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曦恍然大悟,邊跟着許三郎出門,邊開口說道,“是哦,咱們不鎖門就這樣走了,這老太太來了,還不得把這點東西全都給搬空了,不過,這鎖確定有用?老太太會不會把門給砸了?”
許三郎鎖門的動作頓了頓,沒有回答程曦的問題,繼續將門鎖上,之後便背起了一旁的揹簍道,“走吧。”
程曦看着許三郎也不確定的樣子,有些咬牙切齒的道,“這跟強盜似的,難道就沒人能管一管麼?”
許三郎邊往前走邊應道,“找村長。”
程曦追上許三郎的腳步,面色稍稍好點,卻還是有些氣憤的道,“果然是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被許老太太這麼一鬧,兩個人臉色都不好,也不說話,一前一後的往程家走着,路上遇見村裡的人,有那麼幾個打招呼的,許三郎也就微微頷首,大部分都是指指點點說三道四看笑話的,兩個人更是懶得搭理,就這樣兩個人到了程家。
程強早就站在程家門口張望,看到許三郎跟程曦一前一後的走過來,便興奮的蹦蹦跳跳跑過來,挽住程曦的胳膊撒嬌道,“姐,怎麼現在纔回來啊,我們等好久了,等着你們吃早飯呢,好多好吃的,看的我都流口水了。”
程曦收斂起面上的表情,露出一個笑容應道,“瞧把你饞的,都快流口水了,那快點回去吧。”
程曦由着弟弟挽着往程家門口跑去,而程強也似乎完全忘了許三郎的存在,一句也沒有招呼許三郎,只到到了程家門口,程曦發現許三郎沒跟上來,才停下腳步轉過頭,見着許三郎一直站在原地沒動,便開口催促道,“許三郎,你呆站在那裡幹嘛,快點啊。”
許三郎人高馬大,三兩步就追上了兩人,將揹簍放在了程家門口,開口說道,“我先回去了。”
程曦及時抓住了許三郎的手臂,“你這會兒回去幹嘛呢,說不定這會兒你奶正堵門口呢。”
這時門內傳來吳氏略帶諷刺的聲音,“都到門口了,又想走?這是想讓外面的人說我刻薄,慢待繼女婿麼?還不快點進來。”
程曦面上掛起討好的笑意,“他不會走,我們這就進來。”程曦知道就如今這情況,以後自己唯一能倚靠的,恐怕就是這個孃家了,她可得跟孃家人打好交道,萬不能跟程家人交惡。
而吳氏在看到程曦的笑臉時,身子忍不住抖了抖,快步回屋去了,嘴裡喃喃說道,“這丫頭腦子果然出問題了,居然對着我笑,真滲人。”
聽見外面動靜的程辰和程財也都出來了,看到門口的程曦,都是滿臉笑意的迎了上來,程財率先開口對程曦說道,“怎麼站在門口,快進來。”
程辰過去招呼許三郎,“妹夫,快進屋吧。”
許三郎將背上的揹簍取下來,遞給程辰,開口道,“幾隻獵物,給程叔補補身子。”
程辰接過揹簍,還算滿意的說道,“妹夫有心了。”之後便拿着揹簍送去了廚房。
程曦這是第二次來這程家院子,但是卻是第一次好好觀察這院子,院子不大,收拾的卻很乾淨,院子裡有一個大樹,程曦擡頭看了看,上面結了不少的青色果子,應該是核桃。
院子左邊兩間廂房,一間外面靠牆上,堆滿了柴火,一間時不時傳來豬的哼唧聲,應該是廚房和豬圈,正前面對着的是一間正廳,左右兩邊各一間耳房,右邊的兩間廂房關着,不知道幹什麼用的。
程曦的四處打量,也引起了一旁程財的注意,開口擔心的問道,“你不會連自己家都忘了吧?”
