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2-2

大破敵軍後,天色漸漸變成了絳色,染紅了天邊的雲彩。金光璀璨的夕陽下,天際顯得像要滴血一樣。陸良和柳皓軒騎着馬,並肩走着,看着經歷了一場生死決戰的沙場慢慢清冷下來,心裡也由激動變得無限感慨。戰場上到處都是焦黑的血肉模糊的屍體,人的,戰馬的,破碎的旗幟,戰車,鎧甲,殘缺朽爛的兵器,到處都充斥着痛苦的呻吟,讓人聽了心裡陣陣發冷。

柳皓軒嘆口氣:“這就是戰爭啊,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

陸良知道主子又傷感人民勞苦,便玩笑安慰道:“至少娘娘的春閨夢裡人還好好兒的,屬下恭喜主子不時便能回去和娘娘團聚了。”

柳皓軒聽他這麼一說,也笑了起來。不過不久表情又凝重了:“也不知戰場清掃的怎麼樣?最後縮小包圍圈,應該也已經把欒培禮那小子逮住了吧?”

陸良點點頭,道:“我們一起去看看,想必不會錯。這次,他插翅也難逃了。”

念及此處,兩人都策馬向前,不多時便看到一小隊人馬正向這邊走來。中間五花大綁着一個滿臉髒兮兮的漢子,身上的鎧甲上滾滿泥漿,還沾着許多樹葉草葉,顯得極其狼狽。可臉上的神色卻是桀驁不馴,一副輕蔑而狂躁的表情。

柳皓軒見眼前這漢子,皺皺眉道:“這是?”

一個押送的下士上前道:“回皇上,這就是敵軍少帥欒培禮。”

“哦?是嗎?”柳皓軒略一擡眼,打量了一下這個骯髒的漢子,略有些吃驚。實在想不到敵軍的首領竟是這樣一個不修邊幅的傢伙。

這邋遢漢子神情倨傲不羈,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對柳皓軒也是一臉的鄙夷,輕蔑中又帶着一絲憤恨,彷彿想把他生吞活剝一般。

“你就是欒培禮?”

“不錯,正是你爺爺我。”那漢子答道。吐了一口口水在前面。

“大膽!”一下士大怒,上前一步手一揚,狠狠給了欒培禮一個耳光。這一耳光兇狠至極,打得欒培禮一個趔趄,嘴角立刻滲出了一絲鮮血。欒培禮痛楚地咧了咧嘴,但憤恨而倨傲的神色依舊不變。

柳皓軒冷冷地看着他,揮揮手,示意其他人都撤開。“落到今日這個地步,我問你服是不服?”

欒培禮獰笑了一下,道:“你們不過是仗着奇技淫巧而勝,真正的勇士,根本不屑於這種無恥下流的卑鄙手段。“

柳皓軒冷笑:“是嗎?我軍用火藥而大敗欒家軍,而你們卻不惜使用巫術,究竟誰是奇技淫巧,難道還不分明嗎?來人!“柳皓軒的臉色一變,“把這個傢伙給我帶下去,在全軍面前斬首示衆!以祭奠我卞國勇士的亡魂!”

“是!”身邊的將士答道,便拖過欒培禮,將他拖去行刑。

欒培禮一邊掙扎一邊呼號着:“你會遭到報應的!姓柳的!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我要在閻王殿前等着你看你的報應!”

聲音漸漸遠去,柳皓軒凝視遠方,心中默默唸着:終於結束了。

近鄉情更切,不問故人來。大軍回京時,柳皓軒站在船頭,默默無言。此時正是秋天,雲淡風輕,萬里無雲。

陸良走過來,站在柳皓軒身邊道:“主子似乎很憂傷?”

柳皓軒淡然一笑:“只是想到敷兒。”

陸良也宛然笑道:“主子馬上就能與娘娘相見,在遠方時相思雖然刻骨,但如今一步步接近,倒是更加感情激盪。”

柳皓軒道:“你是最瞭解我的。”轉而又問,“陸良沒有意中人嗎?戰爭結束了,你也該成個家了。”

陸良漠然,垂下頭去:“屬下早已斷了這個心思,主子不必爲屬下操心了。”

柳皓軒沉默不語,他曾也聽過陸良有過一個心愛的女子,但因爲陸良職責所在,爲柳皓軒辦事,得罪了很多人,還在中庭時,那女子便被陸良的仇家暗殺了。柳皓軒想起這事總是覺得愧疚,畢竟陸良是自己的手下,別人爲了報復他,其實也是爲了殺殺他柳皓軒的威風。

可陸良顯然不願意再提起此事,兩人默默無言。

他們所不知道的是,在卞國的碼頭上,朦朧的薄霧掩映着駁船,一個身着白色綢緞華服、面上蒙着面紗的女子,正站在碼頭上,焦急地等待着。她臉色蒼白,卻又帶着病態的酡紅,彷彿有些發燒。她身子孱弱,但疲憊的神情中帶着堅定不移。她身後跟隨着一批人馬,這些人看樣子都是些普通的隨侍,但打扮得都非常體面,不僅是體面,甚至是是有些貴氣,讓人不禁猜測,能夠養得起這樣大量的侍從的主子,究竟是個什麼人。

他們顯然都對這個女子非常尊敬,一大幫人低垂着頭,爲表示對女主人的敬意,都不敢直視。而在大批隨侍前,有一位領頭的女官,望着女主人一臉焦急,跟在女主人的身後,似乎想上前說些什麼,但卻不敢隨意造次。

那女子在碼頭邊踱着步,保持着一個姿勢,眺望着遠方,涼風襲來時,她微覺寒意,不由自主地雙臂環抱住了身子。那領頭女官趁機上前,握住女主人的臂膀,溫婉道:“娘娘身子不適,就不要再這裡吹涼風了,讓奴才們守在這裡就好,一旦有了陛下的消息,隨時向您彙報。“

這柔弱的女主人,便是柳皓軒的愛妻,卞國的皇后羅敷。羅敷搖搖頭,忍不住咳嗽了一聲,但依舊堅定地低聲道:“我要在這裡等她回來,你不必勸了。我要等到他。”

女官還欲說什麼,羅敷搖搖手,神情溫柔而堅定,毫不妥協。女官無可奈何,只好無不遺憾地退下。一羣人繼續站在碼頭邊等待着。

穿過薄薄的霧靄,一艘船在晨光中若隱若現,彷彿從另一個世界裡緩緩穿來。羅敷擡起昏昏欲睡的眼皮,一瞬間看見了這一艘帶來希望的船,心裡頓時像擂鼓一般燃起了希望。

她望着那艘行來的船,看到了船頭的旗幟,正是臨行前的自己幫他縫製的。船頭那個挺拔的身影,正是她日思夜想的親人啊。

當船靠岸時,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狂喜和思念,提起自己的裙裾,任眼角的淚水飄灑,她不顧一切的衝向了自己的愛人。

從船上下來的柳皓軒,黝黑的臉上長起了稀稀拉拉的胡茬,多了幾分滄桑與成熟。身姿比以往更加挺拔結實,還未卸下身上的鎧甲,已經破損,甚至沾有血污和泥水。羅敷依然無怨無悔地撲進了他的懷中。

她明白,這個她要用一生來深愛敬重的男子,今生今世,再也不會離她而去。未來猶如一副美好的畫卷在他們眼前展開。

真愛永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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