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朵還沒來得及躲,雲鐵錘的荊條就打下來了。
聶大郎擋在她前面,捱了一荊條。
雲朵憤怒,“你們要再敢打一下,一個毛都拿不着!”
她眉毛豎着,小臉陰沉,黑白分明的大眼滿是怒火,憤怒的瞪着雲鐵錘。太可惡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了再說!?
楊氏看她惱火,想到她死都不肯跟她回家,非要賣給聶大郎,皺皺眉,叫了雲鐵錘,“別打她!好好說話呢!你動啥手啊!”
雲鐵錘還想再打,這死丫頭膽敢跟他這個當爹的橫起來了,就該打!
楊氏拉了他一把,咧着嘴道,“你這丫頭,啥時候脾氣長這麼大了,你爹嚇唬你呢!”
雲彩已經嚇的小臉發白了,卻不是被雲鐵錘打人嚇的,而是被雲朵敢對爹孃怒斥發火嚇的。
“不打你,你就趕緊把做魚的法子教出來!”雲光孝擡着下巴得意的哼道。
“做魚的法子我死了會帶到土裡,誰也不教!”雲朵冷笑。
“你……”雲光孝惱怒的瞪着雲朵,這死丫頭敢不交出來,還對他冷哼甩臉子,真是膽子肥了!
“不交出來就別想走!”雲鐵錘今兒個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把做魚的法子弄到手,“憑啥聶家能賺大錢,我們家卻只能賣那不值錢的豆芽菜?”
看雲朵一臉冷硬的表情,楊氏眼神一轉,開始說軟話,“傻丫頭!你看那聶家以前啥樣,現在啥樣。他們家一天都賣好幾百文,可誰想着給你買身衣裳穿了?這些長時間,那掙的錢,可都成他們聶家的錢了!要不是你,他們能掙三瓜倆棗就上天了。可你看他們掙那麼多錢,對你又啥樣?要不是你能給他們做魚掙錢,你在他們家過的還不如狗呢!”當着聶大郎的面兒,大說聶家人的壞話。
雖然說的是真的,但她這個親孃也絕對沒有好到哪裡去!
楊氏看她不吭聲,又指着聶大郎道,“你是被豬油蒙了眼了!你看看這聶大郎!病的跟小雞子似的!他還是聶家的養子,沒有他,聶家連丫頭片子都生不出來,可你看他在那聶家過的啥日子?都說他拖累了聶家,我看那家人恨不得掐死他,省的養着他浪費糧食,看見他心裡煩!”
雲朵嘴角抽了抽,真會說話!怪不得跟人吵架,基本沒輸過。連劉氏都被她罵的還不了口。她想了下,道,“讓我幫你們也可以,不過我有條件。”
楊氏有些不滿,不過現在先把法子套出來再說,“啥條件?你說!”
“魚我不教給你們,聶家他們也做不長。我可以教你們個別的辦法掙錢,但條件是,給大姐撐腰,不許讓那家人欺負她們娘倆。雲彩是你閨女,不是下人,不準再對喝罵毆打!家裡的活兒讓大的幹,你們不願意就自己幹,雲彩還是個孩子!”雲朵話說完,那邊雲彩已經紅着眼哭起來。
怕楊氏和雲鐵錘打她,不敢哭出來,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抖着小肩膀,不敢出聲。
雲朵看的一陣心疼,小云朵以前也是這麼過來的,所以她纔沒有一絲求生的念想。這重男踐女的行爲她沒辦法阻止,也無法改變,只能盡一份力幫助她們。
楊氏還以爲是啥條件,原來就是這個,“這有啥好提的,人家還不都是這樣的!”
