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磊弄到了兩張林俊杰演唱會的票,而且還是靠近舞臺的位置。他按捺不住,立馬打電話給顧曉菲。
“啊,真的?”顧曉菲大叫着幾乎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這一嗓子出人意料,把辦公室外面座位上的人嚇一跳,Emily她們都站了起來,想看看顧曉菲屋裡發生什麼了。
顧曉菲不好意思地伸了下舌頭,走過來門口舉手向大家示意道歉,然後關上了門繼續聽周磊的電話。
“怎麼啦,你把旁邊的人嚇着了?”周磊問。
“還不是你,不會先發個消息呀,偏要打什麼電話。”顧曉菲抑制着內心的興奮,嘴上卻怪起周磊來。
“哦,這還成我的不是了。”周磊笑着說,他聽得出來,顧曉菲這是撒嬌的節奏呵,心裡於是美美的。
“當然是你的不是。”顧曉菲說。
“好好好,是我的不是。我只是想給你個驚喜嘛!”周磊心花怒放,殷勤地哄顧曉菲開心。
這個情形是周磊夢寐以求的,卻怎麼也沒想不到這麼快。自從第一次見到顧曉菲,周磊是一見鍾情,可是包括後來又約了她幾次,顧曉菲對他總是若即若離,淡淡的高冷範。林俊杰的演唱會門票竟然如此神奇,讓平時感覺上很強勢的一個女人,馬上就變成了小女生。不過,這個顧曉菲喜愛林俊杰得到什麼程度呵,不會是那種腦殘粉吧,想到這兒周磊又有點擔心起來。哎呀,先不管這個了。
“我還有個特別的禮物送你喲!”周磊說。
“是什麼?”顧曉菲有點驚奇,卻也滿懷期待。
“週六那天穿漂亮點哦!”周磊故意賣着關子。
“啊,什麼意思?大晚上的穿給誰看呀?”顧曉菲有點被搞糊塗了。
“穿給周磊看吶。”周磊神經兮兮地說。
“哎,周磊,你正經點好嗎!再亂說我可不去了。”顧曉菲生氣了。
“別,別,姑奶奶,我逗你玩呢,其實是想再給你個驚喜,既然你都不高興了,索性就告訴你吧。”周磊也怕把顧曉菲惹急了,她要真不去,可就前功盡棄了。
“什麼驚喜?”顧曉菲其實也沒那麼生氣,女人嘛,呵呵,各位看官談過戀愛吧,你懂的。
“週六晚上是演唱會,上午JJ有個粉絲見面會,我帶你去,運氣好的話還能有JJ的親筆簽名呢!”周磊把他準備給顧曉菲的驚喜和盤托出。
“啊,真的嗎?”
這可是顧曉菲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林俊杰演唱會的票,周磊說他有辦法去弄,顧曉菲雖說半信半疑,也猜測周磊可能真有什麼道道。可粉絲見面會,名額很少的,想參加就更不容易了,需要提前報名的。這就一兩天的時間了,周磊是怎麼弄到入場券的?
“當然是真的,我啥時有假過。”周磊得意洋洋地說。
“那你告訴我是怎麼弄到的,還有演唱會的票。”顧曉菲特想知道究竟。
“想知道呵?三兩句說不清楚,今晚一起吃飯,告訴你。”周磊說。今天是週五,這是把顧曉菲約出來的最好的理由,他想。
“你這人真沒勁!”顧曉菲嗔道,“去哪?”
