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平,你連火都沒放,是不是放水了?”
豐平和陸瑾的交鋒雖驚心動魄,但過程全在體內,除了各派大佬之外,只有非常熟悉火德宗功法的人才能從細微處看出端倪。
其他人只能看見,號稱用火第一的火德宗天才豐平,連一口火都沒噴出來,就對陸家少爺俯首認輸,這也太假了吧?
你們火德宗好歹也是名門大派,至於這麼舔着陸家嗎?還要臉不要?
於是紛紛出言調侃,說什麼的都有,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陰陽怪氣。
豐平聞言很不服氣,他是沒放火,但若說他放水那就純粹的誹謗了。陰火內爆的兇險還在陽火之上,他真的沒有留手啊!只是選擇了更適合的戰術罷了,難不成還要在陸老太爺的壽宴上放火燒家、浴血奮戰?
他也不慣着那些陰陽怪氣的人,當即回頭笑罵:“你們懂個屁!陸少爺的本事我心服口服,就算放了火也贏不了!哈哈哈~”
說着說着自己竟然笑了起來,引得周圍一陣鬨笑,就連幾位大佬都被逗樂了:“儲兄,你這弟子,分外可愛吶!”
讓火德宗的儲掌門無奈捂臉:“快回來,丟人的東西!”
豐平下去之後,陸瑾繼續守擂,迎戰下一位對手。
“燕武堂,劉得水,請陸少爺賜教。”
劉得水登場之後,並沒有立刻出招,而是眼神複雜地盯着陸瑾:“陸少爺,可還記得我?”
陸瑾一臉懵逼,仔細將劉德水看了又看,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抱歉,劉兄,小弟實在是……”
還沒等他說完,劉德水就出聲打斷,自嘲道:“忘了麼,倒也無妨,我本就不該奢望陸少爺能記得我這樣的人。但我與豐平兄弟可不一樣,陸少爺當心了!”
語畢,他猛然前撲,相對同齡人來說格外寬厚的身材讓他看上去就像是一頭矮腳熊,氣勢十足。
燕武堂位於舊時燕趙之地,那裡一直以來就武道氛圍濃郁,民風彪悍,燕武堂最初是由位散修聯手創建的聯盟,目的是爲了聯手對付馬匪山賊。後來慢慢壯大,成了燕趙之地異人圈子裡的中堅力量。
所以,燕武堂跟大多數門派或家族都不一樣,他們內部傳承很多很雜,成員也有不少是半路出家,甚至還有斬馬刀這種非常偏門的戰技傳承。
而劉得水拜的師傅擅長的是八極拳。
八極拳以剛猛暴烈著稱,肩、肘、膝、胯處處都是殺招,恰好劉得水跟陸瑾還有一段恩怨,這使得他的出招越發狠辣了三分。
熊撲而來的劉得水微微起跳,手臂高舉如同斧鉞,狠狠向下抽打!
唰!
手劈空氣,發出嗚嗚嘯鳴。
這一式,不只有八極拳金剛八勢中的劈山掌真意,更融入了劈掛掌的精髓,大開大合,又急又猛。
只見他軀幹開合如弓,胝胸背吞似弦,發出之勁尤如離弦之箭,與上下肢及軀幹的起伏擰轉結合,調動全身之力,以最快速度集中於一點。
啪!
陸瑾擡臂置於耳側抵擋,然而卻並不能完全化解,當機立斷運轉逆生三重,小臂部分皮膚炁化卸力,這才勉強擋下。
劉得水一招得勢,步步緊逼,腳下發力重踏,右臂收回左臂槍出如龍,狠狠錘向陸瑾胸前空門。
陸瑾雙臂回縮,一陰一陽守於身前,再次跟對方硬碰!
咚!
他渾身一震,居然被打得倒退了兩步。炁化的手臂更是被打散了不少,若非逆生三重功法特殊,這一招陸瑾恐怕要見血。
見被自己短暫壓制的陸瑾依靠逆生三重竟然能勉強維持無傷,劉得水的心裡更加不平衡了。
三一門大名鼎鼎,左若童又有着仙人稱號,自然引得無數異人趨之若鶩,劉得水也不例外,幼時曾想要拜入其中。
但任憑他在山門之外苦苦哀求多日,左若童就是不收,反而收下陸瑾,給出的理由竟然是他不合適。
這讓劉得水怎麼釋懷?