程曦尷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虛的道,“我這不連四哥都沒記起來麼,怎麼會記得其它的,不過四哥放心,我以後肯定不會忘了。”
程財笑着摸了摸程曦的頭,“雖然啥都不記得,不過倒是比以前懂事了不少。”
“是曦丫頭回來了麼?”左邊耳房裡,傳來一個粗啞的詢問聲。
程曦呆愣愣的看向左耳房的方向,心裡猜測着這個聲音應該就是原身的爹了。
程財推了推一旁發愣的程曦,湊到程曦的耳邊小聲說道,“快去看看爹吧,可不能讓爹知道你不記得他了,不然他會傷心的,他身子不好,大夫說不能有太大的情緒波動了。”
程曦點點頭,跟在蹦蹦跳跳在前面帶路的程強身後,去了那左耳房。
進門一股子藥味,讓程曦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前世因爲身體原因,長時間跟各種藥物打交道,着實讓程曦有些討厭聞到藥味兒。
“曦丫頭,快過來爹看看。”躺在牀上的中年漢子,臉上難掩的青黑憔悴,看到門口的程曦,難得面上浮現一抹激動的紅光,渾濁的眼裡還閃動着淚光,帶着發自肺腑的溫和笑意招呼着門口的程曦。
程曦看到臥牀的中年男人,因爲見到自己而表現出的難掩的激動和溫暖笑意,瞬間就讓她紅了眼眶,似乎又看見了曾經那個看到自己平安的出了手術室而難掩激動興奮的父親。
似乎連那討厭的藥味兒都消散了,程曦不自覺的邁着步子,過去牀邊坐下,拉住了滿臉滄桑的中年男人的手,喃喃開口,“您還好麼?”
程曦這突如其來的問話,倒是讓受傷臥牀的程大貴愣了愣,隨即面上便又堆滿了笑意,“爹很好,爹很好,爹就是擔心曦兒,擔心委屈了曦兒,都是爹沒用啊。”
程曦瞬間從追憶過往的思緒中回過神來,笑着應道,“爹,您可別胡說,咱家可都還指望着您呢,您可要快點好起來。”
聽着程曦的“咱家”,程大貴臉上的笑容漸漸消散,嘆息一聲,“都是爹不好,沒能及時攔住你奶他們,讓你嫁去了許家受苦,還讓許家隨意的欺負你,將你指給了那命硬的許三郎。”
程曦想着許三郎是跟自己來的,說不定就在外面,要是聽見了這話,怕是心裡也難受,便忙開口說道,“爹,您別這麼說,我覺得跟許三郎可比那許二郎好多了,那許二郎嬌生慣養的啥用也沒有,就會仗着家裡人寵他隨意的欺壓人,以後定是個沒出息的,許三郎多能幹啊,又會幹活兒,人又老實厚道,比許二郎不知道強多少輩。”
程曦替許三郎辯解的聲音不小,被招呼着在堂屋裡坐下的許三郎和程家兄弟便將程曦的話聽的清清楚楚,許三郎的臉上微微露出了一絲可疑的紅暈,因爲原本皮膚就被曬的黝黑,倒是不怎麼看得出來。
一旁的程辰拍了拍許三郎的肩,笑着說道,“看看,現在就護上你了,以後你可得好好對咱們曦丫頭。”
一旁的程財卻是一聲冷哼,“要是敢對曦兒不好,看我怎麼收拾你。”
許三郎低下了頭,沒有作聲。
而程大貴再聽的程曦將許三郎誇的這般好,有些欣慰,但同時還是有些擔心,想起許三郎的那些傳言,便忍不住嘆息說道,“可是,他終究是個命硬的啊……”
“啪……”
外面院子裡突然響起東西摔在地上的聲音,隨即門口便傳來了吳氏那大嗓門兒的叫囂聲,“程大貴,你今天給我說清楚,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命硬剋夫的,你是不是覺得你摔斷了腿都是因爲我命硬,啊?你今天必須得給我說清楚。”
這嗓門兒大,速度也夠快,說着說着人就已經站到了門口,手指着牀上的程大貴,一臉憤恨的大吼,“你說呀。”
程曦看着這眼前的場景,一臉的錯愕,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理清了思緒,所以說這吳氏也有個命硬剋夫的名聲?
而外面的程財程辰也跟着進來,程財拉着自己的老孃,勸道,“娘,這是幹啥,爹還病着呢,咱有話好好說。”
吳氏正在氣頭上,這會兒又怎會聽的下去勸,伸手甩開拉着自己的程財的手,指着程大貴繼續大吼,“你個沒良心的,我這樣盡心的伺候着你,給你生兒育女,結果你心裡是這樣想的呢,你狼心狗肺啊你,我這是造的什麼孽喲,怎麼就這麼命苦喲……”
程大貴一言不發,坐在牀上憋紅了臉,倒是仍由吳氏叫罵,一句話也不說。
程曦看着這場面,有些頭大,自己只是來蹭個飯,怎麼這就又鬧起來了,而且這鬧劇還都是因自己而起,自己是不是該出面安撫一下?
“嚎嚎嚎,就知道嚎,我兒子還沒死呢,又嚎什麼,給我閉嘴!”
再聽見外面院子裡傳來的聲音,程曦扶額,頭有些隱隱作痛,這聲音,程曦雖然只聽過一回,卻是印象深刻,不就是跟那許家老太太掐架不相上下的原身的奶奶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