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把人救上來~!”
劇烈的痛處中,周遭不知道是浸入了哪一片冰冷的地方,可她仍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人緊緊的包圍住,身前的人將車中所有尖銳的一切都爲她擋下,除了劇烈的撞擊和車子在向下跌落時那些翻滾的力度之外,她此刻仍能勉強找回一些意識來。
可是睜開眼時,眼前卻是一片血色。
左寒城本來覆在她眼前的手已經落在了她的身上,安好勉強睜開眼,卻彷彿有水灌進她的眼裡,刺痛的感覺讓她無法再睜開,只有耳邊那些烏秧烏秧的聲音,彷彿有什麼人衝了過來,彷彿有警車的聲音在靠近,口鼻中都蔓延進血腥的味道。
她試圖擡起手來想要去碰一碰身前的人,可是整個身體都被左寒城穩穩的包圍住,哪怕她想要擡起手來,卻發現自己的手在兩人的身體之間,最終本能的在昏迷之前撫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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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左先生在事發的當時迅速將車掉頭面向圍欄下衝去,不然若是撞上危險品車輛的話恐怕那片新修的公路都會被炸燬,那幾輛車上的所有人都無人能倖免……”
“也幸虧圍欄下方是一片清水湖,沒能造成車輛燃燒爆炸的情況,只是在車禍發生時傷者都溺過水,這種情況很糟糕。不過經過了這麼多天,現在左先生已經脫離了危險,可顧小姐因爲手術而到現在還沒醒,再觀察一天看看,如果還不醒,可能就要……”
耳邊不知道究竟是誰在說話,亂亂的,很是嘈雜。
安好只覺得自己的眼皮沉重的像是被灌了幾十噸的金屬一樣,好不容易將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細縫,便被病房裡的光線而刺的再度閉上了眼,可鼻間卻明顯的能聞見那些醫院裡的消毒水味兒。
耳邊那些醫生在說話的聲音還是不停的灌進耳裡,可安好卻因爲肚子裡那陣莫名奇妙的疼痛而皺了皺眉,好半天才勉強再度睜開眼睛,一點一點適應了病房裡的光線。
“陳醫生,顧小姐醒了!”
有在牀邊正在換藥的護士發現了安好的眼睛睜開,立刻回身通報,當即便有三三兩兩的醫生護士走了過來,又是觀察她的眼睛又是擡起她的手來檢查,更又拿起各種聽診儀。
安好一動不動的任由他們在自己的身上檢查來檢查去,不是不想動,而是沒有力氣動,渾身的骨頭都像是碎裂之後重組了一樣,肚子裡有一種尖銳的疼痛在提醒着她什麼,可是她一時間想不起來。
只是那些醫生像是生怕她真的出了什麼事,不停的在確認她的各種生命體徵還有各項身體指標,反正她不是學醫的,她不懂那些醫生在做什麼。
只是當其中一個醫生忽然來按她的肚子,頓時疼的安好從混沌中徹底清醒了過來,睜大了眼睛痛哼了一聲的剎那,那個醫生便收回了手,在病歷本上也不知道是在寫着什麼。
另一個醫生也過來按了按她的肚子,在安好疼的直皺眉的同時輕聲說:“還是很疼是嗎?”
廢話啊!
本來她肚子就疼,現在他們按的地方簡直就是疼上了百倍,不疼纔怪!
可安好沒有力氣說話,只是疼到皺眉,看着那個正在仔細觀察她表情的醫生,勉強點了點頭。
那醫生對旁邊的護士不知道是說了哪些話,是說還要繼續打什麼針,安好沒聽懂。
只在那個醫生走到她身邊最近的地方時,她正想問一問自己是不是真的沒死,更想問一問左寒城怎麼樣了,畢竟她這會兒已經算是清醒了過來,清晰的記得自己墜入黑暗之前那場驚心動魄的被兩面夾擊的車禍。
更記得左寒城在將她牢牢的保護在身下時,他眼裡那些迸射而出的微光,那是一種向死而生的光芒,一種安好發誓她這一輩子在其他人眼裡也絕對不會看見的東西。
可她擡起眼來的時候,正努力的想要開口,卻驟然看見那醫生的白大褂上的胸牌寫着的是婦產科XX主治醫師,她的腦子驟然嗡的一聲巨響,再又看向旁邊那一位胸前的胸牌是無痛科XXXX……
婦產科……無痛科……
剛纔她們按她的肚子是幹什麼?
安好積攢出來的力氣沒有用來說話,而是緩緩的有些吃力的擡起手,撫上自己的肚子,眼神帶着疑問看着旁邊的醫生。
那位醫生一觸到安好眼裡那忐忑不安的視線,便安慰似的輕聲說:“顧小姐,發生這樣重大的車禍,能撿回一條命來,並且沒有導致殘疾,已經是老天保佑了,你肚子裡的孩子在之前就因爲各項都不穩定,已經有先兆流產的情況,幼小的胚胎非常不穩定,經過這樣的車禍,孩子最終還是沒能保住,很抱歉,我們也很遺憾……”
安好沒有說話,只是手在自己肚子上驟然纂成了拳。
“顧小姐,你的妊娠時間只是一個半月左右,雖然流產對身體難免有些傷害,但是我們請了最好的醫療團隊,保證你休養幾個月後就可以繼續正常的懷孕,不會有任何問題,這種重大型車禍,能保住命真的已經是萬幸了,你一定要好好的調節心情。”
聽見車禍二字,安好勉強提起神來看向醫生,有些艱難的開了口,嗓音卻沙啞的幾乎讓人聽不清。
“左寒城……在哪裡?”
醫生靠近到她旁邊仔細去聽,聽見她的話後便安撫的微笑道:“左先生已經脫離了危險,在車禍發生時左先生已經儘量去保住你和孩子,用他的身體去擋住車中的氣囊和所有尖銳物,受傷的程度比你嚴重些,但好在經過這麼多天的治療已經脫離了危險……”
確定左寒城已經脫離了危險,安好才鬆了一口氣,可手卻仍然覆在自己的肚子上。
好像……從她知道自己懷孕開始,她就從來沒有好好的摸過自己的肚子,從來沒有好好的體會過將爲人母的期待和喜悅。
現在再怎樣溫柔的去摸自己的肚子,好像摸到的都只是一團平坦的肉而己,裡面沒有屬於她的小生命,沒有小小的左寒城和小小的顧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