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條快船,316名勇士,頂着三四米高的大浪和6級以上的大風,放棄北上登陸,生的希望,往南面的深海中,作死的衝刺,後面還有三艘敵軍鉅艦在追趕,這是何等的英雄行爲,又是何等的悲壯?
“威裡士釐”號旗艦上的英國遠征軍海軍司令伯麥亦爲之動容,他身上的將軍制服,被海風吹得鼓漲猶如跳動的火焰,主桅頂端的大三角司令旗獵獵作響。那司令旗,彷彿是一隻看到獵物的雄鷹,在忍不住激動的嚎叫。
風越來越大,浪越來越高。
“司令閣下,看這天氣,颱風要來了!”經驗豐富的托馬斯梅特蘭船長建議道,“我們迴避風塘吧。”
“你說說,中國人想要做什麼?”大風灌進嘴中,伯麥的聲音有些走調。他有些不太明白,爲什麼一向膽小的大清水師,竟然在這大風大浪裡,作出等同於自殺的行爲。
“不管他們想要做什麼,在這麼大的風浪中,卻往深海里劃,一定會沉沒!”托馬斯梅特蘭船長十分肯定的說,“他們的船太小了,水線壓得很低,雖然現在頂浪而行,還能支撐片刻,但逃脫不了沉沒的命運。”
“這些人不一樣!”伯麥從中感受到了勇敢,像大英海軍一樣的勇敢精神,“等風停了,派人上岸去打聽一下,這隻部隊的幡號是什麼。”看了片刻,伯麥又不緊不慢的說,“他們身上穿着紅色衣服(救生衣是紅色)的,我從沒見過穿這種衣服的中國水勇。”
“司令閣下……”托馬斯梅特蘭見風又大了些,他擔心回不去,趕緊提醒了一句。
“好吧,我聽你的!”
伯麥雖然很想活捉這些不怕死的中國水勇,弄明白他們剛纔是用什麼武器點燃“摩底士底”號輕巡艦的,以及他們的勇氣來自何方,但這該死的天氣!作爲一名成熟的海軍司令,他可不會帶着艦隊冒着颱風的危險,去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旗語打出,三英艦轉向回航。
“隊長,那英夷的大船掉頭了!”常水生幾乎要哭出聲來。
徐四海早發現了,他兩眼通紅,幾乎要冒出火,既便是濤天巨濤不斷的沖刷,也撲滅不了他胸中的怒火。
“隊長,前面有好多的船……”
一個巨浪打來,18艘快船全都被壓在水底。大風大浪中,徐四海只聽到副隊長常水生在說什麼,但沒聽清楚具體內容,就因爲大浪蓋過,落入水中。
浪頭過去,
快船底朝天浮出水面。有的被折斷了,變成一堆碎片,碎片被風浪帶着往北漂去。
水勇們在救生衣的浮力下,全都浮出水面,既便是那些受傷或者被大浪擊暈的,也在水面飄着,跟在那些木片後面,往北岸飄去。
徐四海只聽到耳邊嘩啦啦的水聲,大腦嗡嗡作響,當他浮出水面時,眼皮前一亮,頭頂一空,猛的吸了一口氣。在這吸氣的當口,海水極爲霸道的灌進他的口中。背過浪頭方向,將海水吐出,這才喘過一口好氣。稍後,又一個浪頭罩下,徐四海再度沉入水中。等到浪頭過去,浮出水面,趕緊又是吸氣。
眼皮微微張開,努力辨別方向,預防撞擊危險,當他看到木片、槳片、死魚翻肚般的快船,在遠遠的前方,並且越來越遠時,他鬆了一口氣。不用擔心腦袋被這些飄浮殺手撞擊了。生命暫時無憂。
感覺到水面平面又升起來一些,徐四海猛的吸了一口氣,一頭紮下去,避過大浪。
如此幾番適應了海浪的頻率和節奏, 感覺好受多了,但仍有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海風。再看天氣,已經黑壓壓的一片了,雖是中午,但猶如半夜。接着,電閃雷鳴,狂風更猛,龍眼大的雨滴,不由分說的就砸了下來。