“我不管別人家。就因爲你們以前對我不好,我纔不想孝順你們。”雲朵要讓他們意識到,待孩子好,纔會被孝順,這樣就不會肆無忌憚的打罵雲彩了。
楊氏和雲鐵錘臉色都難看了。不過這也實在不算啥條件,楊氏就同意了,“這個我答應了,你說要做啥掙錢的法子?”她是想賣魚的,清湖就在村頭,撈魚都不要錢,無本的買賣啊。
“我先提醒你們,做這個需要本錢,還要下功夫,不仔細就容易壞了。但要是做好了,以後每年都能大賺一筆。還不用常年忙活,過季兒就閒。”雲朵來的路上,見村裡很多柿子樹,都掛着紅紅的柿子,有的已經熟透了,落下來。
她搜尋小云朵的記憶,村裡種的那些柿子樹,是之前一家柿子園,後來發財舉家搬走了,那柿子園本送給族叔老兩口,結果老兩口兒子出去幹活死了,倆人也撐不住,前後離世。走之前把柿子園裡的柿子樹送給了村裡,讓村民自己移栽,結個柿子吃,也能賣倆錢。
但柿子這東西不像蘋果梨子可以放,它是不熟的時候澀的不能下口,熟了幾天不吃就壞。節季一到,所有柿子都上市了,價格再便宜,也賣不完,吃又吃不完,還不怎麼好吃。久而久之,那些柿子熟爛了就爛。還有人嫌棄落的柿子髒,把柿子樹挖了砍柴燒了。
雲朵把鎮上逛了一個遍,又在縣城裡逛了遍,卻是沒有看到賣柿餅的,那說明現在還沒有柿餅這個東西,不然這些熟了的柿子也不會無人問津了。
一聽要本錢,雲鐵錘立馬就拉了臉,“家裡哪有本錢!做魚都不要本錢,你個死丫頭弄個要本錢的,壞了還賠本的,你這是想吭你爹孃啊!”
“現在做魚也是要本錢的,無本的買賣除非人家有能耐,空手套白狼。這法子你們要願意我就教給你們,不願意就算了。”雲朵冷笑一聲。
“你先說說做啥東西?”楊氏是知道魚不好撈,聶家纔買魚的,天冷了,水上結了冰,那就弄不到魚了。
“村裡很多柿子都熟透了,吃不完賣不掉就扔了,你們花低價錢買回來,做成柿餅,就能大賺一筆。”雲朵個人也很喜歡吃柿餅,不過有些柿餅爲了讓人看起來有柿霜,無良商家就撒石灰上去。
“柿餅?啥柿餅?咋做的?能賺多少錢?”楊氏聽大賺一筆,心裡就癢癢了。
“能翻十倍。就是要花功夫,短時間內掙不到。”雲朵把話都說在前面,省的她在找茬兒。
短時間看不到錢,雲鐵錘拉着臉,“還不知道啥時候才能掙到錢,你讓聶家做柿餅去,我們做魚!”
雲朵眼神淡淡的看着倆人。
最後還是楊氏點了頭,“真能翻十倍?”
“不確定,有可能翻五倍,也有可能翻二十倍。”雲朵讓她做好心理準備。
楊氏臉色黑了黑,不過還是被那翻倍的錢誘惑到了,“你說咋做吧!”
雲朵就教她怎樣做柿餅。
這做柿餅首先得選好柿子,無籽或者少籽的。選好柿子用繩子綁住掛起來曬,曬一下剝掉皮,再曬,晾曬的中間捏三次,形成柿餅。手工柿餅是要自然乾燥,慢慢的一步步來的。
現代的柿餅多是人工乾燥的,失卻了柿餅純正的味道。
楊氏怕自己再弄不好,讓聶大郎等着,叫雲朵和她去後院菜園子摘柿子。
當初移栽柿子樹的時候,楊氏心渴,挖了三棵,載上發現菜園子裡的日頭都擋住了,種菜長不好,這有挖了砍柴燒,只留一棵。
雲朵告訴她選啥樣的柿子,摘了一筐子。又用繩子綁住掛起來,她先削了幾個皮,告訴楊氏怎樣曬,在院子裡怎樣搭架子。就讓她和雲鐵錘出去買柿子。
楊氏還攔着不讓走,“這買柿子可要花不少本錢,要是做壞了就賠大了。你隔兩天過來看一次。”
雲朵朝天看了眼,“我隔幾天抽空過來看一次。”也順便看着,讓雲彩能好過一點。
“累死累活給人家做牛做馬,看人家給你啥好處了!”楊氏嘀咕着罵了一句,不耐煩的擺手,“走吧!走吧!”
雲朵摸摸雲彩的小腦袋,和聶大郎回家。
雲彩有些不捨的看着她,二姐會做魚做柿餅,還可以不捱打,真厲害!
出了門,門外有幾個在一塊說話的,笑着跟雲朵打招呼,“給你爹孃做啥好吃的了,香味兒飄了半個村子!”
