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媽媽把帖子遞給她。
梁氏打開,見是鎮上陳員外家的太太,邀請她到家裡玩兒。
竇清幽聽了,就道,“娘倒是可以去看看,帶着李媽媽一塊。”
梁氏皺眉,“這陳員外的太太我又不認識,去他們家幹啥去?”
“交際應酬啊!”竇清幽笑,這個時候如果不是結交她們家,那肯定有目的,讓梁氏先去闖闖,也學學應付之道。
梁氏想了想,她要爲幾個娃兒撐起來,不能光坐在家裡,這馬上還要教各個村裡的村人釀果酒,見來人還送了點心攢盒,在外面等信兒,就回了話,“告訴他們,我明兒個去!”
李媽媽應聲,出去傳了話兒。
看她自己開始考慮,家裡也無非就那幾個讓人算計的,竇清幽也沒有再多說。
次一天梁氏換了藕荷色繡花通袖襖,外面罩了件錦緞繡花砍價,梳了頭,戴了赤金鳳尾步搖,手上戴了玉鐲,拿上荷包裝了幾個銀錁子,就帶着李媽媽出門去應酬了。
櫻桃轉了一圈,過來看竇清幽在擺弄那些剛剛發芽的果苗,忍不住道,“小姐是擔心太太吧?太太沒有心機,要是那些人算計,太太可能會吃虧!”
“嗯。”竇清幽可有可無的應一聲,她不可能時時刻刻跟着梁氏,既然爲母則剛,梁氏首先要護着的就是她自己。
晌午吃飯沒見梁氏,之前都是梁氏喂他吃飯,換了竇清幽,還吭吭嘰嘰了半晌。
吃完飯竇清幽讓乳孃把他抱走,又去侍弄那些果苗。
竇小郎看着,“四姐!我去找長生玩去了!”招呼一聲,就出門去了。
竇清幽讓轉運跟着他。
到了下晌,梁氏帶着李媽媽回來,還跟着竇小郎,“就是幾個婦人一塊說說話,問問育苗,教釀果酒的事兒,吃了咱家的臘味好吃,又一塊吃了頓飯,說了半天閒話。也沒在陳員外家裡碰見誰!看來就是平常的來往!真要打啥主意,我也不傻!”她比誰都警惕人家打她們娘幾個的主意!
竇清幽微微鬆了口氣笑起來,“看娘再去幾家,來往來往,就成八面玲瓏的人物了!”
“你還別說!真要八面玲瓏,也不難!”梁氏今兒個看幾個秀才員外的太太小姐在那說話,也是仔細觀察了的,那些人說的廢話也都有講究,啥啥珠花簪子衣裳料子花樣子,裡面透着的也是新年外面時興的。看來她以後得多出去應酬應酬!好好打開眼界,也好管家裡的這一攤子!
“我們都對娘有信心!”竇清幽和竇小郎都應聲。
梁氏更加鬥志昂揚,她們家不能總靠着秦家和容家,自己家得發展起來!不然像孃家,就算接了聖旨成了皇商,這收果子還得找秦家和容家幫忙,自己都立不起來,受制於人!
給自己鼓完了氣,梁氏還讓給今兒個一塊說話的幾個婦人各自送去兩條臘魚兩隻臘雞幾條臘肉。
幾家也都還了禮,還下帖子邀請梁氏帶着閨女到家裡做客。
梁氏沒帶竇清幽,自己去的。
一直到元宵節,幾場交際下來,梁氏也學了不少跟那些員外太太秀才娘子打交道的門道。
“今年元宵節可不出去了,咱們自家點上燈籠,煮上一鍋湯圓,一鍋餃子,就在自家過過就行了!”梁氏想到去年閨女差點被劫持,心裡還恨的。
常月荷讓人稍了信,想要一塊去看花燈,就在鎮上,看鎮上的花燈。拉了樑玉娘幾個一塊,準備都過來。
她們要是來,天晚了,勢必要在家裡留飯,再住上一晚。自己外甥外甥女,梁氏也不好直接拒絕,就算不應,他們來了,也不帶趕走的。
吃了晌午飯,竇三郎就走了,“你們別亂跑亂去人少的地方,晚上帶着人,早點回家!明兒個讓人給我捎個信兒!”
