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這般做派,一衆村民都是瞠目結舌,梅清等人好笑不已,侯申更是笑得直拍胸口。見那教主上了轎卻要離開,梅清眼睛一轉,手掌一翻,一張小符已經激射而出,人不知鬼不覺地落在了轎子之上。
張十三見了微微而笑,卻是未說什麼。
既然鬧劇已經收場,衆人也便都散去。史夢竹與衆人回到府中,時候已然不早,命人在後堂擺下酒來。這幾天梅清一直在張十三和苦大師房中苦學不輟,連飯食都是搬到房中吃的,因此一直也沒正式一起坐下來用過飯。今天既然梅清被許可休息一日,史夢竹便命人整治酒食,道是要與幾位朋友不醉不歸。
方纔入席,梅清忽然一呆,口中“嗯”了一聲。
“梅小友何事?”史夢竹坐在主席,見了梅清發呆,連忙問道。
梅清搖頭道:“剛纔我在那轎上動了點手腳,想憑此追蹤出那聞香教主的去向。不想剛纔忽然間與那符失去了聯繫。我看那教主修爲怕是稀鬆得緊,難不成他也能發現我的符麼?”
張十三聽了,笑而不答。梅清眨眨眼,故作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哦,徒弟明白了。這符雖好,應用難免有些不足。想來還是佛門神通,或許更有用些。”
說罷,端起酒杯,相敬苦大師道:“師傅,此酒乃是史先生特備的素酒。弟子借花獻佛,相敬師尊。”
苦大師滿面含笑,洋洋得意地喝了這杯酒,還沒說話,張十三已經跳了起來道:“好小子,你這個白眼狼,你師傅我教你了這些天東西。到完到了,居然連杯酒也不給我敬!”
梅清苦了臉,無奈地道:“師傅,不是我不敬你,實在是你教的東西,不大管用啊。你說那符我用時,你光在一邊笑,肯定是看出了不對,還不告訴我。您說這酒----”
話音未落。頭上已經吃張十三敲了一下子。只聞張十三罵道:“你這渾蛋小子。自己笨還說師傅教得不到!那教主雖然是個草包。四下站地那羣擺陣地傢伙可不是擺設!既然有人能擺出這個陣來。定然是有高人在指點地。你這麼大大咧咧地下了符。一點遮掩也不作。不被人發現纔怪了!”
“遮掩?”梅清一頭霧水:“如何遮掩呢?你徒弟我自小可憐。也沒人教我。那容易拜了師傅。您就多照看徒弟點不是?”
張十三嘿嘿笑道:“你這個師傅不好使。也不會什麼法子。還是找你那和尚師傅去吧!”
“哪能呢?”梅清滿面含笑。連忙給張十三滿上酒:“師傅這幾天爲了弟子。嘔心厲血。弟子感謝。非話語可言。以此酒爲敬!”
張十三這回毫不客氣地幹了酒。然後咧了嘴笑道:“酒我是喝了。不過好徒弟。這事還真得你這和尚師傅教你。就不說符了。咱們修真地人。哪有不掩飾自身靈氣真元地?你倒好。把全身修爲亮了個清楚。就差在腦門上寫修真倆字了。出去比個燈籠都亮堂。方便晚上照路麼?別看我。這法門。倒是你和尚師傅在行。他們華嚴宗。在這些小勾當上確實有些用處。”
梅清聽了。卻未馬上多言。又給張十三滿上酒。共同相敬二位師傅。放下杯卻道:“此次見了這聞香教主。弟子心中卻是多有懷疑。按說在京城中見到地聞香教中地護法、壇主。個個修爲不弱。這個教主。反倒如此草包。其中莫非有什麼秘密?史先生。您對這聞香教教主。還有些什麼瞭解麼?”
史夢竹也搖頭道:“這聞香教亦是白蓮一類,只是據聞不只拜彌勒,更有燃燈和釋伽。其教名由來與教主之設,卻是一些也不知了。”
梅清聽了低頭不語,張十三卻在一邊道:“管他是什麼東西,只要尋到他老窩,一股腦抓了不就全明白了?嘿嘿,我的好徒弟,你那法子被人給破了,現下卻準備如何是好?”
梅清嘿嘿笑道:“師傅您自管放心,弟子心中早有定計。且待酒後,看弟子的手段如何?”