顧曉菲當然明白周磊的小把戲,不過她並不反感,反倒有點喜歡他這樣做,只是嘴上較個勁罷了。她覺得周磊這麼上心弄到JJ演唱會和粉絲見面會的票,或許是真得喜歡她吧,而且幾次交往下來,也沒覺得他有傳說中的那些富二代的壞毛病,所以也是有一點點心動的。
“你下班時我去接你。”周磊說。
羅德里克公司是五點半下班,不多不少剛好這個點兒的時候,周磊的微信頭像便蹦了出來,顧曉菲拿起手機。
“我在你樓下,A座門口。周磊。”
周磊載着顧曉菲去了靜安寺附近的一家上海私房菜,他說這家他來過一次,菜品很精緻,味道也正宗,而且環境特別好,不像一般的飯店裡吵吵鬧鬧的。他推薦了幾樣適合女孩子的菜餚,不油膩,口感好,說對皮膚和腸胃都是很好的。
說起林俊杰,顧曉菲問周磊咋知道她喜歡JJ的歌,周磊說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王盈盈過生日那次,大家一起去唱歌,你恨不得只點JJ的歌,別人點了你也搶着唱,那還看不出嗎。顧曉菲心想,哼,這個該死的周磊,想必是那天就瞄上自己了。
至於怎麼弄到演唱會的票,周磊笑着說他認識一個朋友,恰好是JJ林俊杰上海歌友會的會長,找她就都給解決了。顧曉菲就問這個會長男的女的,周磊說女的,顧曉菲又問是不是你以前的女朋友,周磊笑了,說還真不是,我們是一起玩滑翔傘的傘友,而且那個女孩性格很男孩子氣,不是我周磊喜歡的類型,還有最重要的,人家都是孩子媽了。
顧曉菲聞言便紅了臉,覺得怪不好意思的,又恨自己幹嘛要問這些個問題,那不等於告訴了周磊自己很在意嗎!心裡面還在埋怨自己,嘴上卻不聽使喚地又問了一句:
“那你喜歡什麼樣類型的?”話一出口自覺失言,顧曉菲不由自主地擡手捂住了嘴,心裡這個後悔呀。
“坐在我對面的。”周磊眼神堅定地凝望着顧曉菲。
“哦……”顧曉菲臉更紅了,一時竟不知如何應答。
“沒有類型,就是你。”周磊進一步熱切地說。
週一早上,陳鋒進辦公室的時候,就見一堆人圍在Emily的座位跟前嘰嘰喳喳着什麼,走近了,卻原來是顧曉菲在說林俊杰演唱會的事。
就見顧曉菲神采飛揚地說,看現場絕對感受不一樣,特別是近臺,那氣氛能讓音樂鑽到你骨頭裡。能和偶像互動更讓人激動,你那麼近距離地靠近他,和他一起玩遊戲,感覺就像做夢一樣。
有兩個也是JJ歌迷的女孩很羨慕地說,曉菲姐你運氣真好,能買到演唱會的票,而且還能參加JJ的粉絲見面會,真是太幸福了。顧曉菲又顯擺着林俊杰的親筆簽名,說見面會上也不是人人都拿得到簽名的,她和JJ還合影了呢,衆人便爭着看顧曉菲手機裡的照片。
一會兒之後這些人都散了,陳鋒正好打了一杯水回來,便順道拐進顧曉菲的辦公室。
“週六看演唱會去啦?”陳鋒笑咪咪地問。
“周磊給你說的?”顧曉菲反問道。
“還用周磊給我說呀,你剛纔就差把這層樓的人都招來啦!”陳鋒說。
“哎呀,幹什麼,你現在也學會笑話人了。”顧曉菲以爲陳鋒調侃她。
“沒有,怎麼會笑話你呢,你看剛纔她們都羨慕的樣子。哎,給我也看看唄,林俊杰唱歌好聽得很,不知道寫字好不好。”陳鋒笑道。
“還說沒笑話人,你的字寫再好也不值錢,就不給你看。”顧曉菲故意耍起刁蠻脾氣。
陳鋒正要再說什麼,就見趙凱出現在顧曉菲辦公室門口,手裡託着電腦,胳肢窩裡夾個筆記本。
