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她說話她都不理,問她原因她也不說,趙傷就沒辦法,等到吃了飯,只得看着她推了輪椅回了屋子,又將屋門給關上了,這就表明今天晚上她不歡迎他去她那裡。
吃過晚飯,兩個人總是要單獨相處一段時間的,那是他一天之中最盼望的時刻,現在連這個權利也取消了,怎麼可以呢?
趙傷便有點兒生氣,他想了想,找到了與渠水形影不離的桔梗,還沒有開口問話,桔梗就神色慌張,賠着笑臉,“公子,我廚房還有事呢,我要先去忙了。”
說着就一溜兒小跑,但剛剛邁出了兩步,後者就冷冷一笑,語氣中帶着一種讓人聽了毛骨悚然的陰森,“今天我派人去了南方,倒是忘記了,你老家就在那邊兒,若是方便的話,以後倒是可以讓你給他們帶個書信什麼的。”
桔梗不由自主就停下了腳步,她扭頭看向對方,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似是在心裡急速的想着什麼,她這個模樣倒是與渠水有點兒像了。
都是個不老實的,趙傷在心裡說道,面上卻淡淡地沒有露出什麼表情。
最終,桔梗才下定決心,小步走過來,垂着頭,像個受氣的小媳婦一樣,囁嚅着說道,“好吧,公子,你要問什麼?你儘管問,只要我知道,我一定說實話。”她在實話兩個字上重重地加了一調。
趙傷眯着眼睛看着她,“今天誰來看望姑娘了?”
“到底是公子,一猜就準。”桔梗不情願的說道,“是那個盧氏,聽說以前和姑娘是一個村子裡邊的,關係挺好。”
趙傷便知道,這個原因就出在盧氏身上,他繼續往下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桔梗猶豫了下,慢慢兒的將渠水與盧氏的對話說了出來。
趙傷心中便明白了渠水到底是在擔心着什麼,她爲什麼會給他冷臉。
他便有點兒心疼,又有點兒氣惱,覺得渠水不信任自己。
看到桔梗正好奇地打量着他,趙傷便冷冷地瞅了她一眼,“你剛不是說要去廚房忙嗎?怎麼還在這裡站着?”訓斥了她一句,他才轉身往渠水的房間走去。
桔梗無緣無故的吃了一頓罵,心裡頭很委屈,她嘟嘟嘴,這才朝廚房走,等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往後看了一眼,就看見趙傷被阻攔在了外面,微微側着身子,似是在和渠水說好話。
桔梗就覺得很解氣,都說一物降一物,或許她天生怕公子沒有辦法,對方咳嗽一聲,就能將膽小的她給嚇得半死,但是哪怕是英勇高貴的公子也有人降服,那就是自家姑娘,姑娘又是最信任自己的,所以她也沒有必要那麼怕公子是不是?
桔梗就開心的笑着進了廚房。
而這一邊的趙傷,現在與渠水說說好話,又害怕被人聽到,便壓低了聲音,小聲的說道,“渠水,有話好好說,你先將門開開,我認真解釋給你聽,你將門關着不給人進去,是怎麼回事啊?”
裡面一點聲音都沒有,趙傷再接再厲,“我知道你是在擔心盧氏,你開開門,我看看有什麼能幫你的沒有
?”
裡面便傳來渠水輕輕地哼了一聲,趙傷無聲的笑,有時候渠水就像是一個孩子一樣,天真率直的可愛,一點也不會掩飾自己的情緒,
他再次敲門,“渠水,乖,開門,讓我進去。”
這一回渠水應聲了,而且聽她的聲音,就在門後面,冷冷的說道,“我可不敢勞煩你,你有事就忙去吧,不要來煩我。”
趙傷想了想,便道,“今天先生給我誇了小山兩句,說是以後要好好栽培他,所以有件事兒我還想與你商量呢。”
渠水便好奇地問道,“什麼事兒?”她一下子就忘掉了自己在和趙傷生悶氣。
後者在外面微微一笑,繼續說,“你聽說過白鹿書院嗎?”
渠水點點頭,很認真的說道,“當然聽說過,那是最有名的書院,聽說那裡有將近一半的人都能夠考上科舉。不過,我聽我爹說,因爲太有名了,考上的機率太高了,所以這個書院被取消了呀,已經沒有白鹿書院了。”
趙傷便笑,“不錯,的確已經沒有白鹿書院這個名字了,可裡面的先生還在,他們分散全國各地。因爲一個個都是名家,平日是不肯出來的,但如果小山現在的這位先生出面邀請卻能請來一個。”
渠水的聲音就充滿了激動,“當真如此?”
趙傷點頭,“當真如此。”
門便吱呀一聲開了,渠水激動地望着對方,因爲太過興奮,她的臉頰上佈滿了紅暈,眼睛裡好像會發光一樣,直直的與他的對視着,“這先生如何能請來一位白鹿書院的先生?”
