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兵大聲報告那十團長到,讓祖米埃有些吃驚。
“他怎麼又回來了?”他小聲嘀咕。
“進來!”
那十推門而入,來到地圖前。祖米埃皺眉看着他,問:“還有什麼事?”
“水。”那十說,“我突然想起,我們應該命令士兵最大限度攜帶飲水。還有……”
“水?”祖米埃笑了,“這也是我們要擔心的事?”
“我們畢竟是在沙漠地區作戰。”那十說,“而戰場上的事瞬息萬變,難保我們不會被形勢所迫,不得不深入沙漠。”
“塔斯其軍比我們更瞭解這裡。”祖米埃說,“你不用在他們面前自作聰明。”
“有時候人會被經驗束縛,反而變得盲目。”那十說。
“您這是什麼意思?”副官忍不住問。
“對於他們來說,在沙漠作戰中大量攜帶飲水,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那十說,“這就好像回到家裡就要換上拖鞋,洗臉時一定要用香皂,刷牙要用牙膏一樣理所當然,所以反而容易被忽視。”
“你到底要說什麼?”祖米埃問。
“當一件事變成了理所當然的習慣,人們反更容易忽略。”那十說,“我指的並不是他們會忽略戰前做帶好飲水的準備,而是忽略提醒外來人帶水。他們太對這件事習以爲常,反而會忘記這件事。”
祖米埃笑了:“你這想法真是奇特。好,我知道了,你去吧。”
“這是大事。”那十再度強調。
“都已經說知道了。”副官皺眉。
那十轉身而去。
他知道祖米埃是那種外冷內熱的人,否則也不會拒絕白將軍的交易。
他也知道,祖米埃這麼年輕就能當上將軍,必然有其過人之處。所以,只要自己說過,對方就一定會記得。
他徑直去了塔斯其方面的指揮部。
他是友軍的高級將領,對方自然不會將軍事情況對他保密,他很快知道了這是一次救援行動。
在沙漠東南方有一處綠洲,那裡是塔斯其的一處軍事基地,此時受到莫蘭達軍的攻擊,危在旦夕。塔斯其軍準備組織一次徹底的反擊,不但化解綠洲的危機,還要借瀚星聯邦軍隊的力量,一舉拿下莫蘭達的沙漠部隊。
沙漠地區看似荒涼,毫無用處,但卻是戰略要地。因爲這片沙漠沿着塔斯其的東部邊境一路向南,直接越過邊境,延伸而成莫蘭達的東部邊境。
它穿越了兩國的國土,因爲是一片荒涼的死亡之地,所以兩國幾乎都辦法派兵駐守。
也正因如此,這裡平時就成了偷渡越境者的天堂。戰爭一起,這裡也就成了神不知鬼不覺侵入對方國境的一條走廊。
如果能將沙漠的控制權拿下,就等於有了一條貫穿敵控區的走廊,自己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想從哪裡發起攻擊就從哪裡發起攻擊。
本來,那一座綠洲是沙漠中的一個景區,但在戰爭起後,就成了兩方爭奪的重點。塔斯其藉着地利之便,先一步佔據綠洲,建立了防禦工事,但自其建成起,莫蘭達軍隊就沒有停止過騷擾。
這次,更是大軍出動,勢必要將其拿下。
“綠洲不能有失!”塔斯其將領憂心忡忡地說。
“放心,有我們在,它就不會輕易丟失。”那十說。
離開前,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急忙過來說:“麻煩您派人提醒祖米埃將軍一聲——作戰前讓士兵們帶足飲水。”
“啊?”對方將領一怔。
“我們的戰士沒有在沙漠生活的經驗。”那十說,“在你們看來理所當然的事,他們卻一無所知。”
將領一拍腦門:“您放心,一定叮囑到位!”
說着叫來了一個軍官,仔細叮囑。
那十見狀放下手,徑直回到了獨立團。
展開從塔斯其那邊拿到的沙漠地圖,一衆人圍到了一起。
那十將從塔斯其方面瞭解到的情報全告訴了那九,然後問:“這場仗怎麼打?”
那九仔細地看着地圖,那上面已經標註了此次的行軍路線。塔斯其軍有自知之明,自然不敢讓瀚星聯邦去打攻堅戰,所以瀚星聯邦的軍隊只是負責從側面設陷,阻擊對方的援軍。
那九仔細地觀察了半天,說:“他們設計的作戰計劃,乍一看沒有一點問題,但卻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萬一那裡在大軍趕到前,就已經淪陷了呢?”