他年初八就早早去了嚴夫子那,秦雪鈞和秦寒遠還沒來,但嚴夫子家在正陽縣城,拿着過年閒暇寫的策論,就去了嚴夫子家。今兒個正月十五元宵節,沐休了一天回來。聽常月荷她們要來家裡,還要過夜,直接就先走了。
梁氏看着他坐車離開,忍不住嘀咕,“是不是我把三郎逼得太緊了?年都沒好好休息,這十五都不在家過。不是都說了,這幾年哪一年考上都行嗎!?”
竇清幽聽見她嘀咕的,眸光幽轉,也沒有說破。竇三郎避開常月荷,她自然也能明白,對她也是最好。等他定了親,常月荷漸漸淡了,也徹底死心了!
等常月荷和樑玉娘,還有樑二郎樑五郎,又加上樑鳳娘和孫懷玉兩口子,來了一羣。
樑五郎是一來就找竇小郎玩兒。
樑二郎沒看見竇三郎,“三郎沒在家?”
梁氏哦了聲,“他前幾天就去夫子家了!昨兒個回來也就吃個飯,又趕過去了!他學問沒你好,所以就用功刻苦些!”
樑二郎皺了皺眉,說三郎沒他學問好,可嚴夫子總是對他指點最多。現在還沒過十五元宵節,他就直接去了嚴夫子家裡唸書。頓時有些後悔,也該早早過去纔是。
常月荷頓時心涼半截,大失所望。她今兒個還特意打扮了,把她最好看的衣裳,最好的首飾都穿戴上了,還給他繡了個精緻的香包,想看花燈的時候送給他。結果他卻不在家!
樑鳳娘看着就說,“二郎哥!你看三郎多用功,你也今年準備下場的,也該多用功用功!今年可要考個功名回來!”
樑二郎看她一眼,沒有應聲。
常月荷忍不住就道,“現在時辰還早,不如我們去縣城吧!去年沒看上花燈會,今年好好逛逛!?”
樑鳳娘也想去,“好啊!我都沒去上呢!我們也正好去看看!”
“要去你們去吧!我是不去了。”竇清幽笑笑。
梁氏也皺眉,“去年有大人跟着還出了事兒,今年就你們幾個小的,可不能亂跑!再出事兒了找誰?可沒那麼幸運再趕上被救了!”
常月荷一聽,神色頓時有些不對,心裡又難受又焦急又委屈。她這話一下子連竇三郎他妹妹和他娘都得罪了!?
樑鳳娘也有些悻悻的,“不可能每年都趕上事兒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竇小郎翻了她一眼,常月荷想去縣城,是想去找三哥,纔不讓她去!三哥都看不上她了!她們家也不會娶常家的閨女!
樑玉娘也說不去,“我也是嚇壞了,咱們就在鎮上逛逛,吃點湯圓就回去吧!鎮上的花燈和攤販也不少呢!”
梁氏讓她們自己去逛,“大的領着小的,小的跟緊了大的,都別出了事兒!”
常月荷深吸了口氣,揚起笑,“樑姑姑不一塊去嗎?跟我們一塊,也去看看吧!”
“我還帶小六,就不跟你們一塊玩了!”梁氏打發自己去玩。
常月荷只好拉着竇清幽。
下晌過後,一人吃了幾塊蛋糕點心,就一塊趕往鎮上。
龍溪鎮也是個不小的村鎮,因爲洺河從這裡彎道,還有個小碼頭,所以也很是熱鬧。
街道兩旁各色各樣的小攤販,賣着各色各樣的吃食和小物件。
竇清幽不喜歡牽着手,把手抽出來,“人也不多,就慢慢逛吧!我手出汗了!”
常月荷看看她,“哦。”隨即又道,“你可看好了,鎮上也有不少好看的花燈,看上了我等會送給你一盞!”
竇清幽笑笑,去看一個大娘賣的絨花和香包,胭脂。
櫻桃緊跟着她,就怕一個錯眼再出岔子。去年元宵節她們雖然都沒來,但光聽小姐一個十歲小娃兒被人劫持,自己紮了自己幾錐子醒了蒙汗藥,爬屋子翻牆逃出來,就覺得驚險。那買兇的雷家還就在鎮上,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喪心病狂的再害人!
