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寧心窒住,要丁丁一個人去?爲什麼?
她從沒聽過這樣的治療道理。寧心困惑,冷翼也不太明白他這番話的意思,“先生,可否借一步說話?”
……季清塵給了寧心一個小時的心理緩衝,而他自己,則在走廊上正式的和冷翼進行正面交鋒。季家的水有多深,冷翼探過,至今也沒摸到底。而季清塵這個人,作爲季家的獨苗,最是深不可測。冷翼靠着走廊欄杆,脣角噙了抹似笑非笑,溢出口的話,也帶着漫不經心的玩味,“季家向來神秘低調,擁有的人脈資產卻極其高調,那麼大一塊肉,就這麼拱手送給一個外姓人,捨得?”
“他姓季。”
“那是你強迫他改的,本質上,他姓冷,我冷翼的冷。”寧布丁是他的兒子,若不是他的面相跟他極像,以季清塵如此慷慨的贈送,他還真的懷疑寧布丁是不是他兒子。冷翼眸色幽深,季清塵也是混商場的人,自然知道他在擔心什麼,“我對你們沒有惡意,你信也好,不信也罷,寧心是我的妹妹,丁丁和小知是我的外甥,你讓小知繼承冷氏,那麼,我就讓丁丁掌管季家,兄弟不相爭,便可相安無事,如此兩全其美的事,你還有哪裡不滿意?”
他這話,是實在話。直擊重點。但,天上沒有掉餡餅的好事,若真是無利可圖,他憑什麼要這麼做?除非……
“你選中丁丁是幌子,其實,你要的人……是寧心,對嗎?”不得不說,冷翼是精明的。他一眼就看破了這其中的玄機。只是,經歷了歲月浮沉的往事,沒有經歷其中,就算再聰明,也不會猜透其中的因果。
季清塵無意將心思放在這些猜忌中,“你是個聰明的人,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的好,我認了寧心當妹妹,她也只會是我的妹妹,對於她在擇偶這方面,我不會干涉,她若重新選擇你,我不會反對,只要你對她好,否則,我會親自出手把她帶回M城,我能跟你說的,就是這麼多了。”
“你跟她到底是什麼關係?”
“抽菸嗎?”
“……”冷翼鎖眉,季清塵半垂着眼眸靠在牆柱上,動作利落的掏出煙盒,抽了兩支出來,一支抵在脣間,一支遞給他,“我懶得要小孩,丁丁給我正合適,季家的勢力在M城根深蒂固,若他想回去,那就回去,不想回去,在這裡也可以,我不勉強。”冷翼接了煙,心中思量着他這話幾分真幾分假。
季清塵的父親,是個響噹噹的人物,被外界傳的神乎其神,但他的母親,卻沒有一點消息,聽說是生下他的時候就難產死了。不知是真是假。隱隱中,他覺得,季清塵和寧心之間必然存在着某種聯繫。
要說是什麼聯繫,這兩個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人,又能有什麼聯繫?除非寧心是季家在外的私生女。然,這種情況,着實不可能。冷翼猜不透,索性也不去猜了,回頭讓人再好好調查下,看是否能摸出什麼蛛絲馬跡。
……國際機場。一場意料之外的離別,來的……那麼快。一整個療程的時間,約莫需要一個月。寧心半跪在地上,抱着寧布丁不肯鬆手,“丁丁,你在那邊治療媽咪不方便給你打電話,不過你可以打電話給媽咪啊,一定要聽舅舅的話,一個月很快的,你別太想媽咪,也不要哭,不然對眼睛不好的。”
她一刻不停的唸叨着,寧布丁雖然也很捨不得,但是耳朵真的聽出繭來了。
在她又一番轟炸前,他擡起小手摸着堵住了她的嘴,“媽咪,我知道了,我會聽舅舅的話的,倒是你,我沒在你身邊的時候,你不能讓別人欺負了去,哥哥,你要保護好媽咪,等我回來我要檢查的!”
“……你可以走了。”冷不知無情的甩了他一句,聽得寧布丁忍不住哼了哼,“你這個小沒良心的!”
“快去快回。”冷不知伸手去抱他,寧布丁趁勢親了他一口,故意使壞的舔了下,“好好照顧媽咪。”
“……”冷翼單手抄兜站着,見她們母子三人親親我我的,眼裡心裡完全沒有他這個爸爸的存在,心裡莫名的堵得慌,連小知都不愛他了。
季清塵看了眼腕錶,終是打斷了這出離別大戲,單手抱了寧布丁進懷裡,“一個月後,等我消息。”
“季先——”
“他們喊我舅舅,你還叫我季先生嗎?”“……”寧心眸光閃了閃,僵了下,還是喚了他一聲,“哥。”
“時間到了,我們進去了。”“丁丁拜託你了。”
“嗯。”“他晚上愛踢被子,別讓他着涼了,萬一感冒了對治療不好。”
“嗯。”季清塵耐心的應着,被他抱在懷裡的寧布丁卻催他快點走,“舅舅,媽咪很囉嗦的,你這樣應她,等會兒她還可以說出我十大壞習慣來。”聞言,季清塵輕笑,轉身,剛邁開一步,身後,傳來一道清朗的喊聲,“丁丁!”