你好歹給翻譯翻譯,什麼叫合適啊!
難道名門陸家的嫡系就合適了?!
嘿,陸瑾還真合適。
從那以後,他就盼望着有朝一日能證明自己。
今天,恰好三一門長左若童就在附近旁觀,如果能當着他的面擊敗他當年看好的陸瑾,劉得水覺得自己憋了十年的這口氣終於能順暢一次了。
所以他鉚足了勁頭,攻勢一波接着一波,猶如驚濤駭浪般重重疊疊。
炮錘、頂心肘、猛虎硬爬山……
陸瑾就像是暴風雨中的一條小舢板,只能被動接招,但偏偏又接的極穩。
劉得水久攻不下,神態漸漸急躁,猛然側身沉肩,狠狠向前一靠。
鐵山靠!
即便在八極拳中,這也是威力排在前列的殺招。
陸瑾又一次被撞退半步,在硬拼這方面,他的力量還是有些吃虧。
說時遲那時快,趁着陸瑾立足未穩身形不穩,劉得水閃電般擡起右臂,食、中二指併攏,狠狠向前一戳!
閻王三點手!
淒厲的呼嘯聲從指尖傳出,可見他出招之快、之猛。
此時此刻,劉得水臉上的急躁之色消失得一乾二淨,反倒流露出些許得意。
原來之前那一系列的猛攻,都只是鋪墊、是佯攻,目的就是爲了讓陸瑾習慣他的攻擊招式和節奏。一切的一切都是爲了最後這一戳!
劉得水彷彿已經看到了陸瑾被自己擊敗後,左若童悵然若失、悔恨遺憾的表情。
讓你們當年瞧不起我!
名門陸家怎麼了?三一門又怎樣?
我劉得水不依靠你們,也照樣能贏!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
啪!
劉得水的美好幻想還沒結束,突然感到手腕一緊,只見陸瑾竟然在千鈞一髮之際擡手,牢牢抓住了他的手腕!
這怎麼可能?
劉得水大驚,感到不可思議:“你怎麼知道……”
“嘿,”
陸瑾咧嘴一笑,雙瞳有炁流飄散,“劉兄將二指練得齊平,小弟怎敢不注意你的點穴手法?”
劉得水聞言看向自己的右手,發現自己的食指和中指的確一般長短,與常人殊異。如果陸瑾從一開始就注意到了這一點,一直在提防的話,那自己還真是沒什麼機會。
畢竟逆生三重在近戰方面實在是有點變態,炁化的手段幾乎可以化解大部分傷害,如果不用點特殊辦法破解他這個狀態的話,就只能打消耗。
很遺憾,八極拳並不擅長消耗持久戰。
至於從手指形狀被看出底牌,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某些武學的確會留下一兩個後遺症,就跟幹粗活的手上有繭一樣,難以避免。
畢竟燕武堂又不是那些頂尖的大派,沒有足夠優秀的功法傳承。
不過劉得水也不是什麼拿不起放不下的人,既然輸了,就慨然承認:“封不住你的穴道,我就真的拿你沒有一點辦法了。”
“劉兄,承讓。”
陸瑾抱拳一禮。
他連勝兩場之後,一時間也沒有人繼續登臺。陸宣感覺時機差不多了,於是對天師張靜清使了個眼色。
結果本來提議讓兩家弟子真打一場的天師居然猶豫了。
這是什麼意思?
覺得陸瑾太弱,起不到磨礪弟子的作用嗎?
左若童扭頭:“天師,您是顧慮三一門的手段,還是顧慮三一門的人品?”
話說到這個份上,天師也無法推脫,只好硬着頭皮呼喚自己的弟子:“張之維!”
這個時候,張之維在幹什麼呢?
樹下嗑松子。
年輕時候的張之維頗有點不修邊幅,也許是覺得沒人值得他費心思打理形象吧。
即便是陸家壽宴這種羣英薈萃的場合,他依舊遠離人羣,一個人靠坐在樹下,懶洋洋地磕着松子,雙眼眯得幾乎看不見。
聽到恩師召喚,他才緩緩起身,穿過人羣走到中央,面對陸瑾站定。
張之維雖是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可陸瑾的感受又有不同。
這位張師兄雖然穿着風塵僕僕的灰色道袍,但一身氣勢卻十分強大,如山如嶽,如淵如海,讓人不自覺就落在了下風。
最重要的是,他好高啊!