花石溝雖然不大,但也有不少人家,一碗菜的香味兒能飄半個村子實在誇張了。
雲朵笑笑沒解釋,這些人是爲了打聽做魚和小龍蝦的事兒,小云朵以前也不好說話。
見她不說,還有人非得說出來問問。
楊氏出來看着。和攔着雲朵打聽的幾個婦女高聲說話。
雲朵藉着機會,忙和聶大郎出了村子。也幸虧雲鐵錘是分家出來的,屋子蓋在村頭不遠,很快就出了村子。
走出去一段路,雲朵回頭看花石溝,不大的一個村子,村子裡不少柿子樹掛着紅紅的柿子,只是秋天裡,樹葉都往下落,已經有幾分蕭條。
再看前方清湖邊的白石村,隱在樹後,樹上的葉子所剩無幾,隨着秋風嘩啦啦響。
兩個地方她都不想去,也都不是她的家。
雲朵嘆口氣,乾脆拉着聶大郎上山,“離天黑還早,我們去摘野果子吃吧!”
聶大郎能感覺到她的失落,正準備說話緩解她的情緒,就見她自己一瞬間轉變了過來,一下子就跳躍到吃上,他微微挑起眉頭,“山楂?酸棗?”
雲朵像是想到酸溜溜的酸棗子和山楂,嘴裡酸水已經下意識的沁出來,嘴角不住的抽了兩下,“不是還有別的野果子。”
聶大郎轉過頭笑了。
這時候山上的野果子差不多都被上山的孩子們摘光了,除了酸倒牙的酸棗和山楂,要摘野果子吃那就得往山林裡走。
聶大郎撿了個棍棒,“這個時候已經沒有蛇蟲鼠蟻,不用怕。”
雲朵小臉僵了一瞬,緊跟在他後面。
走了約莫兩刻鐘的功夫,他們就看到了野果子樹,不知道結的什麼果子,只有大拇指大小,橙黃色的,看着就很多汁。
樹有點高,樹枝卻不怎麼粗,還是斜着的。
“我瘦,我爬上去摘!”雲朵突然來了爬樹的興致。
“你行嗎?”聶大郎看着她的新衣裳。
“行的!我會爬樹!”雲朵讓聶大郎站在一旁等着,她活動了下倆膀子,抓着樹就往上爬。
小時候她每個暑假都要去爬樹,只是有次掉下來,被樹枝掛住,病了十幾天治不好,奶奶帶她去找神婆,村裡的神婆說她的魂兒被掛在某某樹上,正是爬的那棵樹。之後奶奶就看緊她,不讓她爬樹了。
聶大郎看她動作有些笨拙的爬上熟,稍不小心就滑下來,“你下來,我找個棍子打。”
“沒事兒!”雲朵喊一聲,又奮力往上爬。
只是她高估了自己,多少年沒爬過樹,這又是棵斜着長的小樹,抗衡了一會,差點掉下來,她抓緊樹幹,伸腳踩上面的小樹杈。
“小心……”聶大郎看她身形晃了下,急忙往前兩步。
雲朵卻已經自由落體,碰的一聲砸下來,疼的她慘叫出聲,“…痛……”
聶大郎急忙過來看她咋樣,就見一個衝過來的兔子慌亂不擇路的撞在了樹上,被痛的翻身的雲朵壓在了身下。
“啊啊……”突然壓住一團軟乎乎的東西,和那地上的草完全不一樣,雲朵嚇的急忙爬開。
那隻灰毛兔子先是撞了樹,又被雲朵壓了下,已經伸腿瞪眼了。
聶大郎有些膛目結舌。
“兔子!聶大郎快看,是兔子!”看是兔子,雲朵興奮了。野味好吃,而她不會打獵,這兔子太難能可貴了啊!
聶大郎默了下,“嗯。是兔子。”這是什麼運?
雲朵已經麻利的抓了起來,兔子還在蹬腿,卻已經沒有多少氣力了。
聶大郎扶着她起來,“沒摔壞哪吧?腿疼不疼?腰呢?手?”
