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神獠看在眼裡也是滿心的不是滋味。是呀,這天下太平的,有誰真的想名譽掃地、遭人白眼地去做山賊的?
“那,你叫什麼名字?”他輕呵着口氣,吹動着他額邊垂下來那幾轡長髮,同情地問躺在沙上的女山賊。
“我,我叫小玲。”女山賊似乎也察覺眼淚的重要,連忙拭去多餘的淚水,卻越抹越委屈,越抹越是流得多。
風神獠也越看越心酸,還這麼年輕的姑娘,本該都被父母兄弟寵愛着,本該都嫁戶好人家,相夫教子去,卻偏偏要混在男人堆裡,持刀掛囊地滿山跑,那種粗活,哪是一個柔弱女子所能承受得了?
“好吧,我送你回去吧。”他也不想再看到她的傷心感染着他那陰霾的童年,便決定放她一條生路。
“真的?”小玲果然馬上破涕爲笑,那一笑裡,帶着純粹的孩子氣,“這些錢,也送我嗎?”
風神獠看着她那淚花還沾在睫毛上,瞳光碎碎流轉,閃爍着一顆少女期待的心。便點點頭,輕呵着口氣,吹動着他額邊垂下來那幾轡長髮,“當然了。”
“太好了,太好了!”小玲站起來,向着天空裡白熾眩暈的酷日,不顧一切儀態地手舞足蹈起來,渲泄着自己無比興奮的心情,久陰逢陽光的太陽花一直蔓延到她的笑靨上。
風神獠也站起來,看着她那發自內心的歡騰,也感受到施捨比戲謔更加的讓自己心裡舒坦順暢,“不過,你要答應我,不能再做山賊了!”
“嗯!”小玲走過來,重重地點了點頭。
“那好,我們現在就回去!”說完,風神獠一手按在她的胸前,嚴肅地念句:“就回三伯父家。”
即時背後炎熱的沙漠即時慢慢清涼下來,場景一轉,天空裡白雲輕舒,身後青松傲立,腳下岩石凸兀,好像轉到了一座山峰的山巔上。
小玲放眼望去,峰下雲霧浮動,像輕紗般繚繞得化不開,迎面吹來清爽的風,吹開她的頭巾,三千青絲在風中像綢緞般舒展,幾轡秀髮還撩到風神獠的臉上。
“怎麼不是三伯父的家?”風神獠卻看着自己的手掌,驚訝着傳送錯了地方,正在疑惑不解。
他想起三伯父傳授的訣竅,“……學習初級通,要的是誠意,百分百的誠意,學習中級通要的是意志,百分百的意志……”
“我有想回去的誠意啊!”他自語般喃喃地說。
但馬上就理通了兩條頭緒,“是不夠百分百,還是要我的百分百的意志?”
“不行。小玲,來,再試一次,百分百的誠意。”說完,他走到小玲的面前,以右手按她的胸前,再輕按授天印,心裡狂想着三伯父家,認真地對小玲說,“我們要走了。”
這次,他背後的青松白雲一黯,清風頓消,眼前即時閃出一排通明的燈籠和幾個腰如約素的丫環。
“獠兒?你今天去哪了?”大廳上,三伯父又在榻牀上悠然自得地躺着,身後兩個婢女還替他輕搖蒲扇呢。
風神獠走上前,把今天的經歷簡略地告訴他,卻隱瞞了動用了的存款和戲謔那女子的事兒,只是講述被綁架的事兒介紹了小玲。
“什麼?你一下子去了沙漠地帶?”三伯父聽他講到沙漠上的事,不禁整個人都彈起來,驚訝地看着風神獠。
“是啊,可是,回來的時候,就不能一下子回到了這裡了,不知道是什麼回事?”風神獠不知三伯父到底在驚訝什麼。
“你知道,沙漠離我們這裡有多遠嗎?”三伯父嘆息了一下,盯着他來問。
“不知道。”
三伯父輕嘆一聲,說:“那就是千里之外!”
“千里之外?”風神獠重複了他的說話,但馬上聯想到了中級通,他不禁眉頭一展,追問,“那是不是說,我已經學到中級通了?”
三伯父微微於點了點頭,“但是,還不太熟練。”
“呵呵!”風神獠知道已經居然學到了中級通,心中樂開了花,“這中級通,不難學嘛。”
“廢話,”三伯父忽然呵斥了他一聲,“不難學,你回來的時候,怎麼不能夠一下子傳送回來這裡?”
