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離京郊之所。驪山。
池裳抵達驪山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雖多年未曾踏足,卻還是往昔的模樣。
驪山地勢複雜,易守難攻,原是池家軍秘密駐紮的地方,後來因爲池家的原因,池家軍解散,這裡久而久之也已經被荒廢了,但是卻還是保留着它原來的樣子。
作爲池家軍的秘密場所,通往驪山的道路只有一條,且藏得極爲隱蔽,在外人眼中,這不過是一座荒蕪的深山,實際上,這裡距離山下的小鎮並不十分遙遠,方便生活起居,也方便隱藏在世人眼中。
池裳默默的開始收拾起眼前的屋子,心底卻是難得的平靜。
在永慶庵山後的時候,總是擔心榮軻會尋過來,戰戰兢兢許久,如今卻是可以徹底的平靜。
她不是不願意,也不是不愛,只是因爲這些,已經承受的太多,她真的已經精疲力竭,彼此放過會是最好的結局。
翌日。
京城中出了大事。
帝王病重,三王爺榮衍暫代朝政。皇后失蹤,宮中一片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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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百姓耳中口耳相傳的消息。
“此事可是當真?”一身黑衣,將說話之人的身形掩去,看不真切。
“當真,屬下已經派人去宮中查探過,榮衍確實已經回來,至於榮軻,據說是因爲皇后引火自焚以後,急火攻心之下吐血,導致一病不起。”
“看來,咱們的皇帝當真是情深。果然不錯,準備準備,或許咱們的機會就要來了。”他等了這麼多年,可不能就這麼的白白浪費機會。
“等一下。”一個清麗的女聲突然的出現。
從暗中走出來,定眼一看,儼然是華書芹。
“你說過不會傷害他的,事情結束以後,要將他歸我!”華書芹言語憤憤,居然爲了池裳,就此一病不起麼?皇位也不要了是不是?當初,他是如何艱辛的奪得皇位的,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榮軻,你當真是專情!
“這個自然,既然與你達成了協議,這個自然不會誑你。只要你好好與我合作,他會是你的。”黑衣男子漫不經心的回答,語氣極爲的敷衍。
沉浸在怒火中的華書芹卻是沒有聽出來半分,只當他是允諾了自己。
將她救出來,不過是因爲她還有些利用價值,等到事情結束,莫說是將榮軻歸她,就是華書芹,他都不會留下!
——
另一邊。
池裳換上裝束,隱去自己的容貌,當初和夕月學的那些皮毛的易容之術,如今也算是派上了些許的用處。
驪山腳下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城鎮,因爲緊靠驪山,便被人稱爲驪鎮。
這裡民風淳樸,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小鎮是唯一的可以交換物品的地方。
她剛剛落足驪山,今日出來,不過是備上一些必須之物。
“姑娘,瞧你眼生的緊,姑娘可是新來的?”賣糧食的大爺攀談。
池裳不願與人多言,遂敷衍道,“是,剛來不久。”
“瞧姑娘來的方向,你可以從驪山方向來的?”
“嗯。”
“呦,姑娘,這驪山可是座荒山呀,姑娘你怎麼一人住在那裡?”大爺絮絮叨叨了許久,池裳只專心的看着手裡的東西,估摸着自己大約是可以提回去的分量,隨即準備付銀兩。
她買了些許種子,過去的驪山上,池家軍都是自給自足,如今正好是春季,在院前闢出一小塊地,種上些果蔬,免得疲於下山的煩惱。
更何況,驪山的暗中通道,她並不希望被人知道。
見池裳不怎麼搭理他,大爺倒也不是十分生氣,只將池裳手中的東西算好銀錢,送了她出去。
池裳將將離開,賣糧食的大爺就將店門關上,掛上了暫不售賣的字樣。
屋內,暗格被打開。榮軻從暗格中走出來,視線落到已經關了的店門之上,目光眷戀。
“主上,東西已經交到娘娘手上。”大爺將臉上的面具取下,儼然露出的,便是江祁的面容。
這易容易聲之術,雖不精通,應付娘娘卻是綽綽有餘。
“好,都下去吧。”榮軻覺得有些疲乏,只是間隔了一道門的距離,自己心心念唸的人就在屋外,他卻不能上前,不能靠近。
驪鎮上所有的商鋪早在幾日之前就被他換成了自己人。
裡面凡是售賣給池裳的東西,皆沾上了憶蠱的藥性。