於是陸謹扭頭質疑了一下張之維的年齡。
這個自然不會有什麼問題,三四歲的年齡差,的確是同一輩人。
更重要的是,爲了避免陸瑾大意出醜,天師特意點出了張之維的身份:“冒姓弟子。”
所謂冒姓,就是本來不姓張,後來被天師賜予的張姓。
爲什麼賜姓呢?
因爲天師府有規矩,歷代天師必須姓張。
很明顯,賜姓就代表這個人是未來的天師候選,這是對一名弟子天賦實力的最大肯定。
陸瑾家學淵源,自然懂得這個道理,於是他也有點激動起來。
天師繼承人的話,自己豈不是可以從他那裡領教到金光咒甚至雷法了?
這麼好的機會可不容錯過!
他破天荒的一開場就催動了逆生三重,瞳孔、四肢、軀幹等部位皆有炁化特徵出現。
“張師兄,我上了!”
提醒一聲之後,陸謹第一次主動出招,朝着張之維奔襲而去。
與他不同,張之維只是挽起袖口,連眼睛都沒有睜開,然後揮手向前。
啪~
這是張之維的手掌覆蓋在陸謹頭部的聲音。
他無聲地晃動手掌,然後鬆開。
兩人身形交錯,背心相對。
張之維收手站定,而陸謹搖搖晃晃走了幾步,“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感覺整個大腦混沌一片,難受的想吐。
“譁——”
這樣一幕場景震驚了在場所有人。
上到諸位掌門族長、下到諸多同輩英才,紛紛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陸瑾可不是無名小卒啊,他之前連勝豐平和劉得水,實力遠遠超過在場的大多數人。
結果就這?
“哥,你看到了吧?這是……”
呂慈的表情比他剛纔上場的時候還要震驚,通過剛纔的觀察,他已經認定陸瑾的實力和自己在伯仲之間。
結果一招就被那個龍虎山的道士給秒了?
那個身材高大的青年道士究竟是何方神聖?
如果換成自己的話,能在那個道士手裡走幾招?
同輩之中怎麼會有這麼強的人存在?!
呂大少爺的表情也變得凝重,顯然是感受到了極大的壓力。
更多的人則是壓根沒看懂,嚷嚷着詢問旁邊的人,剛纔究竟發生了什麼。
張天師忍不住了,豁然起身,怒斥道:“孽畜,你這叫點到爲止嗎?!”
他帶張之維下山也好、約定跟陸瑾的比試也罷,本來都是爲了磨一磨這位弟子的性子,給他一點挫折,讓他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結果可倒好,讓他自己成了那人外之人、天外之天了,這以後可還怎麼管教?
張之維對師父還是敬畏的,一聽他老人家發火,當場就滿頭冷汗地跪下了,速來沒什麼表情的臉上也擠出了諂媚的笑容。
乖巧.jpg
可惜,天師已經不吃這套了。
在陸家老太爺的壽宴上一招打哭了人家的寶貝孫子,這要不好好教訓一頓,面子上可過不去。
不過陸家不愧是陸家,陸老太爺不僅一點生氣的意思都沒有,反倒在發現陸瑾哭了之後,成爲了帶頭大笑的人。
“哎呦我的好瑾兒誒~竟然被人打哭了哇!”
老人家笑得眼淚都飈出來了,有了他帶頭,小輩們一個個自然也都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畢竟有機會光明正大嘲笑陸少爺的機會可不多啊!
氣得各家長輩紛紛出聲呵斥。人家寬宏大量,不是你們可以放肆的依憑。
至於陸謹,在用哭腔說完自己一點也不在意的話之後,就淚奔離去了。
整個壽宴現場一片歡騰。
海希不僅默默地旁觀了整個名場面,還用法器拍照留念。
“龍虎山的道爺真是恐怖啊!”
阮豐在一旁感慨,“那可是陸家少爺,連一招都沒撐住。換成我,估計也就是一招的份兒!”
海希聞言看了他一眼,輕聲道:“別怕,接下來我就多給你點信心。”
說罷,他舉步向前,進入場中,對剛剛起身的張之維道:“新截,海希,請張道兄指教!”
一語既出,四野皆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