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奔回鋼琴那裡,並沒有看到人,琴鍵遮罩卻被打開了。剛纔一定有人來過。
就在她這樣斷定的時候,鋼琴居然自己彈奏起來。那是一曲如泣如訴的歌,旋律幽怨動人。這是《Gloomy Sunday》,黑色星期天。鈴音印象很深刻,這首歌在她少年時代曾經在世界上引起過轟動。
傳說,聽過這首歌的人,會在午夜自殺。她從未將它聽完,總是在曲子即將結束前,關掉錄放機。
它擁有令聽着迷醉的魔力。
現在,在空無一人的小廳的鋼琴邊,她竟然聽到了它!而且,並沒有人觸碰這架鋼琴。
她驚悚的瞪圓了眼睛去盯着琴鍵,然後發現,琴鍵並沒有動。
在仔細的判斷之後,她發現,那聲音似乎並不是從鋼琴裡發出來的,而是從另一條走廊裡。
她想去那條走廊查看,卻又不敢輕舉妄動。歌曲描述的,是死神來迎接少女的靈魂。萬一,在那走廊深處,死神正等着她怎麼辦?
突然之間,音樂停了。
四周陷入令人絕望的寂靜之中。
那寂靜幾乎能將人吞噬。
鈴音很確定自己看到了一個東西,正在走廊深處移動。那東西發着熒光,迅速的放大——根據透視遠離就可以知道,那東西其實是向着她直衝過來!
她終於看清了,那是一具泛着幽幽綠光的骷髏!
“呀啊啊啊!”她再也控制不住的尖叫了起來,沒命的向身後的走廊奔逃。
骷髏發出尖笑聲,緊緊的在身後追擊。鈴音瘋狂的跑着,走廊裡只有最前面的兩三間房被她打開過,而其他的房門則是緊緊閉合的,這使得越跑得深入,越是接近於完全的黑暗。
身後的骷髏在黑暗中更顯得清晰詭異。鈴音猛的撞開一扇門,一旦進入門內,便立即將門關緊。
門外傳來猛烈的撞擊,還沒來得及扣緊插銷的門被撞開了一條縫,一隻手伸了進來——是骷髏的手——以詭異的角度扭曲着,摸到了鈴音緊握在門把上的手指。
“媽呀!別進來!”鈴音尖叫不已,再次試圖將門關上。
那骷髏手被擠壓着,發出“哇呀”的嚎叫聲,在漆黑的夜裡聽來分外刺耳。
門外有一股相反的力量在與鈴音抗衡着。鈴音靠自身的體重來頂着門,越來越吃力了。門馬上就會被撞開。
她放棄了抵抗,突然退後了好幾步,門猛的開了,骷髏本來正做着撞門的動作,卻猝不及防的跌了進來,摔了個狗啃屎。
鈴音再也顧不上多想,猛然衝刺,踩着那骷髏的身子衝出了房間。
她剛衝出門,身後就傳來一陣瘋狂的大笑,一隻白色的幽靈向她衝了過來。
她拔腿狂奔,在黑暗中,白色的幽靈若隱若現,看不分明,只有那詭異的笑聲清晰的追趕着她。
她跑着跑着,突然重重的撞到了一個東西。那東西是木頭材質的門,門上掛着鎖,被她撞得“咯啦啦”作響。
她想要尋別的路逃跑,可已經來不及了。
一回頭,發着綠光的骷髏就在身後,而那白色的幽靈,已然飄到了她的身邊。
她根本還來不及尖叫,一個東西就從下方竄了上來,一道光自下而上打在那東西的臉上——竟然是一張翻着白眼的鬼臉!
鈴音的心臟猛的漏跳了一拍,暈了過去。
朦朧中,她聽到幾個人在說話。
“不是吧,真被嚇暈啦?”
“膽子也太小了,披個牀單,打個手電筒,就能把她嚇暈,真搞笑。”
“喂,她不會嚇死吧?要不要打120?”
“死了更好,這種討厭的人,誰叫她剛纔打我,死不足惜。”
鈴音感覺自己還躺在地板上,心口還餘悸未平,腦袋也隱隱作疼,大概是暈倒時撞到了地板。
她睜了睜眼,看到一牀白色牀單扔在身旁,旁邊還有一件黑色的布料做的衣服,上面隱隱有着散發綠光的圖案——她似乎明白骷髏是怎麼來的了。
“把她關起來。”丘芸的聲音下令道。
鈴音聽到這裡,絕對不能任人宰割,猛的坐了起來準備逃跑。
可她剛坐起來就發現手腳都被捆得結結實實。
有人喊道:“喂,她醒啦!”
