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天笑有些懶散的騎着馬,慢悠悠的領着馬車隊走在通往秦嶺官道上,而趙國此
時卻不見了蹤影。衆家將依舊若無其事的說笑着……似乎一切本來……一直便是如此
而未曾有過其他的事情發生過。
易天笑不是一個剛愎自用的人,在前世能夠坐到一個獨立團的連長的位置,就足
以說明他能在堅持自己的原則的情況下,也能夠完全的接受別人的正確善意的意見的
,對副連長如此,對趙國也是如此。
因此,當趙國再次阻止他決定要救那個垂死之人到馬車裡面的時候,他沒有表示
反對。只是對着趙國堅定的說道:
“趙大哥,我想聽的不是我救了他會發生的後果,而是怎樣在救了他之後,不會
發生你所說的那樣的後果的辦法。”
易天笑也不知道自己這句話到底有沒有能夠清楚的表達出了自己的意思,正想再
次解釋一遍的時候,趙國開口道:“有,交給屬下!”
易天笑認真的看着趙國,沒有熱淚盈眶的握着他的手說“好,我相信你。”,也
沒有問:“交給你,你怎麼辦?”。
只是輕輕的斬釘截鐵的一個字:
“好!”
但是這一個字當中卻包含了太多的意思,這也許便是軍人與軍人之間的無盡的信
任與無法言語的感激。一個字,便讓兩人之間不再是簡單的上下級之間的關係,而是
超越生死的友誼!易天笑確實很無恥,一個字,便贏來了一個從此與他出生入死、無
怨無悔的生死兄弟!
看着拍馬遠去的趙國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中,易天笑才收回從眯成一條細縫的眼
睛裡發出的目光,雖然認識趙國才兩天,但易天笑確是毫無條件的選擇相信他。他相
信自己的感覺,或者說是相信父親看人的眼光。
“剛纔發生了什麼事?”易天笑看着衆家將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衆家將都是一愣,誰也不敢先說話。但畢竟也有機靈之人,便立即想到了什麼。
大聲答道:“我們在此地休息片刻,什麼也沒做,什麼也沒發生。”
有一人帶頭,其他人便也立即反應了過來,齊聲道:“我們在此地休息片刻,什
麼也沒做,什麼也沒發生。”
在古代其實很奇怪,便如這家將,易家世代爲將,因此從第一代易家家主開始便
從自己的親兵當中選擇了一部分值得信任的人作爲家將。幾代的傳承,易家家主也在
傳承,這易家家將也在傳承。因此到易千山這代的這些家將基本上都是易家第一代家
主的家將的後代。易家世代爲主,他們世代爲輔,這種觀念已經深入骨髓,融入血脈
。他們與易家之間的關係已經不再是簡單的主僕只見的關係了,而是血脈交融,一榮
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爲了自己的後輩,誰也不願意易家沒落。
而這次的出行,這些家將們彼此都很明白———這是一個訊號,一個傳承的訊號
!自己的家人,自己的榮譽,自己的生活都將會與眼前這個長得不算好看的大少爺扯
上關係,而且從經往後,都不可能脫離開來。家主若是出了什麼事,家將則首當其衝
!而這些家將也都明白,之前的事情絕對不是小事,因此,就算不考慮其他,那也要
考慮一下自己的妻兒老小,而爲此緊緊的閉住自己的嘴巴,永遠的把這件事忘掉!這
是作爲家將的信條,這是祖宗留下來的生存的規矩和法則!
方震縱身一躍,長刀出竅,正要朝一處灌木中砍去時,一個衣衫不整的男子面色
通紅,倉惶的連滾帶爬的竄了出來。方震一愣,喝到:“你是何人,在此做甚麼!”
那男子低着頭,驚慌道:“小的是……是附近的獵戶……在……在……”
這時灌木從中又出現一個衣衫不整,滿臉通紅,頗有幾分姿色的女子。兩人見方
震等人都穿着官服,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渾身如篩糠一般。
方震眉頭微皺,厭惡的朝兩人一揮手,喝到:“滾吧!”