蘇梨因爲年齡太小,程媽媽拉着她留在家裡,都沒讓出門,怕玩心起來,沒了眼色。
竇小郎一到鎮上,就喊着長生一塊玩。
不多時,天色漸漸暗下來,花燈亮起來,一行人也就走散了。
“小姐!我們要回去找找他們吧!”櫻桃看看前後,都不見了一塊來的人,頓時有些擔心。
“要找。”竇清幽點頭,卻帶着她走了另一條街。
櫻桃疑惑,“我們往這邊走就走偏了。”
樑二郎掉隊之前,竇清幽看到了竇二孃。
兩人穿過人流,沒找到竇二孃,卻碰到了杜啓軒。
“你不是一個人來的吧?跟他們走散了?”杜啓軒前後看看,上來問她。
竇清幽淡漠的點點頭,直接帶着櫻桃越過去。
杜啓軒就跟在後面,“再往那邊走,就偏了。”提醒她。
竇清幽沒有理會他。
杜啓軒跟上來問,“是不是找人?我剛纔看到竇二孃,往那邊去了。”指着順橋下的大榕樹。
“杜少爺!你跟着我,不怕人誤會,我卻是怕的!”竇清幽擡眸冷眼看着他。
杜啓軒呼吸一窒,“那你小心。”
“小心?我去年元宵節和家人去看花燈會,卻有人想要劫持。兩個人去雷家說事情辦妥去領剩下的銀子,雷家給了四十兩!”竇清幽冷冷彎起嘴角。
杜啓軒大驚,“你說去年雷家買兇劫持你!?”
“所以我今年得格外小心!不然吃啞巴虧的事兒,可能再來一次呢!”深深看他一眼,收回眼神,帶着櫻桃朝下街那邊去。
杜啓軒看着她走遠,握起拳頭,臉色陰沉漲怒。原來,不僅雷淑敏,雷家也早就朝她下手了!
櫻桃還不放心的回頭看看,小姐根本都還小,也不喜歡他,他卻還往小姐跟前湊,讓那雷淑敏越來越記恨小姐,雷家也害她們小姐!
竇清幽疾步過來,正看到竇二孃和樑二郎在榕樹後面,忙讓櫻桃放輕腳步,躲到一旁。
樑家現在成了皇商,低位大漲,連梁氏娘幾個也都水漲船高。竇二孃沒想到樑二郎還念着她,竟然還給她買了一副珍珠耳墜。憑樑家的情況,樑二郎就不可能拿假的珍珠糊弄她了。
拿着那副珍珠耳墜,竇二孃感動的淚盈餘睫,“二郎哥!家裡一宗事兒接一宗事兒,娘和四娘她們都恨死了我,我就算解釋再多,都沒有用,我說話家裡也不聽,我只能天天把自己關在屋裡做針線。我本想哪天去出家算了!沒想到二郎哥還是沒有厭棄我!”
“我相信你。”樑二郎看着她道。
竇二孃眼淚頓時落下,梨花帶雨的,“可是我卻不能收你的東西!我……我也不可能進得了樑家的門,只能辜負二郎哥一片心了!”說着把耳墜還給他。
樑二郎不要,“這個耳墜就是送給你的,我…去年就買了的。”
聽他去年就買了,竇二孃眼神飛快的閃了下,“現在別說你們家和四娘她們都恨竇家,也都恨我。就算沒有這些仇怨,你們如今是皇商,我也配不上你!”說着低下頭。
“我們家之前也是窮苦人家,還不如你們家呢!”樑二郎忙道。
“只是……”竇二孃遲疑。
樑二郎疑問的看着她。
竇二孃垂下頭,低泣着說,“你家裡應該是想讓你考了功名,娶四孃的吧!?她名聲毀了,嫁到外人家,怕是會被嫌棄挑刺。要是嫁給你,就能嫁到自己家裡,得一家子寵愛!也沒人會說她名聲的事兒!”
“你……你從哪知道的?”樑二郎驚問。難道是奶奶已經瞞着他跟竇四娘說定了親事!?