“別聊了,去會議室吧,Zeigler和李總都來了。”趙凱說。
Zeigler是分析儀表的全球產品經理,這次專門到亞太區各個國家講他的新產品,第一站就是上海。
青海湖會議室裡坐了二三十個人,李天明很重視這次的產品介紹,要求上海辦公室沒出差的銷售都來聽,黃國峰也一大早從蘇州趕過來。北京和其它辦公室的員工,都使用網絡會議系統加入進來。
Zeigler是個五十多歲的美國人,頭髮稀疏,下巴留着短鬚,講話慢條斯理又特別詳細,有時候一頁PPT能介紹十分鐘。陳鋒覺得充其量半天就可以講完的內容,這老外竟安排了一天的時間。
中午休息的時候,李天明見陳鋒和趙凱在一起討論着什麼,走過來拍拍他倆肩膀說,怎麼樣,不錯吧,你們一直要求出新產品,現在有了,而且Global很重視我們的,Zeigler發佈新產品首站就到中國。陳鋒和趙凱都點頭稱是,心裡卻並不以爲然。這只是老型號加了些新功能,根本談不上是新產品,況且這些功能人家競爭對手的產品早就有了,對市場而言也不會有太大的吸引力。
下午快結束的時候,陳鋒收到了李東進羣發給他和趙凱、顧曉菲的信息,說是這周在上海培訓,有空大家一起坐坐。陳鋒特別高興,想着那就今天晚上最好,因爲明天他得去湖南,幫武漢辦事處的胡一平投一個岳陽石化的標。可轉念又擔心,今天晚上李天明肯定要請Zeigler吃飯,不知道是否要求他們作陪。
陳鋒的擔心是多餘的,Zeigler的產品培訓結束後,李天明並沒有要求他們幾個要留下來。陳鋒怕萬一李天明還沒來得及說呢,於是直接去問了Emily,Emily說應該不會讓你們去陪,因爲李總讓她訂的是港式餐廳兩人的位子。陳鋒一聽大喜,於是和趙凱、顧曉菲,又叫上了黃國峰,和李東進電話約了一個大家都知道的地方見面。
到了地方,李東進已經比他們先來了。
“國峰,你也在上海?”李東進看見黃國峰也來了,很驚喜。陳鋒在電話上沒細講,覺得反正一會兒就見面了,黃國峰又是東進的老部下。
“我們也培訓個新產品,不過就今天,已經完事了。”黃國峰說。
“羅德里克也有新產品了?”李東進驚奇地問。
“咳,什麼新產品,黃臉婆畫了個紅嘴脣而已。”趙凱說。
這話把大家全逗樂了,顧曉菲更是笑得捂着肚子直喊疼。
“不說羅德里克,說說你吧,找着工作了。”陳鋒問李東進。
“是,我到M&E了,上週剛入的職,這周到上海來參加培訓。”李東進說。
“哇,太好了!”陳鋒他們都拍手鼓掌,向李東進道賀。
“嗯,說說,什麼職位呀?”顧曉菲迫不及待地問。
“還是做技術部經理,不過要管更多人,可能還要招人。”李東進說。
“瞧瞧,人家M&E招人,我們這兒李天明要砍人。”趙凱抱怨道。
李東進介紹說,M&E在蘇州投資了一個幾萬平米的新廠,將來大部分的儀表型號都能在本土生產,據說不只是爲了滿足中國市場,以後整個亞太區都可以從蘇州工廠供貨。所以他的技術部未來有可能涵蓋更多的產品支持的需求,上面的老大正在考慮設立售後服務快速響應中心。
這個新工廠的建設M&E德國總部很重視,去年***訪問德國時,和默克爾簽了兩國經濟互投諒解備忘錄,M&E在蘇州設廠就是德方在中國投資的其中一個項目。現在所有生產線都調試過了,已經在試生產,有可能兩個月左右就能達到量產。
