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木本水源已經三天了,盼珊還是有一種很恍惚的感覺,彷彿她一直都不曾離開過。
文昊和盼晰煜城都不再木本水源,盼珊和妖精一味追問下思樂也不肯鬆口,所以兩人只好作罷。
因爲木宗喜事將近,所以二老做主不讓妖精離去,竟然也讓她留在了莫憑欄裡住下了。這要是放到以前,除了盼珊誰也不可能有這樣的待遇。
躺在以前的房間裡,盼珊摸着那牀厚重的被子,此時她已不再覺得它太厚,也不認爲這裡不是家了。
燁城之約時在凌風臺比試,洛家園招生考試,亂衛門無爲境裡修煉,去時匆匆離開也匆匆的冷家之行……這一切的一切於此刻的她來說都像是一場夢境,眨眼間就都過去了。
“噠噠,噠噠。”
盼珊趕忙起身道:“進來,我醒着呢!”
花奶奶緩步走進來,神色不好看。
“奶奶,這是怎麼了?要是爺爺欺負你,我給你報仇!”盼珊沒大沒小地跟老人開着玩笑,卻發現老人的臉色竟沒有絲毫的轉變,“到底出什麼事了?”
花奶奶走進來,看着盼珊半晌才道:“今兒越家來信兒,榮軒因爲反悔婚事,被老越趕出家門了。”
“嗬!至不至於,不就是反悔了個婚事嘛,越爺爺可真夠狠心,這越榮軒是不是他親孫子?”盼珊笑着說道,卻發現花奶奶正看怪物似的看着她。
她這才反應過來,好像事情的女主角是自己來着。扯了扯嘴角,心道:“事情不妙啊……”
“奶奶,這事兒還有誰知道?”盼珊有些擔心地問道。
花采兒嘆了口氣,“木宗上下都清楚了,盼月那個丫頭先碰上了送信兒的人,這不大夥就都知道了麼。”
盼珊瞭然,原來一直沒見到的木盼月是躲在後面幹壞事去了。
“沒事沒事,不就是不用嫁給他了麼,我又不是非他不嫁,有啥好難過的!奶奶,老幺有你們就夠了!”盼珊笑着安慰着老太太,心裡卻把這筆帳記在了兩個人的頭上,一個是越榮軒,另一個是木盼月,這倆人根本是給她添亂嘛!
又哄了一陣,花采兒才因要做午飯先走了,留下盼珊一個人在牀上發呆。
嘖嘖……這事兒蹊蹺啊!
又是一陣敲門聲響起,盼珊轉臉看向屋門,看那隱隱綽綽的身影知道是妖精來了,可還是兀自裝睡。
“吱呀——”門被推開,然後是輕微的腳步聲,一點一點地靠近了盼珊的牀邊。
“都太陽曬屁股了,還賴着不起?”妖精拉過椅子坐在邊上,根本就是知道她在裝睡。
盼珊不理,繼續裝睡。
“別以爲我不知道,越榮軒一年前就悔婚了,他家現在才說,是因爲你剛回來,而我沒告訴你,是覺得你不在乎,可現在看來不是那麼回事兒啊!”妖精嬉笑着幫盼珊掖了掖被角,自顧自地說着。
盼珊睜眼,反駁道:“誰說我在乎了?!”然後雙手拍了拍臉頰,“我始終是要離開木家的,現在卻要笑着面對兩位整日爲我掛心的老人家,看着他們如此,我要怎麼告訴他們我在思樂成親之後就會離開?”
妖精這才反應過來,詫異道:“你這又是要去哪?!”
“我總是要看看我娘長得是什麼樣子吧,而且,阿爹阿孃我也都還沒有找到。這樣,我就總是要欠着木爺爺和花奶奶什麼,心裡不舒坦。”盼珊撅起小嘴,伸手擋在眼睛上,不讓窗外曬進來的陽光刺到。
妖精拉下她的手,少有地正了顏色,眼神懇切地問道:“累不累?”
盼珊抿嘴一笑:“有什麼累不累的!累又能怎樣,不累又能怎樣?我要是怕累,當初就不會擅自離開木家的隊伍,更不會碰見你和思樂。我只需躲在木爺爺的羽翼下,或者回到赤天石瑕村,那豈不是樂得自在輕鬆。”
然後對董玉菲突然一笑,問道:“妖精,你以後是怎麼打算的?”
妖精被她問得一愣,然後道:“我沒想過。”
盼珊嗤笑,擺擺手道:“不可能!那個少女不懷春,除非你已經懷過了!”
妖精不由分說就給了她一個腦崩兒,道:“就知道瞎說!”
伸手揉了揉剛纔彈的地方,妖精看着盼珊呲牙咧嘴的樣子笑道:“我還能幹什麼!幫你管好鋪子,當個自在的掌櫃的,然後看着差不多了就找個踏實男人嫁了,如此就好。”
盼珊卻搖搖頭,道:“你心裡不是這麼想的。”
妖精撲哧一聲笑了,道:“那你又是怎麼知道我不是這麼想的?”
