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駱祥並沒有李蕭漠想象的那樣獅子大開口,他只是笑着說道:“秦川李家歷史悠久,對於精美的藝術品這些,也有着很獨特的見解。聽說李家的收藏之豐富,完全可以和天都聖京媲美。我家主母素來喜好這些,世子你能否主動將這些捐獻出來?黃金白銀這些俗物就算了,別的地方有的是。”
“啊?”李蕭漠目瞪口呆。
“將軍放心,我們河套不會白拿你的東西,就算是我們欠你們一份人情。”
“變天啦!”看着有些陰沉的天空,向行突然長嘆了口氣。
旁邊的侯正春和包鋒看見向行總算從沉思中解脫出來,連忙上前一步道:“軍團長,陛下派人召你覲見。”
向行眉毛一皺,不過還是說道:“告訴來使,本侯立刻前去。”
侯正春遲疑了一下道:“軍團長,還是末將去吧。”
向行看了看自己的忠心部下一眼,最終說道:“這次陛下恐怕真的是有要事相商。你們恐怕還不知道,李家降了。兩天前,剛剛繼任了靖西王爵位的李蕭漠已經向昊天投降。”
“什麼?”包峰和侯正春一聲驚呼,兩人總算明白了向行剛纔所說的“變天了”究竟是什麼意思。
秦川李家乃是三大世家的中堅,先不說他的實力冠絕三家之首,便是他的地理位置,便異常重要。宋家淪陷,秦川李家成爲了清風皇室和淮水張家抵抗河套進攻的橋頭堡。只要李家不倒,那麼他身後的天都聖京和淮水張家便不會直接受到河套的攻擊。這樣一來,兩家都能夠投入全力支持李家。
雖然在益州宋家覆滅之後,包括向行等人在內都相當的絕望。但是,他們心中還是有着些許慶幸,李家雖然遭受重創,不過他畢竟是三大世家之首,李蕭漠更是俊傑中的俊傑,加上天都聖京和淮水張家的支持,秦川未必不能夠堅持下去。但是誰知道,李家居然降了。不是力戰而亡,也不是全力周旋,而是徹底的投降。
向行無奈的說道:“李蕭漠投降了。河套收編了李蕭漠的軍隊,在原有的基礎上,重新組建了一個破立軍團。現在,李蕭漠正在鄂州整軍,恐怕很快便會朝着天都聖京殺來。”
包峰是東方軍團的副軍團長,侯正春乃是幕僚長,兩人都很清楚,鄂州落入河套手中之後,戰略形勢將會發生多大的變化。河套完全可以用一支精銳騎兵插入天都聖京和丹州的中間,然而調集優勢兵力分而殲之。張家畢竟還有着較爲寬廣的戰略縱深,但是天都聖京了,現在就一座孤城。
不管在堅固的堡壘,只要完全的孤立,那麼他遲早都會被攻陷。現在的天都聖京就像是一個大瓜,河套已經將他周圍的所有的藤蔓全部砍斷,大瓜的枯萎是遲早的事情。
“我們的水師了?”包峰突然問道。
清風還是有着一點水師的,雖然只剩下一點點。當日河套騎兵南渡大河,清風水師和秦川水師組建在了一起,勉強形成了一支總兵力大約在三萬五千的水師艦隊。現在秦川既然已經投降了,那麼這支水師究竟去了何方,包峰自然要關心一下。
“李蕭漠將他們扣押了起來。李蕭漠說,爲了避免他們不必要的去送死,最好還是將其留下。水師官兵反抗未果,全部被秦川士兵扣留。”向行苦笑着說道。
侯正春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這羣軟骨頭也會反抗未果?他們要是有這個勇氣,那麼在對陣東倭的時候,怎麼未見他們拼過命?”
包峰也嘆了口氣:“想當初在賀帥統領蛟龍軍團的時代,我們的水師雖然數量不多,不過即便是東倭也不敢小覷。後來安寧侯統帥水師的時候也多少有點賀帥的風采。只是現在,不提也罷。”
侯正春遲疑了一陣,低聲說道:“其實蛟龍軍團之所以如此之快的便沒落,主要是因爲軍團之中的水師骨幹們都紛紛離職。賀帥之子賀不歸早就投到了河套的麾下,這些水師將士正是前往了河套,所以河套的水師這些年來才能夠得到這樣迅猛的發展。”
向行默然無語,他和賀懷仁交情不深,畢竟兩人一個是水師一個是陸軍,不過對於賀懷仁的情操,他還是很佩服的。不過,他一直不明白,爲什麼賀懷仁自己戰死沙場,可是卻讓兒子前往河套。對於賀不歸大肆召集水師舊部的事情,他也相當的反感。作爲一個正統的軍人,他不喜歡勾心鬥角,也不喜歡想的太多。他是一個軍人,所以他只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即可。他並不想參與任何的***。
清風水師的沒落,賀不歸確實有着很大的因素。自武烈帝時期開始,賀家就一直是清風名聲遐邇的水戰世家。蛟龍軍團的幾乎每一屆軍團長,都是出身於賀家。因此,水師幾乎成爲了賀家的私兵。賀懷仁戰死沙場,賀不歸成爲了賀家唯一的一個倖存者,他登高一呼,下面的將士自然是如影附從。加上淮水張家的支持,河套水師這才能夠發展的如此迅速。
看見向行真的要走,包峰連忙說道:“軍團長,還是等一下君老先生吧。沒有君老先生陪同,我們也放不下心。”
中興帝鳩殺大臣之後,包峰等人對於向行的安全就更加的在意了。現在,安永昌是東倭國主德康信服的親弟弟地康信之的事情,已經是天下皆知,就是中興帝自己,也相當清楚。不過,病急亂投醫的中興帝還想着拖東倭一起下水,因此對於安永昌的身份並沒有揭露,照樣和他一起商討軍國大事。不過包峰等人對於安永昌很不放心,他們很擔心向行的安全。因此,每次向行覲見中興帝,他們都要求九天御神箭君唯明隨同。畢竟,君唯明是現在天都聖京僅有的幾個能夠和安永昌抗衡的絕頂高手。如果讓他得以毫無顧忌的使出他的成名絕技九天御神箭的話,就算對手是安永昌,恐怕不死也是重傷。
向行灑脫的一笑:“沒那個必要。陛下若是要殺我向行,有的是機會,用不着如此手段。你們自己看好一點,河套暫時不會到達,但是小心提防奸細進出。”
看着向行如此瀟灑的跨着大步離開,包峰突然問道:“老侯,你說我們堅守天都聖京,是爲了什麼?”
