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移與高師兄一進入演武場才發現,明明外面看着一片漆黑的演武場,內裡卻是亮如白晝,平日裡空曠的演武場此時也是變成一座巨大的迷陣。
高師兄望着面前複雜的路口,靜默了好一會兒才道:“沈師弟,你等等,我上去探探路。”
“嗯,師兄小心。”沈星移點點頭,看着高師兄持訣踏劍,卻好一會兒都沒有動作,只有臉色越來越沉,疑惑道:“怎麼?”
“御不了劍!”高師兄面色有些難看,他沒想到這個陣法竟能剋制靈力。
沈星移聽他這麼說,反手託了個掌心焰,一簇幽幽的火焰在他手心燃起,飄飄蕩蕩散發着微弱的暖意,見此沈星移鬆了一口氣道:“靈力沒有被壓制。”
高師兄也放下心來,他擡頭看着十分晴朗的天道:“看來只是限制了御劍飛行,應該是要強制闖入者必須走迷陣。”
“那就走走看吧。”
二人對視鄭重點頭,一齊走進迷陣內。
這迷陣看着就像是尋常迷陣一般,由青灰色的石牆作爲隔斷,時不時就會出現岔路口,咋一看去並無異常,只是這演武場莫名出現這麼大一個迷陣本就是十分異常之事了。
兩人兜兜轉轉走了約莫一刻鐘,面前再次出現一個岔路口,三條羊腸小道蜿蜒轉折而去,看不清前路是何方。
“走哪條?”高師兄有些頭疼的看着沈星移,他是最煩這些彎彎繞繞的東西的。
“中間。”沈星移淡淡開口。
兩人確定了路線擡腳就想走。
‘沙——’
身前的小路內突然傳來突兀的聲響,下一刻身形狼狽的丁墨婉就衝了出來,她擡眼看見兩人眼神頓時亮了幾分,停在他們面前急急喘氣道:“沈師兄你怎麼在這兒?”
“啊!”
沈星移還沒回答,高師兄就敲了下丁墨婉的頭,一臉幽怨的看着呼痛的丁墨婉道:“丁師妹,我知道沈師弟長的好看,但是你這麼忽視師兄也太讓我傷心了吧?!”
“哎呀高師兄!”丁墨婉有些羞惱道:“你別打趣我了!”
“好了,說正事。”沈星移輕笑道:“丁師妹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事說來話長。”丁墨婉看了看來時的路,緊張道:“我們邊走邊說。”
丁墨婉細細說來,沈星移與高師兄這才知道,原來這陣裡早在他們之前就擄了一些人來,他們與丁墨婉一般,都是在睡下後才被悄無聲息擄來,睜開眼已經在迷陣內,只是大家後來都因爲被渾身漆黑的怪物追着,疲於奔命,後來就走散了。
丁墨婉回憶道:“那怪物總是追追停停,始終保持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
“哼!感情這是把你們當風箏放了?!”高師兄冷哼一聲接着道:“你們爲何不將怪物斬殺?”
“沒用的。”丁墨婉回憶道:“那些怪物似霧似煙,劈也劈不斷,打散了不一會兒就會聚集在一起,連術法靈劍都不怕,就像是在玩樂一般在後面追着我們。”
“就是故意的。”沈星移看兩人都看着自己,沉聲道:“你看你與我們會合這麼久,那怪物可有追上來?”
“果真是!”
高師兄與丁墨婉這才反應過來,若是按照丁墨婉說的,那怪物時不時就在後面追趕他們,卻又不下死手,那這下怎麼會這麼久都不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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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
沈星移還想問些什麼,卻突然聽見不遠處傳來‘咔嚓——咔擦——’的聲響,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嚼着骨頭的聲音。
三人對視一眼,皆警惕起來,高師兄與沈星移將丁墨婉護在中間慢慢尋聲摸索過去,慢慢的靠近後,那聲音變得大了起來,三人背靠着轉角處的石牆,沈星移勉強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背對着他們的方向,埋首在牆角嚼食着什麼,但濃郁的血腥味告訴他,並不是什麼好東西。
那身影吃的正香,沈星移細細看了看,看着身形打扮怎麼有點像是飯堂的大師傅?
那身影頓了頓,突然回首警惕的打量着身 後,那張臉雖然失了神志,猙獰而滿面血污,可這不是飯堂大師傅還能是誰?這時他身前一直嚼食的東西才露了出來,破碎的屍體,地上只剩一半的猙獰的頭顱,還有那紅白交織的弟子服碎片,沈星移面色一變,心裡頓時涼了三分。
此時已經失了神志的大師傅像是發現了什麼一般,唰的看向幾人藏身處。
沈星移趕緊躲了回去,面色難看的示意二人噤聲。
三人屏息戒備等了好一會兒,直到悉悉索索的嚼食聲再次響起,三人才躡手躡腳離開,走了好一段,三人在一面石牆前停下。
高師兄這纔開口問道:“沈師弟,你看見了什麼?”
