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其實還有很多顧忌,心裡其實還有理智殘存。
可是恬甜忍不住的哭,眼淚斷線般從眼角滴落。那冰涼的液體驚到了皇子的臉,他擡頭,不解看着恬甜。
“爲何流淚?”
恬甜聽到這聲音,與驊驕無異,嗚咽得更厲害。
皇子疑問:“是怕痛麼?”
恬甜搖頭,卻緊緊抱住皇子,將頭靠在他心口上,放聲大哭起來。
皇子只得回抱住她,拍她肩做安慰:“什麼事不妨說與我聽,誰人欺負你只管告訴我。”
可是他越說,恬甜哭得越厲害。倒真弄得皇子手足無措起來。他喚人送手帕進來,替恬甜抹淚,又好生細問她到底何事。恬甜一邊擦鼻涕一邊扔手帕,沒一會兒滿屋都是用過的絲綢,就是半個字也不說。
這一哭哭得什麼興致都沒了。恬甜後來便沉默不語。皇子見她神情呆滯,心裡有些怕,便叫人請少主入宮。
恬甜卻拉住他:“不用,我很清醒,就是糾結。”
皇子皺眉:“今日那老婦,恐你還是認識的吧。”
恬甜搖頭:“我不認識她,我只認識你。”
皇子於是又要叫請少主,恬甜一急,拉他的手:“小璨你幹嘛啊!”
皇子回頭一驚:“你叫我什麼?”
恬甜捂嘴,後悔也來不及了……
恐怕現在糾結也不止是恬甜一人。皇子雖然面無表情,可也原地打坐,貌似心中五味交織,進退兩難。
直到一夜熬過,東方發白。皇子才擡頭,冷視恬甜:“你何時恢復記憶?”
恬甜有些怕,就算知道他是驊驕,可神情個性也像是判若兩人,小心回答:“昨天碰到那女人,突然就想起來了。不過,我真的不認識她。”
皇子若有所思,又是沉默。少頃,發話:“你現在可有兩條路選,其一,裝做何事也不知,只安心做我妃子即可。其二,不妨現在就去找皇姐,讓少主再給你配藥。”
恬甜拉住皇子的手:“我哪條也不選,我要離開這裡,回大人身邊去。”
“你想回去?”皇子語帶嘲諷
恬甜點頭,堅定的看着他:“而且,我還要帶你一起回去。”
皇子甩開了恬甜的手,和那次在迷林之中相似,冷笑道:“看來你果真是恢復得徹底。”
“不是的小璨!”恬甜叫起來,“你根本就不是什麼卿國的皇子,你是綢朝青家的二公子青驊驕啊。闇墨音給你吃了和我一樣的藥,抹去了你的記憶。你不記得我了,可是我還是你的恬甜,你忘記了我們之間的事情,可是那些都是真真實實存在過的啊。你怎麼就不明白呢,你爲什麼會看我順眼,你想過嗎?不是因爲我是什麼狐狸精,而是我本來就是你的未婚妻!”
皇子看恬甜一刻,然後起身離去。
恬甜急得跳下牀,對着他的背影大喊:“小璨!就算你不想承認,可是有些事情是改變不了的,你後背的那個傷痕,是當初闇墨音給你留下的。那裡是命門穴,你的死穴。曾經是一個類似中國結的紅色紋身!”
皇子的腳步停住了。
等了大約兩秒,在恬甜看來像一個世紀那樣漫長。皇子終於回身,大聲命人取來紙墨,抓住恬甜的手拖到案邊。
“什麼樣的紋身,畫給我看!”
畫畫不是恬甜的特長(她就沒什麼特長),由於緊張她浪費了起碼七八張紙。中國結雖然常見,可是到底幾個彎幾個圈還是不容易算清楚,而且驊驕那個只不過是相像而已。
可當她把歪歪扭扭的圖紙展在皇子眼前時,皇子的臉色不比那慘白的宣紙鮮豔。
恬甜看着他,等着他出聲。
不料皇子突然抓住她手臂,將她推倒牆上,撞得生響。
“說!你爲何知我卿之皇室紋圖?”單手竟然掐到恬甜的脖子,幾乎要將其勒住
恬甜嚇得個半死,舌頭打結,聲音都發不出。皇子此時看去極其兇狠,全然不似那曾經溫潤如玉的驊驕。
正一時僵持,突然皇子身子一僵,瞳孔一縮,手腕勁道松下。
恬甜回過神來,但見有一利刃之峰橫於皇子的側頸。再細看,那刀尖上紅色暗紋凸現。
皇子的身子隨那刀偏而斜,恬甜的目光順刀而上,紅血逆流……將軍站在其後不遠之處,氣焰囂張立令這寢宮之內冰火交加。
恬甜遲鈍的神經又佔便宜,她全不理什麼氣氛緊張,嗖的一下繞過皇子,撲的一聲就給將軍熊抱過去,差點沒讓穩如泰山的大人也打個閃失。
“大人大人!”她激動得嚷嚷,“我還怕你再不來了呢。”
將軍暫沒回話,只是用刀尖輕點皇子的穴位,就要帶恬甜離去。
恬甜往回拖,不解:“大人,那是小璨啊。”爲什麼不一起帶走
將軍目斜掛皇子一眼:“往後再說。”
“那是小璨是你弟弟啊,爲什麼往後再說?”