“你別管我從哪知道的,我現在是不可能跟她爭啥的,更何況二郎哥你。所以,二郎哥以後還是聽家裡和你姑姑的安排,好好唸書考功名,將來娶了四娘,也好讓她享福過上富貴好日子!我就……不再煩着二郎哥了!”竇二孃說着無聲的痛哭起來。
樑二郎越想越怒恨,“我不可能娶竇四孃的!就算她是大姑的閨女,家裡安排,也只是她們自己想當然!竇四娘要認爲我考了功名娶她讓她享榮華富貴,就太自作多情了!就算沒別的,就憑她的名聲,我也絕不會娶她!”
櫻桃氣怒的喘氣,想要衝出去罵他。
竇清幽一把抓住她。
櫻桃扭頭看着她,怒忿交加。他是樑家的孫子,竟然跟竇二孃勾搭在一塊!竇家是她們家的仇家!樑家剛開始賣龍鬚麪還是靠着她們家賣錢的!賣果酒也是靠着她們家的!樑二郎不知恩圖報,竟然還嫌棄她們小姐!小姐啥時候說過要嫁給他了!?是他根本就配不上小姐!
竇清幽搖搖頭,接着看。
竇二孃眼中閃過得意快意,一把拉住他,制止道,“她是你表妹,你咋能這麼說她!她還小,也許都不知道呢!”
樑二郎怒哼,“她精明着呢!慣會鑽營賣好兒!”
竇二孃要搖頭,“她也是我妹妹!雖然現在娘帶着他們跟爹和我們義絕了,可她當了我十來年的妹妹!從她出生我就抱着她跟她玩到大的,你別這麼說她!名聲毀了,也不全怪她,是雷小姐嫉妒心太重,一會一出,我和四娘我們姐妹才都受累!”
“你還幫她說話!?她可從來沒說過你一句好的!直接叫你名字,叫你們家所有人都是名字!”樑二郎越想越看不上竇清幽。二孃始終念着她的好,她卻始終憎恨二孃!
“再咋說,她也是我從小帶大的妹妹,十來年的情分,我……”竇二孃說着擦擦眼淚。
樑二郎拿了帕子給她,“我每次見你,你都哭。”
竇二孃笑着看他,淚花卻盈在睫毛上,更惹人憐愛心疼。
有叫賣聲傳過來,賣糯米糰子。
竇二孃頓時驚起,“我也是趁着晚上出來散散心,我也該回去了!你送的珍珠耳墜,我不能收你的!我配不上你!我也沒有機會能進樑家的門!”哭着把珍珠耳墜塞還給他,轉身就跑。
樑二郎立馬追上來,一把拉住她,“二孃!?”
竇二孃哭着搖頭,“二郎哥你放開我吧!你應該去把這耳墜送給四孃的!”
“是他根本不配!我就是給你買的!”樑二郎伸手拿起來,“我給你戴上!”就要給她戴上去。
竇二孃驚呼一聲,急忙拉他,“你…你這是幹啥?要讓人看見,我就活不成了!”
“你要不收,我就給你戴上!”樑二郎強道。
竇二孃一副怕了他的樣子,“我收!我收!我收還不成嘛!”抓起珍珠耳墜趕緊就跑。
見她走了,樑二郎上前,伸手想喚她。他還想再跟她說說話。
跑了幾步的竇二孃掉下來一方帕子,落在地上。
樑二郎忙上前撿起來,見那帕子上繡着步步高昇,也已經半新不舊了,頓時欣喜不已。這帕子也是二孃早就繡了的,一直帶在身上!?
看佳人芳蹤已經不見,樑二郎想起兩人坎坷艱難的前路,不僅心中堵悶。又想起家裡安排他娶竇四娘,更是煩恨難忍。
等他臉色不好的離開,竇清幽和櫻桃才從榕樹後面出來。
櫻桃簡直氣壞了,“小姐!這樑家二少爺也太可恨了!不說太太根本沒有結親的意思,住到咱家來的是他們!他半點也配不上小姐!”明明是藉着她們家發了家,拉了她們釀的果酒成了皇商,不知感恩,還跟竇二孃勾搭,膽敢瞧不起她們家,瞧不起小姐!
