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宮女迅速接過藥包,小聲道:“奴婢遵命!”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被刻意支走的管事嬤嬤已經帶着兩個手持木棍的內監往這邊走來,香兒挑了挑眉,不動聲色道:“爲了不引起別人懷疑,只能委屈你受這皮肉之苦了。”
“姑姑放心,奴婢曉得。”宮女咬了咬嘴脣,再不發一言。
這個叫影兒的宮女,原本是私膳坊的宮人,做事也算勤懇,不料一次接到家書得知母親重病的消息,心中顧念就求管事賜塊出宮的腰牌回家探望,正值那段時間司膳坊爲了皇后壽宴之事異常忙碌,管事二話沒說就拒絕了她的請求,因爲掛念着母親的病心情難免焦慮,一不小心就犯了大錯,被貶到這辛者庫來,那段時間正好獨孤睿要培植人手,就挑中了她。進入辛者庫,就意味着隨時會沒命,影兒自然願意攀上獨孤睿這個高枝,來搏一搏前程,自然也就應允了,她也算聰慧,之前獨孤睿交給她的兩件事都辦的不錯,是以纔有了今天這一出。
這些內情,管事嬤嬤自然是不清楚的,她匆匆走過來,討好地向香兒道:“香兒姑娘,您看您是否需要回避些?”說罷,招呼那兩個內監把影兒按在長凳上。
“這件事就交由姑姑處理,至於其他人,也該好好告誡一番,我們娘娘一向人善,自然不會與嬤嬤爲難,若是弄壞了別的主子的衣服,豈不是要牽連了嬤嬤?”
“是,是,多謝香兒姑娘提醒。”
爲了不引起懷疑,香兒並沒有爲影兒求情,見其捱了重重的十板子,艱難地撐着身體一瘸一拐地離開後,便離開了,而影兒也扯着回房間休息的機會,悄悄找到皇上清洗好的衣物,神不知鬼不覺地把藥散了上去。
皇上尚不知自己已經被妻兒算計了,因獨孤夜解毒之事並沒有對其刻意隱瞞,是以一大早,他也得到了三皇子府派人傳來的消息,得知一切順利,皇上懸了一晚上的心總算放了下來,反問道:“那夜兒如今的情形如何?”
能被寧河派來給皇上報信的,自然是獨孤夜的心腹,但解毒之時只有少數幾個人在場,寧河又沒有多說什麼,他只得如實向皇上道:“回皇上的話,屬下只知解毒一切順利,但具體事宜並不清楚。”
“也罷。”皇上一顆心都在獨孤夜身上,不親眼瞧過如何能安心,只見他稍稍思索一下,開口道:“傳令下去,朕要去夜兒府中探望,不必聲張,只帶幾個御林軍親隨即可。”言下之意,自然是微服出宮。
“是。”連公公答應一聲,剛要下去安排,只見有宮人進來,恭敬道:“皇上,皇后娘娘在外求見。”
“哦?她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皇上微微一笑,擺手道:“讓皇后進來吧!”
“是。”
宮人出去沒多久,一身華服的皇后在歐陽姑姑的攙扶下進入大殿,含笑行禮道:“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
福金安。”
“起來吧!”皇上剛得知獨孤夜解毒成功的消息,心情頗爲不錯,笑着反問道:“今日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可是有什麼事情?”
“倒也沒什麼特別之事。”皇后微微一笑,從宮女手中接過食盒打開,取出一個描繪精緻的瓷碗遞到皇上面前,“臣妾閒來無事,在醫術上尋了一個做牛乳羹的新方子,味道頗爲不錯,所以特意送了一碗過來,還請皇上賞臉嘗一口吧!”
皇后平時一向都是端莊大方的樣子,倒是很少做出這種一般嬪妃纔有的小女兒情懷,皇上倒也覺得新鮮,打趣道:“皇后做的東西,自然是極好的。”說着,接過勺子吃了一口,這一吃,果然讚不絕口,反問道:“奶香濃郁,口感細滑,果然不錯,皇后那裡可還有剩下的?”