侯正春被包峰這一問,頓時有些迷糊了。是啊,他們爲什麼要堅守天都聖京?朝廷早已經不堪,皇帝昏庸奸臣橫行,濫殺忠臣誅殺無辜,整個天都聖京已經沒有了公理道義可言。要說他們是效忠皇室,恐怕說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
如果說是爲了餉銀,這個就更不可能了。東方軍團的將士,已經有三個月沒拿到哪怕是一分餉銀,如果不是向行在這裡看着,恐怕整個軍團早已經譁變了。
如果說是爲了民族正義爲了天下百姓,那就算是他們自己,說出來也覺得羞愧。那麼,究竟是爲了什麼?
包峰將自己的佩刀扔到一邊,直接坐在一個城垛上,望着蒼茫的天空,眼睛裡滿是迷茫:“我自已也不知道我們究竟是爲了什麼而堅守。其實,我真不想和河套作戰,我寧願我們率軍攻打極樂聖教,然後戰死沙場,我都不原意和河套交戰。他們是真正的漢子,而我們,根本無法和他們相比。”
侯正春也學着他的樣子坐下,雙腿搭在另一個城垛上,很是感慨的說道:“是啊,當年征戰豫州路的時候,我們和河套還多次並肩作戰。每次一想到和他們戰鬥的場景,我就忍不住熱血沸騰。其實,我們真的沒有必要和河套開戰,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我們能夠和他們一起征戰塞外,那裡纔是一個軍人真正的歸宿。”
一時間,東方軍團的兩個高級將領全部迷惑了,他們不知道自己是爲了什麼而戰,但是他們又要堅決的守護這座城市,他們很想知道,這究竟是爲了什麼。瓢潑大雨很快就降臨下來,將兩人的衣服完全澆透。不過兩人依舊是一動不動,他們代表的,也許便是現在東方軍團大多數士兵的心態。
在兩人看不到的城樓的一個角落裡,還站着一個獨孤的女子。她本來只是無意中經過,不過在聽了兩人的對話之後,她也不由得愣住了。也許是旁觀者清,她很清楚兩人這究竟是怎麼了。
東方軍團畢竟是清風皇室最古老的軍團之一,雖然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不過他們一直是清風帝國的將士,忠於帝國忠於劉家已經成爲了他們的一種本能。這種已經刻畫到骨子裡的本能讓他們不管在什麼情況之下,都不願意背叛帝國。他們之所以堅守天都聖京,更多的是一種慣性,一種既然駐守在這裡,就要盡到自己的職責的慣性。
其實,對於這個國家現在的情況,她也相當無奈。只是,她和包峰等人不同,因爲她是天風鈺,是瑤池玉宮的當代掌門。或者,可以稱呼她另一個名字,鈺公主劉鈺。也就是神宗皇帝最小的妹妹,劉鈺。
比起包峰等人來,她更不能放手不管天都聖京的情況。但是,她現在根本管不了這麼多了。中興帝完全已經瘋了,自己的幾個兄長,要麼是戰死沙場,要麼是被侄子鳩殺,對於這個家族,她已經完全絕望。可是,她畢竟是皇室中人,她根本不可能拋棄這裡。
未來,又在何方?傾盆大雨中,天風鈺迷失了。
暴雨傾盆,還是正午時分,天色突然暗了下來。漫長的官道上,一隊精銳騎兵正護送着幾輛外表豪華的馬車疾馳而來,大雨打在車篷上的響聲,馬背上騎士的吆喝聲,戰馬奔騰中不經意間發出的長嘶聲,混雜成一片。
“大人,陰風古堡到了。赤蛇軍團軍團長李孝將軍已經前來迎接。”一個騎兵在馬車外面大聲叫道。
“風大雨大,這些形式就免了吧。趕快進關,我們受得了,兩位皇子也受不了啊。”裡面常來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騎兵聞言,連忙揮舞了一下馬鞭,大聲叫道:“大人有令,立刻進關,李將軍稍後前來拜見。”
陰風古堡的大門早已經敞開,其實用不着騎兵吆喝,這些天來,這道大門便沒有關過。當日昊天的青雲號通過陰風古堡,由於城門太矮,因此特地將上面部分拆除。李孝接手這裡之後,也懶得修建,於是城門也就一直處於沒關上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