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鳳被六兒和秦天希給拉去了成衣鋪,因爲六兒說,不管看不看上,都要給自己長臉,因爲她代表的是他們整個客棧。徐鳳的衣服都是暗色的齊腰襦裙,因爲客棧端飯上酒,難免要站些油水,暗色的衣物不顯髒,齊腰襦裙走動起來也方便。這次六兒跟天希跟她使勁兒的挑,最後挑中了一件妃色跟碧色的齊胸襦裙。
這是徐鳳第一次穿這麼好看的衣服,她穿着一出來,六兒和天希眼神裡透露出來的驚豔還讓她覺得有點嬌羞,走路於是也不自然的僵硬起來,不過天希好像沒在意這些細節,看了她穿了出來之後頓了一會,自己也去試衣服去了。徐鳳想起這是新年,六兒也跟自己一樣很多年沒穿過新衣服了,於是笑着拿起一件衣服,塞到了她手裡。
“六兒你也買一件吧。”
“我買?”
“對啊。”
“我可不買,我買了穿了,你的風采就全被我搶走了。”
“搶走了就搶走了唄,然後你就替我去嫁人。”
六兒還要說話,徐鳳知道她的不情願是因爲她們一直以來相依爲命的生活都拮据慣了。心疼她的體貼,但也欣慰她這麼多年一直陪在自己身邊而瞬間感慨萬千的眼睛發酸。不想再聽她的藉口,於是再她開口之前,搶在了前面。
“快去換吧,換號了給嬌兒和文洛挑衣服!”
“都要買嗎?”
“當然了!難得來一趟。你快去換吧,別掃我們的興。”
屈軒宇被柳崇君弄得憋屈得帶着青鬼大搖大擺的去了醉春樓找九兒,結果一到沒口就沒門口的濃妝豔抹的徐娘半老給攔住了。
“財主大爺,縣太爺有令,您不能進這道門。”
“不就罰你們雙倍的稅收嗎,爺我再雙倍還你們。”
“這不僅是稅收的問題,是我們敬愛柳老爺的事,您出再多錢也進不去。”
“什麼?”
“對不住了,爺您回吧。”
“可我買了九兒的那三個月期限還沒到啊!”
“這,縣太爺說了,拿錢不用找您了,反正您不差這點錢。”
“什麼?”
“爺您就走吧,別爲難我們了。”
那大姐笑着將他一推,推到了路邊上,而那青鬼卻還站在前面。他笑着回頭看自己,一臉的春意盎然。
“爺,我可以進去玩玩嗎?”
“隨你!”
屈軒宇拂袖而去,氣惱得想跺腳。果真柳崇君是來真的了,不過他硬要管他,也別怪他偏不聽了,今晚,他就要趁着夜深人靜爬到九兒的房間去!
秦天依看着三個女人滿載而歸,天希蹦跳着過來拿着給他買的新衣在他身上比劃,看着她興奮的臉,秦天依也不禁勾起了嘴角,但他很快就發現了另一件衣裳,淡色的右衽長衣,於是勾嘴看天希。
“給屈軒宇的?”
“是啊,吃了晚飯我就給他送去。”
天希說到這裡抑制不住的興奮,秦天依只有無奈苦笑。
“他穿起來一定好看。”
“嗯。”
另一邊,徐鳳正在滿意的打量着兩個換上了新衣服的孩子,秦天依走了過去便忍不住的揶揄。
“怎麼如此捨得了?”
“要你管!”
徐鳳瞪了他一眼回到了櫃檯後面,秦天依跟了過去,想起了之前嬌兒跟他說的,她爲了相親去買衣服的事。
“所以,這次相親你特意準備,也不是如之前所說那麼不情願啊。”
“特意準備了就是情願了?我特意準備只是不想丟臉。”
“丟臉?”
“六兒跟天希說,只能有我推辭他的份,不能有他推辭我的份,所以我得好好打扮。”
“那個鏢師明天來?”
“嗯。”
“那明天可有好戲看了。”
“什麼叫好戲?聽你這話,好像是在等着我出醜的意思?”
“沒有,沒有,隨便說說。”
“那我明天就偏偏讓你刮目相看!”
