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沒有察覺到她的神情,鄭重的說道:“姐,你放心,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覺得咱們常住在趙哥哥家裡不好!”
他還巴不得不讓他看到姐姐呢!
渠水就輕掐了下小山的小臉蛋:“還是咱小山最聽話!”
小山就露出一個天真又乖巧的笑容,他如今也習慣了在渠水面前拌小樣。
等到了地方,她和小山下了車,卻發現門前已經聚集了一堆的人。
無數個相熟的面孔在人羣中閃現,等看到她被一個侍女抱下車後,又有一個人搬下來一個輪椅,渠水被放了上去。
而小山則跟在她身後。
姐弟兩個看着氣色都很好,身上的衣服也很華貴,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穿得起的!
路嫂子也擠在人羣中看熱鬧,見狀便走過來,上下打量了渠水一眼,驚喜道:“渠水,真是你啊,我原想着去看看你,但是總登不了門。如今看着倒是氣色大好啊!”
渠水衝她一笑:“路嫂子,我現在大好了,多謝關心!”
“你這是要搬回來?”路嫂子驚訝的望着那有兩匹馬組成的馬車,又看看穿着打扮很華麗的幾個侍女,還有那帶着刀的馬伕,又湊到渠水耳邊小聲道:“這是怎麼了?”
渠水知道路嫂子問的是在場所有人都好奇的,她乾脆提高嗓子,一點也不扭捏的說道:“我和小山先前遇到的事情你們大概都聽說了,韓升明的女兒韓雪出獄後,便找了人悄悄將我們姐弟兩個給帶走藏起來,爲的只是報復…後來多虧了趙公子將我們姐弟兩個救出來,大家可能也看到了,我這隻腿,就是被她和於家明硬生生打斷的!所以爲了養傷,趙公子便將我們接到府裡面,請了最好的大夫爲我們治傷,如今傷口也好得差不多了!總不能一直在人家那裡住着不是,我們姐弟兩個便回來了…”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爲她看到了從自家大門裡走出來的一個藍色身影,竟然是——趙傷!
渠水這纔想起來,在他們沒下車的時候,她就看到了門前有很多人在聚堆,當時還疑惑着,可一下車便給忘了,只想趕緊解釋自己與趙傷的關係!
可,看着那個梳着冠發,一身繡着金絲藍衫的男人,渠水頗有種越描越黑的感覺。
衆人也都驚呼一聲,連原本站在渠水身邊的路嫂子也趕忙移開了。
趙傷來到渠水跟前,溫柔一笑:“怎麼這麼快就來了,這房間都沒有收拾好呢!”
路嫂子一直在瞅着趙傷,看到他這樣的容貌,穿上這樣華麗的衣服,便覺得好像天生就搭配一般,怪不得之前他們總覺得這個失憶了的男人不像是一般人家出生的,竟然真的是出自皇家!
她也仗着之前熟悉的緣故,大着膽子問道:“趙,趙公子,你來給渠水掃房子啊?”
趙傷便無奈笑了笑:“是啊,渠水一直和我鬧脾氣,說在大院子裡住不慣,很想念家裡,我便只得讓人送她回來住上幾天!”
渠水鬱悶的瞟了他幾眼,這個時候就趕忙開口:“是啊,我姓劉,又不姓
趙,住在趙家算怎麼回事!”
路嫂子尷尬一笑,衆人也都默然,不敢則聲,有的則在心裡咂舌,這個劉家姑娘膽子可真大,竟敢當着衆人的面嗆這皇家公子的聲!
但是,再看看趙傷,卻一點也不生氣的模樣,微微一笑,整理了下衣衫和袖子,便突然朝着渠水大禮參拜下來,深深的鞠了一躬,頭幾乎都捱到了地上,他是皇室子孫,當然不能隨意對外人蔘拜,尤其是一個農家女!而這樣的鞠躬,已經是極致了!
趙傷提高嗓子說道:“前年的九月份,我因爲一場意外,被人刺殺,倒在深山中昏迷不醒,幸得劉姑娘相救,又收留趙某一年,讓趙某沒有成爲無家可歸之人,趙某感激不盡,莫說只是照顧劉姑娘了兩個月,便是照顧劉姑娘一輩子,也是應該的!救命之恩,當涌泉相報,劉姑娘,請受我三拜!”
在渠水的猝不提防之下,他再次朝渠水拜下去,也果真拜了三拜,每一次,都是實打實的,沒有半點虛頭。
這下,連那些最初開始來看熱鬧的人也都噤了聲,心中肅然起敬。
趙傷這樣的態度,就表明不是將渠水放在一個可以風花雪月的地位,而是他趙傷的救命恩人!
至少,從此在這小小的西華縣中,若是有人敢打渠水的主意,也要暗自掂量一番才行。
渠水驚愕的看着他,再也沒有想過他會做出這種舉動!
這種有失皇室尊嚴的做法,卻讓渠水看到了他的誠意!遠比之前他百般哄勸,千般溫柔可以比擬的!