兩人如蒙大赦,立即逃之夭夭。
易天笑用長刀扒開灌木叢,卻是一隻正在流血的野兔……
不!
這是一隻白兔!
“不是野兔!”方震眼裡精光一閃,才意識到剛纔那兩人並非如此巧合的被自己
等人撞到偷情的醜事,而是通過這兔子血故意引誘自己來此地的。方震猛然想到,自
己率領着肖大虎以及虎營順着胭脂河一路搜尋下來時,一路上來發生了的巧合那也太
多了吧……,先是問路的聾啞老人,再是偷牛的小偷,而這偷情的男女……已經是第
三次了。方震猛然意識到這是緩兵之計!有一隻自己看不見的黑手正在操弄着這一切
戲碼,其目的便是阻擋自己等人繼續朝……胭脂河搜尋!
“立即順着胭脂河搜尋”
“遵令!”
易天笑覺得趙國應該已經走遠,便下令出發,剛走了不到十分鐘,便聽到身後傳
來一陣馬蹄聲。易天笑回過頭一看,見到十幾個穿着御林軍軍服的人快馬趕來,不禁
在心中給趙國豎起了大拇指,暗贊趙國果然料事如神。
這追上易天笑的正是方震,方震意識到自己中了緩兵之計後,便快馬加鞭順着胭
脂河追擊而來,在橋邊卻發現了很多凌亂的腳印,就猜到這裡一定發生了什麼事,幸
好荊冥是被水衝到岸邊,早就沒有了血跡。方震纔不敢肯定發生了什麼事情,肖大虎
把耳朵貼在地上聽了一會,起身對方震說道:“有十來輛馬車,走的還不遠,可以追
上。”
方震想了一會,沉聲道:“你帶十人隨我追,其餘人等繼續順着胭脂河搜尋。”
於是方震帶着肖大虎等人片刻便趕上了慢慢悠悠易天笑。
易天笑裝作不知道方震等人是衝着自己來的,還是不急不緩的坐在馬上晃悠着。
“站住!爾等是何人!”肖大虎縱馬攔在易天笑馬前,見在場便只有易天笑一人
騎馬,很明顯的便是這些人的頭兒了。
“我是何人幹你什麼事!”易天笑偏着頭,斜着眼睛十分倨傲的看着肖大虎,冷
笑的說道:“那爾等又是何人呢?”做足了紈絝子弟那欠揍的表情和動作。
“你大膽!”
易天笑滿不在乎的看着肖大虎,煞有其事的說道:“我其實……是被嚇大的!”
肖大虎一愣,一時還沒明白易天笑這句俏皮話,等明白過來後不由大怒,今天受
了一天的鳥氣,不能發作,因爲受的是頭的鳥氣。現在還要受這鳥人的氣,哪裡忍得
住,猛地抽出長刀朝易天笑的馬頭劈去。
方震一直冷眼看着易天笑,卻想不起京都還有哪家的子弟自己沒見過的。但看易
天笑,穿着不凡,那匹坐騎更不是普通人家能夠騎得了的,卻不知道他是哪家子弟。
正想詢問,眼睛的餘光飄到了那最後一輛馬車旁邊的一個下人身上……青灰色衣袖上
繡着的一片白羽。
方震眼睛一縮,暗道:“難道是他!”見肖大虎抽刀像易天笑的坐騎上劈過去,
也不阻止,方震知道肖大虎看似魯莽,實則精明。知道他只是想戳戳易天笑的銳氣,
不會真的傷他,便在一旁冷眼旁觀。
易天笑見肖大虎抽刀砍來,也動了怒氣,猛的從腰間拔出“罰天”。肖大虎只覺
得眼前一花,便覺得手臂一麻,長刀欲脫手而出。也是吃了一驚,暗道這人好大氣力
。當下也不敢再大意。易天笑擋開肖大虎的長刀,也不給給他反應的時間,雙手握住
罰天猛地朝肖大虎劈下。肖大虎與方震俱是一驚,同時舉刀。
