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開眼睛,從屋頂漏下的陽光告訴舞陽現在已是天明。她扶着書架勉強起身,相對昨夜的眩暈感已經沒有了,那兩個人也都不在。身上情況較之昨日更佳,看來那震靈丸果真是珍貴丹藥,昨夜會頭暈,估計是由於自己躺的時間太久吧。舞陽走到昨白夜玉典站的地方,蹲下身子,手指粘起地上的書末,和地上的灰塵幾乎一樣,如果不是親眼看見,絕對不知道這原來是一本書。這需要多大的內力?他又爲什麼這麼生氣,還是想隱藏書中的什麼?
起身看向四周,除了幾排書架和盡頭的一盞燭臺,別無其他。舞陽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出口在哪裡,難不成禁書閣因爲不許嵩山弟子翻閱,便連門都不做麼?不及細想,只聽身後的牆發出“咔咔”的響聲,像是一種機關開啓,舞陽連忙閃身藏在書架後面。
“出來吧,是我。”舞陽身體隨着清冽的聲音放鬆下來,隨即走出來,儘管昨夜已經朦朧看到白玉典的容貌,但是面前的男子還是讓舞陽心口一震。長身玉立,一襲頷領青衣,玄黃的束帶將腰身彰顯的修長有型,額前的碎髮黑髮隨風逸動,劍眉入鬢,狹長上挑的眼睛如同他的聲音,寒冷的不帶其他色彩。
舞陽看他不過弱冠之年,怎麼會有如此冰冷的氣場,還未觀察其他,白玉典上前,“這是我從外面買的,你身體太虛弱,需要補充體力,吃吧。”
舞陽看看白玉典,也許是因爲他和元黎所透露出的那種關心,讓舞陽緊繃的心放鬆下來,對兩人也不再敵視。看着眼前的食帶,舞陽很好奇,心想他爲何不在盛國寺偷點,還要跑到山下去買?以他的功夫又不用擔心被發現,那就是他不會偷?舞陽心中暗想,一邊腦海中想象着這樣一個男人在廚房裡東躲西藏的偷東西,不覺間笑出了聲,雙手接過吃食,“謝謝。”
舞陽擡眼去看白玉典,發現對方也在看着自己,無奈他的眼神總是讓人無法注視太久,舞陽尷尬的移開眼神。白玉典背轉身體,舞陽這才發現男人背後原來還有一把劍,用黑色的布緞纏着,劍本身絲毫未露。
舞陽打開食帶,只見袋子裡滿是金黃的小果,像一顆顆晶瑩透亮的珍珠,“沙棘果?嵩山這裡也有賣的嗎?你正好買的我最愛吃的東西!和師父以前在太嶽的時候他總是買給我,我最愛吃了,可是已經好久沒有吃到了,謝謝你。”
白玉典聽到舞陽開心的言語,轉身怔怔的看着她,面前的女子身穿黃衣,膚若凝脂,顏如撲粉,及笄年華,卻因爲長期的躲避,她的錐子臉上瘦的沒有一絲多餘的肉,但一雙因爲開心而笑彎的大眼睛深邃明亮,像是一個巨大的漩渦將白玉典深深的吸引在裡面,明明是不施粉黛,嘴脣卻是嬌豔欲滴,烏雲般的秀髮隨意地散至腰間,手中拿着她最喜歡的吃食,笑的那麼天真,但是卻讓白玉典的心緊緊一疼,好久沒有吃到?我絕對會讓這些人付出代價。
看到白玉典突然陰沉的臉色,舞陽以爲自己說錯了什麼,“謝謝公子和姑娘的救命之恩,還有你們的師父,雖然我不認識你們。但是我的命是法賢師父救的,我不能拋下他不管。可是你和元黎姑娘也不必因師命而爲一個陌生人配送性命。”舞陽看着青衣男子,昨夜還希望他們能夠幫忙救法賢師父,可是現在看到白玉典的樣子,突然不想讓他們冒這樣的險。
“誰說過會搭上我的命?我的命只掌握在一個人的手中”,白玉典看着黃衣女子,“那個人就是我自己”。說罷白玉典從懷裡拿出一隻絲絹,舞陽擡頭注視着他越過自己身旁,白玉典已經超過自己快兩頭了,他也不過比自己大幾歲吧。感到***在自己身後,舞陽心裡有些緊張,便開始東瞅西看。
“別動。”淡淡的聲音卻沒有昨夜的冰冷,舞陽感到自己的頭髮被白玉典輕輕窩在手裡,冰冷的手指拂過自己的髮根,讓舞陽一陣戰慄卻生生忍住,大氣都不敢出。
