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孔大人聽得司空景這般沉冷的語氣,一顆心不由抖了一下,雙腿也有些打起顫來。
“說!”司空景又是冷喝一聲,那位孔大人終於堅持不住,連忙在地上重重地叩了頭,惶恐地道:“太子殿下,微臣不是故意要違背您的囑咐的,只是澈王殿下他……他找到了我倒賣私鹽的證據,他藉此威脅微臣,讓微臣在皇后娘娘的面前說他的八字跟那郎小姐的相沖,微臣也是被迫的啊。”
司空景聞言皺起眉頭,“你的膽子也太大了,倒賣私鹽可是要殺頭的重罪,你當真是不怕死嗎?”幸好這個時候父皇正在西山養病,萬一這件事被父皇知道了,不僅他要死,自己這個太子也要被他給牽連了。
“請太子殿下開恩,微臣只是……只是一時鬼迷了心竅,以後絕不會再做這樣的事了,請太子殿下放過微臣吧。”就算是看在太子妃的面子上,太子殿下也不會太爲難自己吧。
只見司空景站在原地靜默半晌,終是開口道:“這件事就到此爲止,你也就此給我收手,不要再做那倒賣私鹽的事情了,若是讓我知道你還做這種事情,就別怪我不留情面了。”
“請太子殿下放心,微臣絕對就此收手,再不沾染那私鹽的事情。”雖然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大把的銀子從自己的手中溜走,但是還是先保命比較重要啊。
然而此次司空景能放過他,並不是他自以爲的是看在太子妃的面子上,而是因爲司空景不想因爲這件事連累到他自身。畢竟這個人是自己保舉進欽天監的,又是自己太子妃孃家的人,如果他倒賣私鹽的事情被衆人知道了,那朝中官員勢必會有所說辭,司空澈又在一旁虎視眈眈,未必不會借題發揮,既然司空澈都緘口不言了,自己有什麼理由要把這件事捅出去?
“行了,你先下去吧。”
“那皇后娘娘那裡……”
司空景看着他這般黏黏糊糊的樣子,不由不耐煩道:“我不把這件事告訴母后就是了。”
說到底那郎依蘭嫁不嫁給司空澈對自己來說都無所謂,沒有了她,母后自然還會給司空澈選別的女子爲側妃。自己無須插手,只需要在一旁安靜看着就是了。自己還就不信了,這朝堂上下有那麼多千金小姐,司空澈還能像打發郎依蘭一樣都統統給打發了。
再說了,自己看郎依蘭那個樣子,只怕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她還是不肯放棄的。
郎依蘭自然是不會放棄的,這天晚上她並未出宮,而是住在了蓮貴妃的寢宮裡,姑母說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了,就等明天澈王殿下進宮了。
躺在金絲楠木的牀榻之上,郎依蘭看着從窗子裡透進來的月光,眸中有一種決絕之色,她的手緊緊攥着被角,一顆心這麼都平靜不下來,眼看着此時已經是後半夜了,偌大的皇宮裡一片寂靜,郎依蘭去世毫無睡意,她似乎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正如姑母所說,這是孤注一擲的辦法,就是拼着一死,這一次自己也一定要讓澈王殿下不得不娶了自己。她知道姑母一定在心裡罵自己沒出息,罵自己走火入魔,不止是姑母這樣想,自己全家人都是如此想,可是有什麼辦法,除了澈王殿下之外,自己誰都不想嫁,自己就像是想跟澈王殿下在一起,就算他討厭自己也沒關係。
那是自己從十四歲起就心心念唸的人啊,他已經成了自己心底最深的執念,根本無法拔除,縱然後半生會墜入地獄,自己也要去試一試。
只是可憐得很,自己喜歡了他那麼多年,所擁有的也只有那一件外袍而已,然而就那一件外袍也被他給燒掉了。想到這裡,郎依蘭嘴角不由浮起一抹苦笑,澈王殿下可真是絕情得很。
嵐晴就這樣躺在牀上,睜着眼睛一直到了天亮。等她去跟蓮貴妃請安的時候,蓮貴妃見她眼睛裡似乎有血絲,不禁問道:“你昨晚一夜沒睡?”
嵐晴聞言輕輕點頭,但是她竟也一點兒都不覺得困,或許是因爲心裡太緊張了吧,她此時反而感覺很精神。
蓮貴妃見她點頭,不由也是心道:也難怪她睡不着了,就連自己昨晚也是很晚才睡的,畢竟這件事實在不是什麼小事,這一旦做了,就無法回頭,等到事發之後纔有得鬧騰呢。一旦這件事傳來,不僅是依蘭,整個郎家都會被人詬病,但是爲了能讓依蘭得償所願,也只能豁出去了。
梳洗之後,蓮貴妃便是對身旁自己的宮女吩咐道:“澈王下了早朝之後,勢必會先去太后那裡請安,你就在他去太后宮中必經的路上等着,若是見了他立刻請到這裡來。”
那宮女卻是道:“這些日子,澈王殿下每日都去太后宮中陪着太后說話,若是今日太后突然等不到澈王殿下,會不會有所疑心?”