她擡頭,愣愣的看着他,一雙美麗的眼眸中,有些許晶瑩一閃而過。
趙傷也注視着她,溫柔一笑,目光中帶着深深的寵溺。
小山悄悄捅了下渠水的背部:“姐!”
渠水這才反應過來,忙輕咳一聲,在輪椅上欠了欠身子:“趙公子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
屋內又走出來一箇中年男子,對着趙傷與渠水深深鞠了一躬:“公子,姑娘,屋裡已經收拾好了,這就移駕吧!”
便有一個侍女上前,推着渠水先進了院子,渠水扭頭招呼路嫂子:“嫂子有空來家裡坐啊!”
路嫂子是在飯館空閒的時候,抽空來的,當然不能長耽,見狀就忙揮手:“噯,知道了!”又摸了下小山的腦瓜子,才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她回了飯館,對正埋頭做飯的趙二娘子悄聲道:“嘖嘖,你沒見剛纔那場景,可真是咱這裡一大奇觀!”
趙二娘子也聽說了些趙傷親自帶着人去給渠水打掃屋子的事情了,但是他對渠水的感情她是早就知道的人,因此也沒有過多驚訝,點點頭:“趙公子對渠水很上心,再說了,那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多上點心是應該的!”
她也是真心爲渠水着想,不願意讓衆人過多的描述一些男女之事,而儘量往救命之恩上去描補。
路嫂子便驚訝的睜大眼睛:“你倒像是親耳去聽到的一樣!那趙公子果然是這樣說的,當着滿大街人的面,便鄭重朝渠水鞠了三個躬,說是謝謝她的救命之
恩!我看以後,整個縣城都任由渠水橫着走了!”
她的語氣中是滿滿的羨慕。
趙二娘子便是一怔,沒想到趙公子竟然會這樣做!
看來,他果然是將渠水給放到了心坎上了啊!
她微微一笑,瞅對方一眼:“要是渠水真有這樣的福氣,我們這些人也該爲她高興纔是,你羨慕個什麼勁兒啊!”說着又嘆息一聲:“渠水是個可憐的孩子,與小山兩個這幾年也遭受了很多,真有這樣的造化,也不枉她平日待我們的好!”
“就是就是!”路嫂子連連點頭:“渠水的爲人是沒得說的,只可恨小月這丫頭,是個喂不飽的白眼狼!”
她呸的一聲往地上吐了一口。
儘管沒有特意往外宣傳,但趙傷也沒有刻意瞞着,所以很多人都知道於家明與韓雪之所以會從監獄裡放出來,全是因爲小月偷了渠水辛苦攢下來的血汗錢去賄賂牢頭了。
趙二娘子便忙瞪了她一眼,低聲責怪道:“好端端的你說這個做什麼!當了渠水的面可不要 胡說,她是將小月當成親妹妹來疼的,你這樣說,豈不是在她心腸上捅刀子!”
路嫂子大咧咧的笑笑,又道:“我就在你面前說說,這種事情我當然知道,還用你交代!”
趙二娘子便看了她一眼,暗暗嘆口氣。
這個路嫂子熱心腸,脾氣爽快,就有一點不好,喜歡搗鼓閒話!但現在渠水的閒話,哪裡是她們能搗鼓得起的!
——
渠水被推到屋裡後,看看四周,幾乎都認不出來這是自己住的屋子了。
目之所及全部煥然一新,硃紅色的木頭,粉刷一新的牆壁,還有那擺在架子上的古玩擺設,那擺放的整整齊齊的文房四寶。
走過去後,渠水才發現那紙就是趙傷書房的紙,價格昂貴的澄心紙!
這還是小山偷偷告訴她的,她卻不懂這些。硯臺和墨看着也不像是凡品。
往裡間的簾子,也換成了珍珠簾子,與她在那個馬頭領屋中看到的,十分相似。
管家點頭哈腰的候在門外,眼巴巴的瞅着渠水,就怕她說出一個不喜歡!
趙傷卻氣定神閒,左右打量了一番,又伸手從書架邊上的青罈子裡取出來一幅畫,打開隨意瞧了瞧,嘴角露出一抹笑容,遞給渠水:“看看喜歡不喜歡!”
難道又是什麼名家名品!
渠水便瞪了他一眼:“我可警告你,我對書畫一竅不通,你送來名家的畫我也不懂欣賞,你是對牛彈…”
她的聲音便忽然頓住了,呆呆的看着眼前那一副展開的畫。
小山好奇的探出小腦袋瞧着,卻發現那畫上畫着的赫然就是渠水本人。她正坐在楊柳依依的後院,低頭看着手中的一本書,眉眼微垂,纖細的身影更是如同一幅畫,明媚的陽光照射下來,給她身上鍍上一層極淺的金色。她的身旁,落滿了粉色的花朵,還有白色的團團柳絮。她的身前,是望不到盡頭的湖泊,幾條紅色的鯉魚在半空中躍起。她脣角,便含了一抹淡然的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