聽了李東進的介紹,大家都嘖嘖讚歎,說M&E大手筆呀,羅德里克咋就不想着把工廠建在中國,其實現在中國製造沒問題的。
“我一直覺得羅德里克和其它公司比,總是慢半拍。”陳鋒說。
“怎麼講?”李東進問。
“你們看,中國搞改革開放已經三十多年了,對外國東西的依賴也經歷了幾個時期。開始肯定是資金,所以招商引資曾經是各地**最最重視的事情,看新聞聯播就知道,那時候最引人注目的消息,除了國家領導人的活動,就是這個月引進外資多少呀,同比又增長多少呀之類的。接下來是買外國產品,大家應該都記得,早個十來年,老外的東西多好賣,價格比現在貴兩三倍吧,差不多,可中國企業就覺得跟不要錢似的,老楊曾說過那時候他們天天在小房間裡打牌,訂單都是自己找上門來。再過來應該是技術了,中國目前跟外國搞經濟合作,都是以能不能轉讓技術給我爲出發點的,所以你看每次中美領導人會面,美國老強調中國對美國的巨大順差,說什麼貿易不平衡,可中國總是反擊說你應該放開技術壁壘,我自然買你更多東西。所以現在的時代已經跟以前不一樣了,而羅德里克好像總是踏不上,或者也可能不願意踏上這個節奏。”
陳鋒洋洋灑灑講了一大通,大家都說有道理。
“具體到咱們做儀表這行,你看羅斯蒙特在北京有合資工廠,橫河在川儀生產,科隆在上海,ABB在上海,霍尼韋爾在天津,E+H在蘇州,等等,現在M&E也在中國建廠了,大的品牌,好像只剩下羅德里克還是純粹從美國進口過來,往後怎麼競爭呀!”陳鋒擔心地說。
“可能每個公司理念不同吧,羅德里克的重心一直都不在儀表上,你看這些年收購了很多公司,都是安防啦低壓電器啦什麼的,這些也有在國內生產的。所以,如果儀表這塊想要一直做下去的化,本土化也是遲早的事情。”李東進說。
衆人都點頭同意,說這是必然的趨勢,否則肯定淘汰。
“你們最近都很忙呵,陳鋒,聽說你週六剛回來,怎麼明天又出差是嗎?”李東進看着陳鋒問道。
“是啊,明天去岳陽,胡一平有個標要投。”陳鋒回答道。
“李天明還是逼着你們很緊?”李東進關心地問。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就是一個周扒皮,不對,李扒皮。”趙凱毫不掩飾自己對李天明的看法。
“他自己就是個工作狂,所以也這樣要求別人。聽說每天在家還要工作,有時候很晚,不知道忙什麼。唉,你們說,他這樣一個人,他老婆怎麼受得了!”顧曉菲搖着頭說。
“哎,說起這個,我最近剛聽了一個事兒。”趙凱神秘兮兮地。
“什麼事兒?”陳鋒問。
“你們知道李天明和楊方博什麼關係嗎?”趙凱挑着一邊的眉毛。
“他倆有啥關係?”陳鋒和大家都不解。
“情敵!”趙凱詭秘地笑道。
“啊?”衆人驚訝地都張大了嘴巴。
“李天明年輕的時候曾經狂追一個女生,沒追上,現在那個女生是老楊的媳婦兒。”趙凱說。
“有這事兒?不會是你杜撰的吧?”顧曉菲不大相信趙凱說的。
“千真萬確。”趙凱自信滿滿地說。
“快說說咋回事?”顧曉菲緊追着讓趙凱說說究竟。
“你們或許不知道吧,李天明在美國讀大學時,和楊方博是一個學校的哩,好像開始私交還不錯。”趙凱停頓了一下,夾口菜放在嘴裡嚼着,卻不急於往下說。
大家都盯着趙凱,等他把嘴裡的東西嚥下去,顧曉菲更是催促他,早不吃晚不吃,偏要這時候吃,趕着去投胎呀!
