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的心思,卿兒豈會不知,正因爲姨娘恪守禮儀,平時少不得對自己太過嚴苛,卿兒纔要更要給您送些好東西呢。”林卿柔柔一笑,繼續道:“三姨娘那邊的可是收下了,姨娘執意不肯收,可是嫌卿兒的禮薄了?”
聽到這話,肖氏臉上的惶恐之意更甚,急急解釋道:“大小姐誤會了,別說您的禮物價值千金,就是些許清粥小菜,妾身也感激不盡。”“我與姨娘開玩笑呢,您不必當真。”如此,肖氏彷彿才放下心來,又千恩萬謝了一番,方纔命銀嬤嬤收下。之後各自落座,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倒也熱鬧,談笑過程中,林卿刻意把話題往肖氏的身孕上引,對方的神情雖然微微有些不自在,卻也對答如流,一時之間林卿倒也難以察覺出什麼不妥。
心裡裝着太多事情,林卿也沒什麼心思在肖氏這裡敷衍,稍稍坐了一會兒就離開了,林卿前腳剛走,肖氏的臉色瞬間就變得及其難看,冷聲道:“去把守門的奴才給我叫進來!”銀嬤嬤跟在肖氏身邊多年,自然明白自家主子爲何如此生氣,不該有片刻耽擱,答應了一聲連忙去了。大門離正殿並不遠,守門的兩個下人不過片刻就到了,他們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但見銀嬤嬤臉色不善,也明白不是什麼好事,戰戰兢兢地跪下,怯怯道:“奴才……奴才給主子請安。”
“不錯啊,還知道我是你們的主子。”肖氏似笑非笑地說了一句,還未等那兩個下人有所反應,已是擡高了聲音厲聲喝道:“把這兩個沒規矩的奴才拖出去狠狠打二十大板!”二十大板,足以把人打的皮開肉綻了,兩個下人一時驚懼,竟愣住了,直到門外有家丁進來要把他們拖出去行刑,方纔如夢初醒,掙扎着問道:“主子,奴才二人做錯了什麼,您要這樣懲罰我們!”
“做錯了什麼?”肖氏被這個愚蠢的問題氣笑了,冷聲道:“我問你們,大小姐來了,爲何沒有人進來回稟?”
聽到這茬兒,那兩個守門人方纔如夢方醒,不住地磕頭道:“奴才該死,只是……只是大小姐說了不讓奴才們稟報,奴才們也不敢違背大小姐的意思啊。”
林卿是將軍府中唯一的嫡出小姐,又是皇上親封的馨月郡主,身份可比身爲妾室的肖氏尊貴多了,他們但凡有點兒腦子,都能判斷出到底該聽誰的話。
這個解釋不僅沒能讓肖氏消氣,反而讓她更加氣憤,板着臉冷喝道:“馬上拖出去狠狠打,若讓我發現有一絲一毫留情,即刻發賣到碼頭做苦力!”
守門人雖然自認爲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卻忽略了肖氏雖然不敢對林卿怎樣,但收拾他們幾個奴才還是綽綽有餘的,她生平最恨下人拜高踩低,把自己看的比正妻低一等,這兩個奴才的所作所爲,正犯了她的忌諱,若不是擔心事情鬧大彼此面上不好看,她恨不得即刻把這兩個奴才
拖出去打死作數。
在將軍府當差雖然偶爾會受主子的氣,但活計輕鬆且每個月都有一兩銀子的份例,僅憑這一點就比外面的差事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更別說最辛苦不過的碼頭,聽到這些,家丁哪敢遲疑,用力把那兩個守門人拖拽出去,沒過一會兒,外面就響起陣陣哀嚎。
聽着連續不斷的叫喊聲,肖氏心裡的怒氣稍稍平息了一些,只見她凌厲的目光從廳中衆人臉上掃過,淡淡道:“以後無論任何人過來,哪怕是老爺和老太太,也要來跟本夫人回稟,否則,就是他們今天的下場,都聽到了麼?”