“啊,是了,到底是怎樣回事?”風神獠連忙問三伯父。
“我怎麼知道?”不料,三伯父一句搪塞過去,重又躺下,“你自己好好回想一下當然的情況吧。”
“哦。”風神獠這才明白三伯父不知道的意思,因爲,他確實不清楚他當時的情況,這情況還得由他去回想起來,忽然瞥見小玲站在那裡有點尷尬的樣子,便把她拉過來,對三伯父說。
“三伯父,她雖然是山賊,其實挺慘的,我想幫她。”
“這個沒問題,你喜歡幫誰就幫誰……”風神獠聽到三伯父這麼寬容,不禁大喜過望。
“但是,你拿了我的存款用去哪裡了?”這時,三伯父卻乜視着他。不用說,只要他再去過錢莊,那老闆肯定一咕嚕向他攤說了。
“呃,去做個實驗,看能不能懲罰一下那些貪錢的女人。”風神獠撓着後腦勺,不好意思地說。
“失敗了?我告訴你,臭豬頭都有爛鼻子來聞,這世上並非完全沒有人不喜歡貪錢的女人的!”三伯父意味深長地告訴他。
風神獠心裡暗暗驚訝,原來三伯父早知道結果了。唉,害他當了醜人一回。
“往後沒什麼事,就在家好好熟練你的中級通吧,易學難精啊。你要記住。”三伯父最後叮嚀他說,“快去洗個臉,準備吃晚飯吧。”
“知道了,我這就去,順便安排小玲的房間。”風神獠應了聲,就拉着小玲往外走。
在走廊上,小玲問他:“風大哥,你很討厭貪錢的女人嗎?”
“嗯。”風神獠輕應着他,想起了那女子妖冶的腰肢與媚態。
“那,我算是貪錢的女人嗎?”小玲忽然問。
風神獠心裡一怔,不禁停下腳步回望小玲,卻看見小玲噘着嘴,悄悄地想把銀票從懷裡摸出來遞還給他。
“小玲……”他連忙上前按住她的手,卻又不知應該說什麼好。
“你,你不算貪錢的女人。”他在腦裡急轉了千百回,也只能想到“不算”這兩個字。
“真的?”小玲眼巴巴地看着他,瞳光如細碎的星光墜隕其間,熠熠流轉。
“當然……”風神獠說的不是違心的說話,把小玲和那女人相比,他也怎麼也無法把兩人的影子重合,但是,他一時詞窮,卻無法解釋這種現象。
“總之,這是我給你的,你就收下吧,不是你貪來的。”說完,他繼續往前走,想掩飾掉他無法解釋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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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的嗒的嗒”的腳步聲,響徹了月夜下的一條羊腸小徑,幾個蹣跚的人影在月色下緩緩地移動——原來是那幾個綁架風神獠的山賊正在月光下沿着山徑上山。
“杜大哥,我們這就直接回‘天狼山寨’了?”那一個小玲的二哥忽然打破夜色的沉默。
“不然咋的,人都跑了。”杜大哥說。
“那,不用理我的小妹了?”他生氣地說。
“那有什麼辦法,都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再說,他們一通運就運到幾十裡幾百裡以外,被你知道了,你也追不上。”
“不可以直接去那個‘通人術’的住處,直接等他回來嗎?”小玲的二哥建議地說。
“就憑我們幾個?”杜大哥回身說,“哪是人家的對手?”
“對呀,聽說,那人可以一下子把一百幾十人通運到千里之外,還是在你神不知鬼不覺地在你的身後出現呢。”另外兩個山賊也說。
“我們不是不去救小玲,但要稟明寨主,讓他再派多點人去,纔可以把小玲真正救出來。”杜大哥這才說出他要連夜趕回山寨的原因。
小玲的二哥一聽,氣也消了一半,但還是很鬱悶地跟在後面,“回到去,我還不知道怎麼跟大哥父親他們交代呢?”
隨着月色愈是明朗,他們“的嗒,的嗒”沉重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忽然,後面又悄然無聲地摸上了一干人,好像都穿着整齊的皁服,卻緊貼在陰暗的山壁上。
前面的兩個在小聲私語:“噓!你們的腳步要小聲點,原來他們就是‘天狼山’的山賊。”
旁邊那尖瘦兒,眼珠急轉:“你是說,他們就是秦將軍要來這裡消滅的‘天狼山’山賊?”
“沒錯。他也在我們這裡作威作福多時了,這次,我們就成全他們。”仇大哥的眼光忽然閃過一道殺機。
“那要怎樣成全他們呀?”說起那個秦將軍,大家的眼裡都有一團火。
“你帶小張小毛他們回去見秦將軍,就說我們發現了‘天狼山’的捷徑,可以攻上天狼山,要他立即帶兵前來掃蕩。”
“是,大哥。”那人馬上一揮手,帶着兩個人沿着原路下山去了。
“嘿嘿,秦將軍,咱兄弟們給你當孫子也當夠了,我倒要看看你這當爺的能耐!”仇大哥陰陰一笑。
便一揮手,繼續領着後面的兄弟,跟上前面那幾個失意的山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