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女子的這話,說得極刁,也說得極是難聽,換句話說,這女子,也是狂妄之極的,好象這屋子裡,除了太子端木齊,就再也沒有她看得入眼之人,而那樣的話,固然之討得了太子端木齊的歡心,可是,卻也將這滿堂人的,都已經得罪了。換言之,若是太子端木齊不願意護她的話,那麼,保證她還沒有走出這個門口,就先進了地獄的門。
所有的皇子的臉都沉了下來,望着那個女子的眼神,猶如冰雪。可是,那女子猶如不覺一般,只是一臉平靜地站在端木齊的身側,彷彿是一朵沉默地綻放的薔薇花一般,在感覺危險離去之時,就已經將所有的鋒芒都收起,冷清得彷彿冰雪暗流的眸子裡,對其他的人,視而不見。
端木陽沒有說話。也可能是無話可說,要知道,此時的他,無論說什麼,都會是錯的,那麼,聰明如端木陽,自然知道在某些時候,應該保持的沉默。
屋子裡,一時地靜了下來。所有的人都將眸光放在了太子端木齊的臉上,想要看看他在自己的手足和一個素昧平生的女子面前,會是如何的取捨……
不得不說,聽了那個落兒的話,端木齊倒是狠狠地愣了一下。他當然也沒有想到,這個女子對於端木灼極盡侮辱,來到了他的面前,卻是畢恭畢敬。如果說是端木陽想利用這一招來挑撥離間的話,那麼,也只能說,端木陽的這個如意算盤是打錯了——
那是因爲,無論這個女子如何的美,他都是不可能爲了這個女子,而得罪這些個手足兄弟的,雖然說皇家親情淡漠,可是,太子端木齊卻知道,這些人的任何一個人,在自己還沒有登上那個位子之前,都是不能得罪的,最起碼,對於這些個擁戴者們,他是不會明言得罪的……
一個轉眼間,就明白了白衣女子的意思,損各位皇子,獨獨的捧自己,這個女子,是想要置自己於高處不勝寒的獨隅之上的啊……
想像當然豐滿,可是,這現實呢?
若是端木齊上了這女子,又或者是端木陽的當,那麼,他還是端木齊嗎?
所以,短短地愣了一下,然而,也只不過是一下,端木齊便揚聲大笑起來:“你這小小的舞姬,你莫不是因爲得罪了本殿的皇弟,沒有辦法收場,所以纔來故意激本殿下幫你?可是,本殿爲什麼要幫你呢?要知道,在這世上,從來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難道,你這小小舞姬的意思,竟然是要讓本殿爲了曲曲一件衣服而和自己的手足翻臉麼?”
“你覺得,你真有這個本事?”太子端木齊的話,說得犀利而且堅定,聽在衆皇子的耳裡,卻不免冷冷一笑。這個太子,從來都喜歡說自己是高風亮節,可是,這事實如何,怕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吧……
衆人聽了端木齊的話,只微微一笑,然後又將眼神轉向了那個早就氣得差一點就暴跳如雷的端木灼,想要幫他勸酒解氣——
因爲,衆人相信,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年輕的太子是斷然不會再一次寬恕這個女子的。而這個女子的下場,他們並不關心,所關心的,也不過是一場歡宴再一次的被人攪亂了而已。唯一可惜的,也不過是這個女子的舞,跳得還真是不錯,可是,人死舞散,怕那樣的“驚鴻”,是再難以看到了。
年輕的女子冷冷地“哼”了一聲,然後冷冷清清地說了一句:“可是,太子殿下可以不穿衣服,就走出這門口嗎?”
絕對的反脣相譏,絕對的是冒天下之大不韙,那個女子的話才一出口,就連一向喜歡美色,而對這個女子開始惺惺相惜的端木齊,都驀地變了臉色。
他望着那女子,長年的養尊處優的眸子裡,驀地浮出一絲暴躁的怒意。他望着落照,怒氣不可抵制地衝上大腦。要知道,在場的人,都是皇子,看到太子生氣,端木陽已經率先喝道:“好個不知道好歹的小女子,你可知道,你的這一番話,就已經爲你惹下了殺身之禍?”
