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十九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已經簽字畫押立下軍令狀,保證完成任務了。
然後就被塞進了懷紙組,順帶養烏鴉。
不過是老師的任務罷了。
每次這麼想的時候,感覺就算是當工具人也幸福了起來。
不也挺好嘛!
在槐詩的計劃裡,同盟是不可能再繼續存在下去的。
既然已經迴歸了陽光之下,那麼黑暗裡的生存方式也不能再保留。丹波內圈的秩序必須重新訂立,不止是同盟,懷紙組也勢必在未來改組全面轉向合法產業。
但諾大的同盟不可能一朝一夕就解散,否則失去控制的極道們不知道要鬧出什麼亂子來。
因此,在這至關重要的轉型期,就必須有人代替槐詩撐起大任,將他的意志和命令親自落實。
沒錯,這個人就是原緣。
原緣對此只感覺壓力山大。
作爲家族未來的中堅,到了她們這個年紀,怎麼都應該接觸一下家裡的產業參與管理了,只不過遠在象牙之塔,她和林十九都暫時缺課了而已。
但他們都沒想到,老師補起課來竟然這麼猛,這麼離譜,隨手就把同盟這麼大的攤子給甩過來。
雖然名義上是助手和秘書,但實際上完全快要放養了。
就算是工具人也沒這麼離譜的。
直接就一步到位了算怎麼回事兒?
就算前面有槐詩所奠定的權威,以及來自家族的輔助,她依舊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不小心捅出什麼簍子來。
好在,她所負責的是同盟明面上的產業整合。
至於那些涉及暴力和非法的東西,則全部是小十九的工作了。這種豪華經驗包不便宜自己的學生,難道還要丟給外人麼?
好歹是林家的人,再拉胯,怎麼也比其他的什麼人要強一些。更何況,小十九的天資哪怕在林家也是出類拔萃的呢?
以及,還有各種其他人比不上的人脈……
就好比現在。
午後的港口,遠方傳來船舶引擎的低沉噪音。
一艘破破爛爛的漁船緩緩停在了碼頭旁邊,船頭的人探望了一眼之後,拿起對講機對立面說了一聲。
很快,就有一個穿着綢面長袍的胖子從裡面跑出來,笑容熱情。
“十九少,哎呀,怎麼勞煩您親自來。”他踩着踏板跳上來,熱情的說道:“這種事情您說一聲,我們就直接送過去了。”
“老師說了話,我一個跑腿的,怎麼敢打折扣呢?”
林十九搖頭:“人在哪兒?”
“都打包好了。”
男人向身後招了招手,立刻,開啓的船艙裡,就有兩個巨大的汽油桶緩緩的滾了出來,順着踏板滾到了碼頭上,撞在水泥墩子上之後,上面的蓋子就掉下來,露出蜷縮在裡面的人影。
在裡面,渾身赤裸的枯瘦男人艱難的擡起眼睛,喘息着。
另一個汽油桶裡是依舊在不斷掙扎,眼神兇戾的俄聯男人。
“十九少放了話,這兩天六爺把所有人手都發動起來了。”
胖子笑着說:“一個躲在對馬,還有一個躲到了北方四島去……您驗看一下,鐵王黨的大政光昭,還有K字會的葉甫根尼,遵照您的要求,全須全尾給您送回來了。”
“不用檢查了,六叔公向來牢靠。”
林十九看也不看,只是點頭說:“吳先生,替我多謝六叔公。”
吳先生搖頭一笑,親密的抓起他的手來,語重心長:“哪裡的話,六爺說啦,十九少出息了,全家都高興!
以後六合會的生意,還要靠您多多支持呢,您說是吧?”
“毛頭小子而已,哪裡能支持的上?”林十九依舊謙虛的笑着,“六叔公這麼厲害,有沒有我都一樣。”
吳先生聽了,笑容越發熱情:“一家人的事情,互相幫襯嘛。”
“我一個打工的學生,怎麼做得了老師的主呢。”
林中小屋回答:“六叔公有心的話,老師面前,我也一定會幫他多說好話的。”
“那就麻煩十九少啦。”
吳先生恭謹的頷首道別,可林十九卻沒有鬆手,只是微笑着看着他。
胖子的動作僵硬一瞬,正想要說話,卻看到林十九身後,有一個箱子遞過來。
“從象牙之塔給叔公帶的一點補品回來。”
林中小屋親手將箱子放進了他的手裡,拍了拍他的手背:“雖然不多,但禮輕情意重,希望他老人家不要在意。”
隔着箱子,就能嗅到源質結晶上鍊金塗層的味道。
一手掂量了一下分量之後,吳先生的笑容頓時越發愉快:“放心,十九少的孝心,我們一定帶到!”
