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見孟漓禾這麼直白,宇文澈開口問道:“你,擔心本王?”
孟漓禾嘴角一勾,不禁揶揄道:“對啊,我不是說過,關心這種事,最好直接表達?是不是聽到我直接說,開心了很多?”
“你想多了。”宇文澈冷靜開口,只是心裡,有沒有那麼冷靜,便不可知了。
孟漓禾也不理會他所說,而是繼續說道:“王爺,這個命案沒那麼簡單,我想或許,他們的目標是王爺你。”
宇文澈也終於嚴肅起來:“本王知道,你可是查到了什麼?”
孟漓禾搖搖頭,難得認真的開口:“我只是確認了這場案件的目的不單純,我能力有限,只能根據案情來判斷,真正要防範的,還是你。”
宇文澈不由側過頭,看着孟漓禾的側顏。
淡淡的月光下,眉頭微微蹙起,靜靜的望着前方出神,眼中卻並沒有什麼焦距,只是在看着這深夜滿心憂愁着,那擔心的情緒,確實在臉上。
心裡,忍不住的想要涌起一份柔軟,有那麼一剎那,甚至想將這個女人攬入懷裡,撫平那眉間的褶皺,告訴她,你的能力並不是有限,而是大到讓他驚歎。
然而,也正是因爲這麼大的能力,恰恰讓他望而卻步。
也許,是因爲這個女子太能演戲,也許,是因爲經常被她催眠,那雖然沒有能讓他睡着的催眠術,那神秘至極的攝魂本領,卻總讓他覺得,在越來越貼近的日子裡,有些讓他的魂,並不像以往那麼冷酷淡定。
宇文澈強迫自己移開眼,按捺住差一點被她蠱惑的心,半晌冷靜開口:“多謝。”
孟漓禾笑了笑,似乎也沒有更多別的期待,輕輕的閉上眼:“王爺,睡吧,明早下朝後,麻煩去府衙吧。”
接着,聽到宇文澈淡淡的迴應,並沒有多說,而是,直接睡了過去。
呼吸平穩自如,吐氣如蘭,芬芳美好,室內靜匿的讓人忍不住淪陷。
而宇文澈卻也覺得倦意襲來,第一次,在沒有任何催眠術,亦沒有任何雜念中,隨之沉沉睡去。
一夜好夢。
甚至於,第二日,宇文澈已經起來上朝,孟漓禾仍舊在夢鄉里沉睡不醒,就連半個身體都在被子外面,也未有察覺。
宇文澈幾乎是下意識的,將那半個身體塞回被中,之後又低頭看了一眼縮在小窩棉花裡的狗。
似乎因爲睡得舒爽,其中那隻小母狗,側面的兩條腿全部露在棉花外面,不由失笑,倒是和牀上那位有點像。
屋門開了又合,室內重歸安靜,不過卻少了一個人的氣息。
孟漓禾臉上掛着甜甜的笑意,將頭往被子裡面縮了縮。
雖然前一晚着實有些折騰,不過好在後半夜孟漓禾睡的不錯,所以待她起牀之時,只覺得精神大好,頭腦也不是一般的清醒。
眼看着昨日趕出來的一大批茶運下了山,孟漓禾這才前往府衙而去。
這個時辰,想來方將軍也已下朝,他不用去後宮問安,應該會直接回府,那麼也應該收到自己的請帖了。
而與她所料,幾乎相差無幾。
待她到達府衙之後沒多久,方大湖和宇文澈都相繼來府衙。
而第二次堂審,也終於開始。
只不過,這一次,因爲有孟漓禾與方大湖的約定在先,在升堂沒多久之後,孟漓禾便站到二狗和三愣面前,擺出要審人之姿。
方大湖其實在接到請帖時頗爲驚訝,本來以爲,孟漓禾只是拖延時間,卻不想,她竟然只隔了一天,便主動邀自己。
難道,這個案子真有轉機不成?
但是,他在軍營,也會遇到不少手下的官兵們這類事,他也不是沒有自己判斷過,只是,這個案子,人證物證俱在,而且作案時間,動機都有,任他怎麼看,這個二狗都是兇手無疑。
而孟漓禾卻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站在那裡,很難讓人不覺得她是有備而來。
當然,有此感覺的亦不是他一人。
孟漓禾看着三愣眼中明顯滑過的慌亂,嘴角向上揚了揚,就是這絲當初在與二狗對峙中的慌亂,讓她大膽了開了一個假設,如果這個人證的供詞是假的。
結果,卻意外的,讓她想到了許多。
於是,孟漓禾這一次雖然傳喚了二狗,注意力卻集中在三愣身上,直接道:“三愣,本王妃給你一次機會,老實交代,或許戴罪立功交代出你身後的指使者,本王妃或許會饒你一命。”
此言一出,滿堂譁然。
這個人,不只是證人嗎?
這是怎麼回事?
三愣瞬間臉色一僵,不過馬上恢復成愣愣的樣子,老實道:“王妃,您弄錯了吧?好像,殺人的是二狗啊!”