“你很怕我?”同樣的聲音,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麼,彷彿舞陽聽到一絲笑意?感覺自己的頭髮都在白玉典的手裡變得乖順,突然有些熟悉的感覺。
“沒,沒有啊,只是我不會弄,師父又是不懂這些的,所以平常我一直散在它。”舞陽從未和男子靠的這麼近,只聽見自己的心嘭嘭的跳的厲害,突然響起昨夜元黎對自己說的話,“你不會喜歡我師哥吧?他是我的。”思及如此,舞陽便鎮定下來,自己的生活不允許有太多其他的東西,可是還是無法忽視白玉典那冰冷的觸感。舞陽在這裡胡思亂想,這邊白玉典卻已經幫自己把頭髮束在身後,“好了”,淡淡的一聲拉回舞陽思緒。舞陽伸手摸摸,平滑柔順,觸摸到束髮的絲絹,入手一片細膩絲滑。
“謝謝,不過你的絲絹,我••••••”
“已經是你的了。”
“你經常給女孩子束髮麼?手法這麼好?”舞陽小心翼翼的問道,畢竟沒有人喜歡被問及隱私。沒想到的是,白玉典竟然笑了,他的笑讓舞陽彷彿置身春天的霍水河邊,風吹起,帶起溼溼的暖意,但是這笑卻不是因舞陽而起。
“對啊,她總是笨的把本來很順的頭髮搞得亂糟糟,所以以後每次都是我幫她束的。”白玉典看着地上,彷彿上面印刻着他們那時的模樣。
舞陽心中劃過一絲傷感,卻也是意料之中,越是對衆人冰冷的男人,對他心愛的人,一定是及其細心溫柔的,“那個女孩子肯定很幸福。”
白玉典從回憶中掙脫,看這面前的女子,“吃完了就準備出去了。”看到女子疑惑的眼神,他接着說道,“今天嵩山法濟以國師的身份向整個武林發出了嵩山令,凡見嵩山令者,不遵則必殺。今天應該朝廷、佛宗和道宗的人都回來。”
“法賢師父都已經身受重傷了,他們何必搞得這麼興師動衆,太過分了,怎麼說都是同脈相承的佛宗弟子。那淨土宗的法悟主持可有來,畢竟實處同門,應該會幫助法賢師父吧?”舞陽期待的看着白玉典。
白玉典搖搖頭,“釋宗法濟和尚果斷狠絕,淨土宗雖然只是稍弱與禪宗,但是淨土法悟主持素以慈悲爲懷,恐怕比不過法濟。不過你放心,你此刻繼續在這裡藏身,待我救出法賢,他們必然會去寺外搜捕,到時候我再來接你。”
“不行,我要和你一起救法賢師父。”
白玉典看着女子堅定的神情,“我若隻身救他,必然能夠全身而退,若加上一個你••••••”我怕我自己救人的時候還有所顧忌,只是這句話他沒有說出口。
“你若相信我,便在這裡等我,我一定會把他救出來。”
舞陽看着面前的男子,看着他那如同雕刻一樣的精緻容顏和那睥睨天下的眼神,舞陽不安的心逐漸放鬆下來,“嗯,我等你”。
“這個東西你戴着,”白玉典手裡拿一個霞雲金冠,“它不是普通的發冠,這是元黎的隱身神器,如果有人進來,你只需帶着它,念'急急如律令,隱',他人就看不見你了,但你卻能看見他們。”
舞陽接過金冠,不若手心大小,但卻雕鏤的十分精緻,行雲流水,其內還刻有四字,不過這種文字是舞陽不認識的。相對於它的外觀,舞陽更加好奇白玉典所說的隱身功效,早就聽法賢師父說過,佛宗在符籙咒印、神仙之術和內外丹修煉上遠不是道宗的對手,而道家仙器與苦修成佛的佛宗相比,更是遠勝一籌。
“萬事小心。”說罷白玉典轉身就走。
“那元黎呢?她在哪裡等我們?”
“不知道,昨晚出去就沒回來,今天早上我發現的這個。”向舞陽手中的金霞冠看去,“她應該在這附近,不用擔心她。”
“她是個好女孩。”舞陽向白玉典說道,眼神躲閃,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許久沒有回答,舞陽擡頭髮現,這個男人又變成了冰冷的樣子,用那雙利爪一樣的雙眼盯着自己,彷彿要將自己看穿。舞陽正後悔自己作爲一個外人,不該干涉兩兄妹的事情,讓自己這麼尷尬,白玉典卻不理她,從石門中出去了,隨着“咔咔”的聲音再次響起,留下一室的空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