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門禮不如儒門繁複拘束,但也不少,陳鵬和各位同門再一一行禮,接着出去,又對着來觀禮的客人們一一回禮。老頭今天十分謙卑,一點練氣後期修士的架子都不擺,禮節規矩,毫無行差步錯。
他漂泊半生,早想過養老的事,但是一直沒尋到合適的落腳點,偶然間和雲霧門拉上關係,暗中觀察下來,對這個小宗門的風氣算是十分滿意。而且冷星雲這個掌門性格算是很軟,不是很強硬,想必不會受到什麼欺壓,自己的修爲也能保證在門中有個相對然的地位。程胖子這個人也被他引爲知己,最重要的是他看中了雲霧門的背景,有紫玉門這個後盾,想必不會令他再次變成無門無派的孤魂野鬼,繼續漂泊。
簡單莊重的大典沒花多少時間,禮畢,十來個婢女打扮,才十二、三歲的女孩兒,整冷地上前爲客人們換茶,又上了幾樣時令點心,抱元殿前的氣氛便從入門大典的**肅穆中解脫出來,趁這個機會,衆人開始輕鬆地聊天,說些附近的趣事。
王涫自然成了一幫練氣修士奉承的中心,他最近十分熱衷這類活動,一來爲了能結些善緣,二來算是賣回冷星雲送他那處雲霧墟中產業的面子。
話題扯來扯去,還是扯到了冷星雲不願意多談的雲霧墟上。
“呵呵,趙前輩吃了個癟,對那個紫佑光算是恨上了。”一個年輕些的散修口不擇言地說道。
“是啊,是啊,你說那個紫佑光,怎麼這麼橫!連趙前輩的面子也不賣,人家好歹是靈獸門的執事,碰到別家金丹也矮不到半分。”衆人紛紛附和。
王涫輕撫長鬚,呵呵笑道:“這你們就不懂了,紫佑光說他是紫不與的門人,這個紫不與可是有望結嬰的,而且性格強勢,睚眥必報。趙良德雖然勢大,但也惹不起。”
“喔?”衆人難得聽到金丹修士的八卦,紛紛探下去,冷星雲的耳朵不經意間也豎了起來,紫不與現在手握託庇在紫玉門之下一干小宗門的生殺大權,他的情況知道的越詳細,對日後如何對症下藥,討其歡心,可是十分有用的。
王涫也不藏私,將他掌握的信息,一一道來。
紫不與,金丹中期修士,聽說離後期境界,只有一步之遙,以他不足三百歲的年紀來看,結成元嬰是大大有希望的。不光修爲驚人,本命天賦也十分適合爭鬥,是紫玉門幾大金丹戰將之一,爲人十分陰狠暴戾,曾經有個狂風嶺宗門,和紫不與一言不合,他就直接一人殺上門去,滅了人家滿門。而且十分擅長搜魂之術,被他恨上的修士,說不定落得個神魂俱滅,不得生的下場,你說趙良德怎麼敢惹這種殺星。
“嘶……”這種存在,將在場一干練氣散修,聽得倒抽一口涼氣。
“好狠!”
冷星雲又想起了那道如毒蛇般在自己身上游移的眼神,難怪光在他注視下,整個靈魂就有被掏空的感覺,想想都一陣後怕。
“而且趙良德現在,自己也有些麻煩。”王涫說得興起,索性連趙良德的八卦也吐出來了。趙良德可是雲霧川周邊的練氣散修心中,如財神爺一般的存在,這下衆人更不放過,連番馬屁拍得王涫頭昏腦漲,八卦之火被撩撥地熊熊燃起,老小孩般,故作神秘地低聲問道:“天有二日,你們聽過沒有?”
衆人皆是搖頭,冷星雲卻心中一動,想起有次去見趙良德時,聽到的對話,可惜人家看到他來,就停止交談,沒想到這次被王涫再次提起。
王涫見沒人知道,得意神色現於臉上,神態和五六歲的頑童一般無二,“這靈獸門在天國的飛地,一向是交給金丹老祖管轄,可是呢,兩、三年前,趙良德的座師,也就是管理天國靈獸門二百餘年的金丹老祖覺得年歲大了,說是準備開宗立派,爲後人留下些基業,便向靈獸門請辭。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靈獸門就派來位新的金丹修士接管,可誰知,這位老先生又說是不走了,現在兩位金丹,都在這天國靈獸門裡管事,你們說,這不是天有二日麼?”
