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漂亮的小同桌
春假的時候,我和亞由相繼搬到了東京住下來。
媽媽幫我找的是一個離青學只有十幾分鍾路程的單人小公寓,那個陌生的叔叔也有來幫忙搬東西。
我這才知道原來他叫“林原 浩二”,是個普通的工人,因工傷與做護士的媽媽在醫院裡相識,被媽媽的溫柔打動,隨即展開了熱烈的追求。
這件事在鎮子上一度成爲大家熱衷的話題,我卻毫無所覺,現在想來,真是爲當時的自我中心羞愧萬分。
我已能漸漸冷靜地思考,也知道這樣做對媽媽是最好的,她不可能一直一個人。但心裡還是難免有疙瘩,對林原也是不冷不熱的。但他是個粗線條的男人,坦坦蕩蕩地對我好,也提出過我可以跟他們一起住。
可是他雖早年喪偶,家中卻有前妻留下來的一個跟我差不多大的男孩子,我不知道能不能跟他好好相處,而且與那邊的親戚打交道也有諸多問題。媽媽並沒有提出要我留在千葉,我便知道她也是有顧慮的。我雖難受,還是不忍讓她爲難,故而執意要留在東京。
所以面對着媽媽失落的目光,我強忍着淚水說了再見,答應了會常回鎮上去看看,媽媽才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之後我的心情一直很低落,亞由努力地想讓我高興起來,我不想她也受我影響,也就只能強作歡顏。
一個人住,身邊沒了熟悉的氣息,什麼都要自己解決,夜裡聽到一點風吹草低便膽戰心驚,由於不願打擾到媽媽,便只有一個人獨自忍耐,孤獨感與挫折感漸漸佔了上風,我再也找不回當初雄心勃勃的感覺了。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四月開學的時候。
穿上嫩綠的水手服,銜着麪包片走向學校時,看着紛飛的櫻花,我的情緒又難得的高昂起來。想起嶄新的校園生活,馬上要認識的全新的同學,心裡又開始了無法剋制的期待。
和亞由在校門口碰頭,相攜去看分班表。公告欄前已經聚集了很多穿着同樣的初中制服卻面容青嫩的同級生。
我很快在1組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正準備看亞由的,她失望的聲音就在耳畔響起,“啊啊,在6組吶,怎麼和小香分開了啊~”
聞言我目光掃向6組,果然在那裡看到了亞由的名字,與她失望地對視,最終還是她笑着拍了拍我的肩,“沒關係的,課間和放學的時候還是可以在一起的。”
我才又重新振作起來,和她牽着手去禮堂參加開學典禮了。
新生致辭的時候,我們都有些好奇的望向臺上,想看看誰這麼厲害,考到入學第一。可惜離得太遠,只模模糊糊看到一個金色的小腦袋。有些失望地撇撇嘴,對中規中距的講話的內容也沒了興趣。
散場後有些不捨地和亞由說了再見,才走進了1組的教室。
在位子上坐下,放好書包,我纔開始四處張望打量。
窗明几淨,我當時只能想起這個形容詞。教室裡還沒什麼人,大多是一起小學的校友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起說話。正感到有一絲無趣,就看到了門口進來了一個很嚴肅的男生。
揹着一隻黑色的書包,白襯衣黑色西褲本來不太適合這些還沒發育的男生,他卻把它們穿出了一種很威嚴的氣度。當時的我是找不出什麼具體的形容詞來表達我的感受的了,反正我一看到他,腦袋裡就冒出小學教導主任訓我時的場面。因此一瞬間竟然對他產生了一絲敬畏的情緒。
他直直地走到我旁邊的位置坐下,放下了書包。
看來他就是我的新同桌了,因爲這間教室裡座椅的擺放是呈單排的,所以雖說是同桌,我們之間還隔着一條窄窄的過道。
我單手撐着下巴,用眼角餘光不經意地打量他,這才發現原來他長得很好看。
五官精緻,皮膚白皙,眼睛居然是漂亮的丹鳳眼,可惜被無框眼睛遮住了。
我很想認識他,可是有點不好意思主動去打招呼。除了亞由我很少跟同齡人打交道,不知道怎樣才能給他留下一個好印象。
當我正猶豫着時,一個看上去很高傲的女生就站在了他的面前,對他一揚下巴“我叫衫山美雪,你叫什麼名字?”