竇清幽眸光幽冷的看着街口的花燈,剛纔兩人離開的地方,“我們也該回家了。”
剛從下街這邊出來,那邊樑玉娘和竇小郎就着急的找過來,“雷家那邊失火了!你沒事兒吧!?”
“雷家失火了?”竇清幽詫異,立馬去看長生。
長生和竇小郎一塊,也擔心的看着她。
“四姐!你跑哪去了!我還以爲你又出啥事兒了!”竇小郎驚慌的拉着她。
竇清幽心中狐疑,“我沒事兒!剛纔也一直在找你們,沒找到!正準備到天寶叔家問問呢!”
幾個都鬆了口氣,說也沒啥好逛的,雷家又失火了,就先回去。
陳天寶也出來找她們,怕雷家失火又是唱的另一出,再出個啥事兒。
一行人聚齊在陳天寶家裡,“也都逛差不多了,吃點湯圓,就都回去吧!”
正要走,雷家的下人卻帶着人過來,攔住她們,“是不是你們放的火!?”
陳天寶頓時大怒,“我們誰有那麼蠢,人來人往的,跑去你們家裡放一把火!?又是燒了啥東西?還是燒了哪個人!?無憑無據,就因爲我們來了鎮上,就誣陷人放火!?你們簡直欺人太甚!”
“我們雷家素來沒有仇家,就只有你們懷恨在心。今兒個花燈會,你們就趁亂放火!想要燒了我們家!”雷家下人怒道。
“有何憑證?無憑無據,就隨口污衊!?”孫懷玉怒斥。
樑鳳娘也皺着眉,“花燈都看不完,誰沒事兒吃飽的撐的,冒險跑去你家裡給你家裡放火!污衊人也不找個好點的藉口!”
“就是!污衊人不找個好點的藉口!還說沒有仇家,你們咋知道你們沒有得罪別的人!?說不定仇家一大堆,你們還以爲自己香餑餑不知道呢!”常月荷也怒道。
“既然如此,我們就過去看看!看是不是我們放的火!”竇清幽說着,餘光瞥了眼長生和竇小郎,怕他們倆想起去年元宵節的事,去報復了。
竇小郎氣憤異常,長生也陰沉着小臉,陰霾的目光閃着冷劍般。
樑二郎擰着眉,心裡十分不耐了。
一行人和陳天寶來到雷家這邊。
陳里正也順路過來了,本來就是趕花燈會的,街上好些人都沒有散,聽雷家這邊失火,還找了竇清幽她們,說他們放火,都擠過來。
陳天寶過去一看,頓時怒不可遏,“燒了兩間下人房,就隨便污衊誣害人!你們雷家可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常月荷一聽他說的,也立馬接話兒,“誣賴我們放火,我們要真放火報復,肯定燒你們的人!不是放了燒沒人住的下人房了!我看這火是你們自己放的,就爲了污衊我們吧!手段低級,拙劣!”
看熱鬧的人也都指指點點,嗡嗡議論,“說人家放火,得拿出證據啊!沒憑沒據,就因爲跟人家有怨懟,自家出事兒就賴人家,這可不是正經人乾的!”
“你們胡說八道!這幾間下人房燒完,就燒着我住的地方了!”雷淑敏怒叱。
“雷家不會斷了人,火勢燒不起來,所以也不存在燒完了好幾間屋子燒到雷小姐那!而且雷小姐一直在街上看花燈,也燒不着吧!?麻煩下次想個合理高級一點的手段!”竇清幽冷聲說完,“我們走!”
杜啓軒站在穿過人羣站在前面。
雷淑敏看見他,趕緊又解釋,“除了她們會放火,沒有別人了!那幾間房子燒完,真的就燒到我了!”
去年他們讓人放火,趁亂劫持竇清幽,所以今年家裡失火,雷淑敏第一個懷疑的就是她們!
杜啓軒冷眼看着她,“雷小姐太讓人失望了!你損的不單單是兩間下人房。以後還是別了!”
“你……你也認爲是我們自己放火,冤枉她們的!?”雷淑敏氣急了。
杜啓軒轉身離開。
看他竟然不相信,還偏偏相信是她讓人放火誣賴竇清幽的,雷淑敏暴躁的尖叫一聲,“啊啊…。”
雷員外看周圍百姓指指點點的,立馬喝住她,“淑敏!”
