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站裡,護士奇怪的看着嚴顏,一臉茫然。
“您不知道嗎?監6的患者,昨天晚上辦理了出院手續,已經出院了。”
什麼?嚴顏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護士。這個護士,嘴裡說的是什麼不可思議的廢話!
唐越澤現在的情況,怎麼可能辦理出院手續?
“不可能的,你是不是弄錯了?”
嚴顏搖着頭,脣上的血色在一點一點退去,說話的聲音也是有氣無力。她這麼一大早身上還穿着病員服從病房趕過來探視,卻被告知這樣突然的消息!
護士露出職業化的笑容:“這怎麼可能弄錯呢?您要說其他的事情也就算了,這麼個患者,我們還能不知道他在不在裡面嗎?”
護士看她的眼光有些異樣,應該是看了那天的報紙,認出了嚴顏,當然也聯繫到了唐越澤的身份。
人都是有點八卦精神的,嚴顏被這麼看着,卻沒空顧及,她現在只想知道,唐越澤究竟去了哪裡!
沒等她問,護士就已經體貼的告訴她了。
“來給患者辦理手續的,是他的母親和姐姐,說是給他轉去更好的醫院……醫院也是爲了患者好,如果患者能夠得到更好的治療,當然是件好事。”
更好的醫院?在f市,還有哪家醫院比這裡更好?
嚴顏想不透,除非……腦子裡竄出個想法,匆匆向護士道了聲謝,衝出了病房。現在,她一刻也不能耽擱,腦子裡的那個想法,需要立即得到證實!
正是上班時間,車子不怎麼好攔,當向逸辰的銀灰色勞斯萊斯停在醫院門口時,嚴顏二話沒說,拉開車門就坐了上去。
“開車,回家!”
嚴顏急的直哭,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一定不在了,一定不會在了!
向逸辰早上匆忙趕來,幸而是在門口碰到了她,不然,又不知道要耗費多大精力折騰着找她一番。
“好。”
他點點頭,從後視鏡裡看着雙眼紅腫的嚴顏,嚴顏只說了“回家”,可他心裡很清楚,她所指的“家”,是她和唐越澤的家。
向逸辰青春年少的時候玩兒過賽車,儘管早上的車流量有些大,但他輕車熟路加上高超的車技,在最快的時間裡便到達了唐家
。
嚴顏下了車,打開大門,匆忙走了進去,剛一入玄關,她便僵住了。
——
房子裡所有的陳設都蓋上了白色的防塵罩,一應用具均已打包,用膠帶封上了!
如此,她已不需要再多看多問,答案已經很清楚了!
唐越澤走了,這一次,他是真的走了!他被唐太太帶走了!
“嗯、嗯……”
嚴顏捂住嘴,嗓子眼不受控制的發出細碎的嗚咽,明明是很想哭的,那股子酸澀感充斥着她的胸腔和七竅!
可是,她有什麼資格哭?就是她,一切都是因爲她,是她害了唐越澤!如果不是她,他根本不會病發!
他還可以是那個愛吃糖的“糖糖”!她的家人恨她,討厭她,都是應該的!她不足以和唐越澤相匹配!
從頭到腳,從裡到外,她有哪裡可以和那麼好的唐越澤相比?
“嗚嗚……”
嚴顏擡起手臂,一張嘴,咬住手腕。尖利的牙齒劃破肌膚,鮮血從齒縫間溢出——對不起越澤哥,我又不聽話了,可是,這一次是真的好疼啊!
我想要給你幸福,想要和你在一起,怎麼就那麼難?
你曾經問過我,有什麼願望,我那時候沒有告訴你,其實,我的願望很簡單——我想在最好的年紀,遇見一個乾淨透明的男子,和他相愛着,就那樣一輩子。
嚴顏雙膝一軟,跪倒在地,終於放聲大哭。
“越澤,聖母可以作證,你答應了我要永永遠遠牽着我的手!你說過,我已經是你的妻子!”
幸福那麼美好,卻如同泡沫一般,縱使色彩斑斕,也只是片刻,“噗”的一聲,泡沫炸了,美好沒了。
似乎從出生起,就沒這麼哭過。
小時候的事,記得不太清楚了,可在陳詩韻身邊以來,嚴顏整日忙着做家務、學習,還要給陳晉文收拾爛攤子,大了又要兼顧打工,哪裡有時間讓她哭?
前二十年不曾掉的眼淚,都在唐越澤離開之後,從心底洶涌而出!整顆心、整個人好像都裝滿了眼淚。
嚴顏又如何經得住這樣傷心難過?
向逸辰把她從唐家帶出來時,她已經哭暈過去,看她這樣傷心,向逸辰禁不住想,當年,她誤以爲他拋棄了她、甚至想要殺害她,是不是也曾這樣傷心?
老實說,看她哭盡管心疼,可做她爲之哭泣的那個人卻又是多麼幸福?
他把嚴顏帶回了向家,這在向家上下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
首先從向鬱森開始就不能淡定了,老爺子坐在輪椅上,開始指揮着下人們這裡、那裡,應該怎樣、怎樣!
