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郡主滿心歡喜的從東宮回去了。
姬天瑋搖頭晃腦道:“父王可真狡猾,明明什麼都沒答應福安姑姑,福安姑姑還高興的跟什麼似的。”
太子慢條斯理的看了姬天瑋一眼:“是嗎?我表明了支持她嫁給你小叔的態度,這還不夠嗎?”
姬天瑋緩緩笑了,沒說話。
太子妃嘆了口氣,道:“十一併不怎麼中意福安,這樁婚事他若願意,早就同意了。”她頓了頓,看向太子,“你要是逼他娶福安,傷了兄弟情誼可怎麼辦?”
太子吹了吹鬍子,頗有些發怒:“小十一要是爲了個女人就跟我翻臉,看我不打死他!”太子說的義憤填膺,“再說了,是我逼他嗎?他這麼把年齡了,還不娶親,最着急的就是父皇了,明明是父皇逼他成親!他那種性子,跟誰成親不是成親?若要後頭真有了中意的姑娘,再納進府裡就行了,反正他一個親王位是跑不了了,後院有的是空放女人。”
太子妃沉默不語。
姬天瑋同情道:“小叔真可憐。”
太子作勢要打姬天瑋,姬天瑋嘻嘻哈哈的一手拿着玉貔貅,一手拿着雙蝠玉佩,就往外頭躥,到門口時,隱約聽到他母妃提了一句“可是十一他眼下心裡也有了中意的姑娘,說不定不願意去娶別人呢……”
太子滿不在意道:“反正那姑娘再怎麼也繞不過福安的身份去,若要進府,肯定是當小了。”
姬天瑋來了興致,呦,就他小叔那副寡淡的性子,竟然還能有中意的姑娘?
他偷偷往門後頭一躲,朝路過的宮女打了個手勢示意她們不要出聲,偷偷聽起了壁角。
“……聽嬤嬤說,那位方姑娘好似叫方菡娘,說十一王爺疼寵的很。”
方菡娘?
姬天瑋撓了撓頭,不知怎麼,覺得這個名字頗有幾分耳熟。
他要待繼續聽下去,只聽書房裡傳來他父王的笑罵聲:“臭小子,你影子都露出來了,還藏呢,趕緊滾回去睡覺!”
姬天瑋只得悻悻的從角落裡出來,不甘不願的離開了書房。
不過他一路上,怎麼想都覺得方菡娘那名字耳熟的很,但就是死活都想不起來曾經在哪裡聽過,這種感覺讓他十分難受,他撓了撓頭,決定明天久違的去他小叔府裡頭一趟,找找青夏問一問。
……
方菡娘搬離了王府,多少有些睡的不習慣,她第二日起得極早,看了看略有些厚硬的牀板,心裡頭想着,今兒怎麼也得去買幾牀上好的被子,到時候拿去新宅子裡,也算不上浪費。
茉莉醒的只比方菡娘晚一些,她睡在外間的軟塌上,聽見方菡娘起牀的動靜,一直合衣而睡的她連忙起身,聲音還帶着幾分沙啞,道:“大小姐,我去給您打點水?”
方菡娘昨兒歇息的極早,但茉莉擔心方菡娘,一直到半夜才歇下,方菡娘見茉莉有些紅腫的眼眶,也很是心疼,嗔道:“早就跟你說了,不用你守夜……你呀,算了,今兒你就好好休息一天,別跟我說出了。”
茉莉也急了:“大小姐,那怎麼行……”
方菡娘主意已決,那是誰都動搖不了的,她擺了擺手:“就這樣,今兒你的任務就是在房間裡好好休息。我去外頭布莊買些好點的被子就回來,放心,我帶個小廝出去,安全的緊。”
她現在離了謹王府,安全方面不打算再指望暗中保護她的暗衛,思來想去還不如自己帶個壯實點的小廝,既能幫着提些東西,安全還能有所保障,也是挺好。
茉莉是知道方菡娘脾氣的,平時面上看上去嬌嬌嫩嫩像朵嬌妍的花,說話慢條斯理柔聲細氣的,讓誰都以爲這是個再溫柔不過的大家閨秀,但同她待久了就知道,她性子,那是再強硬執拗不過的。
茉莉只得應了。
方菡娘想着去布莊挑些被子而已,又不在外頭拋頭露面的逛街,就沒扮成男裝模樣,清爽的挽了個利落的髮髻,她便準備出門了。
結果誰曾想,手還沒碰到門框,外頭就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音。
方菡娘手頓了頓,想着,難道是青禾?
不對,若是青禾的話,那敲門聲絕對沒這麼輕柔。
她微微猶豫了一下,還是拉開了房門。
讓方菡娘吃驚的是,外頭站着的人,竟然是昨天有過一面之緣的鎧衣男子。
似乎是叫阮三爺的?