寧布丁眼睛看不見,耳朵卻靈敏的很。小身子猛地僵住,他回頭,試探着迴應,“小爸爸?”來人,正是顧義。許久不見。他站在冷翼一行人身後,手側,擺着一個行李箱,風塵僕僕。
似乎,剛下了飛機過來。顧義摘下茶色墨鏡,那雙狹長的鳳眸,微微上挑,視線,定定的落在寧布丁身上。箭步,走了過去。
雙手將寧布丁抱了過來,“丁丁。”
“小爸爸。”寧布丁雙手環上他的脖子,顧義抱着他軟軟的身子,眸光,觸到他臉上的紗布時,沉了沉,“對不起,我來晚了,你去國外好好治療,回來後你要什麼我都買給你。”寧布丁的事情,他在法國延遲了好幾天才收到消息,當天立馬訂了機票飛過來。
在他心裡,早把寧布丁當成了自己兒子。傷他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顧義心疼的不行,寧布丁捧着他的臉親了口,懂事的安慰着他,“小爸爸,我沒事的,你別擔心。”送走季清塵和寧布丁
,顧義轉身,眸光,瞥過冷翼和寧心十指相扣的手,而後,上移,落到寧心那張精緻清秀的小臉上。忽的,笑開。滿含嘲諷。
“跟他在一起了?”他問。寧心微吸了口氣,點頭。顧義微微眯眼,再開口時,嗓音岑冷,“好,很好。”他說過,如果她敢跟冷翼在一起,他這輩子都不會放過她。既然她不聽,那就別怪他心狠。
顧義牽脣,笑意森冷,大步流星的自他們身前走過,手,剛搭上行李箱拉桿,耳畔,便傳來一聲輕喚,“顧先生。”嗓音,綿軟。似曾相識。他擡頭,見着來人,眉峰,微微蹙起。是安小暑。她來幹什麼?……
不管幹什麼,她現在……來得正是時候。顧義噙笑,待她走近時,單手攬了她過來,垂眸,就着她詫異下微張的粉脣啄了口,“時間掐的很準,我們走吧。”
安小暑被他親的矇住,腳步,本能的跟着他走,視線,無意間瞥見站在一側的冷翼和寧心時,心下,頓時明瞭了。他們刺激了他,而他,就拿她刺激他們。真是幼稚。出了機場,顧義直接帶安小暑上了車,吩咐司機開車後,才偏頭問她,“你來幹什麼?”
“還錢,吶,給你。”安小暑從包裡掏出一個鼓鼓的信封給他,“這是你上次留給我的學費,現在我會掙錢了,這些還給你,還有兩萬我遲點還你。”
信封裡,有三萬。她一個女孩兒,怎麼掙的?想着,便問出了口,“這些錢你怎麼掙來的?”
“酒吧唱歌掙的。”
“……”顧義睨了她一眼,身子,懶懶的靠在座椅上,並不打算收她這個錢,“那種地方以後別去了。”
“我是純唱歌掙的!”安小暑着重強調了“純”這個字跟他解釋,而顧義揉了揉太陽穴,閉上眼睛假寐着,只淡淡的丟給她一句話,“下次被我知道你去那種地方,我打斷你的腿。”
“……我憑自己本事掙錢,你憑什麼管我!”“別吵,讓我睡會兒。”
“……”他半躺着,眉眼間盡是疲憊,安小暑想罵,又罵不出口,只看着他這張俊美如斯的臉發了好久的呆。自從她病好出院後,她跟他沒有多少的交集。在他回法國前,他給了她一筆錢,讓她回學校好好讀書,她當時缺錢的很,就寫了借據給他,前幾天拿到靠唱歌掙的錢,她第一次打電話給他,問他什麼時候來A市。
他說他今天會到A市。然後她就匆匆掛了電話。因爲越洋國際長途話費很貴。她心疼。一通電話,寥寥數語。幸好,今天來機場接到了他,但是,他不肯收她的錢又是幾個意思?
她可不想欠他了。哪怕一分,也不想欠。安小暑這麼想着,也這麼做了,悄悄的把錢放到他手邊,而後,雙手扶着前座低聲的跟司機師父周旋着,“叔叔,你靠邊停下車,我在這裡下車就可以了。”
話落,她只覺得頭皮一疼,整個人兒都被一股力量拽了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