事實上,地上的草挺厚的,雲朵爬的又不高,也沒摔太狠,就是屁股挺疼的。
看她揉屁股,聶大郎皺着眉,“下次不許再爬樹。”
雲朵擡眼看樹上掛的野果子。
聶大郎找來個長樹枝,對着樹上打了幾下,地上就落了一片。
倆人把野果子都撿起來,找到個水窪洗了洗,一路吃着回家。
野果子酸甜,有點像番茄味兒,卻比番茄多了幾分果香,也甜一些,雲朵吃了一大半。
聶大貴幾個都在清湖邊,撒網撈小龍蝦,雲朵看了下,和聶大郎直接回了家。
張氏正擔心,看到倆人回來,頓時鬆了一大口氣。
“哪裡來的兔子啊?”劉氏一眼就看到了聶大郎拎着的兔子。
甘氏也訝異,“這兔子還不小。”要說楊氏回的,那是不大可能的。
“是我們在山上撿的!晚上可以吃兔肉了!”雲朵抓到兔子的時候,腦子裡就閃過了幾種兔肉的吃法。
“山上真能撿到兔子?我們也去了那麼多次,都沒撿到,偏你們走了運啊!”劉氏嗤了一聲。
“本來要摘野果子吃,我從樹上掉下來,嚇的這隻兔子撞了樹。”這就是守株待兔,雲朵有點小得意。竟然還真有兔子撞樹。
劉氏臉色僵了僵,“兔子會撞了樹!?”
“從樹上摔下來?有沒有摔到哪?”張氏忙過來給她看看。
“沒有,就是有點疼。落在草地上了。”雲朵搖搖頭。
“沒有就好,以後可別爬樹了。想吃野果子就拿棍子打下來,摔着了可得受罪!”甘氏也道。
雲朵應聲,跟甘氏要剪子,“趁活着的時候殺了,肉也會更鮮美。”
柳氏在一旁笑,“還是雲朵運氣好,摘個野果子摔了沒事兒,還得了一隻兔子。”
這邊雲朵把兔子皮剝掉,那邊聶老漢就回來了,一看有兔子肉吃,頓時兩眼放光,“這兔子在哪個地方撿的?明兒個我也去轉轉去!”
雲朵呵呵,典型的懶漢。
聶大貴幾個陸續回來,都對晚上的兔子肉很是期待。
甘氏收了魚,又忙着刷小龍蝦,明兒個備用。
聶梅做飯,雲朵開始炒腿子肉。
劉氏不善的問雲朵,“你回孃家把魚教給你娘了吧?”
“他們不會做魚,我也不會教。”雲朵冷冷瞥她一眼,繼續翻鍋裡的菜。
“誰知道你有沒有拿我們家的東西補貼孃家!”劉氏不滿的找茬兒。
雲朵停下動作,“一,我沒有拿你的東西,也沒有拿你家的東西。二,他們生我養我,就算我補貼孃家,也是應該的。”給他們打打預防針,別聽到柿餅的事兒又找茬兒。
“你!娘你看看!這賤丫頭光明正大的拿家裡的東西補貼孃家,還應該!?應該個屁!誰家媳婦兒把東西都頂到孃家去的!”劉氏找到突破口了。
甘氏聽張氏說了,拿了一條魚,一簍子小龍蝦,別的一點沒拿,她怒聲喝止劉氏,“你回孃家我讓你空手過嗎!?瞎吵吵啥?正事兒不問,一天到晚就吵吵這些,你的眼長哪去了!?兒子的親事定了?娶到兒媳婦了,你幹活掙錢了?”
她一連幾個問題,說的劉氏反駁不出話來,只能不忿的瞪雲朵。
晚飯做好,擺上桌,雲朵端着菜扒了幾塊肉和聶大郎到西屋裡吃。
這兩天因爲晚上吃小龍蝦,雲朵和聶大郎都是坐在一塊吃的,看她又和聶大郎在西屋吃飯,甘氏若有所思。
吃了飯,雲朵洗了衣裳,就忙回屋睡了。
聶蘭摸了摸她的新褂子,有些羨慕的給她放回去,等她攢夠了錢,也扯一塊布做新衣裳穿。
次一天又到了逢集的日子,因爲要趕集買定親的彩禮,甘氏叫了張氏也跟着一塊去。
楊土根媳婦本來說她也跟着去的,甘氏早早叫了張氏一塊,撇下了她。
張氏還沒見過那麼多人擠着買自家的魚和小龍蝦,很是有些驚歎。
那些人認爲聶家的水煮魚做的不腥,是加了秘方的,而買他們的小龍蝦吃,也以爲是加了秘方做的。所以買的很放心熱情。
今兒個還要置辦彩禮,怕晚了,雲朵讓拎下來一桶水煮魚和兩個半桶的小龍蝦在街邊賣,讓甘氏邊走邊賣。
兩邊分開,賣的就快了。
這邊正忙着給人數小龍蝦,那邊陳婆子過來了,還推了一把不情願的雲英,“好幾回都沒碰見,是怕我們白吃你們的東西,還是不好意思收錢啊?”
