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孟漓禾的詢問,宇文澈眸光微閃。
不過,卻並未直接回答,反而道:“你覺得呢?”
孟漓禾瞥了他一眼,嘻嘻一笑:“反正不會是廢了我。”
宇文澈原本還凝重的臉上頓時變得有些柔和,眼中笑意明顯:“對我這麼有信心?”
“嗯。”孟漓禾毫不掩飾自己心裡的想法,“不過,我也不覺得你會傻的放棄太子之位,我打斷你,只是怕你與這些大臣們起衝突。”
宇文澈嘴角終於慢慢上揚,這個女人已經這麼瞭解他了麼?
的確,方纔他就是想直接告訴這些所謂的老臣們,宇文家的江山,姓宇文的說了算,他們,還沒有這麼大的權利指手畫腳!
不過,會得到什麼樣的反應他也可以預想的到。
但沒有辦法,他宇文澈的做法一直這樣。
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但你若是逼我,我也絕不會退縮。
有些人值得敬仰,有些人也必須用強勢鎮住。
他就不信,他今日就是不退位,這些人當真會跪到死麼?
那他也要看看,他們可以撐多久。
有那個時間,他所查的事情,應該也快差不多了。
不過,這些話他都沒有講,只是笑着揉了揉孟漓禾的腦袋:“真聰明。”
孟漓禾撇撇嘴,就知道。
她的這個男人,怎麼可能會被大臣們逼的團團轉。
他們,可能還不太瞭解他們這位新儲君。
那可絕對不是和他們的父皇同樣的風格。
不過,宇文澈倒也並非是目中無人的,他只是不願將自己的命運交到別人手中而已。
而對於即將開始的祭祖大典,還是頗爲正式的。
因爲,這也是在與孟漓禾互通心意後,第一次以夫妻身份進行如此大的慶典,並且,是在宇文家的列祖列宗前。
這一點,讓他頗爲重視,他纔不信那所謂祖先顯靈顯現的預言,反而很想告訴祖先們,他娶到了多好的一個女人。
因此,這幾日,他一直很忙碌,忙着準備祭祀要做的準備。
而孟漓禾也沒閒着,也在積極做各種準備,以免到時會出現什麼疏失。
三日一晃而過。
祭祖大典,終於如約進行。
宮內的祠堂。
主殿內按照順序陳列着祖先們的牌位,以時時供奉。
主殿外,一個巨大的有十丈高的木製人像傲然佇立,那是曾經打下宇文家江山,開創殤慶國的祖先之像。
文武百官齊聚於木像下首位置,分別按照官職站於兩側。
因爲祭祖第一拜,便是爲這位給了宇文家整個江山的祖先上香。
而外圍則是拿着號角,蘆笙等樂器的宮人,待祭祀主事確認時辰一到,祭祀開始便進行奏樂。
宇文澈與孟漓禾今日均是一身莊嚴的祭祀禮服。
隨着祭祀主事一聲“時辰到!”便隨着樂聲,肩並肩緩步朝着木像走去。
樂聲莊嚴肅穆,所有人的神情也無比的嚴肅恭敬。
只是,這樂聲與一般的祭祀禮並不一樣。
隨着兩人離木像越來越近,樂聲也越發激昂,並非一般祭祀禮那樣沉悶,反倒讓人聽得有些心潮澎湃。
而且,當他二人在木像前跪下的一剎那,還奏響了振奮人心的戰鼓。
據說是因爲祖先是馬背上打下來的江山,一生戎馬江山,因此後輩以此懷念他。
鼓聲喧囂,震耳欲聾。
尤其是,鼓就立於木像旁邊敲打,離宇文澈和孟漓禾最近。
孟漓禾只覺耳膜都快震裂,然而,依然要堅持着隨着鼓聲進行九叩首行跪拜禮。
終於,一陣鼓聲過去,叩首也隨之結束。
孟漓禾偷偷的呼出一口氣,伸出手拿起前面的香,準備同宇文澈一起爲面前的祖先進香。
然而,待她的手剛剛伸到那香爐之上,還沒來得及插進去,卻聽忽然!前方“咔嚓”一聲。
孟漓禾眉頭一皺,手上的動作也是一頓,不由擡頭看過去。
卻只見前方,祖先的木像忽然四分五裂,之後,竟是轟然倒塌!
從沒有發生過這種場面,身旁那敲鼓之人下意識跑開,險些就被砸到底下。
宇文澈也是瞳孔一縮,一把拉住孟漓禾退後。
饒是見過許多大場面的孟漓禾,此時也忍不住驚呆。
這木像,怎麼會自己裂開?
而在場之人更不用說。
這木像已經佇立幾百年之久,經過風吹日曬,但是因爲一直有細心保養,所以從未出現過問題。
今日,無風無雨,晴天暖陽,怎會發生如此變故?
而且,祖先木像炸裂,豈不是極端不詳?