將軍便放下她,走到皇子身後:“你是我胞弟?”
皇子身不能動,卻答:“大膽惡賊,擅闖我宮!何人與你有干係!”
將軍點頭:“這樣,原來忘點啞穴。多謝提醒。”說罷再點穴,抱恬甜疾速離去。
恬甜笨,但也知道跑路的時候禍從口出。雖然心中千思百想也不明解,一路上也不敢言語。
待行到一陌生偏僻隱秘之處,方圓百米大約無人。將軍便將其放下,湊頭吻她。
恬甜覺得二十四小時之內被兩個不同的男人吻似乎不符合道德風尚。雖然見到將軍心中也很激動還有些衝動,但掛念着寢宮裡那個被點穴的木頭,也推開將軍,忍不住把心中疑問說出來。
將軍聽恬甜百折不饒的問話,官方冰雪面癱:“我無力帶兩人一同離去。”
恬甜黯然:“啊,那小璨以後怎麼辦?”
“卿國皇子,享不盡榮華富貴。”
恬甜憤怒:“可他不是!”
“現在是。”
“那你什麼時候來救他啊?”恬甜着急,“要是有一天他恢復記憶,那可是很危險的。”
將軍面容冷得凍死恐龍:“那我去帶他,大家一同等死。”
額……恬甜卡了卡,不好意思:“對不起,我考慮不周全,不過大人……”
“恩。”
恬甜小心翼翼盯了盯將軍的冷麪,突然雙臂一張,掛到他身上去。
“嗚~大人我想死你了!”
將軍把她抱住,臉色總算緩和一些。
“我比你更想。”說罷溫和吻吻她的臉頰
“可是人家真的很想。”恬甜扭,偶爾撒撒嬌雖然肉麻,不過很過癮。
“我說了我更想。”
怒!
“這個都和我爭!”
捶打!
將軍嘴角便有了些弧度,放她下來,將她手放在心口上:“你可挖出我心看看,便知道我有無說謊。”
電閃雷鳴……某人抖抖焦灰渣:“不用爭了,你更想……”
將軍眼裡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於是將其抱於胸前,將頭放在她肩上,不言不語只是依偎。片刻,又將她橫抱起,躲至暗處坐下,依舊緊抱無聲。
有好一陣子,恬甜安心於這樣溫暖的懷抱。不過最終還是沉不住氣來:“大人,我們現在在哪兒啊。”
“宮裡。”
“額,還沒出去嗎?”
“現在不能出去。”
“爲什麼?”
“白晝不利於離開,動靜太大。待到夜晚便方便許多。”
於是恬甜放心下來,開始玩弄將軍領口上灰色的刺繡。將軍卻咬她的耳朵,摩挲得她癢癢得想笑。
“有多想我,恩?”低聲悄然問道
恬甜忍了忍笑,只用指尖劃那刺繡:“不想啊,當不了大人您的百分之一。”
“什麼?”貌似沒聽清
於是恬甜清了清嗓子:“我說比起大人您的思念來說,我那點可以忽略不計了。”
“啊?什麼?”貌似還沒聽清楚
恬甜看了看將軍,表情很凝重,只得再把那話再說一遍。
“恩?”還是沒聽明白
恬甜有些不耐煩了,大聲說道:“說了你更想我啊,我就不想好了吧。”
“什麼?”
…………
於是恬甜終於後知後覺了,這人根本就在逗她玩而已,哪裡會有聽不清的道理。
致命黃金必殺技:“天馬流星拳!”
咚!將軍應聲倒地。
恬甜漠然的用腳後跟碰碰將軍的腿:“起來吧,別裝了。”這招太老套啦
將軍不動,死了樣。
恬甜就俯下身子,捏他的臉:“起來啊,裝什麼裝,騙不了我的。”
將軍依舊不動,臉被捏成包子。
恬甜於是去扳將軍的眼皮,揪耳朵,掐脖子,折騰了半響,將軍終於緩過氣來,艱難的眯眼:
“你……擊中我死穴……”
說完就又暈死過去。
恬甜大驚,將軍臉色蒼白,脣無血色,氣若游絲,看樣子不像裝的,於是嚇得心臟都跳出來。
“大人!大人您別嚇我啊,大人!”
想了半天,只有人工呼吸,於是俯身對着將軍的嘴吹氣。吹了大概有那麼五六次,覺得似乎有些異樣,還在想哪兒沒對勁,突然身子往下一沉,有舌尖塞入嘴裡,早被黏住翻身壓下。
恬甜四肢撲騰,還是被騙了。心中憤懣悲嗆突化作牙尖怨氣。
“唔……”將軍突然離開她,用手摸着舌尖
恬甜惡狠狠的盯着他:“活該,調戲本小妹,下次一定咬斷!“
話音未落,半身立地,整個人像被拔起根的樹一般被揪起來,將軍又是狠命的吻她一次。然後放開:“咬斷我喜歡,最好吞下,混於你骨血,免得我每次吻得費力。”
電閃雷鳴……某人再抖焦渣灰:“好的,我錯了……”
這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將軍說情話。
到了晌午過後,恬甜餓得前胸貼後背,肚子咕嘟響。將軍便帶她四下尋御膳房。轉了大半天,恬甜好生疑問:“大人你不會不認識這宮裡的路吧?”