要知道,端木陽是東主,可是,他若任由這個女子放肆的話,那麼,他就有教唆之嫌了。於是,端木陽一拍案子,大喝一聲:“來人,將這舞姬拿下……”
然而,端木齊卻衝端木陽擺了擺手。一個小小的舞姬,他自然是不會和她一般見識的,若是依舊端木陽的話,那麼,他不是成了落人口實的暴虐之人了嗎?這和端木齊平日的作風,可是不太一樣的……
喝退了一涌而入的王府親衛,甚至不顧端木灼早就可以殺人的眸光,齊木齊再一次地望向了那個依然挺着脊背的年輕舞姬的身影。
無端地,端木齊開始惋惜起來。要知道,這個女子,擁有着冰雪一樣的心性,他的本意,也是想要看看這女子是何等相貌的,可誰知,這個女子偏偏是個油鹽不進的主兒,所以,這一下子,他倒也無從護起了。
微微地一哂,年輕的女子對於眼前的一切,似乎毫不畏懼。看到端木齊替她擋下了一切,她也只是淡淡地說道:“小女子的意思只不過是說,每一樣東西,都有他的既定的用途——又或者說,小女子的個性,雖然不爲人喜,可是,若是小女子看準了某一個人,並願意爲之盡忠的話,那麼,小女子的忠誠之心,卻能始終如一。”
白衣女子的話,使端木齊有些愣住了。他望着這個白衣女子似有所指的話,一下子不知道應該如何迴應了。
要知道,皇子之間,爾虞我詐,又有誰,是誰的真心擁戴呢?
端木齊微微地沉默了一下,再睜開眼睛時,眸子裡的光已經變得陰沉十分。他望着那女子,冷冷地說道“掀開你臉上的面紗來,讓本殿看看,你究竟是生了幾個膽子,竟然敢如此的冒天下之大不韙?”
“謹尊太子殿下令。”當所有的人都以爲這個女子會再一次地選擇拒絕時,可是,那個年輕的女子出人意料地、幾乎是淡然地應了一聲。然後,她就在衆目睽睽之下,輕輕地擡起潔白的皓腕,單手一拂,就將臉上的面紗拂了開去。
琉璃燈的光芒,彷彿黯了一黯。泛着溫暖色澤的燈光,折射着七彩的璀璨,將那個女子的容顏,在這明亮的燈光之下,一寸一寸地顯露出來……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明眸,皓齒,嫣脣,秀眉,還有吹彈可破的,潔白如玉的膚色。那樣的並算是十分出色的五官,被絕對完美地搭配起來。便形成了一種令人移不開視線的魅惑的氣質。
燈火闌珊之處,那一個在燈火之下一寸一寸地擡起頭來的白衣女子,乍一進入衆人的眼簾,就有一種凌然清新出塵的,傲然脫俗的,冷漠如冰的,驕傲得不可一世的,還帶着凜然不可侵犯的氣質,如三月淺風一般地撲面而來。
那個女子的美,雖然並不算是傾國傾城,可是,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吸引人心的力量,任誰一眼望去,就再也無法移開眼神。
太子端木齊不由地愣了一下,端木灼微微地愣了一下,幾乎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不由地愣了一下。只有坐在一側的端木陽,卻瞭然地勾了勾脣,沒有過分地露出意外的表情。
是的,在今日之前,他曾經鄭重十分地對那個女子說過的。若想要吸引住端木齊這一種人的眸光。作爲一個女子,不單單是依靠姿色,不單單是依靠氣質,確切地說,在擁有了以上兩種之外,還有一樣是最最重要的,那就是:驕傲——
那是一種幾乎可以攬天下入懷,與星月同輝的驕傲。那一種以平凡之姿,立在牡丹枝頭的睥睨。那是附在雲端之上的流霞。那是九天雲宵之上的重光——也那樣的驕傲,方纔令端木齊那樣的人心動。也只有那樣的人,端木齊纔可能將你放在和他同等的位置……
而只有被他放在和他同等位置上的人,纔有資格走到他的身邊去……
現在,看到了那個女子身上所散發出來的無以倫比的光彩,望着那個女子的眸子裡所流露出的足以傲視天下的冷漠。於是,端木陽就知道,這個女子,成功了。
不得不說,這個女子的蛻變,是如此的徹底和迅雷不及掩耳——此時的她,和那個在廂房裡,那個沉默得幾乎可以算是沉默寡言的女子相比,這個女子,在此刻,將她的驕傲,發揮到了空前的地步,那一種可以說是凌駕於衆人之上的美麗,只一出現就折服了所有的人。
白衣的女子一寸一寸地掀開臉上的面紗,隨手拋在地上。那那白色的輕紗輾轉飄落於塵埃的時候,那個女子已經微微地施了個禮。然後對着端木齊躬身,這才起身,舉步,朝着門外走去。
人來了,人去了,十丈軟紅,花紅柳綠,在這個紅塵囂囂的凡塵都市裡。只要一個輕淺的轉身,看到的,就是另外的一種風景,那麼,你想要留住的風景裡,可還有你想要留住的那個人……
這個,相信沒有人可以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