趙傷卻又賣起了關子,揹着雙手,轉過身,仰頭望着天上的明月,沉靜的說道,“以前或許是有些交情吧?”
他這是再明顯不過的暗示,渠水嘟嘟嘴,鬱悶的將門打開,“好吧好吧,請你進去就是了,”又抱怨道,“真是小心眼。”
趙傷居高臨下的看着她,並不說話,就像是沒有聽到一樣,渠水只得無可奈何地避開身子,將他讓了進去。
但是她卻覺得自己被威脅了,所以臉色很不好,等趙傷進屋後,她就沉着臉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硬邦邦的說道,“你說吧,小山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其實,白鹿書院在十幾年前十分有名,這是因爲接連五六年,白鹿書院都供出來近一半的進士。
這個數目是驚人的,若不是確信這個書院裡面的教書先生與朝廷上的監考官毫無瓜葛,連皇帝都懷疑是考題泄了。
但是,作爲掌權者,皇帝不可能任由一個書院發展壯大,出來幾十個進士,這幾乎都能動搖到江山的根本,這些進士原本是天子門生,由他欽點的,若是進了白鹿書院,就有一半的機會能考中進士,那麼這些考生出來之後,是認誰爲先生?是他這個天子,還是白鹿書院的先生呢?
所以,皇帝思來考去,又與幾個心腹大臣商議,才決定將白鹿書院給取消,又請來白鹿書院的院長,去翰林院授了官職,平日就研究古籍,這也算是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但是又怎麼能真正的隱瞞過有心的人,衆人都知道他在猜忌着什麼,雖然心中可惜,卻不敢將白鹿書院給保留下來。
那些有條件的人,便一個個高價聘請白鹿書院的先生給自家子弟上課,但是僅有的這幾個先生,都是高風亮節之人,幾乎沒有人願意出來給人講課,他們都相當於隱居,已經是數年沒有與世人見面了。
這些人隨着時間的發展,在衆人心裡,幾乎都變成了一個傳說的所在,這也是爲什麼渠水能夠知道的原因。
前世,父親一直對自己講這件事,他對這事並不感興趣,但是卻總想着,如果能做一個如白鹿書院裡的教書先生一般名垂千史,那這輩子也值了。
但趙傷卻不肯回答她,只望着她,目光中若有所思,他的雙眸幽深漆黑,當他這樣專注望着人的時候,就好像是一下子能看到人的心底去。
渠水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偏過頭,“你這般看着我做什麼?”
趙傷便微微笑起來,起身來到她身邊,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低聲,“你一定要和我生氣嗎?”
渠水垂下眼眸,不肯搭理他,長長的睫毛將整個眼睛都給遮住了,只能看到那睫毛在她眼瞼下方遮蓋出來的陰影,這樣的她看起來很秀氣,也很溫順。
但也只有趙傷知道,看起來秀氣溫順的她,如果要固執起來,十頭牛也拉不回來,所以直接說道,“你因爲我可能永遠不會犯的錯誤而懲罰我,是很愚蠢的。”
渠水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雙手揉着自己的衣服下襬,擡起眼睛,目光亮得嚇人,“你,你胡說八道,我纔沒有生你的氣,也沒有懲罰你!”
趙傷雙手抱胸,淡淡的,“你現在就是在懲罰我。”
渠水遊弋着眼珠子,不肯與他對視,可是她不光臉頰紅了,連耳垂下面的脖子也都慢慢的被紅暈給染紅了,這是她心虛的表現。
趙傷面無表情的說道,“你這樣對我很不公平,如果不是問了人,我都不知道你爲什麼要和我生氣。”
渠水卻有點惱怒,當即瞪大眼睛望着他,“我怎麼和你生氣了?我纔沒有和你生氣,我爲什麼要和你生氣,我偏偏不和你生氣。”
她氣咻咻地轉過頭,再也不肯搭理對方了,因爲太過生氣,她的胸脯一起一伏,整個人也氣得呼哧呼哧的模樣,又可愛又搞笑。
趙傷聽她像是繞口令似的,一連說了好幾個不生氣,便微微一笑,“你不生氣最好,那你爲什麼不肯面對着我說話?”
渠水經不得他這一擊,就猛的轉過身來,氣鼓鼓地望着他,瞧她氣的小模樣,卻非要說自己不生氣。
趙傷啞然失笑,蹲下身來,雙手握住她的,不在逗弄他,嗓音柔和地說,“渠水,你該多相信我一些,我既然已經決定要和你在一起,那麼我心中就已經容不下其他任何一個女人,這輩子我只會要你一個,什麼小老婆同房,姨娘之類的我通通不會要,所以你完全沒有必要擔心,你沒有必要爲了不會發生的事與我生氣,知道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