“有這種可能。”那十點頭。
“那再把它打下來不就好了?”袁露說。
那九搖頭:“對方除非是笨蛋,否則是不會採取固守待敵策略的。我想他們會算出我方的進攻路線,然後在進攻路線上設伏。”
“可這只是猜測。”梅斯說。
“沒錯。”那九說,“但如果綠洲沒有失守,如果莫蘭達方面的將領夠聰明的話,也會派出部隊設伏打援。總之,他們會分派兵力在中途攔截。所以我的想法是——我們獨立團繞道直接去綠洲。”
她一邊說,一邊在地圖西側畫了個大大的弧線。
“如果綠洲失守,我們就可以繞過埋伏大軍將之奪回,再與塔斯其軍前後夾擊;如果綠洲無失,我們就聯合綠洲守軍,與大軍前後夾擊。”她說。
“這計劃聽起來不錯。但這就要深入沙漠了。”羅曼說。
“是的。”那九點頭,“因爲那裡是沙漠深處,所以塔斯其也好,莫蘭達也好,都不會去防衛那裡。於是,那裡就是最好的路線。如果是大部隊行動,很容易暴露,但好在我們只有不到三千人,其中六百還是魔法師。”
她望向羅曼,微微一笑:“以魔法的力量保證行軍的安全,這一點,我想魔法大隊做得到吧?”
“對抗天氣?”羅曼問。
那九點頭:“我聽說沙漠腹地白天特別熱,而晚上又特別冷,還有就是風暴,這個最危險。”
“交給我們吧。”羅曼點頭。
“那我們就出發吧。”那九說,“這條路線上,我們應該不會遇到什麼敵人,但……恐怕真的要與天鬥上一鬥了。”
“運氣好的話,也許什麼也不會遇上。”袁露笑着說。
獨立團很快整隊出發,那十特意下令,把車裡都裝滿了飲水,也讓戰士們把所有的行軍水壺都裝滿,儘可能多地帶在身上。
那邊,部隊還在整備,這邊,獨立團已經出發了。
這就是人少的好處。
“將軍,他們出發了!”副官急着來向祖米埃報告。
“隨便他們去吧。”祖米埃說,“一心搶軍功的人,殘酷的現實會狠狠教訓他的。”
“他們行軍的路線好像不大對。”副官說。
“怎麼?”祖米埃一邊問一邊出了指揮所。
他看到獨立團正向着更東一邊的方向而去,似乎是要翻越近處的幾個荒草沙丘。
“迂迴路線?”他笑了。“看來他們是想跟塔斯其軍搶功。”
“這是要繞道進攻綠洲?”副官問。
祖米埃點頭:“側面迂迴,趁敵人忙於應付塔斯其軍正面進攻的時候,給予致命一擊,然後派兵進駐綠洲,就可以對外宣稱綠洲是他們解救的,這就是一件大功勞。塔斯其方面礙於情面——最主要是那十的功勞與他們將領的軍功也沒有什麼利益衝突——當然樂於送人情,幫他們向我國軍部證實。”
“不公平啊。”副官嘀咕。
“設伏打援這件事其實才最重要。”祖米埃說,“如果成功,我們就可以殲滅莫蘭達沙漠區的主力部隊,到時,我們纔是大功一件。救下一個小小的綠洲算什麼?”
“沒錯!”副官笑了。
在獨立團離開兩個小時之後,兩路大軍才同時開拔,向着沙漠而去。
遙遠的東方沙漠中,獨立團的戰士們大步向前。
“注意呼吸,注意節奏!”
那九坐在一輛越野車上,不斷繞着隊伍來回行進,指揮着戰士們一邊走一邊行氣。
沙漠裡雖然荒涼,難見生命,但這裡的天地之氣卻並不衰弱,相反,因爲長時間沒有生命體來“吞噬”、“攪亂”,它反而更濃、更純。
戰士們的修行雖淺,但在這樣又濃又純的天地之氣滋養下,還是獲益不少,在那九的指導之下行氣全身,主要集中於腿腳,不但緩解了沙漠長途行走的疲勞,還能有效對抗腳下的灼熱。
那十與其他人並沒有坐車——他們讓車子全用來裝飲水,自己則與戰士們一起徒步。
“您還是坐車吧。”那十一邊走,一邊勸羅曼。
“不用!”羅曼固執地搖頭,“別看我一把年紀,我可是魔導師!而且精修的是光系魔法,正應該多曬曬沙漠裡的陽光哩!”
芝芝最有精神頭,一會兒跑到隊伍前邊跟那十聊天,一會兒跑到隊伍後面看身後的腳印,一會兒又追上那九的車子跳上去跟着瞎指揮。
“她倒玩得開心。”肖婷笑着說。
“可別跑丟了。”藍優優擔憂地說。
隊伍向前,天色漸黑。經過一天的行軍,戰士們多少有些疲憊了。那十找了一處合適的地方紮營,組織大家吃飯休息,然後自己到周邊轉了一圈,在一處處沙丘上留下了平安符,以策萬全。
回來時,羅曼看着他,問:“你放的那種力量是什麼?”
“道家的平安符。”那十說,“突然覺得這東西在這裡用特別合適——這裡沒有別的生物,所以不會有被野豬野兔誤撞到,害我還要費力感應的時候。”
“道家的本事,真有可取之處。”羅曼感嘆。“尤其是這符。”
那十笑着搖頭。
“你笑什麼?”羅曼問。
“符篆是很強,但有有弱點。”那十說。
羅曼很想問,但想到那十的力量體系中也有符篆,就沒好意思問。
那十衝他一笑:“其實跟您說說也沒什麼,因爲您知道了也破不了。”
“說說!”羅曼嘿嘿笑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