趙凱也不理她,吃下去又喝了口啤酒,接着說。
“有一次搞個校際交流的活動,對方學校有個特漂亮的中國女生,李天明一眼就看上了,於是搭訕約人家,結果那個女生不怎麼搭理他。後來的一個辯論主題,楊方博竟然和那個女生分到同一個組,自然而然就認識了。李天明便央求楊方博幫忙,你們想老楊實在人呵,於是就給李天明和那個女生製造機會,還幫李天明成功約到了那個女生幾次。”
趙凱說到這兒,又端起杯子,張羅大家喝點。顧曉菲卻不舉杯,眼睛巴巴地看着趙凱,希望他快點往下講。
“可是交往了一段時間,那個女生不怎麼喜歡李天明,卻對楊方博越來越有點意思。其實老楊慢慢地也喜歡上那個女生了,只是因爲李天明在瘋狂地追求她,所以沒有表露出來,甚至故意躲她。那個女生很直接也很執着,她很直白地告訴李天明她不喜歡他,她喜歡的人是楊方博,然後又去找老楊表白,結果他倆成了。”
這時候趙凱的手機響,是家裡打來的。他接起電話,是趙凱的老婆問他怎麼還沒到家,是加班還是堵車。趙凱這纔想起,忘了跟老婆說他要和李東進吃飯的事了,於是一個勁兒地道歉。顧曉菲聽故事正帶勁吶,於是催着趙凱趕緊掛了。
“別那麼催他,道不好歉他回家要跪搓衣板的。”陳鋒打趣道。
“搓衣板現在不好找,是跪鍵盤吧。”李東進也玩笑道。
“哎呀,你們別亂打岔,讓趙凱快點講。”顧曉菲揮舞着手製止陳鋒和李東進。
“這不老楊和那個女生成了嗎,李天明就覺得是楊方博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搶了他的所愛,楊方博怎麼解釋也沒用,倆人鬧掰了。從此李天明不和楊方博來往,到他們畢業後一直都是。”
大家又是感嘆又是唏噓,都說李天明也太小肚雞腸了,人家女生喜歡誰是人家的自由,老楊更沒錯呀,愛情又不能讓來讓去吧。顧曉菲說怪不得聽說李天明剛來的時候,要求把他辦公室的東西全換了,弄得北京辦行政部總監高萬德都私下抱怨,老高可是羅德里克第一老好人呀。現在一想明白了,李天明肯定知道那是以前楊方博用過的辦公室。
“所以咱們以後可千萬別當着李總的面,提以前老楊怎樣怎樣。”黃國峰及時提醒道,大家都讚許說有道理。
“可是你怎麼知道這些事情?”顧曉菲有個疑問,於是問趙凱。
顧曉菲平時已經很八卦了,沒有什麼她不知道的小道消息。對陳鋒他們幾個來說,很多事情都是先從她那裡知道的。今天趙凱講的這事,顧曉菲之前確實聞所未聞。
“前幾天系統部的人給我講的。”趙凱說。
“系統部的人?”大家更覺得疑惑了。
“是這樣,上上週系統部不是中了華達的標嗎,他們老大Peter請下面的人吃飯。說起接下來咱們部門投儀表的標,就提到李天明瞭,Peter在酒桌上講的。”
“Peter?他又是哪兒聽來的?”顧曉菲越發糊塗了。
“你們不知道了吧,Peter也是在美國讀的書,跟老楊的媳婦兒是一個學校的,還在同一個社團裡待過,都是早就認識的。”趙凱解釋道。
“那麼巧呀!”顧曉菲終於明白過來。
“八卦一下,Peter會不會也追過老楊的媳婦,沒追上?”李東進突然腦洞大開似地猜測,嘻嘻笑着。
“那就不曉得咧。”趙凱說。
“或許吧,要不他說這個幹嗎,這不擠兌李天明嘛?”顧曉菲說。
“也不對呀,要是那樣他和李天明不就是難兄難弟了嗎,說李天明不等於也說自己了?”趙凱覺得李東進的猜測不太可能。
“咳,反正他們都挺不正常的,不是一般人類。”顧曉菲說。
“據說Peter和別的幾個BU的總經理暗地裡鬥得很厲害,老Smith不是還有一年半的任期嗎,一直傳言下屆的大中國區總裁,Global可能啓用華人來擔任,Peter早就在美國總部那邊開始活動了。”趙凱說。
“他們鬥他們的,與我們這些蝦兵蟹將也不相干。來,喝酒吧。”陳鋒舉起酒杯提議道,大家都端起來碰了一個,幹了。
“哎,曉菲,林俊杰的演唱會好看嗎?”趙凱突然換了個話題。
“你把那個‘嗎’字去了,好看!”顧曉菲瞪着一雙杏眼說道。
“果然好粉絲,這話都招你搶白,服了。”趙凱自嘲地笑起來。
“是你非要往槍口上撞呵。”陳鋒也笑道。
“這脾氣,難爲你那位同學咋就看對眼了。”趙凱想氣氣顧曉菲,順便給自己找補點面子回來。哪知聞聽此言,顧曉菲眼珠子又瞪起來,剛要說什麼,被坐在旁邊的陳鋒按住了。
後來又說回工作上的事,李東進說上週華達的項目不是輸給陳鋒他們了嗎,M&E的老大很生氣,把銷售經理和負責這個項目的客戶經理叫到會議室訓斥了一頓。陳鋒於是說幹技術其實也蠻好的,你看東進從羅德里克離開了,開始大家都覺得怎樣怎樣的,現在機會不是更好嗎。相反,無論在哪個公司,銷售都是越來越難幹呢!