他不敢就這般的出現在池裳的面前,尤其是在她神識清明的時候,更加不敢,也不敢讓她知曉,這天下,無論她躲到什麼地方,自己都是有本事尋到她的。
憶蠱的毒性,除卻口服,透過身體的每一個地方,都是可以沾染上的。
他如今沒有法子接近池裳,只能用這樣迂迴的方式,讓她慢慢的接觸,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自然會將憶蠱給她吃下。
江祁準備退下的時候,心裡卻是五味雜陳的。
“主上,這憶蠱的危害,您……”江祁欲言又止。榮軻並不知道他們已經開始在暗中籌備憶蠱的解藥。
可是若是能夠制止皇帝的話,或許事情還是會有挽回的一線生機的。
“下去!”榮軻厲聲喝道。
“是,屬下知罪。”江祁知道碰到了榮軻的底線,只能退下。
看來在這件事情上面,皇帝是聽不進去任何人的意思的。
榮軻不是不知道,憶蠱不能擅自使用,可是他已經沒有什麼其他的辦法了。他要池裳留下,他給過池裳時間,可最後的結果,終究還是選擇了他最不想要看到的那一個。
若不是自己早有準備,只怕池裳,當真已經徹底的離開他了。
若是她願意一直留在永慶庵的山後,他或許不會使用這樣極端的法子。
可是如今,她躲到了這裡來,榮軻心裡就清楚,她是徹底的要和自己劃清界限,沒有半分的牽連了。
他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絕對的不可以。
唯有憶蠱,纔可以讓她回來。他會補償她,會對她好,會讓她重新的記起來自己。沒有過往的記憶沒有關係,他會重新來過,重新讓她愛上自己,重新讓她的腦中只有二人美好的記憶。
過往的傷痛統統的讓它們消失不見。
三日,最多三日的時間。
池裳的身子,必會被憶蠱影響。
今日她所有需要服下的膳食,都被他用憶蠱的丹藥浸泡過。
讓她間接性的服下憶蠱。
唯有此法。
另一邊。
江祁在榮軻看不見的地方,悄悄的將手中的信鴿傳回了京城。
顧清鴻收到來信的時候,已經是當晚夜半時分。
當即就從屋中起身,火急火燎的趕到了自己的藥房。
府中的人都被驚動,知道這是特殊的時候,紛紛的趕到了藥房的外面。
扶辰更是直接的示意付文淵進去。
這個時候,顧清鴻的藥房只怕只有付文淵能夠出入,“清鴻,出什麼事了,是不是皇上他已經將憶蠱給娘娘吃下了?”付文淵皺眉,知道這件事,和真的看到皇上做的時候,感覺到底還是不一樣的。
“是,比想象中的更快。”顧清鴻皺眉,如今也算不得真的吃下,但是至多兩三日的時間,混在食物中的憶蠱也會有作用,開始讓池裳神識不輕,屆時榮軻接近,只怕池裳也不會太能分辨的出來。
到時候,榮軻定會直接將憶蠱給池裳喂下。
所以,他最多還有幾日的時間。
這解藥,縱然已經籌備的差不多了,可是他還需要段時間去觀察服下憶蠱的女子的反應。
三日後,須得和池裳差不多時候服下憶蠱。
“清鴻。”付文淵突然心動,雙手懷住顧清鴻,將自己的腦袋埋進了顧清鴻的胸膛之間。聲音喑啞。
顧清鴻渾身都僵硬住了,很少看見付文淵這麼的主動,心裡暗爽,面上卻是不爲所動,“怎麼了?”
“沒什麼。”付文淵這幾日心裡總是有些不安,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娘娘和皇帝之間的原因,還是那一日去了天牢以後,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不好的事情導致的。
總之,從天牢出來以後,她就總是惴惴不安,尤其是在面對顧清鴻的時候。
“怎麼了?”顧清鴻皺眉,瞭解付文淵的他,自然知道眼前的人有些不對勁。
“我們以後,會不會走到這般地步?”付文淵開口,心裡卻是陡然一沉,一股絲絲麻麻的疼痛傳遍全身。
她和顧清鴻之間,當真可以這般好好的相處下去麼?
會不會有一日,會變成娘娘和皇帝之間那樣?
她是看着娘娘一路走過來的,太沉痛,也太可憐。
“說什麼胡話!”顧清鴻冷斥,十分的不悅。
方纔付文淵的語氣,或多或少的影響了他的心情,可是,只要一想到,付文淵有可能離開他的生活,哪怕一刻,他都是絕對的不能忍受。
他是醫者,都說他醫者仁心,性情儒雅。
可是實際上,醫者是見慣生死,看盡人間分離,一顆心比旁人要冷硬的多。不在乎的人,哪怕身死在他的眼前,都不會有半分觸動。
所以,他絕對不會允許付文淵有絲毫離開他的可能性。
“嗯,是我胡說了。”付文淵壓下心中的不安,更加的是抱緊了顧清鴻,死死的剋制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