“走路聲音輕一點!孫少奶奶不能聽到一點動靜,一點動靜都會醒的!”
向鬱森咂着嘴,對腳步聲重一點的下人隨口就開罵,下人陪着笑,心裡直嘀咕:這房子隔音效果這麼好,她在一樓走還能吵醒孫少奶奶?
這裡還沒完呢,那邊又有人被向鬱森看不順眼了!
“哎,我說你怎麼回事?在這裡瞎晃悠什麼?孫少奶奶的湯還不去看着?一會醒了,隨時都要喝的!”
下人陪着小心,也不敢反駁。
這麼一來二去,下人算是徹底明白了,在這裡個家裡,最尊貴的人,現在不再是“小太子”鬧鬧了,而是孫少奶奶。
樓下人仰馬翻,樓上房間裡,向逸辰和鬧鬧父子倆正守在嚴顏chuang旁。
“爹地,媽咪怎麼哭了?”
向逸辰把一隻冰袋放在嚴顏眼睛上替她做着冷敷,因爲哭得太厲害,嚴顏眼睛腫的厲害,如果不冷敷一下,等會兒不見得能睜開眼來。
面對兒子的疑問,向逸辰只能苦澀的笑笑:“因爲爹地犯錯了,惹媽咪傷心了……鬧鬧要乖,等媽咪醒來,哄媽咪開心,知道嗎?”
鬧鬧認真的點着頭,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兒。
他們一家人,現在正守在一起,無論過去發生過什麼,命運還是將他們牽在了一起,風雨終將過去——向逸辰是這麼認爲的。
嚴顏一直沒醒來,她好像很累了,睡着不肯睜眼。
她不醒來,向逸辰就一直守在她身邊,夜深時,向逸辰便和衣在她身邊躺下。
到了後半夜,嚴顏突然哼哼起來,聲音不大,但壓在嗓子眼,聽起來很悽慘。向逸辰驚醒了,以爲她是哪裡不舒服,伸手摸摸她的額頭,鬆了口氣,還好不是發燒。
既然沒發燒,怎麼一直哼哼?
藉着壁燈微弱的光線,向逸辰仔細查看着嚴顏。
她將身子蜷縮在一起,雙臂緊抱着自己,五官全然緊縮,分明是一臉痛苦的面容。
“顏顏,醒醒,乖,哪裡不舒服?”
向逸辰不忍心叫醒她,卻又害怕她真有哪裡不舒服耽擱了,她現在也不是一個人,身體有個什麼,受苦的是母子倆
。
感受到輕微的搖晃,嚴顏迷糊着睜開了眼,大概是還沒大醒,睜開眼的瞬間,喊了聲:“越澤哥……”
向逸辰面色一凜,尷尬的抿了抿嘴,“……哪裡不舒服?”
“疼的睡不着,那些骨頭斷過的地方。”
嚴顏依舊沒認出向逸辰來,說話的口吻完全是在對着唐越澤,“是不是要下雨了?好疼啊,櫃子裡的藥膏不知道用完了沒有,你去幫我看看,拿兩張貼上,太疼了!”
向逸辰又驚又痛,茶褐色瞳仁覆上陰霾的黑雲,他不知道,原來每個天氣不好的日子,他的顏顏都會痛的睡不着!
“藥……藥……藥膏用完了,用熱水敷一敷可以嗎?我幫你揉一揉。”
嚴顏噘起了嘴,顯然是不相信“唐越澤”的話,“我知道,你是騙我的,每次你都說藥用多了不好,可是,用熱水敷,這樣越澤哥你多累啊!”
“……不……不累,我這就去啊!你乖乖的,等我一會兒。”
向逸辰疾步走出房間,房門關上的那一刻,他掌不住捂住嘴巴,鹹澀的淚水從眼角滑過,透過指縫鑽進口腔。
不怪嚴顏會忘不了唐越澤,在他缺席的那三年,唐越澤是在用整個身心守護着顏顏。他想他得感謝唐越澤!
如果是輸給這樣的人,那麼他向逸辰也不算丟人!
——可是,顏顏,現在唐越澤走了,他爲你做的那些事,以後都由我來做,可以嗎?也許做的不好,可是,我會學的,會學的像模像樣!
擦擦眼角,向逸辰走到一樓,下人還沒睡。向鬱森吩咐了,爲了孫少奶奶夜裡有個什麼需要,晚上要有值夜的。
“大少爺,您要什麼?”
向逸辰點點頭:“準備滾燙的水和毛巾。”
下人在準備的時候,向逸辰走到窗邊看了看,隨口問到:“是不是變天了?”
“是的啊,到少爺不知道?您抱着少奶奶回來沒多久,就下雨了,到現在也沒停,看架勢,是要下*了。”
院子裡點着路燈,藉着燈光能看見簌簌落下的雨柱,向逸辰嘆息着,果真是下雨了——這天氣,要是永遠都是晴天該多好?
“大少爺,這送到少奶奶房裡嗎?”
向逸辰搖搖頭,從下人手裡接過熱水和毛巾,“我自己端上去,廚房裡盯着點。”
手機閱讀:
發表書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