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虛元聽見她這一聲,再回頭看她的臉色,“你發現了什麼?”
奚蘭比紫虛元多了一雙通靈的眼睛,看到的東西自然要多些。
現在眼前這一大一小。雖呈現出妖變之相,也有那股異香,但她怎麼都覺得還少些什麼。
少些什麼,她又說不上來,只想走近了去看看。
於是就讓紫虛元領着她走到那個阿寶面前,阿寶雖然小,但此刻卻頗有些攻擊力,想到剛纔她如何將宋子耀咬傷的,她就沒靠太近。
回想剛纔這阿寶皮膚色變的過程,實在太突然,如果是花妖的話,點上白蠟,將她們綁在封妖線裡,應該顯出原形纔對,可爲何遲遲不見現形?
“也許還缺少個東西!”紫虛元說。
這時候。下面有人來報,從阿珠的房間裡,收出兩套男裝,被包裹着。就藏在牀榻下面。
打開一看,上面還沾着一些不明液體,紫虛元拿起來聞了聞,確認是花漿。
“這應該就是被害者的衣服了!”紫虛元將東西放下,回頭對李淮說:“今夜將她們封在這裡。我必須馬上去趟白蓮觀,管我師兄要一根纏妖繩兒。還請王爺爲我備上一匹快馬,我好在黎明前趕回來!”
原本,對付花妖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火燒。
但紫虛元好不容易撞上這兩隻妖,不搞清楚是何物,心頭不甘,再則,這妖雖然作惡,也是修了數百年纔可成形。就這樣燒了實在可惜!
如今妖也捉到了,暫時將她們關在這封妖線裡派人守住,但這樓裡其他不相關的人實在太多,只能將她們全部請出去,今夜去隔壁的幾間花樓裡擠一擠。
這些青樓的姑娘聽說了那花妖就出在了樓裡,也嚇得不清,但要將她們從這樓裡清出去,就十分的不願意。
幾個在映紅樓的出名的花姐就問了,“既然都捉到了這挨千刀的花妖,爲何不帶走呢?還要關在我們映紅樓……”
“就是就是,這要關多久呢?這生意做不成了,還要去別處擠着,還不被風月閣那些怨婦給笑死?”
“大家都少說兩句,小心得罪了官爺,有你們苦頭吃!”美娘也收拾了一下,背上揹着個包袱,在後頭勸她們。
幾人纔不甘不願的收了聲,但還是埋頭在那邊小聲低語,不必想都知道沒好話。
纔不過片刻,這邊又出事了,幾個花姐想把搭好的封妖線給撤掉,此刻,宋子耀被花妖咬了,紫虛元雖幫他處理的傷口,還塗了邪去膏,依然不敢大意,今夜只能在春滿樓的客房裡住下,等紫虛元回來,李淮派人送他過去,這邊映紅樓的就只剩下奚蘭了!
其實李淮是不願意將她留在這的,畢竟那兩個花妖還綁在裡面,只要是活的,就有危險,可紫虛元走後,宋子耀被咬的傷口,似乎有惡化的跡象,他只能遣人去將薛平安請來,就離開這片刻功夫,奚蘭就見那幾個花姐在撥弄封妖線,臉色隨即一沉,大步上前就抓住其中一人的手腕。“你幹什麼?”
這些花姐一擡頭,看見她這不大的丫頭片子,還以爲是別家的花姐,不屑地甩開她的手,嗆道:“你說我幹嘛?這線擋着姐姐的路了!”
她指了指下面,“從下面鑽過去不就行了?”
剛纔又不是沒鑽過,偏偏到了你幾個,就不能彎腰了麼?
“你是誰?管你何事?”後面的花姐不平道。
嚴明跟上來,看見自家的王妃竟然被這些低賤的青樓女子吼,當即就翻臉了,長刀一拔,喝道:“放肆,敢對胥王妃不敬,來人,將這幾個叼婦給抓起來!”
說罷,一衆穿戴整齊的侍衛就衝上來抓人,奚蘭並未想到會這樣,想阻止,已然來不及。
前面惹事的花姐容色一變,懼怕驚叫起來,也不知這些女人裡是誰吼了兩聲:“官兵殺人啦!大家快逃命吧!”