雷淑敏氣哭,“根本就是她們放火報復,竟然還裝無辜!說我們自己放火誣賴她們的!就是她們報復!”
杜啓軒沒有走遠,聽她喊的話,回過頭來,“人家報復你什麼?報復你們傢什麼?你們又沒害過她們!犯得着!?”
雷淑敏一下子噎住,不敢吭聲,“她記恨我!記恨我們家也釀酒了!”
“馬上果酒就會大白於天下,龍溪鎮所有村人家家戶戶都可以學!記恨你們什麼?要給你們放火!?”杜啓軒哼了聲,直接離開。
回到家,杜老太太也問他,“聽說雷家走水了,是咋回事兒?”
“自己燒了兩間下人房,說是竇四娘她們姐弟燒的!”杜啓軒怒哼。
杜老太太皺眉,“是真的?”
“我親眼去看的,還能有假!?說是竇四娘她們報復,只是一點看不慣的矛盾,又沒去害過人家,人家報復什麼?要報復,直接下半夜放火不更好!?這會放火,人都不在屋裡,街上到處是人手,報復的什麼?!”杜啓軒氣沉着臉回了房。
杜老太太嘆口氣,“這淑敏……”
竇清幽一行回到家,梁氏聽說了,也是怒恨咬牙的罵了一通。
樑二郎看她咒罵着,臉都幾乎猙獰扭曲,抿着嘴垂下眼。
竇清幽看着,“誰還餓的,吃點東西休息吧!”
梁氏換了換氣,讓李媽媽和程媽媽擺飯上來。
果醬湯圓,素蒸餃,外加幾樣清淡小菜。
一行人就洗了手坐下吃了飯。
樑鳳娘放下碗,“四娘!你現在是睡在樓上的吧?樓上都設了房間嗎?”她也想睡睡樓上。
“樓上沒有炕。你若想去睡,讓人去鋪牀。”竇清幽回她一句。
“沒有炕,點上兩個火盆,多蓋牀被子也沒事兒的!”樑鳳娘暗自抿嘴,鋪牀都沒鋪,咋讓他們去睡!?
竇清幽沒理她。
李媽媽早安排好了,把樑鳳娘和樑玉娘,常月荷安排在內院一間廂房裡。樑二郎和孫懷玉他們一間,樑五郎,樑六郎和竇小郎擠去了。
“四娘!我跟你一個屋睡吧!”常月荷先一步搶話兒,笑着道。
竇清幽看看她,沒有拒絕,讓她一塊誰過來了。
常月荷笑着過來。
櫻桃和蘇梨端了熱水盆過來,伺候兩人洗腳。
“我每天晚上也泡腳,泡一泡睡得舒服!”常月荷跟她說話。
竇清幽笑了笑。
常月荷想到她姐說她的不好,就問她,“你每天在家裡都幹啥?”
“看看書,練練字,做做針線,侍弄一下果苗。”竇清幽回她。
“那我也跟你學育苗吧!”常月荷靈機一動,這樣她就住下來……
竇清幽直接婉拒,“姥爺家也有果樹種子,你回去可以試試!姥姥和三妗子她們都會!我卻是沒有時間的,馬上得準備教各村釀酒了。”
“那我給你們幫忙!我也幫着記錄,能幫很多事!你們人手又少,我來給你們幫忙,正好!”常月荷覺的這個理由很充分,竇清幽不會拒絕。
“這就不用了。”竇清幽笑着拒絕了。
常月荷心中頓時失望,“四娘!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竇清幽扭頭看她。只要常家不想跟她們家結親把常月荷嫁過來,她不討厭常月荷。
看她清幽似的眸子看過來,常月荷連忙道,“你都不跟我一塊玩。”
“要忙的事情多。”竇清幽笑着回她。
櫻桃心裡還氣恨着樑二郎,常月荷是大房的親戚,抿着嘴,“常姑娘!我們小姐每日裡要學的東西實在太多了!書畫,針線,茶飯,釀酒,還要育苗,看果樹!根本沒有時間玩的!”