“祖先顯靈了。”
忽然,人羣中,不知道從哪個角落開始冒出這樣一句。
很快,衆人臉色大變,一下子將目光投向孟漓禾。
沒錯,祖先早就有預言,這個女人會毀掉宇文家的江山。
然而,她偏偏執意要親自來祭祖,說什麼親自看看祖先的意思。
這下,豈不是祖先都看不過去,直接用此來警示後人了?
“這是個妖女!”
“太子,快殺了她,她要禍害我殤慶國的江山啊!”
“太子,你再猶豫,就要成這千古罪人了!”
“太子……”
各種勸誡聲此起彼伏,甚至,若不是今日在祠堂祭祖,不得帶任何兵器進殿,看這架勢,簡直有人恨不得要對孟漓禾拔刀相向。
孟漓禾心裡忍不住一陣發涼。
縱然,她爲了殤慶國做了那麼多的事。
縱然,她與這些人往日無冤無仇。
可是,這些人曾經要挾要廢太子妃還不夠,如今,竟然有人想要殺了她!
對別人趕盡殺絕,以此來保護自己。
就是這些人的本事?
孟漓禾怒意滔天,胸中氣血翻涌,幾乎不想再忍受下去!
“事情還沒有查清楚,各位大臣請注意言行!”
身旁,宇文澈忽然開口。
從方纔開始,他便一直緊緊的攥着孟漓禾的手,如今更是身子朝前走了一步,將她護在身後。
雙眸也冷冷的盯着這唯恐天下不亂,一直在吵吵嚷嚷的人羣。
時刻注意着可能來自任何一處的威脅。
此刻,他要防止形勢失控,防止有人會傷害到孟漓禾。
然而,羣臣見此狀,更是越發焦急。
“太子,不要再執迷不悟了,祖先木像是大家親眼看着倒下去的,這還有假麼?”
“太子,你若不肯動手,就讓臣等來。臣等不能看着這江山也這麼倒下!”
“本太子就要看看,誰敢!”聞言,宇文澈雙目冰冷,直接將話拋了出去。
身後,孟漓禾的眼眸閃爍,眼眶都有些溼潤。
只覺那風霜交加的心裡,這道溫暖的陽光,強勢而霸道的將她冷下去的心又暖了起來。
這種被全世界對抗,卻有一個人爲了她對抗全世界的心情,她此刻感受的不能再深刻。
深呼一口氣,孟漓禾閉上眼睛,將方纔積聚起來的怒意慢慢消退。
這樣便好,她原本也只在乎這一個人。
而宇文澈一句話說完,衆臣果然震驚了一霎。
大概,這是第一次領略到,宇文澈與皇上的不同。
因爲若是皇上,此刻一定會十分爲難,首先要做的便是,安撫他們的情緒。
然而,這個太子卻如此強勢。
一貫對待皇上的辦法,如今不管用,衆臣們一時間竟有些無措。
因爲今日祭拜祖先大典,是專門太子太子妃祭拜,皇上並未參加。
這可如何是好?
“太子,可否容大皇兄說幾句話?”
沉默中,一旁的宇文疇忽然站了出來。
宇文澈淡淡的將目光朝向他:“大皇兄請講。”
宇文疇點點頭,臉上做出一副十分無奈的表情:“太子,皇兄瞭解你對太子妃的感情,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但是如今這種局面,你是太子,還是要以江山爲重啊!
宇文澈雙眸冰冷,身上的冷意再一次迸發。
他就知道,宇文疇不會輕易放過這樣好的一個機會。
只是,他也是王爺,自己斷沒有讓他不出聲的道理。
果然,這句話之後,方纔剛平靜下去的大臣們,又開始嘈雜起來。
甚至於,因爲宇文疇的話,開始對他擁護起來。
“各位大臣,可否容本官說一句?”
忽然,一直沉默的尚太傅從中站了出來。
尚太傅爲翰林院大學士出身,在羣臣中一直德高望重,縱然只是個文官,也沒幾個人敢不放在眼裡。
何況,如今的身份又是太子太傅。
衆人漸漸安靜了下來,甚至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
因爲這個人一向十分刻板,又對殤慶國十分忠誠,這等事,他大概是最反對的那個,那日若不是考慮他今日喪女之痛,也想一併將其叫進宮中爲太子施壓的。
如今,他站出來,想來太子不會再這般固執了。
所以,並沒有什麼意見,甚至都在請他儘快講。
尚太傅拱手多謝,之後說道:“各位大臣,最近時日連日陰雨綿綿,木像也有多年之久,或許純屬是巧合,本官希望不要這樣武斷。”
什麼?!
此刻,衆位大臣的心理,均是這種想法。
尚太傅竟然與太子站在一條線上!
而在他其後……
“本官與尚太傅意見一致。”
“本官亦是。”
“……”
連同梅青方,方將軍,王將軍在內的幾位大臣紛紛上前附議。
其實,他們也不過是在等這個機會而已。
形勢,竟然在一瞬間急轉,讓那些反對孟漓禾的大臣全部怔住。
宇文疇的臉色更是無比難看。
忽然,一聲公公的高喊聲響起:“皇上駕到!”
衆大臣眼前頓時一亮,很好,太子聽不進勸,他們還可以勸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