這些花姐更是嚇得驚魂失魄,到處亂躥,比起後面綁着的花妖,她們似乎更怕這拿着鐵刃的士兵。
眼看亂成一團,嚴挺和嚴明第一時間護着她,將她從映紅樓那裡帶出來。
奚蘭只覺奇怪,這騷亂來得太突然,那聲‘官兵殺人啦’聲音明顯是有人故意引起這場騷亂,別有用心,而且那聲音也不對勁,那麼多人裡,一個女聲竟然穿透力那麼高?估計她都做不到,不行,還得回去看看。
“王妃,王妃你做什麼?”嚴明瞧她擠回去,不知她要作甚,一臉緊張,生怕她有何閃失。
她身子輕巧擠進去,好幾個女人身體撞過來,都被她抓着手臂拋開了!
她神情冷厲的回到廳裡,發現剛纔的封妖線被人扯斷了,當即就四處看,這些花姐裡,一定有她要找的人。
“王妃,王妃,你別亂跑進這裡來啊,要是這些叼婦把你傷着了,屬下十個腦袋都不夠王爺削的!”
奚蘭的注意力全然沒人嚴明身上,她先是看了看綁在那邊的阿珠和阿寶,又繼續在人羣裡搜索。
“王妃你在尋什麼啊?”
“將剛纔那幾個鬧事,還要將紫道長封妖線給撤掉的女子抓起來!”
嚴明不知她何故下此命令,但不敢不從,立馬就吩咐下面的人,去抓人。
不時,周圍好不容易騷亂才結束了,這邊大理寺抓了十幾個鬧事的花姐。
通常,大理寺辦案,跟着大理寺出動的自然是京城步兵五隊,這五隊分防衛兵、緝捕兵、斷獄兵、禁令兵、保甲兵,今夜這花街上的皆是步兵五隊的,這會兒有人從邊上過來,奚蘭並不認識他,但看一身統領軍服,年過半百,留着一撮大鬍子,就曉得有些來頭。
嚴明趕緊湊過來給奚蘭講:“金陵五軍統領關三白!”
她點點頭,以前聽季錦江提過,與金陵騎兵隊自來就是水火不容的。
先皇時期,這京城就只有這麼一個京城步兵五隊,維護着偌大京城的安全和防護,後來鬧過一次政變,就是五兵統領帶人造反,都殺進宮城門去了,若不是當時御林軍裡有個勇士,衝進去奪了統領項上人頭,估計今日文國皇權,就沒李傢什麼事兒了,那件事以後,先帝另設防衛司,建騎兵隊兩千,分了步兵五隊在京城的勢力,這步兵五隊與騎兵隊說是互相制約,實則什麼髒亂差事都是分給五兵隊乾的,騎兵隊幹嘛了?穿得英姿颯爽,騎着駿馬,全城遊蕩,引得無數少女春心蕩漾。
啥好看顯擺的事兒都被騎兵隊搶光了,這騎兵隊選的也盡是模樣身段拔尖兒的進去,挑剩下的才往步兵裡放,說說,步兵五隊能拒絕跟騎兵隊的水火不容嗎?
奚蘭曉得,這關三白是太子一黨的人,今夜親自過來,不會是要壞什麼事兒吧?
真是這邊火還沒熄滅,那邊又燃起來了!
“抓這些青樓女子有什麼用?還嫌這裡不夠亂的麼?”
關三白一發話,下面緝捕隊隊長就說話了,“統領,我們都是聽命行事!”
“聽命,聽的哪門子命?老夫怎生不記得我下了這種命令?”
緝捕隊隊長忙看向奚蘭這邊,“是胥王爺下的令!”
關三白自然沒看見胥王爺,其實他早在半個時辰前就到這了,一直沒出來,就是想看看這胥王爺到底能捉個什麼妖出來。
“胥王爺在何處?”
明明就見到一位錦衣美人與胥王的近身侍衛站一起,這關老兒卻裝傻不見。
奚蘭便笑着迎上去,“關統領,是本王妃下的令,有何不妥嗎?”
對方眼睛斜過來,沒有本分敬意。
“噢,你就是季將軍的小女兒?”