將軍答:“別人的皇宮我認識來做什麼?”
恬甜呆,看着將軍那胸有成竹的樣子,卡了卡:“大人……額,別告訴我您迷路了。”
將軍回頭:“你認識路?”
“當然!”
於是偷偷摸到御膳房,正巧御廚們忙過都去用膳,裡面也有不少半成品備料。將軍爲恬甜配菜,搗鼓半天看上去也色香味俱全。
兩人吃着,恬甜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問:“小璨的穴位什麼時候會解開啊?”
“大約兩個時辰。”
“啊,這麼快,幹嘛不多點一會兒?”(沒心沒肺的……)
“只能那樣。他應該沒忘怎麼解穴。”
“那你上次來的時候,爲什麼摸到女帝的寢宮裡去了呢?”
…………
沒有回答。
“你不是不認識路嗎?”
將軍把眼斜下來,不動聲色:“……你當時在場?”
恬甜含着筷子,有點緊張:“只是小小偷窺了一下下而已,”發誓狀:“絕對沒看到任何內容!”
將軍於是轉頭:“難怪一直覺得哪裡若有若無紫藿香。你藏於何處,當時爲什麼不出來?”
恬甜羞愧:“當時失憶中,不認得大人了。我躲在牆後面的密道里呢,誤打誤撞進去了。”爲什麼會進去可千萬說不得,否則大人吃醋……額,大人吃醋是什麼樣子?
將軍也沒多問,只是兀自說道:“我與朧月年幼就相識,那時候兩軍相隔不遠,她常假扮山中農家孩子來找我,替王妃送密信與我孃親,偶爾也與我一同出去玩耍。我見過她父王一面,他也以爲我是山中孩子。”
“哦!”恬甜悟,“果然是老情人。”
將軍看恬甜一眼,似乎用“瞪”形容更合適。
恬甜沒察覺,八卦雞血沸騰:“那你爲什麼沒和她一起啊,如果和她聯手攻打江山的話,最後一定會成功吧。到時候你們兩個就一個是皇上一個是……”
話到末尾消了音,將軍的眼神寒氣逼人。
恬甜想自己掌嘴,嗚嗚大人我沒說我不在乎你,我就是假設一下而已,滿足一下八卦精神。
將軍便又回答:“朧月這女人,心計藏得太深。年幼就不簡單,稱帝之後爲排除異己不擇手段。哪怕親信輔佐之人,若是擋路也會除之毫不手軟。難保將來不會對我如此。”
恬甜恍然:“對哦,那種身份地位,你想愛也不能愛啊,哎,太強悍的女人讓男人不敢愛。”
將軍咬着筷子,斜着恬甜的鳳眼眯了起來。
恬甜忙自打圓場:“其實大人您沒發現,你說到女帝話就比較多……也……呵呵,呵呵……”越描越黑。
將軍卻突然把碗筷一放,彎腰執其手恬甜的手,對望其雙眼:“只想消除小妹的誤會而已。我與朧月只有利益之分,若是小妹不信,今夜可取其首級以表真心。若小妹還不信,賾某可自斷右臂以示此心無二。”
電閃雷鳴……某人再抖酥皮焦灰:“呵呵,都是我的錯……”
這就是,利語殺人不見血也~
將軍見恬甜沒反應,突然拔華焱,將發一放,揚刀像自後頸揮去。
恬甜嚇得驚叫:“不要啊大人,別想不開。”
將軍住手:“我當斷髮以自罰。”
恬甜海帶淚:“那別動不動拿那麼大把刀出來嚇人啊!還有,這麼飄逸的長髮斷了我不罪過嗎?”
將軍就放刀,反將恬甜抱住:“時候離入夜還早,恬甜可否做嚮導帶我在這宮中一遊?”
正說着,屋外突然有人發問:“誰人在裡面?”
聲剛落,將軍早已擲碗中兩粒花生米出門,外面便沒了聲息。
不一會兒,將屋外兩名打暈的御廚藏於暗處。便放肆攬恬甜而去。
只是傍晚時分,宮門大開,墨音帶一渾身通體雪白的雪豹入宮。只見那豹與普通大貓不同,身大近似老虎,利爪錐長,異常兇猛雄壯。
皇子與女帝皆臉色陰沉。
墨音未多話,只是帶雪豹四處搜查,不多時尋到御膳房。竟找到兩名藏在暗處的御廚,墨音探脈,臉上浮笑:“一個時辰前不久中穴而已,皇宮地大,守衛森嚴,一時半會兒應該還未尋得出路。”
皇子一聲令下:“搜!”
夜宮之中頓時危機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