有人問丘芸,該將鈴音關到哪裡,“要不然,關進這間房間吧,門上掛着鎖,一看就很嚇人啊。”
“那個不行,這是不允許任何進入的房間。”丘芸這樣說道。
“不允許任何人進入?會不會裡面關着什麼妖魔鬼怪啊?哈哈哈!更應該關進去啊!拿她喂魔鬼!”多麼邪惡的提議啊,這些人說出來就好像在開玩笑一樣。
鈴音又想起了樑叔說過的那個林宅的禁忌房間。不會就是這一間吧?她拼命的反抗起來。
丘芸已經掏出鑰匙準備開鎖。那些人不顧鈴音的掙扎,將她扛起,打算在門打開的第一時間,就將她扔進去。
鈴音非常恐慌,她咬了離自己最近的那個人的手臂一口,那人頓時泄力,鈴音一側肩膀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她發出悶哼,還是忍痛掙脫了其他人的鉗制。
那個被咬了的人怒罵一聲髒話,一拳向鈴音的面門打來。
恰在此時,恁地裡傳來一聲尖利的“喵!”,一道閃電劃過,那人慘叫一聲縮回了手,手背上赫然驚現數到抓痕。
鈴音驚喜的發現,老虎正擋在自己面前,試圖以小小的身軀和這些人類對抗。
它背上的毛炸着,頭低低的伏着,擺出了攻擊姿勢,隨時準備向那些人撲擊。
可它畢竟勢單力薄,立即就被人踢了一腳。
看到老虎被踢到了牆上,鈴音心疼得幾乎要爆炸了。
不過也正因爲,老虎的出現,那些人的注意力都被轉移了,也就顧不上將鈴音關禁閉。
鈴音大喊着:“老虎!快逃!”
老虎的圓眼珠子在黑暗中和她的視線相觸了一秒。她不知道它能否聽懂人類的語言,但它很快就越上了窗櫺,從一個很小的破洞鑽了出去。
鈴音大鬆了一口氣。只要老虎平安就好,至於自己,怎樣都無所謂了。
樑叔正在溫室裡,將今日的最後一棵生病的花苗照料好之後,他準備回房好好休息休息,卻突然聽到一聲貓叫。
“老虎?是你啊,你怎麼跑出來了?你的主人呢?小心再被人抓了去啊。”他剛想摸摸老虎的腦袋,老虎卻撇開了頭,不讓他摸,而且還去扯他的褲腿,似乎是要帶他去什麼地方。
樑叔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跟着老虎往前走了幾步。老虎立即鬆開他的褲管,向前奔去。如果他跟不上,它就會停下來等着他,喵喵叫着,似乎在催促他走快些。
樑叔趕緊加快了腳步。
小樓內,神秘房間的門上的鎖終於被取了下來,可是,大家都不敢輕易打開它,深怕裡面會衝出什麼怪物,把他們全都撕碎吞吃了。
有人惡意的將鈴音靠在門上,打算將鈴音當作擋箭牌,萬一真有怪物,第一個吃的就是她,他們則可以趁機逃跑。
門即將被打開,鈴音赴死一般的閉上了雙眼。
“你們在幹什麼!”一聲厲吼,阻止了那些人開門的手。
鈴音猛的睜開眼,發現樑叔手拿着鏟子,立在不遠處,他的腳邊,老虎也擺開了架勢。
原來老虎那麼聰明,竟然給她搬救兵去了!
“呵!我還以爲什麼人呢,原來就是個髒兮兮的糟老頭子啊,好像見過你,種花的那個吧?”這些紈絝子弟,對樑叔根本不屑一顧。
“那間房間不許任何人進入!而且,林宅也不是你們的遊樂場!你們若是敢進入那房間,或者傷害李小姐,我就告訴大少爺和老爺去!”
“哎喲喲~好害怕哦~”其中一個男的裝出一副害怕的模樣,但又立即變得凶神惡煞起來,“你以爲搬出老爺和大少爺我們就怕了啊?信不信明天我就能讓你從林宅滾蛋!而且再沒人敢給你工作!”他的話引得一陣鬨堂大笑。其嘴臉之可惡,讓人作嘔。
樑叔氣得發抖,舉起了鏟子,向那些人衝來,“大不了,我跟你們拼了!”就算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小園丁,他也是有尊嚴的。
那些人一見這糟老頭竟然來真的,嚇得立即作鳥獸散。
把那些人趕跑之後,樑叔扔掉了鏟子,趕緊幫鈴音將繩子解開。
鈴音活動着被捆疼了的手腳,連連道謝。
“不用謝,要謝,就謝老虎吧。”
鈴音愛憐的抱起老虎,爲它理順毛髮。老虎在她懷中乖順的匍匐着,鈴音的手摸到一股溼滑,引起老虎的叫喚。
她驚呼道:“老虎受傷了!”
在樑叔的陪伴下,他們鎖上了那間禁忌房間,走出小樓。樓門的鎖被樑叔撞壞了,只能隨它虛掩着。
樑叔將鈴音送到了大宅門口,自己纔回去了傭人房。
鈴音將老虎藏在懷中,偷偷溜回房間。經過丘芸房門時,門是緊閉着的,看不出那些人還在不在了。
她回到自己房中就立刻將門反鎖。今夜的遭遇實在是像噩夢一般,天亮前,她都不想再踏出房門半步。
她心疼的爲老虎擦乾淨毛髮,又給它的傷口抹上蘆薈膠,安慰道:“老虎,你一定要撐住啊,明天就帶你去看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