趙凱想起了一個段子,就說給大家聽: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豬差,幹得比驢多,工作壓力無限變大,收入水平無限降低,客戶面前低三下四,老闆面前卑躬屈膝,走路還打電話,做夢也想訂單,任務不能完成,遲早跟你拜拜。
大家聽了笑起來,都說總結得真挺好。又接着扯些這閒話那趣聞,聊到至晚方散。
陳鋒支持完胡一平的項目投標,從長沙飛回上海,已是週三晚上。從機場回家的路上,他接到了蘇影的電話,蘇影託他在上海幫忙找房子,因爲很快她要搬過來在上海上班。
陳鋒想起以前租房子給他的宋阿姨,或許她能有合適的房子可以租給蘇影,那樣的話就最好了,因爲宋阿姨那裡離公司很近,步行二十分鐘就可以到,對蘇影來說,上下班很方便。
宋阿姨在電話上說,是小陳呀,好久沒你消息了,挺好的伐,工作怎麼樣呵,結婚了沒有,……,陳鋒知道宋阿姨快人快語,熱心又囉嗦,所以趕緊說自己一切都很好,然後直奔主題說要幫朋友租房子的事。宋阿姨說租房子呵,真是太巧了,她那套一居室剛剛空出來的哩。又問陳鋒的朋友是男的女的,陳鋒說女的,剛從國外回來,是公司同事。宋阿姨就說上一個房客也是個女的,一個月前搬走的,說是到廣州工作去了。
陳鋒沒想到這件事竟如此順利,便請宋阿姨把這房子暫時留一留,她的朋友現在在北京,下個禮拜就能到上海,到了馬上帶她去看房子。宋阿姨也很高興,說你的朋友一定能喜歡,上一個房客搬走後她已經徹底打掃過,還請人重新刷了牆,廚房衛生間都很乾淨,你的朋友如果看中了可以馬上搬進去的。
陳鋒給蘇影回了電話,蘇影聽了也特別高興,感謝陳鋒的幫忙,陳鋒跟她說別那麼客氣,有事儘管說,一定不要見外。
陳鋒回到家,王盈盈已經做好了飯菜等着他。週末的時候學校裡忙藝術節的事,王盈盈沒有回來,因爲明天下午陳鋒要去瀋陽出差,王盈盈準備了一些東西帶給陳鋒的爸爸媽媽。
陳鋒簡單地洗漱了一下,兩個人坐下來一起吃了飯。陳鋒要刷碗,王盈盈不讓,說他剛下飛機很辛苦,多休息一會兒,自己繫個圍裙在廚房洗洗涮涮。陳鋒悄悄溜了進來,從背後摟着女朋友的腰親她的脖子,被王盈盈轟出去了。
王盈盈洗好了鍋碗盤筷,到客廳沙發上挨着陳鋒坐下來,把腦袋枕在陳鋒肩膀上,倆人一起看着電視,隨意說點各自碰到的趣事。陳鋒突然想起來,便對王盈盈說蘇影回來了,還到了他們公司。
“蘇影?哪個蘇影?”王盈盈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還能有幾個蘇影?”陳鋒不自然地笑了笑。
“哦,她呀。……,你們見過面了?”王盈盈從陳鋒肩膀上離開,身子坐直了。
“是。她上班的那家公司被羅德里克收購了,以後合併到我們辦公室上班。”陳鋒說,他擡起胳膊想把王盈盈摟回來,王盈盈把陳鋒的手從自己背上拿開了。
“老婆,你不高興了?”陳鋒看王盈盈的神情,摸不準什麼情況。
“沒有,我幹嗎不高興,你們公司的事,跟我又沒關係。”王盈盈平靜地說。