“原來如此!”衆人紛紛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王涫接着說道:“趙良德本來跟着他座師走也可,留在此地亦可,可是現在兩位金丹,老得不願走,新的要掌權,便在這天國靈獸門斗了起來。他現在跟從老的吧,可老的總歸是要去的,以後難免吃掛落;他現在跟從新的吧,那就是反骨仔,是叛師,現在的地位更無法保住。所以說,他也難啊,你們最近少去惹他,小心觸了他的黴頭。”
“你現在就是在觸他的黴頭吧?”冷星雲心裡暗暗吐槽。
王涫今天談興極濃,爆出來的八卦也十分有料,衆人一直聊到天色漸晚,又在大殿內舉行了一場小型的交換會,才一一告辭。剩下幾位和陳鵬極好的,又和雲霧門衆人開始談論修行之道,差不多算是小型的道會,一直延續到第二天天明,纔算是把這個入門大典,熱熱鬧鬧地過完了。
陳鵬的安排,冷星雲早已決定,他將留在門中,取代安七玄的傳功之責。
而且冷星雲還特別交代,對待王七要嚴厲一些,磨磨他的傲氣。
程胖子和沈昌、潘榮三人正式接管了在雲霧虛的所有工作,平時幾乎都不回山門,這樣減少他們和安七玄的見面次數,也不能不說是一種緩和兩人關係的方法。雲霧虛的收入肯定要比呆在雲霧川高些,算是冷星雲給三人的補償。
安七玄對被陳鵬取代自己的傳功之責也沒啥意見,畢竟他教導王七,實在是有些力不從心了,二人談論道法,往往談着談着,對方反而成爲他的老師,實在也是件費力不討好的事。而且也多了一個人請教,畢竟對於大道,他從來都有一份心思在,不像冷星雲和程胖子這些人,基本不抱什麼希望了。
春天漸漸遠去,雲霧門來到雲霧川,不知不覺已滿一年,其間生很多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比如雲霧虛的建立、養殖點的建立、移民的收容、都只能說是庶務上的大事,總體來說,還是十分安寧平和的。門中弟子們的生活過得是比以前在帝國上好多了,雖然體力上辛苦些,但是過得更自由,更有尊嚴。
只是安七玄和程胖子的矛盾,成了冷星雲的心病,他並不明白程胖子的小心思,也不知道安七玄那戒備性的心結,所以勸過兩人無數次,始終不得要領。
平靜地度過了一個春天,雲霧虛的生意漸漸有了起色,畢竟是人潮匯聚之地,鬼市也慢慢有了些人氣。一到開墟的日子,旅店總會有幾個客人,程胖子的交際更廣,庶務能力也更加精進了。隨之帶來的收益,對門派也算是不無小補,趙良德那邊的欠債,說不定不用等來年靈魚收穫,就可以還清。
王七不負衆望,飛般的進階到練氣第五層,想他一年前剛到雲霧川,纔是練氣三層修爲,就知道那本山水洞玄經對他的助益有多大。當然,他自身的努力,還有山腳那處水屬性靈地也是原因之一。
漸漸臨近冷星雲和趙良德約定,投放靈魚苗的日子。
冷星雲再次去見趙良德,他已記不清是第幾次見這位雲霧川周邊的太上皇了,還是一樣的門庭若市,一樣的排到隊伍末尾,趙良德依舊精神奕奕,看上去沒什麼變化,只是眉目間,似乎真的如王涫所說,多了一絲憂容。
輪到冷星雲的時候,他上前問安,趙良德看到他卻一反常態地十分親熱,將他直接帶進裡間說話,令堂下等待的修士們一陣騷動,紛紛猜測冷星雲的來頭。
“坐。”進入裡間,趙良德先讓了座,然後笑眯眯地看着冷星雲。
冷星雲有些摸不着頭腦,連說不敢,最後拗不過趙良德,只得告聲罪,側身坐下。
趙良德看他那樣子,哈哈笑道:“放輕鬆些,以後我們的關係,只會更近,也不用再如此拘束了。”
“誒?”冷星雲更是一頭霧水,本來以爲趙良德找他進來,是想說在雲霧虛被楚佑光抹了面子的事,可現在看來,完全不像。
只得老老實實問道:“晚輩不知前輩話中所指,還請明示。”
“哎。”趙良德嘆口氣,露出難得的慈愛神色,說道:“都是兒女,實話跟你說吧,我有個甚爲疼愛的凡人晚輩,年前她去外面遊玩,不知怎地,看上了你們家的沈凌,回來吵着要我幫她跟你提親,說什麼非他不嫁,怎麼勸都沒用。我還想說抽時間去找你說這事,沒想到今天你自己送上門了。”
“沈凌?難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