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熹閣中,白離趴在迴廊的欄杆上冥思苦想,丹琴端着一碗冰鎮甜瓜立在後面,一直等到冰塊融化成水,白離還是固執的維持一個姿勢,小臉寫滿嚴肅。
丹琴鼓起勇氣上前一步,柔聲道:“公主,您熱不熱,要不吃些甜瓜,奴婢再幫您打扇子可好?”
白離恍若未聞。
丹琴不禁擔心起來,她往前探了一步,正好白離回身撞翻了盤子,那碗冰水甜瓜落在地上砸了個粉碎。
“公主,您有沒有怎麼樣?”丹琴跪在地上,慌張的仰着臉拿帕子擦拭濺到主子裙裾上的水漬。
白離拉住她的手道:“我沒事,你快起來。”
丹琴惶恐道:“都是奴婢不好,驚嚇了公主。”
白離忽然福至心靈,自己躲在這裡苦想是沒用的,不若去見皇帝哥哥一面,親自確定皇帝哥哥的身體是否安好,自然也不用有那麼多的顧慮了。
“丹琴,去把長喜叫來。”白離道。
丹琴尚愣了一下,道:“是。”
很快,長喜趕來,白離直接問道:“皇上在哪?”
長喜道:“在御書房,一般午時,八王爺都會陪着皇上,到午時中刻,八王爺要麼離宮,要麼留下陪皇上用膳。”
白離道:“你去打聽一下,看八王爺是否還在御書房。”
長喜領命去了,一炷香的時間他就折回來,笑道:“公主,八王爺走了。”
白離下定決心道:“你帶路,我要去御書房面聖。”
趙公公守在御書房門口,見到白離來,他反而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熱情道:“奴才見過長公主。”
“勞煩公公進去通報,我想見皇上。”白離柔聲道。
趙公公喜道:“公主來得正是時候,奴才這就去通報。”說着,屁顛屁顛的往裡面去了。
白離不禁糊塗,她何時成了趙公公眼中的救世主了?很快,皇上同意見她,白離一個人走進御書房,連趙公公都留在了外面。
御書房同他的以前住的長樂宮一樣,簡單的簡直稱得上樸素,唯獨御案上擱着一盞精緻的蓮花燭臺,四瓣蓮花上放着鴿子蛋的夜明珠,照得御書房一直光亮如白晝。
白離親手倒了一杯茶放在崇帝面前,崇帝看着她,目光溫和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寵溺,白離低着腦袋坐在一旁,什麼都看不見。
“你來得正好,朕還沒用膳,你應該也沒吃,與朕一起嚐嚐御膳房的手藝如何?”崇帝的聲音帶着笑意。
白離迅速擡頭看了他一眼,對上他深邃黝黑的眸子,竟有些不知所措,道:“皇帝哥哥,臣妹是來求您的。”
崇帝愣了一下,道:“是什麼事?”
白離組織好言辭,在他面前耍花槍是行不通的,還不如坦蕩蕩的說出來,她暗吸了口氣,道:“請皇帝哥哥允許,臣妹爲您把脈。”
她一臉置生死於外的表情,崇帝許久才道:“你來,是特意爲我把脈的?”
白離點點頭,道:“臣妹不放心皇帝哥哥的身子。”
崇帝忽舒展神色,伸出手道:“那你就爲我把脈看看,御醫一直逼我喝苦藥,我都覺得沒什麼用處,你若能開出好的藥方,長公主的絕世才名恐怕要流芳後世了。”
白離沒想到這時候他還有心情打趣自己,她努力保持嚴肅的表情,上前一步跪下身去,將手指放在他手腕的脈搏上,沉心靜探。
崇帝用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柔目光,緊緊攫住她的容顏,然而白離再一次生生錯過,她面孔雪白,身子忍不住微微的顫抖,她有想過最壞的結果,卻不曾如現實這般殘忍,沈明玉說得沒錯,趁現在他的身子還撐得住,應該早早孕育皇長子,不然,他的身體只會越來越弱,那次的傷,已經毀了他的根源,事後也沒有得到及時的治療,就算現在用再珍貴的藥材養着,也不過是亡羊補牢,已經晚了。
白離淚如雨下,她用雙手捂住臉,傷心得不能自抑。
“阿離?”崇帝怔了怔,聲音乾澀地想去拉她的手,他眼眸深處跳動着幽黯的火焰,白離躲開,他卻固執的去抱她,白離哭得有些發暈,忘記了去反抗,反而被他一把緊緊摟在懷裡,動彈不得。
“阿離,我該怎麼對你?”崇帝眉心緊鎖,鼻端全是她身上清新的香氣,碰觸得越多,他越不想放手,偏偏……
“皇……皇上……”白離將眼睛瞪得大大的,這是她完全沒有預料的場景,已經超出了她所能應付的範圍,白離大腦一片空白。
便在那瞬間,有一道凌厲的寒光逼近二人,似龍吟斷雪,白離下意識的撲倒崇帝,龍椅被帶倒,兩人就勢抱着滾下臺階,這場景白離太熟悉了,但又全然不同於她被刺殺的那兩次,黑衣人的攻擊又快又恨,絲毫不給她任何反應還手的餘地,崇帝拉起白離往後面退,那劍刺來的時候,他突然擋在她面前,白離眼前閃過猩紅的血光,她一掌推開崇帝,劍深深刺穿了她的胳膊!
“阿離!”崇帝紅着眼怒吼。
白離只覺得一陣疼,她將袖子裡的迷迭香都甩出去,黑衣人防備地推開,趙公公聽到動靜,像一隻獵豹一樣衝進來,他俯身抽出藏在靴子裡的短匕首,招式變幻莫測的朝黑衣人刺去,隨後,大批的侍衛涌出來,密不透風的圍住整個御書房,趙公公的武功在黑衣人之上,數百招後,黑衣人處於下風,趙公公用一記飛針打中黑衣人的雙膝,黑衣人倒在地上,侍衛一擁而上,用劍結成密網拿下黑衣人。
“帶下去,牢牢看管起來。”趙公公重重的下令。
“阿離,阿離……”崇帝緊緊抱着懷中的人,她素淨的衣袖已經全被血跡染紅,臉色慘白如紙,看着觸目驚心,崇帝害怕的大吼:“宣御醫,快宣御醫!”
御書房位乾三連正中,陽氣甚中,儘管天氣炎熱,卻沒有用冰,沈明玉用軟紗帕子試了試額角的薄汗,暑熱難擋,她不由得有些心浮氣躁。
冬憐候在一旁輕搖着宮扇,心疼道:“娘娘,奴婢準備了綠豆湯,您用一些吧。”
沈明玉微蹙了下眉頭,道:“本宮不渴,怎麼這麼久了,御醫還沒個說法?”
冬憐小聲道:“皇上不讓人進去伺候,也不知道長公主到底傷得有多重,聽說消息已經傳到外苑,蜀國使臣一直在朝殿鬧着要求見皇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