張十三眨了眨眼,端起面前酒杯“吱”地聲飲盡,咂咂嘴道:“這混蛋徒弟,居然還和師傅打起啞迷來了。也罷,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能耐。”
衆人不再商議此事,轉而談論起些閒話趣聞,打打機鋒,說說文藝。史夢竹學富五車,張十三、苦大師都是久歷風塵,梅清自小看書便過目不忘,又難得事事見解獨到,因此三老一小,席間議論生風,頗爲熱烈。
酒席才過,史夢竹不勝酒力,早去休息。梅清卻伸了個懶腰道:“嘿嘿,天時還早,正好乾活。”
張十三與苦大師都看着他如何動作。只見梅清取了筆硯符紙出來,低頭便開始畫起符來。張十三知道這個徒弟畫符頗有些巧思,但看來看去,盡是一堆兩儀陰陽之符,卻是不明所以。
畫了十來張符,梅清便喚過侯申來,指了史夢竹府上數個位置,要侯申一一去張貼妥當。有幾個關鍵點位的符,卻是梅清親自動手。
“你這又不是陣法,也不象陷阱,做了是幹什麼的?”張十三是符大家,也看得滿頭霧水:“莫非你斷定今天夜裡,定然有陰魂登門不成?”
那兩儀符乃是陰陽平衡方可保持,一旦陰陽攪動,自然會生感應,除此之外,並無用處,乃是符中最簡單的。因此梅清畫來毫不費力。但這些兩儀符粘了出去,除了監測陰陽異動外,毫無作用,不由張十三不懷疑。
“嘻嘻,徒弟這也是猜想,能不能蒙上,心中也沒有底數。”梅清說道:“我觀那教主,定然是個睚眥必報地傢伙,尤其他此次大張旗鼓,必是有備而來,偏偏這般煞羽而歸,心中哪咽得下這口氣?這傢伙又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人,吃了虧,十有八九便會乘了晚間派那陰邪之物上門報復。徒弟這也是防患於未然。”
“那你似乎也不用這些兩儀符吧?便是神念放出,察控全府,想來你也不是什麼難事,爲何費此周章?”張十三皺眉道。
梅清嘻嘻笑道:“徒弟卻是有些小玩藝,剛纔想出來的,今天夜準備試試,不知道成也不成。若不行時,師傅莫笑。”
說罷,取出一張符紙,低頭又畫將起來。張十三看時,又是一張兩儀符,只是其上,又與其他兩儀符不同。一般兩儀符,乃是自成陰陽,方可平衡自如。這符卻似是全由外來靈氣爲持,又發散真元爲用,若離了外力,只怕難有效果。
畫畢之後,梅清想了想,命侯申去打一盆清水來,自己卻又畫了一張水靈符。待侯申將水打來,梅清便命他將水置於案上,先將先時的兩儀符拿過,掐訣誦咒道:“天地無極,乾坤借法,急急如律令!”便見那符輕輕的飄了起來。這符才上發動,張十三等便覺得周身真元瞬間一動,隨即才恢復正常。
梅清又將水靈符取過,再掐訣形,將這水靈符貼在了那張兩儀符之上,口中誦咒已畢,卻見此符卻並不消失,只是一道水靈之氣,直投到其下水盆中地水面之上,立時便在平嶄如鏡的水面上,生出十數個小小漩渦來。
張十三一楞,隨即大呼精彩,更是一臉喜不自勝。
原來梅清這一手,竟然是以一堆符相互配合,將整個史府的天地陰陽靈氣的流動情況,全部都投射在了小小的一個水盆之中。
那布在四面八方的諸多兩儀符,均於此處水盆上方的那個兩儀符相勾通,一一將其周圍的靈氣情況傳遞過來,形成了一個監視之網;又藉着水靈符投射到下邊水面上,每一個符,便在水面上形成了一個漩渦,便是任何一個毫無修爲的人,也可以輕鬆而直觀地瞭解到周邊的動靜。
若說監視靈氣,往往都需要擺下大陣,頗爲複雜。梅清居然能全用最低級地符,做出這個監視法陣來,其中靈思,極富妙想,便是張十三也不得不拍案叫絕。尤其是以水靈符投射到水盆上,並不是將水靈符一次發動完畢,而是一點點從中抽取水靈之氣,以供整個監視網所用,水靈符上真元未耗盡,這個法陣便可以一直維持下去。
先前張十三也說過,若監視全府,放出神念亦可辦到。但神念外放,雖然監控可以辦得到,但一旦有人碰觸到監視地神念,對方也會有所察覺,很容易打草驚蛇。
但梅清這個法子,諸多兩儀符本自平衡,不會產生波動。這個水靈符的這點消耗,其中真元只怕一天一夜也流逝不盡。這樣緩慢的變化,除非是在極近的範圍內有意察探,根本無法察覺。
似梅清這般,以低級符發揮出極盡應用,以技巧而言,實在已經是到了極高的水準。自己的弟子能有這般表現,無怪乎張十三要喜形於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