雲英逢集二妹妹家就會在集上賣魚賣小龍蝦,所以婆婆拉着她出來的時候,她不情願。果然是來要東西的。
張氏看到雲英,跟她打招呼,“這是你婆婆?”
雲英不自然的扯扯嘴角,“是我婆婆。”
雲朵看她蠟黃的臉色,頭髮乾枯沒有光澤,人也瘦的很,就呵呵對陳婆子笑道,“大娘說的啥話!你也就吃個七八回的魚,誰叫咱是親戚,你是我大姐的婆婆呢!這回還要小龍蝦?我給你包!”伸手從賣包子那借來兩張紙,又接着道,“大侄子吃的還好吧?這小龍蝦有點辣,吃了記得喝點菊花茶,降火的。可惜我那小外甥女不能吃辣的,是吧?”她說完還有問了陳婆子一句。
誰也不是傻子,陳婆子是啥品行的人,同住青陽鎮的人多少知道些。看陳婆子的眼神帶着兩個嘲笑和鄙視。白吃人家東西就算了,偏疼大孫子也算了,誰叫雲英沒有生出兒子來。只是這魚和小龍蝦是雲朵家給的,連親外甥女都吃不上,簡直太偏心不要臉。
陳婆子的臉頓時就拉了下來。這個該死的小賤蹄子敢壞她名聲!
雲朵說完就有些後悔了,她一時出氣了,回到家,怕是這老婆子更加報復大姐。
雲英看她包的小龍蝦不少,想說不要,張氏雖然是個和軟心善的人,可聶家還有其他人。
雲朵把東西塞給她,“下個集……等會大姐把二妞帶過來吧!我也看看她!”
二妞,連個名字都沒有,因爲是第二個閨女,所以叫二妞。
“你還要做生意,把她帶過來鬧着你了。”雲英婉拒了。她猜到二妹妹想給吃的她閨女,可婆婆又怎麼會讓她如願?二妹妹想來也沒幾個大子,指不定怎麼辛苦得來的,她要抱二妞過來,那兩個肯定跟着來,還不把二妹妹吃幹!?
陳婆子呵呵呵的笑起來,“孩子大姨想看看外甥女,雲英你就抱過來有啥?!”伸手接了小龍蝦。
“大姑你們做生意,我就不耽誤你們,先走了。”雲英握了下雲朵的手,忙離開。
陳婆子不滿的笑着也走了。催着雲英趕緊回家,讓她抱孩子出來找雲朵。
雲英又哪會去再佔二妹妹的便宜,鑽到廚屋裡幹活兒,飯都沒敢吃。
陳婆子叫不動她,噼裡啪啦罵了一頓,搶過二妞抱着出去,叫着大孫子大孫女一塊。
“婆婆!婆婆!”雲英在後面追。
陳婆子沉着臉哼了一聲,“我帶孫女出去玩一會,你瞎叫個啥!?”
幸虧是她出來,因爲雲朵的魚和小龍蝦被人包了,有家人說晌午有親戚,把剩下的魚和小龍蝦一口氣買完了。她抱着二妞到的時候,雲朵已經和張氏拎着空桶走了。
“這人不是說要看外甥女,咋一轉眼人就跑了?”陳婆子拉着臉,心裡忍不住罵。
一旁肉攤子的婦女笑了一聲,“東西被個請客的包圓了,當然走了。”那買魚的人還沒走,正在挑肉。
陳婆子恨恨的罵了一句,找了一圈沒找到,把二妞放在地上,“自己走回家!多大個人了,還要抱着!”