徐鳳信誓旦旦的語氣,秦天依不以爲然。對面布莊的掌櫃劉姐是個勢利眼,她跟他表弟肯定目的不純,當然秦天依也不是否定徐鳳的爲人,只是不肯定對方的動機。徐鳳的愛財,一語就能道破,一眼就能看穿,這種愛財是純粹的個人情感,不會有着背地裡的勾心鬥角。但有些人的愛財,就會打着熱心腸的名號,但背地裡算計。徐鳳無父無母,卻有一間客棧,這對尋常的人來說,是一筆可觀的財產,而且娶她也只需要搞定她本人即可。所以在某些人看來,她這種沒經歷過感情的人絕對唾手可得。她能唾手可得,那她的客棧也就不在話下了。
一入夜,屈軒宇就到了九兒房間所在的東牆,熱了下身子,對自己纖長好看的雙手哈了幾口氣,然後心一橫,就開始行動了。老二老三老四在一邊放哨,老大遞過來一把匕首,屈軒宇咬在了嘴裡,然後老大扶着樓梯,屈軒宇就開始往上爬了。
終於抵達了九兒房間的那扇窗戶,秦天依因爲緊張也沒有多注意聽裡面怪異的聲音,拿着匕首慢慢的把窗戶撬了開,還沒綻放出勝利的笑,推開窗戶眼前的這一幕就讓他僵住了。
他的九兒被青鬼壓在了桌子上,兩人都□□着身子,好不愜意的□□。
屈軒宇愣呆了,不知道自己是先拿匕首戳瞎自己的雙眼,還是先拿匕首把那個青鬼的命根子給剁了。桌子上的兩人注意到了他的到來,青鬼一臉熱汗卻淡然的叫了聲“爺”,而在他身下的美人,也嬌喘的跟着叫了爺。
屈軒宇腦子一片混亂,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只知道這場面他再也看不下去了。於是恍惚了一下,咬起匕首,關上窗戶,木然的一張臉下了樓梯。
秦天希抱着衣服來到了林府,卻被告知屈軒宇已經走了,於是她坐在堂屋裡一陣好等,等到都快打瞌睡才聽見院子裡有了動靜。
於是睡意全無,又打起精神朝外面走,果真是屈軒宇回來了,不過他看上去不對勁,神情呆滯的朝她走近,但眼裡又全然沒有她。看他快要從自己身邊走過,秦天希仍不住一把將他拉住。
“屈軒宇!”
她叫他,他呆呆的低頭看她。
“幹嘛。”
“你怎麼了?沒出事吧?”
“沒,你有什麼事?”
“我,這個給你。”
雖然納悶他低落的情緒,但還是期待着自己的禮物能讓他開心,所以秦天希笑着期待的看他,將手裡的包袱塞到了他手上。
“買給你的新衣服,看看喜不喜歡。”
“謝了。”
他看也沒看,揣着手裡的東西就往自己的院裡走了,丟下不明所以的秦天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那扇院門裡,秦天希再看還跟自己一樣留在院裡的老大。
“他怎麼了?”
“應該是看到九兒姑娘接客了。”
“什麼?她不是被屈軒宇買了嗎?”
“買是買了,但柳大人現在有令,不許爺進花樓,也不許他再接回九兒。”
“柳大人?你是說柳竹蘭的爹?”
“嗯。”
“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好像,爺去世的娘是他以前的恩人,他說爺缺少管家,他要替他娘管管。”
“這柳大人真是——”
秦天希說後面的話停頓了一下,於是老大立馬接過來話。
“多管閒事是不是?”
“不,做得好!”
秦天希咧嘴衝老大一笑,雖然覺得自己的幸災樂禍有點對不住屈軒宇,但她就是高興。哥們的拍了下老大的肩膀表示感謝他的透露,然後就心情開朗的準備回家了。老大吃吃的慢慢擡手摸上了自己被她拍過的肩膀,傻笑了一會,又急忙轉身朝她邊追邊喊。
“天色晚了,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該來的還是來了,徐鳳穿着新衣服磨蹭着不肯下樓,因爲她不想被秦天依撞見怕她說些什麼自己迫不及待的難聽的話。但六兒都上樓催了,她也顧不了問秦天依到底走沒走了,只有下樓。
劉姐已經到了,身後跟着個還算俊朗的男子,高大,黝黑的皮膚,徐鳳看着並沒有什麼心動,但因爲是第一次見面,又心底裡知道者見面不同一般,所以多少有點尷尬。
“這是我表弟,黃舒,草頭黃,舍予舒,這位好看的姑娘就是,徐鳳。”
劉姐熱情的給他們介紹完回頭要走又突然停住,目光落在了坐在角落裡看熱鬧的幾個人身上,一臉不滿。
“你們在這做什麼?”
“我們住這裡,不坐這坐哪?”
回話的秦天依,徐鳳看着他,覺得他有些不識好歹。不過還是天希知道狀況,也不管他不樂意,對着劉姐乾笑着拉起自己的哥帶着一羣人出了門。
只剩下徐鳳和黃舒了,徐鳳不知道說什麼,尷尬得紅着一張臉,但這黃舒倒是淡定,看着她,微微笑。
“徐鳳是個好名字。”
“是嗎?很多人都說土。”
“那是因爲他們不懂鳳字的含義。”
他的一臉認真讓徐鳳覺得有些欣慰,而且開口輕鬆的話題也讓她放鬆了不少。但還是覺得,他是在安慰自己。
“鳳就是鳳凰啊,每人不會懂吧。”
“這只是簡單的理解。鳳可喻一個有聖德之人,也可喻文采薈萃,如《北史.文苑傳序》裡提到的“潘陸張左,擅侈麗之財,飾羽儀於鳳穴”裡的鳳——。”
後面他說什麼徐鳳也沒怎麼聽了,反正那句什麼鳳穴她也聽不懂,但她就是很開心的笑着,因爲她覺得能說出這種話和這類話的人一定是個有涵養有學識的人,跟他在一起她不會繃着根神經等着被挖苦,被奚落。所以,一下子,這黃舒,在他心底的形象也高大了。那股愛慕,也因爲他的幾句自己聽不懂的文縐縐的話傾瀉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