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神醫帶到了。”自小王爺病了之後,王爺臉上的霜就更爲地厚重,對於王爺的這種語氣,李章已是見怪不怪了,只是唯恐擔心,嚇着了後面的神醫了。
無樹轉身,卻不肯對上延奇的視線,她害怕,那種對視,會讓她言不由衷。此時,臉上的面紗無疑是遮住她心事的最好掩蓋。但是,延奇不看他,或者說,對於她,延奇根本不屑一顧,他的視線甚至沒有瞥到無樹的身上就這樣穿過了無樹的身側,疾步走進了明日樓。無樹的心中一絲難過。
我只是用了面紗,你就認不出我來了嗎?!延奇,我想不到,我們的愛情是如此脆弱不堪。或者是,根本就沒有愛。從來沒有聽過,從來沒有聽過你說,說你愛我。原本以爲,我心裡的防線已經夠堅強了,不料,看到了你,我還是會不由自主地心傷。
延奇的眼光,根本沒有看到無樹的身上,在他眼中,除了尹晴柔,她看不到任何其他的女人。而眼下,他更無心情去看看那個神醫是胖的還是扁的,他關心的,只是現在生着病的煜祺。
煜祺的病來的突然,攻勢也猛。延奇讓煜祺在晴柔的畫像前跪一晚上,深秋時分,晚上的露水重,煜祺又不肯跪在皇后他們準備的墊子上,第二天就發了高燒。任憑皇后他們怎麼都拉不起來,唸了一晚上,喉嚨都嘶啞了,後來,還是延奇親自將煜祺抱回到牀上去的。延奇清楚地聽到孩子病得迷迷糊糊地時候,一直喊着要孃親。稚嫩的童音散入清晨淡薄的空氣中,陣陣的冷風吹散了煜祺的喃語,也吹痛了延奇的心。
這成了延奇心裡的痛。煜祺,你想孃親,爹爹也想。
“無樹神醫,請跟我來。”李章言道。無樹心不在焉地跟上了李章的步伐。
牀榻前,無樹不得不保持着冷靜,她不知道,這次回王府,竟然會一次性見全了全部的人,原來煜祺過得很好,大家都很寵愛他,他生病了,所有的人都趕來了。
“你就是揭了榜的神醫?快,快給本宮的皇孫孫好好看看,到底是什麼病症。御醫們都是束手無策呀。”皇后急紅了眼,這好端端的孩子就這麼病倒了。“奇兒都怪你,要不是你讓煜祺在……”
“皇后。”皇上沉聲言道,示意皇后還有不少外人在場,皇后不悅地噤聲。然後看着無樹。此時,眼前的這位分外端莊的神醫,讓皇后根本不能將她和晴柔聯繫到一起。
“是,皇上,皇后娘娘。我這就給小王爺把脈。”無樹微微福了身,然後走到了病榻上。
但是,此時,延奇卻完全愣住了眼,這聲音,這體型,這眼神……是晴柔。
“站住。”延奇言道,跨了一步上前,和無樹只差一步之遙,延奇卻不在靠近。
無樹的腳步微微邁錯,卻不至於慌亂不穩。她能感覺到延奇此刻便是在自己的身後,她若是轉頭,會怎樣?!
“王爺有何吩咐?”無樹儘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心跳漏了一拍,平靜的語氣中卻聽不出任何的不妥,終究,她還是沒有轉過頭去。
衆人也不解,爲什麼一直一言不發的延奇忽然讓神醫站住。衆人只注意道延奇眼眸中的異樣稍縱即逝,卻看不到無樹眼中,慌亂了的神色。他認得出她嗎?心中,一抹竊喜一閃而過。這種心情,是複雜的,想要相認,卻不敢相認,她不能先認他們,若是延奇認出了她呢?這樣就可以了,只是,他能認出她嗎?
望着無樹挺直了的後背,延奇欲言又止。良久,只是吐出了沒事兩字。
提起來的心似乎有被安穩地放了回去,無樹吁了一口氣,心中,確是填塞上了滿滿的苦澀,嗆得無樹想要流淚。無樹深吸了一口氣,穩步步上了煜祺的牀畔。無樹,你要忍住,那麼多的人都在看着你,你不能流露出一絲異樣的神色。
無樹冰涼的手探上煜祺的額頭,手上有着熱度,他在發燒,但是,這種熱度,還不至於讓孩子燒的神志不清吧?!無樹看清了孩子的模樣,五官都很像延奇,只是比起延奇來,五官都顯得稚嫩柔和了些。這就是她的孩子,她十月懷胎所生,都已經這麼大了,以前抱手上,才那麼小小的……
“神醫呀,我的皇孫孫怎麼樣了?!”皇后的聲音打斷了無樹的探視,無樹戀戀不捨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然後正了正色。言道:“小王爺發燒有多久了?!”
衆人面面相覷,卻無人上來解答。難道,煜祺是沒人照顧的?!
“有三天了。”乳孃走上前,怯生生地答聲。
“三天?”延奇的暴虐之色開始明顯了,“三天前煜祺就在發燒了?”
“那……時……時候,小……小王爺只是輕微發燒,我……我以爲……”乳孃被延奇吼得差點把頭縮進衣衫裡面,但是,這確實是她的過失,她以爲,小王爺只是普通的發燒,喝些薑湯就會好的,誰想王爺您又罰小王爺跪了一晚上……自然,這話乳孃只敢想想,或者,連想都不敢想。
“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無樹言道,似乎,頂撞延奇的話是那麼地自然。
但是,衆人卻不這麼認爲,自從晴柔之後,延奇的話都是無人可以去頂撞冒犯的。但是,這個所謂的神醫竟然敢觸犯延奇的威嚴,下場是什麼?
出乎意料的是,延奇只是高深莫測地望着無樹,卻不在冒出如何的怒火來。大家全當是延奇是在擔心煜祺的病情,也不做他想。
無樹回到牀頭,慈愛地摸了摸煜祺的臉蛋。身後,延奇的視線,一直落在了她的身上,久久未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