二妞才兩歲,已經會走了,相比較而下,她害怕被陳婆子抱着,更喜歡自己走。
沒佔到便宜,陳婆子回家又點着雲英罵了一頓,啥啥妹妹有本事,她一點本事也沒有,娶了她幾年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虧大了。
雲朵和甘氏匯合,又轉了一圈,把東西賣完,就到布莊裡扯布。
甘氏看着雲朵身上的新褂子,就笑道,“等天冷了,給你做個新棉襖。”
雲朵沒有推辭,笑着應聲。小云朵的棉襖棉褲都有,但是舊的,摸着就知道不怎麼暖和。而且這些日子以來她感覺比剛穿越過來的個子長高了些,果然魚湯沒有白喝。
甘氏先挑了一塊淺藍色的棉布,又挑了一塊淺綠色的,給聶二郎和聶三郎都扯一身,好相看定親的時候穿,“多扯兩尺,做大點能套棉襖外面穿。”
聶二郎和聶三郎都在,倆人都沒有意見。
定親的布,扯了兩塊,都是紅的,上下身能做兩套衣裳。又打了兩罈子酒,還有喜餅點心八包。一根蓮花頭素銀簪子,五斤的肉一塊。回家再逮兩隻紅毛公雞,兩條鯉魚,就是很豐厚的彩禮了。
楊土根媳婦對此很不滿,“走的時候咋不叫我一塊啊?我是荷花她姑姑,好歹也知道她喜歡啥樣的!”
“我們天不亮就走了,還要賣魚做生意,就沒有喊你。”甘氏笑着拿了那布和簪子,“不是說荷花很滿意我家三郎,這些東西都是三郎挑的。”
讓她跟着去,不知道要多花多少冤枉錢,說不定還被她賴走啥東西。鄉下窮苦人家,這彩禮已經很豐厚了,再說還有六百文錢的禮錢。
楊土根媳婦被不軟不硬的話回的不挑刺了,拿着那銀簪子,呵呵笑,“這簪子還真漂亮!”簪子不小,怕是有五六錢銀子重,她喜歡的想往頭上戴戴。
甘氏笑着拿了過來,又用紅布包好。
明天這些東西就要送去王荷花家了,張氏找人合的八字,倆人很相配。
聶三郎一整天臉上都帶着笑。
劉氏哼了又哼,還是讓他們走了她兒子的前面!不過等着吧!她兒子一定娶個更好的!
甘氏說了,聶二郎定親,和聶三郎一樣的彩禮,包括聶四郎都是一樣。
次一天,聶二郎和甘氏出去賣魚,聶三郎留在家裡,楊土根媳婦也換了半新的褂子,由聶大貴和聶三郎拉着東西去下聘。
王荷花是小王村的,離白石村還有點遠,晌午飯是肯定留在那邊吃了。
張氏在家裡轉一圈又一圈,總覺得哪哪都不是地方,心裡提着。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下晌,聶大貴和聶三郎隨楊土根媳婦回來。
看聶三郎笑着,臉上帶着紅光,對方應是很滿意,張氏提着的心也落了下來。
劉氏卻覺得這笑刺眼的很,跟甘氏道,“晚上做了小龍蝦,給我一碗,我去找聶媒婆!二郎過了年就十七了,弟弟都定親了,當哥的還沒影兒,也不好看不是!”
聶二郎卻神情恍惚了下,他今兒個出去賣魚,見到了之前聶媒婆給他說親的那個女娃。個子不高,卻嬌小玲瓏,伸出來的手又白又嫩,不像聶梅和聶蘭,幹活多了是粗糙發黃的,穿着紅色的裙子,走起路來像個蝴蝶在飛舞一樣。
他又看了眼雲朵,暗哼一聲。那個女娃叫孫瑩兒,人長得好,名字也好。
第二天,他主動要求和甘氏一塊出去賣魚。提前拿油紙包了一包小龍蝦。
果然又見到孫瑩兒,他讓甘氏先走,又返回去,趁着沒人,把油紙包塞給了孫瑩兒,“這個給你!是小龍蝦,很好吃的!”說完看了眼孫瑩兒驚訝的神情,忙跑走了。
跑出去一段,他忍不住回頭看,見孫瑩兒沒有扔,也沒有叫住他,而是收下那小龍蝦,他不禁扯嘴笑了下。
一連兩天,甘氏看他又送,就皺着眉嘆氣,“我打聽了,他們家的是好,日子在村裡也數得着,那女娃長得也好,可之前說的時候就不願意,跟咱們不合適。還是讓聶媒婆幫着找個別的人家的好!”
聶二郎沒吭聲,就算王家的人看不起他,他也有本事讓孫瑩兒願意嫁給他!
