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會兒林奇心裡已經打定主意,無論晗筠公主說什麼,哪怕是要自己的性命,也絕對不可以把真相說出來,千羽公主是摩達可汗的親生女兒,如今正處兩國交戰之計,若此事傳揚出去,被別有用心的人歪曲利用,無論是對林梟還是對整個將軍府而言,都是無法想象的災難。
臥室和正廳不過數十步距離,不一會兒就到了,晗筠公主在齊嬤嬤的攙扶下在主位上坐好,方纔看向筆直地跪在大廳中間的林奇,淡淡道:“林奇,你可知道欺瞞本公主是何罪名?”
如今的林奇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思想準備,心裡反而比之前要輕鬆很多,只見他恭敬地磕了個頭,堅定道:“屬下所言句句屬實,不敢有任何隱瞞,最近幾年少爺常年在外征戰,幾乎未曾參加過任何聚會,根本沒有機會結識外府女眷,這一點,您應該明白。”
林奇一字一句地說完,理直氣壯的樣子連他自己都忍不住相信了。
若林奇剛纔就是這樣的態度,晗筠公主還會相信幾分,如今前後反差如此強烈,只能讓她更加懷疑,但同時也更加摸不着頭緒,因爲正如林奇所言,這些年林梟在朝中的時間屈指可數,並未見他與哪家千金過從甚秘……這個千羽到底是誰呢?
見林奇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晗筠公主明白就算自己逼問的再緊,對方也斷然不會透露實情,稍稍思索了一下,轉念道:“你不肯說出那個千羽姑娘的身份,無非是擔心本公主爲難於她,其實本公主也不是一味地善妒,若夫君真喜歡,待他得勝還朝之後,本公主親自做主,納爲妾室罷了。”
說這話時,晗筠公主只覺得胸口悶悶的疼,那種感覺就好像有人拿着砂紙在自己心上一下一下地打磨,鑽心刻骨。
沒有哪個女人願意跟別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可……相比之下,她更加不願意看到林梟傷心難過。
“公主,您……”林奇沒想到晗筠公主會說出這樣一番話,猛地擡起頭,一臉詫異地望着她,回過神來又發現此舉太過失禮,連忙低下頭,小聲道:“公主誤會了,少爺曾經跟屬下提及過,這輩子只會娶您一個妻子,絕不會納妾。”
千羽公主身份尊貴,就算拋下兩國的矛盾,也斷然不可能爲人妾室。
“夫君真這麼說?”晗筠公主詫異地看着林奇,欣喜之情溢於言表,與剛纔的苦悶形成鮮明的對比。
“奴才敢用性命擔保,千羽公……”習慣使然,林奇差一點將公主二字脫口而出,好在及時意識到,匆忙改口道:“千羽姑娘不會對您和少爺的感情產生任何影響,因爲……她已經不在了。”
呸呸。
千羽公主,屬下真不是故意詛咒您的,實在是迫不得已而爲之……
“本公主知道了,你下去吧!”晗筠公主溫言道。
額?
就這麼輕描淡寫地揭過去了?
事情突轉的太快,林奇微微愣了一
下,方纔如臨大赦般匆匆退下,那速度快的,就像身後有老虎在追趕他一樣。
待林奇走後,齊嬤嬤關上門,一臉擔憂地向晗筠公主道:“公主,這個林奇顯然沒有說實話,您爲何不繼續逼問?”
公主傾慕林少將軍多年,好不容易如願與其結爲連理,不成想新婚之夜竟知道了這樣一個秘密,實在是……
晗筠公主端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嘆然道:“他是夫君的親信,斷然不會做出背叛夫君的事情,本公主再怎麼問也是枉費口舌。”
“那您覺得他的話有幾分可信?”齊嬤嬤繼續問道。
“我也不知道,這件事還要我們自己着手去查,我總覺得沒那麼簡單。”晗筠公主疲憊地朝齊嬤嬤笑了笑。
“您放心,奴婢會安排的。”齊嬤嬤答應一句,見晗筠公主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陪笑着安慰道:“您儘管放寬心,或是是咱們多心了也未可知,駙馬爺既然說了這輩子只娶您一人,就定然會做到。”
“但願如此吧。”晗筠公主原本只是隨意一說,但電光火石間腦海中突然閃現出林奇說這話時的表情,脫口而出道:“嬤嬤,你還記得林奇那句原話是怎麼說的來着?”
