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已是黃昏。
“殺!”
張明華吼聲如雷,一掌拍到一個煉氣中階的馬賊頭領的天靈蓋,馬賊頭領頓時腦漿迸裂,頹然倒地。
“二哥!”楚紅裳疾奔而來,口中埋怨,“最後一個你也不給我留着!”
兩人匯合一處,回頭望去。距離天水城城門百丈,之間遍地盡是馬賊的屍骸,兵刃、鮮血,點染着此時的暮色,蒼茫淒涼。
還有數十匹失主的馬兒悲嘶。
天水城城門大開,有十數勁裝漢子匆匆奔出,各自分工,收拾屍骸與馬匹,動作熟練已極。
大端陽節,貫雲石在雍州天水城天安酒樓掛起一橫一豎兩張條幅,上書斗大的血色字跡,是:
老子云石海涯在此活操雍州全夥馬賊八輩祖宗
被這兩張條幅激怒,奔襲天水城的馬賊,當日共計大小四夥、二百七十三人。
盡數死於張明華、楚紅裳之手!
城內,意圖強攻或混水摸魚設法撕毀條幅的馬賊共計二十四人。
盡數死於坐鎮天安酒樓的貫雲石之手。
張明華是煉神初階巔峰境界,貫雲石已鞏固煉神初階境界,楚紅裳爲煉氣初階境界;而來犯馬賊,最強不過煉氣中階——是以,馬賊人數雖衆,實則不堪一擊。
大多數馬賊爲張明華所殺,他知道這些馬賊無一不是心狠手辣,揹着數條人命的亡命之徒,便冷然大開殺戒,毫不留情。
以張明華目前的境界,只要馬賊人數不過千,一人守護天水一城,也儘夠了。何況,這一次來到雍州找靈獸門尋仇,暗中有張家老祖謀劃,貫家吸取前次教訓,也派來了大量幫手——那些收屍的勁裝漢子就是了,否則,看遍地屍骸血跡,後續的馬賊也會有所提防。 .тTk an .¢ o
入夜,張明華在城牆上隨意找了個地方,微微閉目養神,等着下一波馬賊來襲;楚紅裳則被張明華哄着迴天安酒樓歇下了,這也是最初就已安排好的;另有貫家下人送來酒食。
自從正午,一橫一豎兩張條幅高高掛起,天水城的盤查就變得嚴格起來,基本上許出不許入,哪怕是趁節氣登高的當地人,也要找到保人才能入城;夜間更是實行宵禁,無論出了什麼事情,聽到什麼聲音,百姓都不許上街。
這一切,全靠天水城知縣莫思齊的鼎力配合,還有以邱老丈等人的大力宣傳——在一開始的計劃裡,本是要設法脅迫知縣下令的,那兩張條幅,也是一種威脅手段。如今,倒省了很大的麻煩。
只是,正如莫知縣和邱老丈等的擔心一般,深夜裡,不但城外來了一夥足有一百餘人的馬賊,城內更是如同配合城外攻勢似的,同時點起了十幾處火頭!
趁亂,撲向天安酒樓意圖銷燬條幅、刺殺貫雲石的馬賊,竟有二三十人!每一個的修爲都至少在煉精期以上!
——要知道,煉精初階的武者,在馬賊裡至少也能混上個小頭目;而煉精中、高階的武者,獨立拉起一支四五十人的隊伍,也沒有什麼難處。
在天武帝國,尋常武者要不是出自豪族或拜入門派,終其一生,也未必能見到幾個煉神期的武者!
這一次,貫雲石亮出名號,挑戰雍州馬賊,雍州馬賊的反應不可謂不迅捷,採取的手段不可謂不狠毒,彼此的配合不可謂不精到,但是,在幾個煉神期高手的眼中,卻不足一曬。
張明華全殲城外馬賊一百三十三人!
張家老祖全殲城內攻打天
安酒樓馬賊三十一人!
貫家侍衛配合天水城衙役、軍兵,全殲城內縱火馬賊五十五人!
貫雲石本人則按照計劃,爲準備第二天的戰鬥,矇頭大睡,對外界事務一概不理——楚紅裳本來也提早休息了,卻被救火聲鬧了起來,帶着“起牀氣”出去跟貫家侍衛配合,大殺了一通,才又返回天安酒樓。
諸事已畢,是子末醜初,後半夜直到清晨,再也沒有馬賊侵擾。
第二天,知縣莫思齊下令,天水城諸門緊閉,禁絕交通,並在大搜馬賊奸細,半日便抓獲漏網之魚數十人,城內氣氛雖然緊張,百姓卻都臉上帶笑,無不稱讚。
——雖然自莫知縣以下,全城百姓都爲貫雲石挑釁馬賊一事擔心不已;但是,一方面木已成舟,騎虎難下,另一方面,數百年來,雍州人都深受馬賊之苦,見到貫雲石、張明華等大開殺戒,也都發自內心地感到痛快。
正午,掛在天安酒樓上的兩張條幅有了變化。
橫幅字跡不變,豎幅下方,卻胡亂地縫上了一截,上面多了兩個斗大的血色大字:一天。
連起來,就是:
老子云石海涯在此活操雍州全夥馬賊八輩祖宗一天
這世上誰也不傻,看這情形,上到垂髫老叟,下到三歲頑童,都知道,隨着貫雲石一夥堅守天水城的時間推移,條幅上的“一天”二字肯定也會逐漸變爲“兩天”、“三天”、“四天”……直到徹底分出生死的那一天爲止!
——沒錯,事到如今,任誰都看得出,雍州馬賊與貫雲石非得分出個生死不可了!