之後,聶二郎就沒事兒從家裡拿了小龍蝦給孫瑩兒送去,還拿雲朵曬制的菊花茶去送,聶四郎賣菊花茶的錢也被要過來一半,買的絹花和點心送過去。
雲朵此時又接到韓府的通知,讓她去做魚。
這次她直接說兩天才回來,反正不逢集,讓甘氏也歇息一天。
“你把魚教給你奶奶,或者大嫂聶梅,這樣家裡也不會斷了。”柳氏就提議,做魚做小龍蝦都簡單,只要有那個藥水就行。
甘氏也覺得這樣好。
“偶爾斷一下,讓那些人想着吃不到,再去賣魚,就會吃的更多些。奶奶天天勞累,也讓她歇息一天。再說收的魚也不多。”雲朵笑着回道。
她不願意教。
甘氏暗歎口氣,“那就歇一天吧!”
聶老漢提醒,“回來別忘了帶東西!”
雲朵笑着應聲。
聶蘭抱着雲朵的胳膊,大嫂大嫂的叫,“你帶我一塊去吧!我保證不給你添亂!”
“帶你去連住的地方都沒有。”雲朵這次有事兒,是不會帶她的。
“我和你住一塊啊!咱倆擠擠!”聶蘭給她個你真笨的眼神。
雲朵看向聶大郎。
“你要跟我們擠擠?”聶大郎挑眉。
聶蘭臉色有些紅,可是又不甘心,“大哥去了也進不去人家裡,我去了還能跟進去幫大嫂的忙。”
“人家有的是下人,用不着你幫忙。”聶大郎回道,“你那點錢在青陽鎮都不夠花,就不要想着去縣城了。”
聶蘭又氣憤又不甘心。
這次聶二貴和聶三貴都沒說話,甘氏就發了話,還讓雲朵和聶大郎去,誰都不許亂跟。
半夜裡就起來,幫着做了魚,做了小龍蝦,雲朵就用小竹筐裝了小龍蝦一塊帶着,這個是送給範大奶奶的,畢竟去兩天要吃住在人家裡。
依舊是王忠帶他們,一路晃悠着到了縣城,還是停在了韓府角門處。
這次碰到了外出的羅管事,他見到那小龍蝦,直接說買下。
王忠想他們帶來就是吃的,就示意雲朵把小龍蝦賣給羅管事。
“這是河溝子撈的小龍蝦,想着韓府的貴人不會吃這個,就帶了些給範大奶奶。羅管事既然說要,我倒下來些,先讓羅管事嚐嚐味兒吧!”雲朵賣了範大奶奶個好兒。
聽這話,羅管事人精一樣,笑看了下王忠,沒有說要,“不好奪人之美。”
雲朵就讓王忠把小龍蝦送去給範大奶奶。她跟着守門的婆子進了內院去廚房。
這次雲朵依舊準備做清蒸魚,見有鱸魚,直接殺了兩條,先切好醃製一下。讓人燒鍋,鍋上汽,擺盤上鍋蒸。
又殺了兩條鯉魚,仔細的處理。鯉魚她準備做成松鼠魚。
松鼠魚也是一道名菜,是糖醋酸甜口味兒的,當然根據個人口味,也可以換成香辣紅燒醬汁的。
做這道魚要剔除魚胸上的細刺,等魚做好,這條魚基本上是沒有魚刺,可以直接吃。不禁外形美觀,過油炸的小細魚條也香酥鮮美。
上次的菊花魚已經讓廚房裡的廚娘對雲朵有了進一步的認識,沒想到這次露絕活兒!?
松鼠魚炸好,清蒸鱸魚也好了。
雲朵麻利的炒醬汁,調醬汁,兩道菜一齊完成。
廚房的管事娘子看着有些驚歎,“你這丫頭,原來今天才算顯露真本事!”
鱸魚她做的孔雀開屏魚,最鮮嫩的口感,配上絢彩漂亮的外形,讓吃魚者享受美味的同時又賞心悅目。
兩道菜端上去,雲朵眼神就落在廚房裡的螃蟹上。如果不是看到那些螃蟹,她也不會做這兩道,紅燒一個,蒸一個也就是了。
外面範大奶奶把那筐小龍蝦送了過來。
陳媽媽上去問了太太,又回來讓雲朵做小龍蝦。
小龍蝦是處理好的,雲朵直接上鍋就做了一道口味蝦。又教給陳媽媽如何剝小龍蝦,怎樣吃。
紅豔豔的小龍蝦端上去,陳媽媽很久纔出來,拿了二兩銀子賞賜雲朵,“太太問你,還會做什麼菜?”
