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亦湘探臉瞧了一眼,薛念慈正在方纔紮好針的位置,一根一根,時而搓柄,時而彈針。看的蘇亦湘汗毛都起來了,不過薛倩的臉色,卻慢慢由方纔的腫脹青紫,變回微腫的紅色。
蘇亦湘不敢打擾,便退在後面,繼續遠遠的瞧着,看着薛倩已經開始緩緩起伏的胸口,呼吸也恢復了,蘇亦湘大舒一口氣。
環視四周,這還是她第一次踏進薛倩的房間,正面便對着她的梳妝檯。蘇亦湘打眼一瞧,便看到了那個與那僕人手中一模一樣的罐子。
都是樣式老舊,色差嚴重,與她所用的,只有大體外形相似。
蘇亦湘走過去,拿起那一罐,擰開蓋子用鼻子去嗅,聞到一股子刺鼻的金屬味道。
她心裡一驚,薛倩該不會就是把這明顯有問題的東西糊在臉上了吧!
蘇亦湘對於中藥的辨識還僅限於形,便趕忙跑去薛念慈身邊。恰好他一輪施針完畢,正空着手暫休。
蘇亦湘將那盒奇怪東西放在他鼻子下,薛念慈僅小吸了一口便皺眉躲開。“她是抹了這東西?”
薛念慈從蘇亦湘手中接過罐子,仔細嗅了下,又用手指剮蹭出一些放在手心,輕輕揉捻觀察。
蘇亦湘點着頭道:“我猜應該是,那裡還放着好幾罐呢,之前那個下人手裡拿着的,也是一樣的罐子。不過都不是我們的東西,不知她從哪裡買來的,還用來誣陷我!哼!”
蘇亦湘叉着腰生氣,之前看着她青紫變形的臉可憐,眼下她慢慢恢復正常,那種惹人生厭的感覺又回來了。
薛念慈看着蘇亦湘道:“這裡面混了未精製的輕粉,汞多礬少,量還不少。根本就是害人的玩意兒!做這東西的人,估計連醫書都是一知半解。”
真如薛念慈所言,薛倩還算是命大,撿回一條命來。幸好她只集中塗在了臉上,若是入口入眼,後果不敢想。
這東西少用確實可以治療皮膚癬症,殺蟲止癢,可他製藥時便以出錯,做出的東西,甚至還帶着毒性。
蘇亦湘在她桌上翻箱倒櫃,找出了所有類似的罐子,這薛倩竟然買了十幾罐,當中混着蘇亦湘送給她的,蘇亦湘一眼便瞧了出來。
打開便是一股子藥材的清香,蘇亦湘驚喜發現,這還是一罐金銀花面膜,忙拿去給薛念慈。
“師父!我記得金銀花可以解毒的,我們要不要給她臉上敷一層試試看?”
薛念慈瞧着薛倩的臉思慮片刻,淺笑點頭道:“原理上是通的,也許真的可以一試,而且她的毒由表皮浸入,也許這樣,才能更快解毒。”
爲了加強效果,蘇亦湘將平日一片的量集中三片到一起,嚴嚴實實敷在薛倩臉上,接着心裡又有些心虛的祈禱着:別再出意外就好!
一個時辰過去,薛念慈兩輪施針完畢,後背都被汗浸溼了,湯藥也終於熬製完成,薛念慈讓開位置,讓丫鬟幫她喂藥,他走向茶桌。
蘇亦湘不知什麼時候,早靠着椅子,歪頭縮腳的睡着了,因着姿勢不舒服,小嘴還大張着,呼呼的出着氣。
薛念慈看了一陣好笑,走上前,輕輕捏着蘇亦湘的鼻子。只見蘇亦湘的小嘴更加急促的吸氣吐氣,不多時,便皺着眉,手腳掙扎亂舞的醒來。
睜眼看到是薛念慈在逗弄她,生氣的舉着小拳頭錘他肩膀:“師父好討厭!差一點湘兒就喘不過氣憋死過去了!”
薛念慈朗聲笑道:“我自然不會讓你出事,你的嘴巴,呼吸的可歡快着呢哈哈哈!”
蘇亦湘噘着嘴,趕忙揉了揉臉頰道:“哎呦!師父以後不能再這樣了,睡覺用嘴呼吸會變醜的!湘兒纔不要做醜八怪,師父煩人!”
這話聽的薛念慈雲裡霧裡:“你這哪裡來的謬論?”
蘇亦湘又拍拍臉,揉揉嘴脣的形狀,對着薛念慈神秘一笑:“這是秘密嘿嘿,總之我說是就是!呀!我睡了多久?那面膜是不是已經幹在臉上了?糟了呀!”
蘇亦湘急匆匆又跑進薛倩內房,薛念慈不慌不忙跟在她身後。
靠近牀邊,丫鬟剛好喂完藥,對着蘇亦湘一行禮,讓開了地方。蘇亦湘看着眼前的人,眼裡滿是驚訝,這總共不過兩個時辰,人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雖說臉上還有些小片紅腫,但整體情況好多了。
薛念慈對着蘇亦湘誇讚到:“小徒弟很有想法嘛,你的金銀花面膜確實不錯。”
蘇亦湘傲嬌的一揚下巴道:“那當然了!再說,我可是神醫的小徒弟,怎麼能給你丟臉呢?”
因着已經有丫鬟去稟報了溫韞玉,所以不多時,溫韞玉也進門,蘇亦湘在門口行禮迎接,被溫韞玉伸手攔下:“湘兒不必多禮,薛倩怎樣了?”
蘇亦湘甜甜的答到:“孃親請放心,二姨娘已無大礙,只需再養一陣子身體,就沒事了。”
溫韞玉也長舒一口氣,幸好沒出事,不然等蘇峻茂回來,家裡定然要不太平一番。
走到薛倩身邊,溫韞玉也瞧見了那罐沒開來得及收好的有毒面膜。起手打開問道:“這可是你送給她那罐?”
蘇亦湘忙搖頭道:“不是的孃親,這個是姨娘不知從哪裡買來的,那裡有好多罐,我師父總共也沒做那麼多。”
薛念慈聽到他做的,一時愣了神,緊接着突然想起兩人的約定,又趕忙點頭認道:“嗯嗯是的,我徒弟說的對。”
溫韞玉又是一驚:“徒弟?湘兒,你說要學醫認得師父,就是這位神醫嗎?”
蘇亦湘不好意思的點點頭道:“是的,不過我總怕給師父丟人,在外就沒說了。”
溫韞玉和善的笑着道:“湘兒真的很優秀了,原來是有這樣一位名師指導,日後還要多麻煩您了。”
又到了薛念慈最不適應的恭維環節,薛念慈只尷尬的笑笑,連應聲都避諱出口。
蘇亦湘看出了他的侷促,心裡暗暗笑着他。
薛念慈朝她不斷打顏色,蘇亦湘心下了然,作爲他唯一的小徒弟,怎麼也不能讓他丟臉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