這些馬賊哪怕再窩囊,也不可能容忍貫雲石指着他們的鼻子破口大罵祖宗,還層層加碼,一日一變!
事實上,雍州馬賊目前面臨的狀況是絕望的。哪怕他們今後能夠成功地滅殺貫雲石,他們在江湖上也已經成爲了笑柄,而且必將被長久銘記——這麼勁爆的消息,沒人會忘得掉。
至於貫雲石,他在摧毀了雍州馬賊數百年的歷史的同時,也確定無疑地出名了!他的名聲必將傳遍天武帝國的每個角落,當然,還有他的重口味。
這讓貫雲石十分糾結。
他在看到老祖提筆蘸滿硃砂,寫下“一天”二字的時候,先是一驚,隨後感到異常解氣,十分痛快,接着,就想到了整件事的主角是自己。
豎幅修改過後,在天安酒樓的大堂,貫雲石見到剛剛睡醒,要去與張明華匯合的楚紅裳,便幽幽地問:
“三妹,你覺得我要是把鬍子剃了,還有人能認出我來麼?”
“爲什麼會認不出來?”楚紅裳好奇地反問。
“……你去找二弟吧。”貫雲石揮揮手,垂頭喪氣地道。
當天下午,馬賊的反撲到了一種癲狂的地步。
歷來,馬賊的特點是來去如風,一見不敵,絕不纏鬥——尤其在面對根本沒可能戰勝的對手時,一聲唿哨,就四散奔逃,叫人追無可追,事後,他們卻能再次匯合一處,幾乎沒有太大損傷。
但是,在天安酒樓高高挑起的條幅的刺激下,馬賊們殺紅了眼!
以楚紅裳煉氣高階的境界,都接連幾次遭遇險境,需要張明華救援,最後不得不退回天水城中。
絕大多數來犯的馬賊,都擺出了一副以命換命也要衝進城裡,把貫雲石碎屍萬段的架勢。
可儘管這架勢真實不虛,在張明華面前,這些馬賊仍是不堪一擊。境界的差距決定了一切。
馬賊中修爲最高的,也不過只是煉氣高階而已,在張明華的手下走不了一個回合。
——亡命徒也是有腦子的。
因爲是第二天了,聞訊趕來的馬賊大大增多,前後至少有十幾夥,人數也接近了一千人。當死在張明華手中的馬賊超過了三百以後,就有人恢復了些許的理智,大喊:“快退!這廝是煉神期!”
喊話的馬賊立刻就死了。張明華手持“三尺水”,遊刃有餘。
但他到底也沒有辦法全殲來犯馬賊。
這些馬賊確實個個都憋着一股邪火,但他們總算還能發現哪怕是拼命,也傷不到張明華一根汗毛;而且,天水城高牆聳立,城門不開,本來就難以攻打,尤其是在一個煉神期的“殺神”虎視眈眈之下,更是想都別想。
於是,唿哨連響,馬賊們頓時就像沒頭的蒼蠅似的,胡亂地分散逃遁,不時有人扔出幾個石灰包,弄得滿天都是白粉,還有人往地上扔鐵蒺藜。
張明華自然不會被這些小伎倆迷惑住,也盡力四處堵截,但最終還是有三百多個馬賊逃出生天,而死在他手中的馬賊,至少也有五百以上!
大勝!
這一戰一直殺到了傍晚,張明華雖是煉神期的高手,也已渾身浴血,只得與貫雲石交了班,到天安酒樓中沐浴更衣,休整一番。
城內倒是動靜不大。潛伏的馬賊在第一天就差不多死了一半以上,還大都是身手較好的;爲數不多的漏網之魚則忙於躲避全城大搜,既沒有能力去找天安酒樓的麻煩,差不多也都被殺寒了心。
接下來的兩個日夜,風平浪靜。
天安酒樓的條幅變成了:
老子云石海涯在此活操雍州全夥馬賊八輩祖宗四天
貫雲石的名聲愈漲,口味愈重,心情愈發糾結。
除他之外,倒是人人覺得解氣、痛快,只是,無論是張明華等人,還是天水城中的百姓,乃至城外的馬賊,心裡都十分清楚:
山雨欲來。一場史無前例的風暴正在飛速地醞釀着。
然後,又是平靜的一天過去了。
第五天,巳時,再過一個時辰就是正午,天安酒樓的條幅也將改爲“五天”,天水城外,涌來一支接近兩千人的馬隊——八百里瀚海的馬賊,花了三天時間,終於整合出來一支像樣的隊伍。
所有的馬賊都沉着臉,一股不尋常的殺氣籠罩在隊伍的上空。
張明華與貫雲石在城頭並肩而立,臉色也略微鄭重了一些。
“二弟,總算來了點兒像樣的了。”貫雲石淡然道。
張明華搖了搖頭,道:“殺氣聚而不凝,領頭的也只是煉氣期的境界,還是烏合之衆。”
“馬賊當然是烏合之衆!”貫雲石大笑,道,“二弟,殺過了這一場,我就不信靈獸門還能忍得住!”
“大哥,你要大開殺戒,我不管你,可別忘了老祖的吩咐!”張明華提醒道。
“二弟放心!”貫雲石點了點頭。
隨即,二人同時一躍而起,從城頭跳到地面,身形疾閃,衝入馬賊隊中!
領頭的幾個馬賊一愣,本想着還要與貫雲石、張明華說上兩句,但不等他們反應過來,都覺得脖頸間一涼,頃刻,偌大的人頭沖天飛起!
無論貫雲石,還是張明華,與雍州馬賊都早已無話可說!
只剩下:
戰!
戰!
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