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解和魏騰的這次衝突很快就在鎮上盡人皆知,因爲從此以後,囂張跋扈的魏騰看到吳解就氣焰全消,甚至會繞道而行。
而經過了這件事,大家也終於知道,原來這鎮上的高手並非只有解銘寰和劉銘的那位護衛,還有一個深藏不露的年輕郎中。
不過知道了也無所謂,絕大多數的求仙者都是比較平和的,就算不與人爲善,至少也不會去刻意找麻煩。吳解並不像個喜歡惹是生非的人,他就像是一隻吃飽了打盹的老虎,只要你不湊上去自己找死,他才懶得動手呢。
在這個世界上,喜歡找死的人畢竟是極端少數。
其中當然也包括吳解自己。
“解兄,想必你也看出來了吧?”坐在山崖頂上,吳解確認視線所及的範圍裡面除了自己和解銘寰之外再沒第三個人,才放心地說,“那位張鐵匠絕對不是普通人!”
“當然。無論火勢多大,也無論工作了多久,他身上的汗水始終都是那麼多。”解銘寰在面對同等級別高手的時候並不孤僻冷漠,“只怕那些汗水是他刻意逼出來的——但想要在那種爐火旁邊不出汗,就算是先天武道的宗師們也不一定做得到。”
吳解微微一愣,沒料到他竟然是從這個方面看出了破綻,繼而擊節讚歎,爲這位老江湖的眼光深深地歎服。
他也經常去鐵匠鋪,可他從來沒注意過張龍身上的汗水!
“不僅如此,解兄你看。”他拿出了之前買的那把鐮刀,又取出釘子和錘子,將釘子放在一塊鐵精的位置上,狠狠地一錘子砸了下去。
叮的一聲,火星四濺,但鐵精上卻連一條劃痕都沒有。
這一幕讓解銘寰大吃一驚,盯着那鐮刀左看右看,問:“我之前也買過他打造的東西,用起來也只是一般,怎麼這把鐮刀這麼古怪!”
“古怪的不是鐮刀,而是這一小塊地方。”吳解並未藏私,向他詳細說明了那一小塊鐵精的情況。
解銘寰並沒有聽說過“鐵精”這種東西,不過他很容易就明白了吳解說的話,看向那鐮刀的眼神頓時炙熱起來,彷彿透過鐮刀看到了一位本領高強、隨手就能煉出鐵精的大宗師,看到了自己突破瓶頸進軍先天武道的希望。
“這位張大師果然是真人不露相!”那張冷冷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激動的笑容,“多謝吳老弟的指點!這份恩情,解某終身難忘!”
吳解也笑了,然後終於說到了今天邀請解銘寰的真正話題:“現在的問題是,這位張大師明顯不喜歡別人打擾。咱們該用什麼辦法說服他?如果不小心惹怒了他的話,別說求仙了,只怕會性命難保啊!”
解銘寰聞言,皺着眉頭開始沉思起來。
作爲一位闖蕩江湖近二十年的武林前輩,他的社會經驗比吳解足很多——就算加上前世的社會經驗,吳解總共也就在社會上闖蕩了不到十年,差不多正好是他的一半。
在和平的地球上所積累的社會經驗,到這個危機四伏的世界裡面其實不是很好用。這個世界的人比地球人敏感許多,一些在地球上並不起眼的小事就可能激怒他們,而且他們生氣時候的反應也比地球人誇張,揮拳頭都算客氣的,拔刀子司空見慣。
畢竟當年吳解所生活的國度,是全世界犯罪率倒着數、安定程度名列前茅的國家,跟這個動輒打仗死人的兇險世界是完全不同的。或許……地球上那些戰亂地區,就是這個樣子吧?
吳解之所以要找解銘寰商量,就是希望藉助對方的江湖經驗,想出能夠順利說服張龍,求得仙緣的方法。
解銘寰足足想了差不多一個時辰,臉色忽陰忽晴變了許多次,最後才露出了笑容,眼中有了幾分把握。
“解某想來想去,最後覺得,我們還是直接上門挑明此事比較好。”
“哦?爲什麼?萬一張大師生氣呢?”吳解一愣,疑惑地問。
“青牛鎮是求仙聖地,這一點遠近聞名。張大師如果真的不希望別人打擾,早就搬到別的地方去住了。他留在這裡,應該是一邊隱居修行,一邊尋找合適的弟子。”解銘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吳解,“你我二人都是半隻腳踏入先天武道的高手,身體強健、意志堅毅。他以打鐵爲消遣,所要尋找的應該就是我們這樣的弟子!”
吳解微微點頭,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
“雖然張大師不肯暴露身份,但從他平常的言行看來,應該是個比較直率的人。所以我們直接上門挑明一切請求拜師,他應該會收下我們。”
吳解仔細琢磨了一番,最後深深地吸了口氣,做出了決定。
對於江湖對於人心的瞭解,這位老江湖肯定在自己之上。既然如此,那麼就信任專業人士的意見吧!
第二天早上,求仙者紛紛出門之後,吳解和解銘寰一同來到了鐵匠鋪。
“你們終於來了。”還沒等他們說話,張龍反而先開口了,“我就在奇怪,昨天你們怎麼沒來——終於下定決心了嗎?”