罰天乃雲記鑄劍大師公孫先生耗費一月精力方纔鑄就而成,又是第一次出竅,其
鋒芒又豈是普通的鋼刀所能抵擋?加上易天笑全力一擊,肖大虎手中的鋼刀應聲而斷
,天罰氣勢不止,繼續朝肖大虎劈下。
幸好方震長刀恰在此時格在易天笑的天罰之下,肖大虎也是了得,在自己刀斷之
時便猛地往後一仰。饒是如此也沒有躲得開來,不過卻沒有被易天笑的刀劈成兩段。
只是易天笑的天罰壓着方震的長刀,把肖大虎死死的壓在馬上,動彈不得,大口大口
的喘着粗氣。
那十來個御林軍見狀立即刷刷的同時拔刀,易天笑帶的一百多名家將動作也不慢
,也是立即拔出腰間的長刀。一時間盡是刷刷刷的鋼刀出竅的聲音,在這緊張的氣氛
中添加了幾分詼諧與可笑。只是兩方卻是卻誰也不敢動手,御林軍這邊雖然是官,但
人數和易家家將比起來實在有點少了。好漢不吃眼前虧這個道理,御林軍這羣在京都
裡混了好幾年的兵油子哪裡不會懂呢?易家軍這邊雖然人多,但少爺沒發話,也不敢
亂動。兩撥人就這樣僵持着,卻也都不肯服軟。
方震眉頭皺了皺,似乎沒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雖然兒子暴斃這件事讓他悲痛萬
分,更兼怒火燒心,但是他卻沒有失去理智。方家宗族上千人,這便是自己的軟肋,
雖然自己是奉旨辦事,但知道這位小爺卻是不好惹。且先不說易千山,秦鍾兩位都是
天國的大將軍,就連皇上對他的態度也是值得玩味的,比如今日早朝。如果自己把易
天笑怎麼樣了,那天國兩大軍事力量會讓將自己撕成兩半!方震一點也不懷疑秦易兩
家的聯盟力量,連陛下都懼其三分,何況是自己這個御林軍統領呢!
“在下御林軍總統領方震,正在緝拿軍中逃犯,如有冒犯還請易公子看在在下的
面子上,撤了兵器如何?”
易天笑一愣,見方震自報家門還把自己的名字也道了出來,也不好繼續裝紈絝。
點了點頭淡淡道:“原
來是方統領,恕在下無禮了”。
只是很明顯不是真心誠意的道歉,彼此都明白,真不真心、誠不誠意這並不要緊
,最重要的是態度。方震都先服軟了,如果自己再裝B,那就得招雷劈了,起碼這得
理不饒人的惡名是逃不過去的。
雙方彼此都撤了兵器,肖大虎這才能夠直起身來。不知是因爲羞怒還是受了驚嚇
,本來就黝黑的臉變得更加黑了。易天笑也懶得理他,看着方震笑了笑,明知故問道
:“聽方統領說在緝捕逃犯,卻爲何阻我?”雖然臉上在笑,但聲音還是冷得厲害。
方震沉默了會,開口問道:“明人不說暗話,在下就直說了吧。敢問易公子此去
何處,那些馬車可否讓我等檢查……”
方震的話還沒說完,易天笑的臉便冷了下來,看着方震連連冷笑。
方震見易天笑沒有破口大罵,而是冷着臉看着自己冷笑。便感到事情有些棘手了
,此時他倒希望易天笑破口大罵,那還不足爲懼,畢竟會叫的狗不可怕,可怕的是齜
着牙不叫喚的狗。於是趕緊解釋道:“易公子不要誤會,在下別無他意,如有冒犯還
請易公子見諒”
“這麼說方統領不是懷疑在下窩藏逃犯,卻是閒着無事,來消遣在下的嘍?”