在場的下人都跟隨肖氏多年,素知其脾氣性格,齊齊跪下道:“請主子放心,奴婢們曉得。”
“行了,都起來吧!”肖氏對下人們的表現很是滿意,再開口時語氣已是比剛纔溫和了許多,“我容不得吃裡扒外的奴才,也絕對不會虧待忠心護主之人,一會兒所有人都去銀嬤嬤那裡領一兩銀子,算是本夫人的賞賜。”
她剛纔打了那兩個奴才,不敢保他們不會心存怨懟,甚至會影響到其他人的心理,如今她藉機獎賞其他人一番,等於徹底打消了這些人心中的顧慮,以後哪怕是看在銀子的份上,也不會做任何對自己不利的事情。
人都是自私的,正如肖氏所料,屋中的下人原本對兩個守門人的遭遇十分同情,覺得肖氏太過狠毒,如今得了銀子,態度立刻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反而覺得守門人太不懂規矩。
人性,向來如此。
見自己的目的已經達成,肖氏揮揮手示意衆人退下,只留銀嬤嬤在房中服侍。
“主子,剛纔真的好險,若大小姐再早進來一步,後果不堪設想。”隨着月份增大,肖氏綁在小腹前的小枕頭也跟着增加了分量,如今的天氣雖然不似盛夏那般難耐,但每天受這樣的束縛依舊很痛苦,所以每日午休時,她總會把小枕頭卸下來,誰知纔剛剛綁好,林卿就進來了,當真是險之又險。
“聽說白氏那個賤人上午去找林卿了,兩人聊了許久,若我預料不差的話,她八成是投靠了林卿,以後我們要加倍小心纔是。”如此說着,肖氏輕輕把手放在自己那根本什麼都沒有的小腹上,定定道:“這個孩子是我在將軍府最後的指望,斷然不能有任何閃失。”
銀嬤嬤自然明白肖氏的意思,重重點頭道:“主子放心,奴婢一定會護着您的。”說到這裡,她忍不住冷哼一聲,“白氏自認爲聰明,肯定早就對您安排的產婆起了疑心,可她萬萬沒想到,後來選定的產婆,纔是咱們計劃中最重要的部分。”
相同的戲碼不能出現第二次,肖氏料到林卿對當年之事有所懷疑,必定會提醒白氏,所以一早就有所準備。
“她是聰明,可惜……註定是徒勞的。”肖氏脣角上揚,勾勒出一
個胸有成足的笑容。
林卿從肖氏院中離開後,剛拐過牆角就命巧兒悄悄折返回去查探動靜,不過一盞茶時間,巧兒就急急趕回來稟報道:“小姐,咱們剛走,二姨娘就把守門人叫了進去,沒過多久院中就傳來嚎叫聲,怕是挨板子了。”
“他們就這樣把本小姐放進去,不被罰才奇怪,只是沒想到肖氏下手這麼狠。”守門人到底是因爲自己才受了這無妄之災,林卿心裡多少有些不忍,稍一思索,吩咐道:“回頭你拿些銀子悄悄送給他們兩個,仔細些,別被肖氏發現。”
“奴婢明白。”一路跑的累了,巧兒端起林卿遞過來的茶喝了一口,試探道:“小姐,可要趁機收買他們?”
“他們只是最外圍的奴才,不可能知道什麼,暫時先拉攏着就是。”肖氏方纔的舉動讓林卿越發覺得她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然而越是這麼想,腦子就越像灌了鉛那般,怎麼都理不出頭緒。
見林卿一臉苦惱地擰眉深思,巧兒撓了撓頭,開口道:“小姐,奴婢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聽到這話,林卿佯裝不悅地瞪了她一眼,“好的不學,盡學會打官腔了,我什麼時候限制你說話的自由了?”
巧兒知道林卿並不是真生氣,調皮地吐了吐舌,繼續道:“上午三姨娘過來的時候,奴婢發現她每次起身行禮,手都會自然而然地護着肚子,二姨娘雖然也是如此,但奴婢總覺得她的動作有些奇怪,並不如三姨娘那般自然。”
懷孕期,女子總是會做出一些保護腹中胎兒的動作,這樣的動作神情大多數時候都是下意識的,甚至連孕婦本人都沒有察覺,肖氏並未懷孕,就算盡力注意,也總有疏忽的時候,也虧得巧兒細心,連這樣的細枝末節都留意了。
林卿雖然聰慧,但到底未曾體會過懷孕的感覺,只愣在那裡閉目沉思,很快,一個大膽的想法閃過腦海,讓她渾身一個激靈,直覺得不可思議。
巧兒被林卿這個誇張的動作嚇了一跳,急急關切道:“小姐,您沒事吧?”
“沒事。”林卿深深呼了一口氣,淡然道:“若是這樣,一切就都能解釋的通了。”
巧兒被林卿這句莫名其妙的話說的一頭霧水,本能地反問道:“小姐你在說什麼?”
“或許肖氏根本沒有懷孕,如今這一切,不過是她自導自演的戲罷了。”林卿仔細想了想,前世肖氏只得林婉言一個女兒,直到自己被沈流雲害死,都沒聽說過她再次懷孕,原本以爲這一世很多事情都變得不一樣了,原來並非如此,只是肖氏的計謀變了而已。
巧兒雖然察覺到一些異樣,但她到底不如林卿心思縝密,乍然聽到這話,竟嚇了一跳,驚愕地有些結結巴巴道:“小姐……不會吧,這……這二姨娘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