“原話?”齊嬤嬤被晗筠公主問的一頭霧水,努力回憶了一番,有些不確定地回答道:“他說千羽姑娘絕對不會影響您跟駙馬爺的感情。”
“不對。”晗筠公主搖搖頭,“他當時明顯停頓了一下,好像說了一個別的字,但聲音很小,我沒有聽到。”
被晗筠公主一提醒,齊嬤嬤也想起來,蹙眉道:“如果奴婢沒有記錯的話,好像是個‘公’字,或許是他一時緊張,發錯音了。”
‘姑’和‘公’發音相似,若是說錯,倒也不奇怪。
“絕對不是。”晗筠公主想也不想就否定了齊嬤嬤的話,只見她站起身來,在屋子裡來回走動了數圈,奈何沒有絲毫頭緒,直到將林奇之前說的話完完全全回憶了一遍,方纔恍然大悟般明白過來。
原來如此!竟然如此!
見晗筠公主臉色驟然變得一絲血色也無,齊嬤嬤連忙上前扶住她,驚慌道:“公主您怎麼了?您可不要嚇奴婢!”
“我沒事。”晗筠公主木然地搖搖頭,顯然尚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只自顧自地呢喃道:“怎麼會是她,偏偏是她……”
“公主,您在說什麼?是誰?”齊嬤嬤一臉茫然地看着晗筠公主,企圖從她的表情中分析出點兒什麼,奈何並沒有成功。
齊嬤嬤是晗筠公主最信任的人,自然沒必要對其隱瞞什麼,她平息了一下情緒,淡淡道:“我知道夫君心裡那個人是誰了。”
“額?”齊嬤嬤再次愣住了。
剛纔還半點兒頭緒都沒有,怎麼突然一下子就知道了?
不等齊嬤嬤再問,晗筠公主就平靜地解釋道:“林奇說的沒錯,夫君這些年一直駐守邊關,
沒什麼機會跟京中的世家貴女相識,本朝並沒有規定駙馬不可以納妾,若那個女子出身一般,甚至如林奇所說的那般,只是一個卑微的丫鬟,完全可以將其納爲妾室,斷然不至於忍痛割愛。”迎着齊嬤嬤越發疑惑的目光,晗筠公主繼續道:“之所以必須放棄,有兩種可能,其一,這個女子身份高貴,斷然不可能做妾,其二,她的身份不被皇上認可,根本不可能名正言順地進入將軍府,哪怕是爲妾也不行,而有一個人,正好符合這兩個條件。”
“是誰?”齊嬤嬤聽的一頭霧水,若晗筠公主再不揭曉答案,她怕是要瘋了。
“赫赫摩達可汗的女兒,千羽公主!”晗筠公主一字一頓道。
“什麼!”要說剛纔只是在崩潰的邊緣,那麼此刻,齊嬤嬤徹底瘋了。
駙馬爺愛的是赫赫公主,這……這可真是……
怎麼可能……
實在沒有什麼言語能表達出齊嬤嬤此時此刻的心情。
“公主,這話可不能瞎說,萬一讓別人聽了去……”齊嬤嬤急急朝晗筠公主比了個噓聲的動作,然後快步走到門邊,警惕地觀望了一下外面的動靜,確定四下無人,方纔重重呼出一口濁氣。
幸虧沒人,萬一被聽到,後果不堪設想。
“嬤嬤放心,我有分寸,此事你知我知,斷不能讓第三個人知曉。”這時候,晗筠公主已然明白林奇爲何不肯將真相告知自己,這種事,真的賭不起。
見晗筠公主表現的異常理智,齊嬤嬤稍稍安心,但仍有些不敢置信地小聲反問道:“公主,會不是是您猜測錯了?”
此事太過離譜,她還是有些無法相信。
“不會錯的,因爲沒有比這個更合理的答案了。”晗筠公主摘下發間的金絲鳳凰步搖在手中把玩,對着鏡子含笑向齊嬤嬤道:“究竟是對是錯,明天一早問問夫君就清楚了。”
晗筠公主的話讓齊嬤嬤瞬間變了臉色,緊張道:“公主,萬萬不可啊,駙馬爺明日就要出征,您還是暫時把這件事放一放吧。”
夫妻之間想保全恩愛,少不得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纔剛成親,公主就如此直白地質問駙馬爺的私事,少不得要生嫌隙……
齊嬤嬤的顧慮晗筠公主何嘗不明白,但她想要的是對彼此的信任,並不是一味地演戲,與林梟做一對同牀異夢,相敬如賓的夫妻,是以淡然笑道:“我只有分寸,嬤嬤放心就是了。”
正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爲開。’她相信只要自己表現出足夠的誠意,林梟定會將實情告訴她。
她不會逼迫他立刻愛上自己,但要讓他清楚,無論怎樣,她永遠都是他的妻子,跟他榮辱與共。
“公主……”齊嬤嬤想要再勸勸晗筠公主,奈何看着對方那堅定的神情,勸慰的話竟不知如何開口,只得化成一聲無奈的嘆息。
公主對駙馬的愛太深了,但願駙馬能夠體會的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