“你才十一,虛歲也才十二,就學那麼多!?”常月荷瞪大眼看着她。
竇清幽沒有多解釋,泡了腳,坐在炕上,拿着書看。
見她看的書竟然是《易經》,常月荷覺的頭大,“四娘!這是《易經》,你能看懂嗎?”
“囫圇吞棗吧!”四書五經,竇清幽也想跟着學一學,她好歹有上下五千年見識,能幫三哥和小郎一點也好,也會讓她更像個古人,少些懷疑。
wWW ⊙tt kan ⊙c○
常月荷看那是舊書,上面還有註解,像是她的字,頓覺的羞愧。《中庸》她都看不下去,《春秋》更是不懂,她那麼小,竟然還看那麼晦澀難懂的《易經》。
躺在炕上,常月荷又打聽竇清幽看那些書,也沒見她這屋裡有多少書,就是小書架上那幾本,桌上的兩本。
“雜書遊記農耕的都看一些。”竇清幽回她。
次一天,天剛矇矇亮,竇清幽就起來了。
從穿越過來,就一直過着日落而息,日出而作的生活,竇清幽也已經養成了習慣。晚上睡的早,睡夠了時辰醒了就起來。
櫻桃悄聲過來伺候她起了梳洗,陪着她出去圍着山坡果園跑一圈,回來上樓伺候她練字。
小六醒的早,在炕上咿咿呀呀的喊着要起來。
程媽媽和李媽媽等人也都早早起來,幾個人先去龍鬚麪作坊和了面,程媽媽和李媽媽回來做早飯。
“竟然起的這麼早啊!?”樑鳳娘打個哈欠,看着穿戴好準備出去的樑玉娘道。
“四娘這會怕是也該起了。”樑玉娘知道她有每天練字的習慣。
常月荷驚醒起來,見樑玉娘已經收拾好,還從廚房出來,神色有些不好,“四娘早就起了啊!?”
“小姐在樓上練字呢!”蘇梨回道。
兩人都上了樓,竇清幽已經寫了二十多張大字。
見她練的入神,樑玉娘悄悄拉了常月荷退出來。
常月荷感覺受了打擊,“四娘啥時候買了那麼多書了?”她那個大書架,都裝了一半了。
樓上打的是牀,兩間房分了內外間。裡間是住的,除了牀就是衣櫃,和梳洗,梳妝的地方。外間除了書案,就全是書架,擺最多的就是書。
被打擊到的常月荷,覺的這麼一段時間沒有來,竇清幽果然變的不一樣了,像個小姐一樣。
吃了早飯,問竇清幽那些書都是竇三郎帶回來,想要留下再次被婉拒,無精打采的跟着一行人走了。
回到樑家,仔細一看樑玉娘,她也有厚厚一摞書了,更覺的傷神失落。
樑五郎幾個去講雷家自己放火誣賴人,常月梅悄悄拉了她,“是出了啥事兒?”
常月荷低沉了半天,把她看到的竇清幽的情況跟她說了,“四娘那些書全是他帶回家的,這是要把他妹妹培養成女秀才呢!那他還會看上我嗎?”
常月梅也生了退卻之意,“如果竇三郎真的高中,她們家也肯定想娶個高枝兒回家,要不就算了吧!憑着咱們家也能給你找個不錯的人家,她們家無意,我們要再提,到時候不成了,兩家都不好看。”
常月荷頓時就哭了出來,“你也覺的我不好,我配不上是吧!?”
常月梅之前以爲這親事結的兩家都好,誰知道回來之後,樑家地位突飛猛進,竇三郎家也水漲船高。要是熱臉貼的是個冷屁股,那就沒有必要了。到時候弄的不好看,爹孃他們還咋留在這!?她在樑家還咋自處!?現在就憑着樑家的關係,也能給她找個不錯的人家嫁到這邊。
可是常月荷不願意,沒有來的時候就告訴她會嫁給竇三郎,她從那時候就想着他了,來到看到他,更是一心就想着嫁給他,討好他,討好他妹妹他娘,連他弟弟!現在說不讓了,那她咋辦!?
