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撂完話以後,白老七招呼上他的幾個幫手鑽進捷達車裡揚長而去,十幾秒鐘後徹底消失在黑夜中。
“真猛啊上去就是咔咔就是一通射,這還能有活人嘛。”孟勝樂瞠目結舌的張大嘴巴:“朗哥,剛剛那個吼話的傢伙就是白無常嘛?”
瞅孟勝樂兩眼綻放着猶如小粉絲面對偶像時候一般的狂熱眼神,我沒吱聲,而是抻起脖朝麪包車裡望去。
麪包車的外殼讓嘣的滿目瘡痍,車窗玻璃、塑料燈殼滿地都是,隨處可見拳頭大的血點子,車內好幾個渾身是傷的青年高一聲低一聲的慘嚎呻吟。
就在這時候,我兜裡的手機響了,是李澤園打過來的,我馬上接了起來:“喂李哥。”
李澤園語氣急促,帶着一絲關切的詢問:“我距離你給的目的地很近了,剛剛聽到了槍響,你們還在附近嗎?”
“還還在。”我故意作出一副磕磕巴巴的口氣道:“他們剛剛起內訌了,我親眼看到一幫人分成兩夥對射,你趕緊過來吧。”
“什麼!”李澤園的嗓門瞬時間提高:“我馬上到!”
我倆通電話的時候,耳邊已經隱約泛起警笛的呼嘯聲,孟勝樂推搡我胳膊兩下出聲:“朗哥,咱趕緊走吧,警察怕是要到了,再繼續耽擱下去容易解釋不清楚。”
我吐了口唾沫,盯盯的瞅着那臺滿目瘡痍的麪包車輕笑:“不走,咱們今晚上的目的就是當目擊者,待會你啥話也不用說,問你任何全都不知道就可以。”
“啊?”孟勝樂微微一愣,隨即“哦”了一聲。
說話的功夫,四五輛昌河面包改裝成的警車,盯着紅藍閃爍的警燈,響着刺耳的警笛聲呼嘯而至,很快從車裡跳下來一大羣全副武裝,扛着防爆盾、手持槍械的刑
警。
一衆警察先是將麪包車團團包圍,接着很快有人注意到停在不遠處的我們這臺車,馬上分出來六七個警察小心翼翼的握槍朝我們走了過來,我挑動眉梢,從人羣找到
李澤園後,朝孟勝樂努努嘴:“咱們也下車吧,記得雙手抱頭,別做出來什麼過激的反應哈。”
“操,擱雞棚子裡蹲時間太長了,看着警察都哆嗦的毛病真是改不了了。”孟勝樂深呼吸兩口氣,乾笑着推開車門跳了下去,扯開嗓門輕喊:“別開槍,我們是路過
的。”
我也隨即下車,朝着李澤園的方向呼喝:“我要見你們李隊”
李澤園很快聽到我們這邊的動靜,繃着臉迅速走了過來,朝着幾個將我們圍住的刑警擺擺手道:“你們先去處理現場,抓緊時間給120和指揮中心打電話,務必調出
來這附近今晚上的監控錄像。”
“是!”
“是!”幾個刑警雷厲風行的敬禮應聲。
等他們走遠後,我舒了口氣朝着李澤園笑了笑道:“不用謝我,咱是哥們。”
李澤園走上前,擡手在我腦門上輕拍一下笑罵:“謝你個屁,老子從業十多年,見過的犯罪分子比你做過的壞事還多,你小子屁股一撅想拉什麼屎,我閉着眼都能算
出來。”
我梭了下嘴角,一副委屈的模樣吧唧嘴:“李哥你要這麼嘮嗑,那我們可掉頭就走了啊,冒着槍林彈雨的等你過來報信,你還這態度,你是沒看見,剛纔他們交火,
子彈都貼着我倆腦門嗖嗖的飛”
“別故意誇大事實,根據現場勘查,子彈的波及範圍根本就在以麪包車爲半徑的兩三米左右,還有,你敢說今晚上的事情你們真的是湊巧遇上嗎?”李澤園白了我一
眼壓低聲音道:“從接起你小子電話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肯定要被你當槍使。”
我訕笑着搓了搓鼻子嘀咕:“那你還來”
“如果真能剷除這些危害社會的敗類,就算給你當槍,我也無怨無悔。”李澤園嘆口氣道:“最近山城的槍擊案件明顯增多了,馬上要過年了,真不知道這幫人心裡
到底在想些什麼。”
就在這時候,麪包車旁邊傳來一個刑警的喊叫聲:“李隊,麪包車裡發現大批仿真槍的零件和一些子彈,感覺和之前振興市場以及明德小區那兩家地下作坊的物件很
吻合”
“你倆先呆會兒,待會跟我回去做下目擊筆錄,我過去看看”李澤園的眉梢瞬間飛揚,朝我吱了一聲,接着又小跑着衝向麪包車的方向。
孟勝樂擦抹一下額頭上的細汗嘟囔:“臥槽,朗哥你這是要瘋的節奏啊,戲耍這幫大爺,真嫌陽壽太多是咋地,我剛纔看的真真的,麪包車裡至少還有三四個活人,
那幫小馬仔進去以後不得把咱全咬出來啊。”
“咬咱什麼?”我歪脖反問:“是你我開的槍還是你我下的鉤?這就是一羣最底層的馬仔,估摸着啥事都不知道,出了事兒以後肯定滿腦袋冒懵,想起來什麼說什
麼。”
孟勝樂吸了吸鼻子問:“那他們會不會說出來今晚上在小飯館的事兒?”