“會做幾個家常菜。魚做的最好。”雲朵說着瞥了眼那些螃蟹。
陳媽媽人精一樣,見她的眼神,就笑起來,“沒見過吧!那是螃蟹!”
大閘蟹她每年都吃。雲朵笑了下沒解釋。
“你想要這個,我去跟太太回一聲,賞你兩隻!”陳媽媽就笑着又去上房。
不時,就回來,說賞雲朵兩隻螃蟹。
“那些不要的蟹爪能給我嗎?”雲朵不好意思的笑看問陳媽媽。
陳媽媽一看,不過是剪掉不要的東西,就直接給她了。
雲朵算是留下吃了碗飯。
走的時候,拎着兩隻螃蟹,一堆蟹爪。
等到範舉人家的小院,範大奶奶再看雲朵,神色間就多了一分親熱。今兒個那一筐小龍蝦,送給她讓她去做韓府的人情,這丫頭果然是個知恩的,沒白推薦她。
兩隻螃蟹雲朵蒸了,給了範舉人和範大奶奶吃。她把蟹爪全剔了,剔出來的蟹爪肉做了香辣蟹爪和聶大郎一塊吃,“明兒個要是再有,我就讓你也嚐嚐螃蟹味兒。”
聶大郎動作一頓,那兩隻螃蟹是她要的,這蟹爪也是要的,她知道要回報範舉人家,所以要了這些不要的蟹爪,看她安撫的眼神,聶大郎心裡滾燙,“這個蟹爪很好吃。比螃蟹好吃!”
雲朵撲哧笑了,“那螃蟹蒸好你就隔着遠遠聞了聞,就知道不好吃了?”
聶大郎看着他笑,他是真的覺得螃蟹沒有她做的蟹爪好吃。那些螃蟹都不好吃!
雲朵晃了下眼,這聶大郎笑個啥!真是沒吃過驢肉說豬肉好吃!
晚上,兩人依舊是鋪一半蓋一半。
韓府裡全家一塊吃螃蟹,又叫了雲朵去做魚。雲朵把她發的麪糰一塊帶了去。
做好了魚,看那些螃蟹,雲朵問了廚房的管事娘子,說要做一道螃蟹。
管事娘子也想知道她廚藝到底咋樣,就點頭同意。
雲朵手腳麻利的忙活開,挑了一盆子的蟹黃。問家裡有幾個主子,然後把麪糰分成了八份,擀皮兒,把蟹黃包進皮兒捏緊,蒸小籠包的小蒸籠,一籠蒸一個。
蟹黃湯包是湯包中的極品,這是一道喝的包子。雲朵用新鮮乾淨的蘆葦杆,切了八個吸管。
蟹黃湯包出籠,就把蘆葦杆插在了包子上,“喝的時候要小心一點,這個會燙。”
管事娘子看着顫顫巍巍的滿是湯水的包子,又驚奇又擔心。驚奇包子裡面也能裝進湯水,還不撒,擔心那包子顫顫的,再破掉了。
包子端上去,沒有破掉,幾個主子吃的極爲滿意,還叫雲朵去問話兒。
雲朵不想去,只要給她銀子就行了。別叫去問話,又逼她賣方子。
“你這丫頭怎麼這麼倔!”陳媽媽不悅道,覺得雲朵不識好歹。太太親自見她,這對她來說是殊榮。
“我們小老百姓,見了官都害怕。我敢來府裡做魚,還是膽子大的了。”雲朵表現出一副害怕的樣子。
陳媽媽回給韓太太,拿回來五兩銀子給雲朵,“這是老夫人賞賜的!她老人家十分喜愛你做的蟹黃湯包,讓你再做一次。”
雲朵忙謝過老夫人賞,“螃蟹性寒,不可多食,下次若還有螃蟹,我再給老夫人做。”
陳媽媽倒詫異了下,這小丫頭竟然螃蟹性寒?
“我們還急着回家,就告辭了。”雲朵笑笑。
“老太太賞了幾包點心給你。”陳媽媽就不再留,讓府裡做的點心裝了幾匣子給她。
雲朵謝過,拎着點心出了二門。
聶大郎正在門房處等她,倆人一塊出了韓府。
門外聶二貴和聶三貴立馬衝了過來,“大郎!雲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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