“我當然知道了,至於是怎麼知道的我也說不清楚。”盼珊心道差點被她繞進去,趕忙拉回自己的話題。
“你麼……這樣的才智,只管理一家鋪子太浪費了,還有啊,這樣的人才相貌,怎麼能只找個踏實男人嫁了?怎麼的也得是個丰神俊朗,愛你至深的才行吶!”盼珊的心情好了不少,便開始調笑眼前的美人兒。
妖精學着盼珊的樣子輕輕翻了個白眼,可乍看之下卻誘人得很,“我看你是欠打!我自己什麼樣子我還不清楚,漂泊了那麼多年,總想要安穩些纔是。”
盼珊伸了個懶腰,卻道:“妖精,你要是真的喜歡安穩,又怎麼會參合到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裡?莫不是——爲了我吧!”
妖精眉目流轉,道:“想得美!”
“那好!”盼珊突然搭住她的肩膀的,道:“妖精,如果我下次真的回不來了,就不要再做消息買賣了,那行水太深,遲早會出問題的。”
妖精卻是厲色道:“你放心,下次不管你上哪我都會跟着你,你再單獨行動試試!”
盼珊猛然搖頭:“我不要!”
妖精眼中萌生了淚意,顫着聲音控訴:“我不配?還是你根本沒有把我當作朋友?!”
盼珊見她有些激動,伸手要拍她的背,卻被妖精一把揮開:“寶兒啊寶兒,我和思樂不求你能對我們怎樣,但至少讓我們知道,我們心心念唸的小丫頭她會好好的,不會在哪一天又突然不見,又或是從此銷聲匿跡,你懂麼!”
盼珊原本硬起來的心不由變軟,眸子裡的堅持也漸漸消失,輕聲一嘆道:“可是我不能連累你們陪我冒險,思樂有了文珏,你有靈貓小館有李叔李嬸二狗和小莫,大家都有大家的歸宿。
如果你是真的喜歡,那就保持着這樣的心態過下去,安安穩穩地在均下好好生活。
至於我,我現在可是純正的孤家寡人一個,沒有牽絆反而更好辦事。”
妖精將她摟在懷裡,手在她的背後一點一點地順着,慢慢道:“你是在自責吧。”
她懷裡的盼珊輕輕一顫,沒有說話。
“越榮軒悔了婚約,等同於一巴掌扇在了木宗的臉上,也讓木家和越家的關係出現了裂痕。你在不在乎越榮軒我猜不出來,但我知道你在乎木老爺子,知道你不希望他們因爲你爲難。”
聽着妖精的話,盼珊悶悶地道:“其實這些是我早已預料到的,可我沒想過這事兒會帶來的後果。現在看來,我想得還是不夠周到啊。
他越榮軒夠傲氣有傲骨,我何嘗不是?
如果他不悔婚我也會悔的,只是被他早了一步,就落得這麼個下場。”
妖精回想起當初見到的越榮軒,道:“這也未必不是好事,那個孩子太冷清,不適合你。”
盼珊笑了,道:“其實越爺爺完全沒必要將他趕出門,我根本長不大,這不是平白耽誤了人家麼!”
妖精的心一疼,叫道:“寶兒……”
盼珊拍了拍她,說道:“你說他一年前就悔婚了,而信兒是今天才到的,想必越老爺子定是知道我回來了。這樣,我趁着這幾天空閒,去越家一趟,讓越老爺子消消氣,也好讓越榮軒儘早回家。”
“嘭!”屋門第三次被推開,思樂正怒氣橫生地站在門口。
盼珊一笑,道:“思樂思樂,我要去越家玩幾天,你去不?”
董玉菲卻是皺了皺眉頭,道:“思樂,前消消氣,這事兒寶兒不在乎的。”
盼珊也朝她點頭,“妖精說的沒錯。”
思樂卻是不依,一邊往進走一邊道:“他這明明是欺負人!我們寶兒失蹤了他悔婚情有可原,可人都回來了還這麼做,那也太過分了!”
盼珊剛要張口解釋,不料思樂根本沒有準備讓她說話,機關槍似的道:“我一見那個什麼越榮軒就不是啥好東西,妖精請人幫忙對付左家的時候,他來了我們自是歡迎,可是那副臭臉擺給誰看呢!
還有,大家力不能敵的時候他搭把手又不會少塊肉,從始至終不出力不忙也就罷了,逃命的時候倒是跑得快!
那時候他還掛這寶兒你未婚夫婿的名字呢!”
思樂越說越氣,小臉因爲生氣而漲的通紅。
盼珊怕她下一刻就在自己屋裡掀桌子了,趕忙道:“不礙事不礙事,反正我來訂婚的時候大家都還小,沒有感情純屬意外,所以思樂你生氣氣壞了身子不值當。”
然後跟妖精相視一笑,道:“而且沒準待會兒,門外那位恐怕就直接蹦進來找我算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