嚴明一聽,自然忍不住,剛要上前發飆,奚蘭攔了他,笑答:“看來關統領不識本王妃?也罷,關統領先前沒見過本王妃,就免了行禮吧!”
按品級,關統領是正二品,胥王妃是正一品,他理應行禮問候的。
“不知王妃爲何要將這些青樓女子抓起來?與這花街上的案子有關係嗎?”
奚蘭知道,這是來找茬的,她反問:“這些人擾亂次序,引起騷亂,抓起來,又有何不妥嗎?”
那方聽了,皮肉一笑,道:“這人受了驚嚇,作出反常理的事兒來也屬正常,教訓一番便好,何故再抓人引起民怨呢?”
唱對臺戲,馬上給她扣了這麼大頂帽子,奚蘭也覺得好笑,“若不抓住兇手,任其繼續害人,這纔是真正引起民怨的捷徑呢關統領!”
對方瞧她這從容自如的樣子,心想這小妮子還有點能耐,與她老爹一樣奸猾!
“這抓兇手維次序,一直都是我金陵五兵做的事兒,王妃千金之軀,柔弱無比,爲何這半夜還在這兒耗神呢?胥王爺知曉嗎?”
奚蘭聽此,心頭真是不爽,不過臉上依舊溫和平靜。
這時,夜幕下,嘈雜的花街霧色裡,一道雅人至深的身影悠然步態而來,見者自覺讓出道來。
“何時起,本王帶自己的王妃出現在何處,需要關統領那邊首肯啦?”
關三白一看是李淮來了,面恭神不恭的低頭見禮,還說:“王爺莫要誤會,老夫只是覺得這煙花污穢之地,不該是王妃該來的地方!若有何不妥之處,還請王爺海涵。”
李淮臉上掛着那絲面不由心的笑意,“關統領想得真周到,本王也不願吶,可誰叫這朝廷養的都是一羣酒囊飯袋,光有人卻做不成事兒,還逼得本王半夜在此奔波勞神?是王妃賢能,想幫本王分擔些,本王心疼得緊呢,若能早點了了這花街的禍事,本王也好帶着王妃去給父皇交代!關統領,你說是不是?”
李淮可不輕易罵人的,這樣拐彎抹角的罵,更是少見。
關三白在這京城也算是威武雄壯的人物了,自己手掌金陵半邊天,妹妹許給了皇后親弟弟,女兒馬上就要嫁過去給太子李權當側妃,朝裡的人見着他誰不是恭維,何時被這樣罵過?心頭氣得不行,但又不敢反駁,只好憋氣受了!
奚蘭望上去,瞧見李淮那張始終溫潤如玉的臉,心頭微甜。
“王爺剛纔那樣說那位關統領,不太像王爺隱忍的性子啊!”等關三白退下了,奚蘭拉着李淮的手,輕聲嘆着。
李淮淡眸如珠,夜色的燈火,將他輪廓照亮,他聲音清淡的回答:“不是因爲隱忍而顧及,而是因顧及而隱忍。隱忍固然重要,但時時隱忍卻只會讓別人得寸進尺,本王可以容了李權的囂張,可這關三白——”
算個什麼東西?
這六個字,他自然是不會說出口,他那般灼灼其華、溫文謙雅,固然是罵人,也是笑的。
“那宋大人的傷如何了?”
“不太好,不過,本王已經派人去接平安了!”
她面色凝重起來,宋子耀已經用了南仙山的邪去膏,傷勢怎會惡化呢???.?!
“也不知宋大人的傷口是怎樣的?”
李淮眉眼凝重,回答:“變成了與那花妖皮膚一樣的顏色,且有擴大之勢。”巨吉頁血。
奚蘭點頭,表示知道。
“不過你抓那些青樓女子來做甚?聽嚴挺說,你剛纔還冒險進去了那映紅樓裡?”
她將便將疑惑的李淮拉到一邊,小聲講:“王爺,我覺得真正的花妖並未抓到……”
李淮臉色一變,費力到大半夜,好不容易抓了兩個花妖,還咬傷了宋子耀,此刻聽到這話,多半是不能接受。
“這人證物證俱在,那一大一小也現形了,錦畫你爲何還這樣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