竇清幽是希望經過這一次打擊,常月荷能看清形勢,她們家不會和常家結親,竇三郎也不會喜歡她,斷了念想。
十五過後,眼看着就奔二月去了,有人也想種果樹的,就找過來,實在是到處都買不到果苗,也難買到果樹種子了。
竇清幽育的果樹苗活了一大半,拿出一半預留的果樹種子賣給他們,想買果樹苗的等到天暖了來,“現在這些苗兒都小,你們拿回去也活不了,等長大些再買!”
生怕被別的人搶走了,爭先恐後的交定銀,要把果樹苗定下來。
竇清幽只賣一半,她今年準備再買兩座山,全部種野葡萄。壓枝雖然方便快捷,也長的更快,但也不能把正結葡萄的樹枝全給剪了。
各村人都蠢蠢欲動,急切的想要學釀果酒的法子,還有人怕已經開始教了,少掉了他們家,過來打聽情況的。
因爲竇三郎要趕考,樑家也有個樑二郎要趕考,所以商量定,等春試過後再開始。
竇三郎已經進入衝刺階段,秦寒遠也只每天練自己的字,念自己的書,沒事兒不麻煩夫子,讓夫子專心教授他和樑二郎。
日子越近,梁氏也越緊張擔心,那心裡就跟長了草一樣,“我們也去廟裡求一求吧!或者拜一拜文昌帝君!”
竇清幽還特意跟她一塊去拜了城外的文昌帝君。
“這裡香火真旺!”梁氏看那些都虔誠的叩拜,恨不得再拜一拜。
“這裡每年到了春試,秋闈和春闈期間,都會熱鬧非凡,香火鼎盛!據說這一帶的文昌帝君也是最靈驗的!只要誠心祈拜,就能達成所願!我當年秋闈之前,也是來拜過的。”陳光祖從樹後走出來,笑着接她的話。
梁氏看到他,頓時眉頭蹙了蹙。
看她不理會,陳光祖也不尷尬,“樑小姐!值此陽春之際,正是踏春的好時節,既然出來,不如就讓在下作陪,在附近遊玩一番!此處的景色爲應文人子弟,也是甚爲優美的。”
“遊玩就也不該跟你遊玩!我家也忙得很!”梁氏冷眼轉過來,喊了竇清幽和李媽媽回去。
陳光祖忙又喊住她,“這裡距回家還有幾十里路,你們回到家也錯過了飯點,不如在這吃了飯再回去吧!不遠有家菜館,菜餚極有特色,很是美味!我請你們去品嚐一番!”
梁氏暗自翻個白眼兒,“走!”
李走運趕了車過來,“太太!小姐!”
幾個人上了車,李走運看看陳光祖,趕着車就離開。
陳光祖也忙坐上馬車,跟在後面。
到了城門外,就碰上陳天寶,他過完正月,就把家裡房屋都扒掉了,建了個酒樓。這次是來訂桌椅板凳,大堂裡的桌椅可以請鎮上的人打,但幾間雅間的桌椅,他們做不了,就只能到縣城來找。
正好碰見她們一行,打了招呼,就一塊往家趕。
回到鎮上,竇清幽下了車,看酒樓蓋的情況。
陳天寶看看還不太想走的陳光祖,小聲問竇清幽,“你們路上碰到的?”
竇清幽點頭,“不是一塊去的,估計他是跟去的。”
陳天寶頓時鬆口氣,看看陳光祖忍不住皺眉,真要是個好的還好,關鍵他也不是啥好東西!讓竇清幽提防他!
陳光祖這麼明顯,鎮上的人也早就知道,有看見他的車和梁氏竇清幽娘倆的車一塊回鎮上的,就開始議論,梁氏跟陳光祖出遊了還是幹啥去了,樑家八成要再嫁給陳光祖了!
皇商落在樑家的事也早有人傳,就是因爲她們娘幾個不姓樑不姓竇的,才拉了兩家的酒,只樑家成了皇商。
趙成志說着那些傳言,看竇傳家臉色難看的樣子,眼神幽轉,就跟他道,“大哥!你心裡肯定還有嫂子吧!那陳天寶貼了一年,嫂子也沒看上他,這個陳光祖之前說是提親,也沒應,八成也是念着大哥的!不如大哥去求個和,一家人還是合到一塊過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