“那也不能等到澈王從太后宮中出來之後再請他過來,最近這段日子,太后因爲皇上突然病倒的事情而憂心不已,每次澈王殿下過去,太后就要拉着他說好一會兒話,如果這樣耽擱下去,我們的計劃就不成了,必須地速戰速決。”
“是,奴婢知道了。”那宮女應了聲,便是退了出去。
這個時候,蓮貴妃看向坐在一旁的郎依蘭道:“你也回去換好衣服,好好打扮一下。”說着她便是擡眸朝窗外看了一眼,道:“這時辰……也快到了要下早朝的時候了。”
待下了早朝之後,司空澈果真往太后的宮中走去,只是還沒等他走到太后的寢宮,就在路上被一個宮女給攔住。
“澈王殿下請留步。”
司空澈聽得身後傳來一女子的聲音,不由轉身回頭去看,正看到一身宮女打扮的女子快步走上前來。
“你是誰?爲何喚住本王?”司空澈打量着那宮女閒閒問道。
“奴婢是蓮貴妃娘娘宮中的宮女,蓮貴妃娘娘讓奴婢請澈王殿下過去一趟。”
“好啊,那走吧。”
聽到司空澈這般乾脆的答應了,那宮女卻是愣住了,她本以爲因爲之前的那些事情,澈王殿下不會輕易答應去見蓮貴妃呢,自己爲了說服澈王殿下還在心裡暗暗準備了一套說辭呢,怎麼全都用不上了?
司空澈見她愣在原地,不由道:“怎麼了?”
那宮女這纔回過神來,“請王爺恕罪,奴婢剛剛走神了,奴婢這就待王爺過去。”真是奇怪了,澈王殿下怎麼會答應得這麼幹脆啊?他不是討厭郎小姐的嗎?難道他不知道郎小姐昨晚住在蓮貴妃那裡?嗯,也只有這樣解釋了,估計澈王殿下是真的不知道。
司空澈則是一臉優哉遊哉地跟着那宮女來到了蓮貴妃的寢宮,可是進了大門之後,這宮女並沒有把司空澈往正殿裡帶,而是帶着他去了偏殿。
這個時候,司空澈不由要開口問道:“怎麼蓮貴妃要見本王不在正殿裡見,卻要在偏殿裡見,這是個什麼規矩?”
那宮女連忙賠笑道:“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不過今晨奴婢聽得貴妃娘娘說,正殿裡有一股子什麼味兒,也不知道是從哪裡發出來的,也許正因爲如此,貴妃娘娘才覺得在正殿裡招待王爺有所不妥,才改在了偏殿吧。”
司空澈聽聞此話,只是含笑輕輕點了點頭,也沒說別的什麼,徑直跟着那侍女走進了偏殿之內。
司空澈剛一走進去,就聞到一股濃烈的香氣。再一看,裡面不止有蓮貴妃在,還有那陰魂不散的郎依蘭,但是他的表情卻依舊沒什麼變化,只是朝着那蓮貴妃拱了拱手,“蓮貴妃。”
那蓮貴妃也是屈身向司空澈回了一禮,口中道:“這般突然邀請澈王殿下過來,希望殿下沒有覺得太過唐突。”
司空澈涼涼一笑,“唐突不唐突的,你們不是也把我給弄來了嗎?說吧,這次找我過來又是爲了什麼事兒?”說到這裡,他的目光掃過擺在那裡的一桌酒席,不由眉頭一挑,道:“呦,這是專程請本王過來吃飯呢?”
蓮貴妃耳邊聽着司空澈這般含嘲帶諷的語氣,心中自然是不舒服,但是此時也只好忍下了,堪堪扯住一點笑意走到司空澈的身邊,放緩了聲音道:“是這樣的,前段日子呢,澈王殿下和我們依蘭因爲一些事情鬧得很僵,如今經過我們的一番勸說,依蘭她也想明白了不少,這件事她也轉過彎兒來了。我今日請澈王殿下過來呢,就是想把之前的那些恩怨都化解掉,免得以後成了死結,那就不值當了,王爺說是嗎?”
司空澈聞言擡眸看向站在那裡的郎依蘭,而郎依蘭此時也注意到了司空澈看過來的目光,她本來就緊張的心情,這時刻更加緊張了,手心裡都已經冒出了冷汗。
不過司空澈就只是這麼淡淡看了她一眼,然後重新看向蓮貴妃,嘴角輕抿笑意,道:“既然是這樣,那本王也就放心了,希望郎小姐能早日覓得良婿。”
“那……不如我們坐下喝一杯吧,澈王殿下應該還沒有用早膳吧,正好我們也還沒用,不如一起吃了吧?”