“那你不想知道是怎麼個情況?”陳鋒小心翼翼地說。
王盈盈轉過臉看着陳鋒的眼睛,卻沒有說話。陳鋒猜測她應該是想知道的,於是便把怎樣意外碰到蘇影,怎樣在北京和蘇影聊了聊,蘇影怎樣從歐洲回來,又怎樣成了一個部門的同事,以及蘇影要在上海租房子,他幫忙聯繫了以前的房東宋阿姨,所有事情都簡明扼要地敘述了一遍。末了陳鋒默默地看着王盈盈的臉,目光溫柔而又堅定。
王盈盈一直看着陳鋒的眼睛,沒有插一字半語,靜靜地聽他講述這一切。當兩個人都不說話只是對望着,這個世界突然安靜下來,聽不見掛鐘的滴答聲,聽不見電視裡的喧譁,只有兩雙眼睛的交流,觀察,探究,琢磨,確認。王盈盈噗嗤一聲笑了,把自己的手伸過去,按在陳鋒手上,她信任他,她從他的眼神裡讀到的是自己。
陳鋒按響了門禁,他擡起手腕看了一眼,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
“是小鋒嗎?”陳媽媽對着對講問。
“媽,是我。”陳鋒在樓門口說。
陳媽媽按開了門禁,一邊喊着,老陳哪,兒子回來了,一邊去打開自家的防盜門。陳爸爸在看電視,也起身往門口來。
陳鋒拽着箱子上樓,進了門。
“爸,媽。”陳鋒先擁抱了媽媽,又擁抱了爸爸。
“飛機晚點了?”爸爸問。
“是,說是航路上天氣不好,在上海就起飛晚了。”陳鋒說。
“小鋒,媽給你熱熱飯菜。”陳媽媽說着去了廚房。
“媽,別熱太多了,我在飛機上已經吃了。”陳鋒伸着脖子向廚房的方向喊。
陳鋒從門口的鞋櫃裡拿了雙拖鞋換上,又把行李箱和揹包拎到了牆邊放好,然後去洗手間擦了把臉出來。
“爸,最近工作忙不?”他說着話,把剛纔洗臉時挽起的袖子放下來。
“咳,跟以前一樣,不忙。”爸爸說。
“我媽呢?”陳鋒又問。
“你媽也不忙。”爸爸回答道。
說話間,媽媽把熱好的飯菜端到了餐桌上,陳鋒湊上去用鼻子吸了吸說,好香啊!坐下來狼吞虎嚥地吃起來。媽媽也拉把椅子坐下來,看着兒子吃得香甜的樣子。
“你們身體都好吧?”陳鋒一邊吃着,一邊問。
“都好,沒啥毛病。”媽媽說。
吃完飯,陳鋒不讓媽媽動手,自己把碗筷收到了廚房裡。正要捲袖子自己洗了,媽媽進來攆了他出去,說去陪你爸說話吧。媽媽三下兩下把不多幾個碗碟洗乾淨了,晾在碗架上。
“我這次回來正趕上週末,能多待兩天,回頭帶你們逛逛去吧。”媽媽從廚房忙完出來,一家三口都坐在沙發上時,陳鋒說。
“逛啥呀,你忙你工作吧。”爸爸說。
“沒事兒,我明天去見客戶,這不後天就是週六嘛。盈盈想在上海給你們買衣服讓我帶回來,又怕你們穿不合適,安排了任務讓我帶你們在瀋陽買。”陳鋒說。
“不買不買,你們有這份心,我和你媽就高興。”爸爸說。
“盈盈這孩子懂事。”媽媽也說。
“噢,對了,我帶了東西給爸媽。”陳鋒起身去打開行李箱,掏出一摞的盒子來,抱到了茶几上。
“盈盈家一個親戚到上海出差,她媽媽給帶了好多當地特產。盈盈本來想快遞給你們,恰好我要出差來瀋陽,就自己帶過來了。”陳鋒每樣都逐一地拿給爸媽看。