“這……”
方震被易天笑這句話堵得不善,不管自己如何回答,卻都還是自己的不是了。饒
是方震城府深沉,不禁也被逼得隱隱動了火氣。沉下臉來,語氣也強硬起來冷冷道:
“本統領奉旨追查御林軍叛徒,卻也不必向易公子解釋什麼!還請易公子行個方便”
“哼!”
易天笑一聲冷哼:“這是給我外公備下的壽禮,豈容的你說搜便搜”
方震這才記起,再過三天便是天國兵馬大元帥秦鍾八十歲的壽辰了。雖然秦鍾已
經退出官場十幾年了,但和方震同輩的的人依舊敬佩他,依舊以他爲榜樣。但是,即
便如此,今天也要搜一下這些馬車,絕不能放過任何一個有可能讓荊冥逃脫的機會!
“來人,給我搜!”
方震一聲令下,那十來個御林軍便抽刀拍馬前行。易天笑眉頭一皺,冷冷喝道:
“有本事你便搜搜看!”
易家家將聽到自家少爺發話,剛剛插入刀鞘的腰刀又齊刷刷的抽了出來,虎視眈
眈的看着御林軍,眼裡閃着一股妖豔的味道。這些家將戰時是易千山的親兵,平時便
是易家的家將護院。雖然久未上戰場,但骨子裡卻散發這一股嗜血的瘋狂,御林軍雖
然裝備精良,但未曾經常上過血肉飄飛的戰場,因此在氣勢上便輸了一籌,何況還只
有十來個人。在這一百多名易家家將面前,十來個御林軍便如同在貓面前的老鼠一般
,一股寒氣從心中涌了上來,急忙拿住馬繮,拉住了坐騎前進的步伐。
方震見狀,臉色霎時也變得冰冷起來,雖然那叛徒不一定在馬車當中,但哪怕有
一絲可能,自己也必須查清楚。不爲了別的,就爲了自己兒子臨死前那雙眼中流露出
來的不甘!
方震將長刀橫在胸前,冷冷的說道:“易公子想抗旨嗎!”
易天笑也將天罰斜舉,漠然的盯着方震。
“在下並未見到聖旨,倒是見識了方統領的仗勢欺人的本事!”
方震眼睛一縮,仰天一陣大笑,冷冷道:“好個伶牙俐齒的易大公子,你以爲此
話便嚇得了我方某嗎!”
“那你……便試試!”
又是這樣一句話,連他說話的語氣中的那種滿不在乎的語氣,以及那股極度囂張
的自信都和荊冥一樣。這無疑給方震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鹽,如果此時不是看着易天笑
完好無損,幾乎便要認爲眼前的便是那叛徒荊冥了。
只是方震沒有說出那句同樣極爲囂張的“那就試試”,但是眼裡還是燃起了一股
熊熊怒火,燒的方震兩眼通紅。正想揮刀,突然後面傳來一陣快馬疾奔的馬蹄聲,同
時還帶着一句拉的極長的聲音。
方震停住了,卻沒有回頭,還是緊緊地盯着易天笑。易天笑也暗地裡鬆了一口氣
,雖然自己的態度很強硬,但要他與十三萬御林軍總統領幹架,還真沒那個信心能夠
贏。那報信的御林軍快馬趕來,猛地勒住馬繮。那匹馬一陣嘶鳴便停了下來,馬術玩
的甚是瀟灑。通訊兵在方震耳邊低語了幾句,方震低着的頭猛然擡起,死死的盯着那
通訊兵。有掃了易天笑一眼,也不說話,對着身邊的十來個御林軍喝到:“走!”
看着方震等人漸漸消失在官道盡頭,易天笑漸漸收起了臉上的冷笑,轉而變得嚴
肅起來。方震如此華麗的果斷轉身放棄搜查,肯定是得到了那個人的消息。之前易天
笑一直非常相信趙國的能力,此時卻不竟隱隱有點爲他們擔心起來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