那模樣,真是要多憨厚有多憨厚,不知道的當真以爲這就是個智商不怎麼高的小夥兒。
孟漓禾冷冷一笑,忽然道:“此案還未定案,你爲何斷定,是他殺的人?”
三愣怔住,趕緊道:“因爲他對我說過,他想搶人,現在人死了,我才……”
“你特麼混蛋!”二狗在旁邊又忍不住開口。
然而,孟漓禾朝他狠狠瞪去,二狗剩下的很多話頓時堵在嗓子裡,嚇得不敢再出聲,這個王妃,竟然比王爺的魄力絲毫不差。
孟漓禾這才朝着三愣開口:“所以,這就是你當初想要嫁禍他的原因對嗎?”
三愣目光閃爍不已,立即道:“王妃,冤枉啊,你可不能憑空斷定啊。”
“憑空斷定?”孟漓禾忽然莞爾一笑,“本王妃從不在沒有證據的時候亂說。”
說着從寬大的袖口中掏出一個東西,遞到他的眼前,也是展示給堂上所有人看。
“三愣,這是什麼?”
三愣擡起頭,只見一截斷掉的狗繩正在孟漓禾白皙的手掌之上,心裡咯噔一聲,下意識道:“這是那日狗掙斷繩子後跑開,斷裂的繩子。”
孟漓禾冷笑道:“你記得倒是清楚。”
說着,將斷裂之處特意擡起,給堂上每一個人看到。
堂下人忍不住面露疑惑,斷裂的繩子?
幾乎每個人都想到了殺人兇器,而梅青方卻清楚,屍體上根本沒有勒痕,所以孟漓禾的目的絕對不在此。
宇文澈親眼見過屍體,自然也清楚這繩子與兇器無關,只不過,這個女人,昨天一天在茶莊,看似在玩,實則卻是在查案情。
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門外樹梢,惡趣味的在想,也不知道這會,夜的臉被打的疼不疼。
察覺到宇文澈的目光,夜趕緊低下了頭,好像是有點誤會王妃了。
不過,那些東扯西扯的閒聊,總不會有錯吧?
於是,被允許偷偷旁聽的夜,乾脆也忽略掉另一棵樹上哪挑釁的眼神,立即屏氣凝神繼續聽。
只聽孟漓禾接着問道:“那你就來給我解釋解釋,爲何狗繩是被割斷,而不是你說的掙斷。”
三愣的心猛地一驚,他怎麼也想不到,這個王妃竟然從這裡開始挖線索。
而堂下之人這樣一聽,立即也打消了先前的猜想。
因爲若是割斷,那就不可能是殺人時勒斷,那也不會是兇器。
不過下意識覺得,這繩子並不那麼簡單,立即緊盯過去,只見那條繩子上,切口之處平滑整齊,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若是狗掙斷了繩子,那斷裂之處一定毛躁不堪。
只不過即便是這樣,他們更加無法明白的是,孟漓禾拿着一條狗繩子,又不是殺人兇器,何以便能作爲三愣殺人的證據。
只有三愣僵着一張臉,暗怪自己太疏忽大意,如今也只能插科打諢道:“王妃,這的確是狗自己掙斷的,別的小的不知啊。”
畢竟,在他看來,王妃再厲害,也不過一屆女人,更何況,這繩子又不是殺人工具,她能從這上面挖到什麼,最多隻是能證明自己故意放了狗。
而且,只要自己不承認。
孟漓禾卻笑了笑,擡頭對梅青方道:“梅大人,我記得上一次用刑是被我打斷的吧,我想這一次,倒是可以用了。”
梅青方皺了皺眉,不過不清楚孟漓禾所爲何意,但也猜得到她是在嚇唬此人,當即配合道:“來人……”
只聽堂下,三愣果然大喊:“大人,王妃,這不過是一條繩子,因此對小的用刑,小的不甘!”
誰知孟漓禾卻忽然一聲厲喝,雖然聲音不比他的大,但那氣勢足足嚇得他的雙腿狠狠了打了兩顫。
“若是不想受苦,便老實交代。”
既然主意已經打定,料定這繩子,乾脆道:“王妃,小的知錯,那繩子確實是小的割裂的。只不過,那是因爲那條狗一直在叫,小的覺得它懷孕了,可能拴着不舒服,所以想去給它解開,但是它不讓人近身,小的只好割斷了。”
衆人跟着大吃一驚,沒想到,這看似老實巴交的人,竟然真的說了謊,頓時,對他之前的口供都開始懷疑起來。
尤其是方大湖,此刻甚至想要過去踢他兩腳。
孟漓禾卻並不惱,只是搖了搖頭說道:“編的倒是還挺有條理,所以接下來你是不是說,割完之後他便跑出去,然後剛好就尋到了屍體?”
三愣心裡狠狠的沉了下去,這個女人,難道真的猜得出他的意圖?
這怎麼可能?
沒有到最後一步,他自然不會承認,只是道:“後面的事小的不知道,小的也是被大人帶到府衙才知道發生了兇案,原來是那條狗發現的嗎?”
孟漓禾冷冷一哼:“演戲的技術倒是不錯!只不過,小夥兒,你遺漏了足以致命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