“這是萬載百合粉,很好的綠色保健食品;這是廬山雲霧茶,江西最好的茶葉,甘甜耐泡,夏天喝正好;這是烏雞酒,據說營養價值和藥用價值都很高;還有酸棗糕,凍米糖,龍鬚酥。每樣都有幾份,你們留着自己吃,多的送親戚也行。”
“盈盈媽給帶了多少,光是你就拿來這麼多。”爸媽看着陳鋒把整個行李箱都搬空了,在茶几上堆出了一座小山,吃驚地說。
“帶了好多,盈盈也不想送誰,各樣留了一份給她的導師,其餘的都要我帶給你們。”陳鋒說。
“盈盈這孩子,真是的,你們自己留着吃唄,或者送朋友,都帶給我們幹什麼!”媽媽責怪的口氣,心裡卻甜滋滋的。
“噢,還有。”陳鋒起身走過去,從揹包裡拿出一長一小兩個盒子。
“盈盈特意給你們買的。”陳鋒走回到沙發坐下來說。
“這是一條金項鍊,媽,送給你的。這是一條領帶,給爸的。”
陳鋒打開盒子,拿出項鍊,在媽媽脖子上比了比,立時光彩照人。又拿出領帶,也在爸爸胸前比了比,很漂亮,顏色款式很適合爸爸這個年齡的男士。
“瞧瞧這孩子,讓我說什麼好呢!”媽媽又是感動又是喜歡。
“你倆還沒結婚,這丫頭就能想着孝敬我們兩個,是個好閨女啊!兒子,你小子眼光不賴。”爸爸讚歎道。
“對呀,你倆有沒有商量結婚的事呀?”媽媽又關心上了。
“哎呀,媽,不是跟您說了嘛,等拿了房子鑰匙。”陳鋒不耐煩,他知道一說起結婚的事兒,媽媽就會嘮叨半天。
“盈盈是什麼態度呀?”媽媽還是不死心。
“我們倆想法一樣,哎呀您放心,您的好兒媳跑不了的!”陳鋒不想糾纏這個話題,又想讓媽媽心裡踏實。
其實陳鋒和王盈盈現在這麼甜蜜,卻始終還沒有提過結婚的事情,兩個人都沒有。有人說戀愛的時間不能太短也不能太長,最好是在兩三年之內。太短了可能互相瞭解不夠充分,婚後容易磕磕絆絆,甚至是生活習慣呀、家庭問題方面出現很大的衝突,結果造成婚姻的不穩定乃至分手。太長了吧,要麼就沒什麼感覺了,要麼就和結了婚沒什麼區別,不過是缺那麼一張紙。
自己和盈盈認識也有三年多了,陳鋒想着兩個人的關係還真是介於戀愛和婚姻之間的狀態。王盈盈大多數時候還是住學校的,而陳鋒每年也有將近一半的時間都在出差,所以在陳鋒的腦海裡,他並不真正覺得麗景家園租來的這所房子是他和盈盈的家。陳鋒一定要給盈盈一個屬於他們倆自己的家,住着自己的房子,那樣他心裡纔是踏實的。
有時候陳鋒出差或下班回來,王盈盈做好了飯菜等着他,幫他掛衣服拿拖鞋,噓寒問暖,吃飯時還給他夾菜。週末兩個人一起做做家務,或者窩在沙發上聽聽音樂看看電視,王盈盈靠在他的肩膀上,也互相說點家長裡短,各自學校和公司裡的事兒。這時候陳鋒又會覺得他倆就是夫妻,這屋子就是小兩口溫馨浪漫的愛巢。
“我沒擔心,我就覺得你倆都不小了。”媽媽小聲說。
“盈盈還不大。”爸爸說。
“老陳,你到底哪頭的?”媽媽剜了陳爸爸一眼,提高了嗓門。
“我是你們兩頭的。”爸爸笑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