他說,“六爺也一定會高興的。”
“那,我就不遠送了。”
林十九鬆開了自己的手掌,揮手道別:“各位慢走。”
吳先生提起箱子,小心的後退了兩部,利索的向船艙裡的人招手。
示意返航。
就這樣,目送着那一艘快船啓動,漸漸離去,林十九站在岸邊,難得的抽了根菸,撮着剛纔握手的手指,凝神沉思。
要不要下咒爆了那個死胖子的頭,或者給他留個紀念——
也算是給六叔公一個答覆。
讓他老人家不要這麼着急着把手往自己的碗裡伸。小荷才露尖尖角,怎麼就遭自己家裡的人惦記上了呢?
林家的人,從來親緣淡薄,離開家之後更不用多說,遵從的是燭陰的律令,所奉行的是惡孽的權威。
從來不憚於同類相食。
六叔公都快老死了,怎麼鼻子還這麼靈呢?
瞅着同盟轉型的關鍵時候,這就盯上了這塊肥肉了?
只可惜,現在還沒有到和六叔公撕破臉的時候,對於如今的丹波而言,穩定的過度勝過一切,大圈和六合會暫時還不能去動……
不過,自己一個工具人想這些幹什麼?
這麼麻煩的事情,還是丟給老師去頭疼吧。
能偷懶就偷懶。
摸了。
林中小屋吧嗒了一下嘴,將指頭縫裡打轉的惡咒捏碎,轉身,走向了面前的兩個汽油桶。
空空蕩蕩的油桶倒在地上,裡面兩個人滾出來,早就被懷紙祖的人按住,動彈不得。
“是老師要的人麼?”
“確認過了,是這兩個王八蛋沒錯。”
上野擡起頭來,擦拭着拳頭上的血水。
地上的兩個人早已經血肉模糊。
失去了來自上層的保護傘之後,曾經不可一世的極道霸主們帶着自己的財產匆忙逃竄,可終究沒有逃得過最後的清算。
林十九蹲下來,端詳着那兩張截然不同的驚恐面孔,忽然問:“話說,這種事情,同盟有什麼處置的慣例麼?”
“生天目總會長在的時候,一般都是燒成灰給人送回去。不過老大,咳咳,槐詩先生不太喜歡這麼粗暴的事情,只說解決了就完了。”
“既然是這樣的話,這種小事就不用去麻煩老師。”
林十九露出微笑,五指之間的咒毒竄動,化爲無數毒蛇的投影:“做學生的,總要找機會表現一下。”
恍惚之中,大政光昭呆滯的瞪大了眼睛。
那一瞬間,黑暗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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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室裡,正在同銀行方面的會談已經開始。
槐詩的話說了一半,動作停頓了一下,拿起桌子上的手機看了一眼。
“出什麼事情了嗎?”魔金銀行的侏儒好奇的發問。
“不,沒什麼。”槐詩放下了手機:“過去的一件事兒有了手尾而已。”
他說:“我們繼續。”
於是,會議繼續。
等第三場會議結束,槐詩終於回到石髓館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結果還沒談出個一二三四五來。
貸款本身就是一個互相扯皮的過程,尤其是統轄局瀛洲分部不會做擔保的情況下,靠着象牙之塔的名頭能敲到多少錢,是個力氣活兒。
反正槐詩不着急,現在賬上的資金以及後續同盟產業的營收,至少還能撐上兩三個月呢,遠遠沒有別人想的那麼迫在眉睫。
況且,現在的錙銖必較只是因爲自己這一方的籌碼不夠。
只要給槐詩足夠多的時間,他還能將更多的東西攢進自己的盤子裡來。到時候,天平兩端的重量逆轉,就是銀行求着自己貸款了……
累了一天之後,吃過房叔的夜宵總算放鬆了一點。
他躺在沙發上,看了看胳膊上的手環,還亮着警告的紅燈,提醒他歸墟的永生之獸組織依舊處於不安定狀態。
可打開手機,察看詳細數據的時候,卻發現,原本上面預計需要三年的時間,已經縮短到了兩年零九個月多一點。
拋除之前的一個月,憑空縮短了兩個月的時間。
彤姬說的沒錯。
丹波內圈的建設和發展所創造的修正值助長了大司命的天命,令衰微的神性得到補充,從而加快了滅殺的效率。
僅僅是初步的穩定下來,就已經將預計的時間縮短了百分之六!
槐詩頓時有些難以置信。
那個黑心女人這一次竟然靠譜起來了!
還沒有來得及浮現一絲感激,他就聽見耳邊毫無徵兆的傳來了熟悉的呢喃:“剛剛是不是有人悄悄說了我的壞話?”
槐詩幾乎從沙發上嚇得跳起來。
回頭,就看到沙發下面,一個熟悉的幻影宛如潛水那樣緩緩升起,看着他好像見了鬼一樣的呆滯樣子,便露出愉快的微笑。
叮!
她手裡不知道哪兒來的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音。
“——主線任務更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