過九點以後他故意靜音沒再接他電話了,

跟林桉在公司裡安靜地呆了一晚上,心情居然也平復了。

高遠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年紀大了,本身就已經不再對那種燈紅酒綠的生活抱興奮不已地態度了,人生真的早晚都會走到養生這一步,洗完澡,居然給自己熱了一杯牛奶,躺到牀上,試着讓自己跟這個世界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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