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仔細翻看了自己的身體,果然身上什麼都沒有了。
不知道這是臨死前的迴光返照,還是真的就這樣消失了。
她想了想,將手機開機,一瞬間蹦出無數條的訊息,只上官誠和浩然的訊息,都有幾十條,究竟發生了什麼?爲什麼所有人都在找她?因爲她的不辭而別?但是她明明跟高密斯交代過了,讓高密斯幫她打圓場,不至於所有人擔心成這樣啊。
她的手指落在浩然的電話號上,眼皮輕輕跳動了一下,一股不詳的預感,讓她有一股陌生的衝動,想了想,她翻出達子的手機號,給達子報個平安,這樣大家都能知道,她安全無恙了。
想了想,她打出一行小字,“達子,你的身體好些了麼?很抱歉沒在你的身邊照顧你,我現在很好,告訴客棧的朋友,勿掛念。”
發完訊息,她的心才稍稍安穩,想着明日就能看見奶奶了,心中雀躍,抱着被褥卷不消片刻,就沉沉睡去。
睡夢中,她再次來到那個紅色的巷子,高高掛起的大紅燈籠,綿綿悲曲聲聲入耳,怎麼又回來了?趙秀晴不是已經消失了麼?爲什麼她還會做這樣的夢,儘管知道這是夢境,她還是心懷芥蒂的緩緩向前,果然那個被大火燒燬的戲園子位於同福客棧的後院之後,此刻完整的兀立在那裡,那抹紅色的身影搖擺在戲臺子上,像是舊日的時光驚鴻掠過,又像是最刺眼的血薔薇,從血肉的骨縫間,頑強的生長出來。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此心此意,都讓她不再害怕,如錦緩步走過去,一步一步踏上戲臺子,站在趙秀晴的面前,這個女人,真的擁有與她同樣的臉,曾經夢魘中經歷過的場景,讓她恍惚,這個女人跟她究竟是什麼關係。
胞姐?胞妹?還是素不相識。
又爲何怨恨她至此。
時光飛轉,眼前唱戲的女人還在唱戲,唯一不同的是周圍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戲園子裡梨花盛開,穿着中山裝的男人們來來往往,有人高
喊了一聲,“趙秀晴,你漢子來看你了。”
如錦的目光穿過人山人海,看見梨園門口,一身夾克襯衣的溫柔男人——沈少懷,這個擁有和上官誠一模一樣的臉的男人。
忽然,畫面一轉,便轉到大喜之日,趙秀晴一身大紅嫁衣滿面嬌羞的站在擁擠的大堂裡,一手牽着紅緞,另一頭牽在大紅服袍的沈少懷手中,好一個郎才女貌,天才良緣。那種眉目間的情誼與緋紅,染紅了這夢中的記憶,天與地,花與人,都是紅色的。
只是那高堂之上的二老,面色陰沉不悅,與這歡天喜地的畫面,格格不入。
忽然,人羣中有一個嬌俏的女聲響起,“咦,她怎麼跟我長得這樣相像。”
話音落地,所有人都像聲音的來源看去,一個與趙秀晴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出現在了人羣后方,她似是來參加喜宴,又像是來看熱鬧,穿着粉嫩的小裙子,編着一對黑亮的大辮子,粉嫩的小臉像是初晨的雲霞,乾淨純潔極了。
“唉吆,玥兒小姐,人家成親,你可不能胡言亂語。”一旁的傭人急忙將她往人後拉,“走吧,咱們出來的夠久了,該回去念書了。”
但是沈少懷顯然注意到了她,手中的紅緞瞬間掉在了地上,震驚而又愕然的看着王玥兒。
趙秀清的臉色瞬間蒼白了下去,雙手攪着紅緞,狠狠咬着紅脣。
沈少懷忽然踉蹌的後退了一步,憤怒而又悲痛的盯着趙秀晴,緩緩說了三個字,“你騙我。”
他愛的,找的,一直是王玥兒,那種一見鍾情的情誼,奈何錯付在了這個唱戲的女人身上。
自此之後,沈少懷悔婚,趙秀晴受盡侮辱恥笑,背上蕩婦棄婦罵名,一度有傳言她爲了嫁給沈少懷,而頂替另一個女人,妄想嫁入沈家,一時間,她被逐出戲院,人人喊打,她如過街老鼠,最終在仇恨與悲憤中自殺,死前發下毒誓,讓王玥兒生生世世不得翻身。
她死後,王玥兒也一夜暴斃,梨
園爆發了一場可怕的瘟疫,最後一把大火燒了精光,沈家人搬離了臨水鎮,一夜間消失。
愛恨糾葛紛至沓來,花如錦站在鋪天蓋地的記憶裡,這是趙秀晴的記憶,也是她的夢境,她終於知道趙秀晴的恨意從何而來,那種衆叛親離的怨恨讓她永世不得安生。
忽然一個溫柔的聲音從天而降,“玥兒,等我回來,我們成親好麼?”
這聲音是如此耳熟,帶着笑意的憐惜,如錦清晰的聽見了自己的聲音擲地有聲,“浩然,等你回來,我們就成親!”
一句話如一擊重拳擊中瞭如錦乾枯迷茫的心,似是被封印多年的枯井,忽然被人打開了井蓋,井中的泉水源源不斷的涌了出來,關於浩然的記憶碎片式鋪天蓋地而來,如落雪融化在了半空中,化爲一地暖春的綠意。
浩然給她的溫暖,從來都是悄無聲息的。那種強烈的感情衝擊只是一瞬,封印的井蓋彷彿再次閉合,所有的記憶碎片瞬間消失,如錦的大腦有一瞬間的失憶,從空白中脫離出來。
“我們是姐妹對麼?”如錦看着唱戲的女子輕輕問了一句。
趙秀晴舞動唱曲兒的動作如行雲流水,不曾聽見。
如果是親姐妹,一個在大戶人家受盡寵愛,備受男人追捧,一個在戲園子裡任人糟蹋,好不容易遇見的真愛卻被當做了替身,這樣無法平衡的心境和命運,任誰都會嫉妒發瘋。
頓了頓,如錦忽然換了一個問法,“你是王玥兒,還是趙秀晴?”
這一次,大紅戲服下扭動的身體一停,緩緩轉過半面妖豔的花臉,“我是你呀。”
如錦還未反應過來,忽然,趙秀晴以十分迅速的速度,鑽入了她的體內與她融爲一體。
如錦慌亂的摸着自己的身體,從噩夢中醒來,月光從窗外照進來,這是一個十分狹小的旅店客房,髒亂差,她坐在牀上大口大口的喘息,反覆看着自己的雙手和身體,發現沒有異常這才鬆了一口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