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叔保持着成年人應有的風度,他臉上的表情彷彿什麼也沒聽到,看向單桔的爸媽:“無意聽到你們來了,韋也也沒告訴我們,才知道你們就要走,畢竟他們兩在一起,再怎麼也要來送送你們。”單爸臉上的表情非常複雜,有歉疚有無奈:“謝謝了啊,麻煩你們來一趟,不好意思了。”他的那句不好意思了,到底是指什麼,也許只有他心裡清楚。
如果單桔和韋也到最後真的結婚了,從各種意義上,單家都是有愧於韋家的。
不孝有三,無後爲大。
連續遭遇各種消息的單媽瞬間像憔悴了十歲,她心疼單桔的同時也在擔心她的以後。
出發的時間差不多快到了,雙方父母各懷心事,淺淺交談了幾句後就道別。
沒有什麼詞語能形容此刻的氣氛了,父母對孩子的心情是什麼,此刻,即使單桔沒做過父母,也能明白韋叔的感受,他很仁厚的退了那麼多步來接受自己,放棄了與韋也門當戶的,放棄了能幫助韋也前途的,他已經很好的做了個爸爸,如今他大概無法再退了吧。即使他阻止,單桔也無法怪他,一點也無法,反而覺得理所當然。
韋叔這輩子因爲王文夢也過得了很多痛苦的日子,是他帶着韋也離開了韋也的惡夢。他也許沒有料到離開了王文夢又來了自己,啊,真夠倒黴啊,不管是韋叔、韋也還是自己,都很倒黴啊。
單桔只覺得頭昏,心跳加快,這與幸福無關的症狀,卻諷刺的與難受有關。早知道該聽韋也話的,他的判斷一向比自己正確。她微微從身後打量着韋也的側臉,韋也並沒有看自己,只是小聲的說:“沒事的,單桔。”
是嗎,真的沒事嗎,真的可以沒事嗎?
最開始把賭注都壓在了你身上,如今連我的痛苦也一起壓在你身上了。
“我和你媽還有事,先回去了。”韋成信說完與蕭姨一起離開,他們沒有提這件事,也許時機還不夠恰當,也許還無法開口。等他們走遠後,單桔喃語:“對不起。”
“爲什麼要道歉。”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就是想道歉啊,爲了我自己。”
“別說傻話了。”韋也回過頭看着單桔,輕皺眉,他將手放在單桔額頭上。她抓住韋也胸口的衣服,手指用力將潔淨的襯衣抓皺:“真的對不起啊,我的韋也。”她的左眼掉下了一滴淚,然後眼前一黑。
等她醒過來時,已經在醫院了,有種熟悉的感覺,進醫院總是沒有好事的,上上次丟掉了孩子,上次被告知可能很難有孩子,現在是什麼,得了絕症嗎,她自嘲的想着。身邊的韋也坐在牀沿,背對着自己,單桔擡起手,伸進他的衣服裡,想觸碰他溫暖的肌膚。
“這裡是醫院,收起你變態的行爲。”還是平常的韋也,讓單桔心裡舒暢不少,也許他是故意讓自己舒暢的。
“我怎麼在醫院?”說話時單桔才發現自己的嗓音有些沙啞。
“誰知道你的,醫生說沒什麼大礙,只是平時身體本來就虛弱加上患了感冒,讓你好好休養陣子。”
“醫生瞎說的,我平時哪裡有虛弱了。再說,還好好休養,難道我不用上班賺錢了。”
“我和蘇空東說了。”
“幹嘛替我拿主意。”
“別廢話多了,休息會兒把你送回家。”
“不想回家啊,我想去唱歌,現在嗓音沙啞唱歌應該很好聽。”
孫後穿着醫師袍進來看望單桔,單桔擡了擡手:“喲,大醫生,和我們家宋佳進展到哪步了。”
“你打招呼的方式真讓人不好回答。”孫後有着當醫生的沉穩和溫柔。
“有什麼不好回答的,話說,我來看病有沒有什麼員工價?”單桔調侃着他,韋也幫孫後擋住了調侃:“不用理她。”
“你總是讓別人不理我,太無情了吧!”單桔不滿。
孫後笑笑:“你還是多注意身體,這幾天就不要去上班了,讓韋也好好照顧你,吃藥雖然管用,但最重要的還是保持好心情,人的身體很微妙的,心情也能影響病情。”
“保持好心情嗎?”單桔重複孫後的話,他的話是在暗示自己嗎,因爲小小的感冒竟然躺在醫院變得如此虛弱不堪,很大一部分是自己的心理因素嗎。怪不得經常看到一些連續劇裡,有些人太過生氣和太過悲傷都會捂住胸口或者頭暈腦脹,原來不是瞎編的啊。
“如果有哪裡不舒服,隨時打我電話。”孫後又說。
“不太好吧,當衆勾引我,要是被佳和韋也發現了該怎麼辦。”
“我沒有那個意思!!”孫後辯駁,韋也捏住單桔的嘴:“發現了就這樣。”
“請注意我病人的身份。”
“誰管你。”
奇怪的是,誰也沒提那件事,像暴風雨前的寧靜。
單桔這幾日都呆在家裡看電視、睡覺,什麼也沒想或者是什麼都不願意想,她在逃避現實嗎,也許是,毫無意義的過完一天,看着電視裡那些成功人士,有些羨慕他們存在的價值。韋也這幾天很大一部分時間都陪在自己身邊。
“你好像都沒怎麼上課。”
“最近課少。”韋也看着書,應付般回答。
“孫醫生不是讓你要好好照顧嗎,至少也該喂喂我吃飯什麼的。”
“把你雙手砍了就餵你吃飯。”
單桔伸出雙手:“那你砍啊,砍啊。”
“你是多無聊。”
“很無聊的。”她將頭靠在韋也腿上,繼續說:“我無聊到想這樣躺一生算了,人爲什麼要拼命賺錢,拼命做很多事,想很多事,遭遇很多事。就沒有點平順的人生嗎?”
“沒有的,誰的人生都一樣。”
“是嗎,那好吧。你果然不喜歡撒謊呢,要不要說句謊言來讓我聽聽?”
韋也把手裡的書蓋在單桔頭上:“我其實也沒有多喜歡你。”
“是嗎,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