方菡娘心裡暗忖着,警惕的看着門外的男子,不知道他的來意。
不過阮三爺今天倒是沒穿鎧衣,黑髮束在腦後,身着一身暗紅色錦衣,腰間佩着一方玉墜,英姿颯爽的很。
他見到方菡娘,眼神一瞬間閃過一絲激動,但畢竟是大家裡出來的公子,縱使激動,可還是極爲剋制有禮的向着方菡娘拱了拱手:“方姑娘,在下阮楚宵,有樁事想向姑娘打聽一下。”
方菡娘客氣的點了點頭:“阮公子請問。”
阮楚宵抿了抿脣,棱角分明的臉上顯出絲絲緊張,他過了會兒才把話問了出來:“姑娘的生母,可是姓阮?”
方菡娘警惕起來,往後退了一步。
阮楚宵連忙道:“方姑娘不要誤會,在下並沒有惡意……只是,方姑娘的眉眼,同在下十幾年前走失的姑姑極爲神似……所以……”他艱難的張了張嘴,“姑娘的生母,可是姓阮,閨名青青?”
方菡娘滿臉震驚。
方菡娘雖然沒有說話,但她的反應說明了一切,阮楚宵一時間激動不已,他正想說什麼,方菡娘已經冷靜的打斷了他:“這位公子,世間重名重姓之人多的是,眉眼相似也說明不了什麼,我覺得你還是稍微冷靜一下比較好,免得後面查出來後空惹失望。”
方菡娘極爲冷靜的態度讓阮楚宵也定了定神。他心裡嘆了口氣,斂了斂神色,向方菡娘拱了拱手:“方姑娘所言甚是。在下失態了。”
阮楚宵也不知道自己爲何這麼失態,他小姑姑被拐子拐走的時候,他才四歲,這十幾年過去了,並不是很記得住對方的樣貌。
只不過也是巧了,就在前些日子,阮楚宵在他父親書房發現了一副捲起來的人物肖像,他父親平國公傷神的告訴他,畫上的人是阮楚宵走失多年的小姑姑,因着當年阮青青的走失是平國公老夫人心裡頭的一塊疤,誰都碰不得,即便是稍有提及,平國公老夫人總會傷心難過許久。
這張畫後來就被平國公捲起來收在了錦盒裡。
只是阮楚宵沒想到,方看過那畫沒幾日,他就遇見了一個眉眼同那畫中人這般相似的小姑娘,算算日子,似乎差不多正是他那位被拐走的小姑姑的女兒?
只不過昨日阮楚宵聽姜思華說方菡孃的母親似是姓焦,他才按捺下了那份心思,只是回家之後,他又去了平國公的書房,把那幅畫找出來一看,越看越像,越看越像。
他再也冷靜不了,因着怕家裡人空歡喜一場,這事他誰也不曾告訴,只是漏夜去了謹王府,找了青禾。
他是認識青禾的,見青禾昨日裡言行間似是同那方姑娘多有牽扯,想來定是相識。
也是阮楚宵走運,若是問他人,說不定就一頭霧水了,但青禾是誰,他是姬謹行身邊的暗衛頭子。當初姬謹行對方菡娘稍微流露出一點不同的興味時,他就去查了下方菡孃的底子,自然知道,方菡孃的親生母親,似是姓阮,早已過世。
至於別的,一個是方菡孃的親生母親向來低調,深居簡出,同其他人少有往來,沒什麼可查的。另一個是因着年限已久,實在沒必要再費力氣去查一個已逝之人。
不過因着方菡娘在姬謹行心裡頭身份特殊,姬謹行身邊之人對待方菡孃的事情那也是慎重再慎重的,阮楚宵初初問青禾時,青禾還狐疑的看了這位青年將軍半晌,警惕道:“阮三爺莫不是中意了方姑娘吧?”
阮楚宵沒法子,只得簡略的說了下,懷疑方菡娘是他家裡人的後人。
阮楚宵的人品,青禾還是信得過的,再說方菡娘母親的姓氏,也沒什麼關鍵的,青禾便大大方方告訴了阮楚宵。
阮!
聽了青禾報出這個姓時,當時阮楚宵差點指甲掐破手心。
青禾見阮楚宵這反應,心裡頭咯噔一下,起了個猜測,還是用開玩笑的口吻說了出來:“怎麼了?阮三爺,莫不是我們方姑娘真是你們阮家的後人吧?”
阮楚宵一臉的嚴肅:“這可不好說。”
青禾慢慢收了笑臉,心裡頭想着,這事可不是個小事,得再跟主子說一聲。
於是,距離上一封寫明方菡娘搬離謹王府一事的飛鴿傳書發出去沒多久,又一封飛鴿傳書自青禾手裡發了出去。
也因着青禾的那個“阮”字,阮楚宵第二日一大早就守在了福來客棧外頭。
眼下從方菡娘手裡問出,她的生母同他那被拐子拐走的小姑姑姓名相同時,阮楚宵心裡頭已經斷定了七八分,眼前這個清麗的少女,就是他那走失的小姑姑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