“颱風!果然是颱風!哈哈哈……”徐四海才笑了三聲,就連人帶笑聲,被一個大浪給蓋住。
當浪頭過去,再次浮出水面的時候,他沒心情笑了。因爲他沒有看到英艦在海面上,想必是進入維多利亞灣了吧。 那灣,北面是新界陸地,南面是香港島,對臺風有很好的阻隔作用,船隻要進去,就相當於進了避風港,外面縱使12級颱風,裡面也最多隻6級風浪,小船都能無恙,更不用說大船了。英軍的軍艦爲了適應大洋航行,船舷很高,可防浪頭倒灌,對風浪的抵禦能力是很強的。
如此說來,自己拼死誘敵徹底失敗了。
鐵血軍現在連一艘像樣的船都沒有,錯過了這次機會,就不知要到何年馬月,才能給英國海軍以重創。至於黑爾火箭,徐四海對此並不抱以太大的希望,這火箭的威力雖大,射程也遠,但準頭不行,己方又缺乏合適的載具,很難再次抵近英艦進行攻擊。
那玩意,主要還是用於在地面上,對大面積的敵人進行覆蓋攻擊。
當然,如果製造數萬枚,從新界隔着維多利亞海峽,對英國艦隊實施密集覆蓋,肯定會有效果,但是集團現在的財力不充許啊。再者,從戰
略上講,如果將英軍打得太狠,反而不利於集團完成“驅除韃虜”的戰略。清庭如果沒有了外患,反過身來集中精力對付鐵血軍可就大大的不妙。
風在吼,海在嘯。
徐四海再一次浮出水面的時候,一具“浮屍”衝來,差點發生撞擊。好在他每次浮出水面,都是第一時間看浪來的方向有沒有危險物飄來,眼前光線一黑的時候,他立刻伸雙手擋住,接住了那具被海浪拋來的“屍體”,海浪罩下時,他吸了口氣,又沉了下去,雙手仍抓住“浮屍”。再次浮出水面,徐四海認出來,“浮屍”就是他的副隊長常海生。
在臺風大浪中,僅靠一件救身衣,其實是難以活命的,仍會被溺死,主要原因在於浪頭不斷罩過來,將人給壓在水底,每次大浪衝擊都帶着排山倒海般的力量,用不了幾個浪頭,人就被打暈了。沒有知覺的人,接下來就是被溺死的命。作爲漁民子弟,從小在海里長大,水性極佳,又值壯年的常海生都被大浪擊暈了過去,其他人的命運也就可想而知了。
徐四海能一直保持清醒,得益於他在大連艦艇學院陸戰系特種科學來的軋實理論知識和部隊服役時練下的一身本領。其所擁有的落海後自救的本領,放在這個世界是絕對頂尖的。
當然,在水中救人的本領也是頂尖的。
徐四海抱着常水生的身體,用雙手以每分鐘18到20次的速度,作壓腹運動,將其肚中的海水給壓出來,當海浪打過來的時候,又猛吸一口氣,拖着常水生往水下沉。浪過去後浮起,再嘴對嘴作人工呼吸。
雖然“基情”四射,但爲了救人,管不了那麼多了。
如此一番折騰,二三分鐘後,常水生甦醒過來。跟着徐四海浮浮沉沉。他人聰明,很快就學會了這一套“避浪求生”的本領。主動適應起來。
徐四海還想去救其他人,但大夥兒被海浪打得四處都是,越分越散,再加上惡浪滔天,人在其中就是浮萍,絲毫由不得自己,看着很近的戰友,卻無論如何的用力遊動,也無法靠近。常水生能被帶浪帶過來,那是他的造化。
遊累了,只好隨波逐流。
暴雨夾着狂風,越來越猛烈,黑漆漆的天壓得越來越低,時不時的閃過幾道電芒,然後是讓大海更加憤怒的滾滾雷聲。
能見度很低,遠處的海岸根本看不着。兩人不知道會漂向何方,彷彿世界末日已經來臨,他們是最後的2個倖存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