皇后跟獨孤睿達成協議後,就開始着人暗中盯着勤政殿的一舉一動,同時,自己則去廚房親手做了這牛乳羹,因爲她知道牛乳羹最適合病人吃,皇上吃着不錯,可能會想着帶去給獨孤夜,沒想到還真是賭對了。
如此想着,皇后心中自是竊喜不已,但面上卻不露半分,只一臉欣喜道:“當然有,皇上若是喜歡,臣妾即刻就命人送過來。”
“嗯,拿過來吧,正好。”
“皇上,臣妾不明白您在說什麼?”皇后故作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夫君。
他們是嫡親夫妻,按理來說,是這世上最親近的人,然而自從成親以來,兩人相處的時間少之又少,至於實話,更是沒有說過幾句,夫妻做到這個份上,不得不說相當悲哀。
皇上並不知道獨孤夜中毒一事是皇后一手策劃的,所以並沒打算瞞着她,微微解釋了一下原委後,繼續道:“今日你正巧過來,就隨朕一起去看看夜兒吧,這孩子受了這麼多的苦楚,不過好在有驚無險。”
見皇上提起獨孤夜時,眼眸中露出那種發自內心的疼惜,一股強烈的恨意從皇后心裡一直涌到喉間,她藏在袖子裡的手瑟瑟發抖,銀牙幾乎咬碎了一地,但這種失態的樣子只不過是一瞬,很快她就換了一副仿若不敢置信,又似乎是疼惜的眼神,定定地看着皇上,失聲道:“皇上您說什麼,夜兒中了毒?這麼大的事情,臣妾爲何不知道?”
見皇后臉上夾雜着自責和恐懼,皇上心裡難免有些感動,溫言道:“夜兒自幼就有心口痛的毛病,太醫只道是孃胎裡帶出來的弱症,但事實並不盡然,朕也是前一陣子才知道他是中了毒,這件事關係重大,爲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波動和麻煩,並沒有讓任何人知曉。”
“那如今徹底好了麼?”皇后不甘心地再次問道。天知道她多麼希望聽到獨孤夜病情反覆,毒發身亡的消息。
“據他府中的下人來稟,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但朕如何能放心,還是去看看吧!”如此說着,皇上繼續道:“寒碧山莊的蘇嘯果然名不虛傳,待這次夜
兒完全康復,朕一定重重獎賞他!”
一聽這話,皇后的臉色更加不好,她快速低下頭掩飾住自己眼眸中的恨意,下一刻便神色如常地笑道:“皇上所言極是,說起來,寒碧山莊的老莊主是林將軍的岳父,早該受到獎賞的。”不得不說皇后這話說的及其巧妙,明面上是說寒碧山莊是功臣親眷,實際上卻在提醒皇上,寒碧山莊跟鎮國將軍府關係過密,牽一髮而動全身,恩寵過盛只會對朝廷構成威脅,並不是什麼好事。
“是啊,早該受賞,江湖勢力中本就該有所平衡。”皇上似乎並沒有領會到皇后話語中的深意,只淡淡點了點頭。
之前林卿不肯嫁給獨孤夜是因爲種種原因的限制,如今獨孤夜的毒徹底解了,此事便沒有了任何顧慮,左右他是要把皇位傳給獨孤夜的,有這種親屬關係在,對寒碧山莊多些封賞並無大礙。
人都會自私的,最先考慮到的都是自己最在意的人,皇上亦是如此,所以他已經打算在獨孤夜病癒後對其委以重任,讓其繼承大統。
而皇上的表現,也更加堅定了皇后必須要不惜一切代價除掉獨孤夜的決心!
說話的時候,已有宮人去昭陽宮取了牛乳羹過來,皇上和皇后共乘一輛普通的馬車,在幾個身着便服的侍衛的護送下,除了皇宮,朝獨孤夜府中去了。
就在皇后等人走在路上的時候,獨孤夜已是徹底清醒過來,蘇嘯在一旁爲其把脈。
“有沒有什麼不適感?”蘇嘯淡淡問道。
“沒有。”獨孤夜醒來之後只覺得又渴又餓,至於不適感,則完全沒有。
常年習武,他的身體底子還算不錯。
見蘇嘯不再言語,獨孤夜再次問道,“卿兒怎麼樣了?”昨天他雖然服用了麻藥,但迷迷糊糊中卻是感覺到林卿是陪在自己身邊的。
“還能怎麼樣,被你嚇了個半死。”蘇嘯沒好氣地白了獨孤夜一眼,冷冷道:“算你還有點良心,知道快點醒過來。”
以林卿對獨孤夜的在意程度,若是獨孤夜在解毒裡出現任何意外,她必定不會獨活。
“我當然會醒,本王面相這麼好,一看就是長壽之人,怎麼會短命。”獨孤夜輕嗤一聲,別過頭不去看蘇嘯。
這個人,簡直跟他八字不合,只要看到就會莫名覺得討厭,偏偏還需要他給自己來解毒……這種感覺,簡直太不爽了。
“哼,若不是本少莊主醫術精湛,你現在已經見閻王了。”蘇嘯把脈的手指下意識地加重了力道。
“見閻王又怎麼樣,閻王也不敢收我。”獨孤夜絲毫不把蘇嘯加重的力道放在眼裡,依舊爭鋒相對。
跟這個人吵架鬥嘴,貌似也是一件挺好玩的。
蘇嘯剛要開口反駁,寧河已是進來匆匆道:“主子,皇上和皇后娘娘要來府中看您,馬車已經快要到街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