“是啊沈師兄。”丁墨婉也不禁緊張起來:“你到底看見什麼了?”
沈星移從剛纔開始,面色一直不好,兩人不禁有些緊張,沈星移性格十分沉穩,面對邪物從來沒有這麼嚴肅過。
沈星移看向一臉急切的兩人,斟酌一番道:“方纔那人你們都認識。”
“是誰?”丁墨婉頓時有些緊張起來。
“飯堂的大師傅。”沈星移神色幽幽的看着兩人繼續道:“他在吃人,而被吃的那人正是剛纔隨我們一起巡邏的弟子之一,那衣服我絕不會認錯。”
“!”
兩人臉色驟變,丁墨婉甚至幾欲作嘔,想起平日在飯堂裡,大師傅親切的問候他們,給他們打上一份最拿手的紅燒肉,紅燒肉......
我再也不吃紅燒肉了!!!
沈星移看兩人一副有苦難言的模樣不明所以,只是現下情形不容樂觀,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細想。
“我們怕是中計了,方纔大師傅在吃的就是跟着我們兩巡邏的弟子之一,外面那些弟子只怕凶多吉少!”
而此時演武場外,已是一片狼藉,原先二十多個弟子此時倒下大半,只有五六個受傷不算嚴重的弟子以劍杵地,勉強站直了身形。
陸澶淵面上緩緩流下一滴血汗,一向注重外貌的他此時卻沒有心情去顧及,方纔高師兄與沈師兄進入演武場沒多久,他們由於害怕就三三兩兩靠在一起,而這些怪物沒多久就出現,不動聲色接近他們,可他們卻什麼都沒有發現,要不是有一個怪物忍不住咬了一個小弟子,那弟子吃痛慘叫出聲,他們估計到最後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這些怪物是怎麼進到暮雲宗,又是怎麼在幾位長老眼皮底下悄無聲息潛入演武場,並且把他們逼到這個境地的。
眼下重要的卻是想辦法將消息傳出去,只是剛纔好幾個弟子想發信號都被怪物發現慘遭毒手,實在是沒那麼容易。
也不知道沈師兄與高師兄在演武場裡怎麼樣了。
陸澶淵苦笑一聲,壓下心中的想法,不動聲色給左側的弟子使了個眼色,那弟子會意,看向陸澶淵身後做手勢的手,半晌鄭重點了點頭。
而他們身周,數十個怪物將他們團團圍住,不時發出一陣陣怪異的笑聲,像是在打量自己的獵物一般。
“桀桀桀!幾個毛頭小子,還頗有骨氣。”
“誰說不是呢,老子欣賞這份骨氣,等會兒會讓你們死的好看點兒的。”
“廢話什麼,爺都快餓死了,上上上,吃了他們飽餐一頓!”
這些怪物玩夠了,終於露出屬於邪物的猙獰嘴臉,一個個雙目赤紅,齜牙咧嘴慢慢逼近幾人。
“幾位師弟,今生有緣同門,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死,不畏生死,保衛蒼生!”陸澶淵與身邊幾位同門相視一笑,沉沉開口。
“不畏生死,保衛蒼生!”
“不畏生死,保衛蒼生!”
幾人眼神晶亮,皆洪聲大呼,隨即一手執劍,一手握緊劍身劃過,鮮紅的血色浸潤着銀色的劍身,鍍上一層紅色的鋒芒,這是暮雲宗萬不得已的獻祭術法,但凡祭出,絕無生還可能......
“哼!不自量力,困獸之鬥!”貌似首領的怪物冷笑說道。
頃刻間數十怪物就將五六名弟子包圍,漫天黑霧間,只有不時的慘叫聲與血肉破碎聲,幾道劍芒在黑霧間頑強的穿梭揮動,慢慢的,越來越少,越來越微弱,知道最後一道劍芒沉寂下去。
‘咻——’煙花發射的聲音突兀的響起,驟然在夜空中炸響,藍色的璀璨光芒照亮了整個夜空,天地間,若有似無的透明幕布像是突然被打開了缺口,一寸寸消失,隨之響起幾道破風聲,有什麼人正快速逼近。
“該死!”那首領低低咒罵一聲,回身狠狠一腳將陸澶淵胸口踩塌,這纔對身邊那些怪物道:“動作快點,把沒死的都扛上,不想丟了小命的就麻利的帶人走!”
大家七手八腳像是扛麻袋一般,將還沒死的暮雲宗弟子扛在肩頭,那首領看情況差不多,左手一揮,面前便出現一個黑漆漆的洞口,扛着人的怪物一個接一個鑽了進去,破風聲越來越近,那首領面色一緊,將還沒來得及鑽進洞口的幾個怪物一推。
洞口緩緩閉合,破風聲停留在背後,沖天的殺氣襲來,幾個怪物被劍芒給吞噬殆盡,最後一眼只看見即將閉合的黑洞內,首領得逞的猙獰的笑驟然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