我笑了笑道:“肯定會唄,我也希望他們照實說,關係到我下一步咋送陸國康出境。”
“我就怕這些人東拉西扯,到時候給咱噴一身黑。”孟勝樂犯愁的跺了跺腳。
“不會的,這幫小馬仔估計認識我的都沒幾個,肚子裡那點髒事絕逼全是關於六子和李倬禹或者是孫馬克的。”我摟住孟勝樂的肩膀安撫:“他們說的越亂,李倬禹
那幫人越容易上線。”
“那警察都是傻子啊?不會順着線索往下捋嗎?”孟勝樂喘口氣問。
“警察肯定不傻,但你想想對於一個餓了十好幾天的人來說,是雞腿米飯誘惑呢,還是窩頭糟糠下飯?李倬禹是雞腿,咱就是窩頭。”我自信滿滿的微笑道:“對於
警局來說,現在的工作重心就是前段時間幾間地下作坊流失出去的槍支彈藥,那些玩意兒對社會的危害性太大了,現在好不容易抓到一點線索,他們不得挖地三尺也
找出來證據啊。”
孟勝樂後知後覺的抓了抓腦門呢喃:“也對哈”
“話說你在雞棚子蹲了這麼久,有什麼收穫?”我歪脖笑問他:“這陣子脾氣可是見長啊,是不是擱裡面遭遇了什麼?”
整個小年夜的晚上,我前半段在跟趙成虎沒皮沒臉的磨好處,後半段研究怎麼坑一把李倬禹,一直都沒顧得上盤問孟勝樂。
“我啊”孟勝樂頓了頓,咧嘴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憨笑:“我跟着一個懂搏擊的健身教練學了一陣子拳法,然後又交了不少朋友,說起來我脾氣的事兒,其實我也
不是對誰都這樣,我就是單獨衝王者商會,因爲我中間遇上一回”
孟勝樂話沒說完,李澤園朝我們擺手吆喝:“王朗,帶你朋友跟我回趟隊裡。”
幾分鐘後,我倆坐進李澤園的警車,這也是我唯一一次沒有戴手銬上警車,不知道怎麼,還稍稍有點不適應。
看李澤園緊繃着臉,我乾咳兩聲,指着他上身黑色的防彈衣打開話匣:“李哥,你身上這件防彈服是刑警隊統一配發的嗎?”
“嗯。”他撥打方向盤,面無表情的點點腦袋,不知道在走什麼神。
我搓着手乾笑:“能不能打個商量”
李澤園一下子就看出來我心底那點小九九,直接了當的拒絕:“不可能,這是國有財產,況且你一個吃社會飯的,走到哪都穿件防彈衣,自己不覺得丟人嗎?”
我蠕動嘴脣嘆息:“仇家太多,不防不行吶。”
“少算計旁人,就沒那麼多仇家了。”李澤園眨巴兩下眼睛,意味深長的瞟了我一眼道:“王朗,你跟我說句實話,這幫人真的是參與搶劫地下作坊那羣亡命徒
嗎?”
“哥,我哪知道到底是不是啊,我只能跟你說,我有兄弟曾經在那間作坊裡買過傢伙式,就跟麪包車裡那幫狠茬子手裡的武器幾乎一樣,所以纔想着給你打個電
話。”我聳了聳肩膀解釋:“你要讓我給你打包票,那我現在就反口了,今晚上我可什麼都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