二人聞言再無懷疑,一同拜倒。
還沒等他們拜下去,張龍已經走上來托住了他們,沒有受他們這一拜。
“別急別急,仙門招收弟子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情。別說你們還沒拜師,就算拜師了,只要不是我的徒弟,都不用拜我——我們沒這麼多規矩。”他憨厚地笑着,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了兩塊竹片,分別遞給兩人,“這竹片是我的信物,你們記得要隨身帶着。以後的事情,到時候自然明白。”
想了想,他又叮囑道:“你們以後就不要來了,今天的事情也不要傳出去,我輩正道修士,是很忌諱隨便向凡人泄露身份的。切記!切記!”
等到二人走遠,張龍才微笑着坐在凳子上,不知從哪裡拿出了一個酒壺,仰頭喝了一大口,神色間頗爲得意。
“一下子就招收了兩個半入先天的年輕高手,這一次招生的基本要求,這就算是完成嘍!”
吳解強忍着心中的激動,急急忙忙回到客棧,關好門窗,一頭鑽進了天書世界。
剛一進入天書世界,他就再也忍耐不住,仰天大笑。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恭喜師傅!”茉莉湊了上來,笑嘻嘻地說,“這張龍果然是有門派的,修仙者有個門派當後盾,日子會好過很多啊!”
杜若對此自然也是喜聞樂見的,她一直都希望能夠找到可以修煉至白日顯形的方法,因爲除了吃之外,她還是很喜歡曬太陽的,而且不能在陽光下活動,終歸是很不方便。
三人歡慶了一陣,吳解便離開了天書世界,拿出那塊深褐色的竹簡來仔細端詳。
這塊竹簡樣子很普通,但拿在手上卻比一般的竹簡沉重許多,竹簡上隱約還有許多猶如天上雲彩一般的花紋。竹簡的正面是“守正勿失”四個字,反面則畫了一團鮮紅的火焰。當他將手指放在那團畫出的火焰上時,便感覺到一股熱氣隱約從竹簡中流出,微微有些燙手。
剛纔他進入天書世界的時候,感覺到身上的氣血正在飛快地流逝,不得不放下這塊竹簡——由此可見,它的確不是凡物,乃是蘊含了許多靈氣的寶貝。
“是一件很簡單的法器。”茉莉說,“但做得挺用心,大概是這個門派的信物之類吧。”
能夠被眼光極高的茉莉評價一句“用心”,這塊竹簡果然不凡!
吳解仔細看看這塊竹簡,總覺得有點眼熟,過了一會兒纔想起來——陶土家族祖傳的那件“求仙信物”,似乎跟這竹簡頗爲相似。
他也曾經見過那件信物,那是一塊翠綠的竹板,方方正正大概有半個巴掌那麼大。正面刻着“來日方長”,反面刻着一個騎着老牛放羊的牧童。無論文字還是繪畫都很簡樸,但卻透出一股雄渾遒勁,讓人不由得留下深刻的印象。
無論形狀還是文字,兩件信物都並不一樣,但吳解卻覺得這兩件信物上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讓他覺得彼此十分相似。
他有心再找陶土看看那件信物,可惜陶土出門去鷹嘴崖了,至少要過十天八天才能回來。
張龍大師已經叮囑他不要再去鐵匠鋪,而將岸大夫出門找工匠,陶土和劉銘去了鷹嘴崖,解銘寰天天閉關打坐,一時間他在這青牛鎮上居然沒什麼比較熟悉的人了。
百無聊賴之下,吳解去逐個拜訪了鎮上其他幾位看起來有點特別的人。
雜貨店的老闆周洲是個中年儒生,看起來很迂腐很落魄的那種。他性格有點單純,像是那種從小讀死書把腦子讀傻了的書呆子,看人看事都往好的一面去想,時常被鎮上的居民們取笑。
據說這位周先生當年也曾讀書求學,不過連個秀才都沒考到。在社會上混了這麼多年,吃了很多大大小小的虧,以至於落魄到經營着一個雜貨店,卻要靠給人代寫書信和做裁縫來貼補家用,就這樣依然過得緊巴巴的。
究其原因,大約是他恪守聖人之言,做生意只賺十分之一的利潤,而小鎮上的那些個大媽大嬸還價實在有點狠,以至於他往往連十分之一的利潤都賺不到……
除此之外,酒樓的大廚李狗蛋也很特別——不僅名字很有個性,他的長相更有個性。這位李大廚生就一副虎背熊腰,比起張龍大師有過之而無不及,然而面容卻長得頗爲清秀,像個文質彬彬的書生。這眉清目秀虎背熊腰的異象,不知道讓多少第一次見到他的人目瞪口呆——吳解也是其中之一。
相比李大廚的奇異相貌,相貌很普通的驛站郵差李無傷就顯得很不起眼。事實上他的確很不起眼,不起眼到就算站在你面前,你也會下意識地忽略掉他。
吳解覺得,這位李差爺真不該當什麼郵差,他當殺手的話,一定會是最頂級的殺手,目標恐怕到死都不知道是誰下的手。
有了張龍大師的例子在前面,吳解估摸着將大夫、周先生、李大廚、李差爺這四位都不是普通人……甚至可能連李混吞李逍遙父子都是修仙者。
仔細想想,這個小鎮簡直是修仙者們的大本營啊!
他如此琢磨着,啞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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