司空澈幽深的目光掃了一眼桌上的飯菜,然後才道:“這倒是不必了,母后還等着我過去跟她一起用早膳呢,如果蓮貴妃沒有別的事情的話,我就先……”
“澈王殿下,等一下!”
“蓮貴妃還有其他的事情要說?”
只見那蓮貴妃面上含着自若的笑容,柔聲道:“澈王殿下先彆着急走,我們依蘭……”蓮貴妃說到這裡便是轉頭看了一眼那郎依蘭,“畢竟我們依蘭也暗自愛慕了王爺這麼多年,如今決意放手了,便只想最後敬王爺一杯酒,只當是跟前塵往事做個了斷了。”
那郎依蘭見蓮貴妃給自己使眼色,便是立刻會意,邁步走到桌前,倒了一杯酒遞到司空澈的面前,“澈王殿下,之前是我太執着,給王爺您帶來了困擾,我很抱歉。請殿下喝了依蘭敬的這杯酒,就只當是依蘭還了當初王爺您解圍相助的恩情,從此以後,我們之間就再無瓜葛了。”
司空澈不由垂眸去看那被郎依蘭遞到自己面前的酒,酒液清澈微微泛着淡青之色,酒香入鼻,醇綿悠長。
而此時的郎依蘭則是低着頭,盡數掩去面上的表情,但實際上這時候的她緊張極了,她是竭盡了全力才剋制住自己的握着酒杯的手不抖的,
在司空澈沉默不動的這片刻時間裡,郎依蘭卻覺得異常地漫長。終於,她看到司空澈緩緩擡起了手,朝着自己伸過來。
司空澈接過郎依蘭手中的酒杯,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一雙眼睛漆黑如墨玉,叫人窺探不得那裡面隱藏着的究竟是什麼。
然而這時候的郎依蘭和蓮貴妃都沒有心思去看他的眼睛了,她們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司空澈手中的那杯酒上,緩慢地、煎熬地、那酒杯終於被送到了司空澈的嘴邊。
只見司空澈手腕微揚,一杯酒便是這般盡數入了口,蓮貴妃和郎依蘭同時在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本來還以爲這杯酒要勸澈王殿下喝下去會有些難呢,沒想到這般容易就辦到了。
司空澈喝完之後,便是把酒杯遞還給郎依蘭,道:“酒本王也喝了,如果沒有別的事情……”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司空澈就是身形不穩,不由擡手按上了自己發痛的額頭,郎依蘭見狀連忙扶住了司空澈,輕聲問道:“王爺您沒事吧?”
眼看着司空澈身體虛軟無力,蓮貴妃知道自己是成功了,便是對郎依蘭道:“你且把王爺扶到椅子上坐着,我去叫太醫過來給王爺看看。”
郎依蘭看到蓮貴妃這樣的眼神,一張臉頓時通紅起來,昨日姑母已經教過自己該怎麼做了,只是真到了這時候還是有些羞澀的。
“那你就先在這裡照顧澈王殿下吧,我這就去吩咐人叫太醫來。”
眼看着司空澈已經雙眼迷離,不神志不清,那蓮貴妃倒也放心地離開了,接下來的事情就全交給依蘭了。蓮貴妃緩步走出殿門,親手把門給關上了,然後對守在外面的那個侍衛道:“守着這裡,除非郎小姐從裡面出來,否則這個門不許任何打開知道嗎?”
“是,屬下明白。”
囑咐完這一句,那蓮貴妃便是轉身離開了,依蘭啊,依蘭,姑母只能幫你到這裡了,剩下的事情就全看你的了。
此時郎依蘭看着微微閉着眼睛神志不清的司空澈,目光不由變得着迷起來,雖然是婚前失貞,但是如果這個人是澈王殿下的,也沒什麼不妥。
強忍着面上的滾燙,郎依蘭擡手欲撫上那張自己朝思暮想的臉,很快,自己就能成爲澈王殿下的女人了。可就在她的手即將碰到司空澈臉的時候,原本迷離着一雙眼的司空澈卻陡然睜開的眼睛,冷冷的光芒霎時間射向郎依蘭。
郎依蘭沒有料到司空澈會突然這樣,驚訝之下不由愣在了當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而就在這個時候,司空澈不知道把什麼東西快速塞進了郎依蘭的嘴裡,同時手指捏着她的下巴,微微揚起,迫得她把那東西嚥了下去。
郎依蘭這時候才反應過來,不由下意識地擡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同時用幾乎見了鬼一樣的表情看着司空澈,失聲問道:“王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