我細細地看了看那個女孩,淺紫色的長髮,末梢有點微卷,頭頂兩個用黃色緞帶分別綁了兩個蝴蝶結;深藍色的眼睛,晶晶亮亮的,因爲是俯視而被眼瞼半遮,睫毛微翹;下巴的弧形十分好看。
雖然不得不承認她是個十分精緻的女生,但我覺得那個冷冷的小男生可能不會搭理她,因爲她給人的感覺很傲慢。
出乎我意料的是,那個男生看了她一眼後,還是禮貌地伸出手來,“我叫手冢 國光,請多指教。”
衫山同學反倒顯得有些無措,臉頰都紅了,慌亂地伸出手與他微碰了一下就觸電般地收回了,“請多指教。”聲音已細不可聞。
啊啦,原來也是個被這個漂亮的小男生吸引的女孩啊,只是意外的單純吶。我在一旁饒有趣味的看着,想着我的小同桌也不是看上去那麼難以接近嘛。
深吸一口氣,我也有些突兀地伸出手去,對他們二人說,“我叫小室香織,初次見面,請多指教了。”
手冢君有些詫異地看了我一眼,還是點頭說了句“請多指教。”,握了握我的手。衫山卻莫名地對我起了敵意,聲音有些憤憤,“小室同學,那今後就請多指教了。”握着我的手有些用力。
不過這點力道還不至於弄疼我,想到多半手冢君是禍根,有感於她情緒的直白,我也沒多說什麼,不動聲色的抽回了手。
然後衫山坐在了我的前面,背過身去沒再說話。我和手冢君都不是善於挑起話題的人,因此我們這一塊兒反倒顯得格外安靜起來。
不久後老師走了進來,拍拍手讓大家做好,他首先做了自我介紹,“我叫佐藤誠一,今後一年將擔任你們的班主任,並教你們的英文,現在請同學們先各自作一下自我介紹讓大家認識一下。”
我那時候對成年男子的外貌並沒有多大概念,但已經覺得這個老師看着看舒服,如果叫我現在用一句話來形容的話,應該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了吧。我當時就覺得他在學校一定會受歡迎,而以後的事實也確實證明了我的猜想。
做自我介紹的時候,我說到自己的小學是在千葉時,同學們都有點竊竊私語,因爲他們多半都是這附近的小學畢業的,甚至都有各自的“勢力範圍”,想不通爲什麼我要從那麼遠的地方考過來。不過這樣的情況並不算十分特別,有的孩子因爲父母工作的關係也會離開原來的朋友來到陌生的地方,所以他們雖好奇但還是沒表現出什麼敵意。
我想如果他們知道我是一個人住在東京的話,恐怕就不會再用這麼普通的目光看着我了,可那是我在爲人處世上已經有了些技巧,含糊了父母的情況,就很輕易地成了這個班級十分平凡的一員。
但是佐藤老師是不可避免地會知道我的情況的,媽媽之前特意跟他進行了詳談,他也向我保證不會說出來,不過這樣一來,他就不自覺地對我多了一些照顧。
由於同學們互相認識不深,一般第一學期的班委都是由老師指名,很自然地,佐藤老師讓我擔任副班長,而手冢君就是班長。對於來自長輩的善意,我總是格外珍惜,所以也欣然接受了佐藤老師的安排。同時還知道了手冢君就是那個致辭的入學的第一名,看着他的目光便更加敬畏了。
午休的時候,和亞由一起去食堂吃飯,因爲對自己的廚藝沒有自信,所以暫時不願帶自己的便當來學校。
打了飯找位置坐下,我開始向她講班裡發生的事情,“我的同桌是一個很漂亮的小男生,就是有點難以接近,我下了很大的決心才主動認識了他。還有我的班主任,也很好看,我開始覺得我的國中生活多半會很精彩了。你們班怎樣?”
亞由聞言也高興地說,“我前面有一個小男生很可愛,頭髮紅紅的,還向兩邊翹,說話動作都像貓咪一樣,我很喜歡逗他。還有就是......”亞由的眼中忽然閃過了一絲猶豫,突然語氣又變得厭惡,“我們的班主任是個教國文的地中海,說話亂打‘標點符號’,真噁心。”
對於她這樣生硬地轉換話題,我有些疑惑,但很快就拋諸腦後,開始跟她聊起班上的其他人和事。
吃完飯和亞由道了別,回到教室,路過手冢君的位置時發現他居然正用一張很可愛的印着流氓兔的粉色方巾在一板一眼地包便當盒。
我滿頭黑線,近乎無語地望着他,懷疑自己判斷錯誤,說不定他是個悶騷。即使他後來告訴我那是他媽媽的傑作,我也不願放棄這個觀點。
轉身又看到美雪正在把她的便當裡的青椒一顆一顆地挑出來放到一邊。我有些惡作劇似的湊到她耳邊輕聲說,“啊啊,美雪醬,你這樣可不行吶~聽說女孩子不吃青椒那裡會長不大的哦~”
美雪聞言滿臉通紅,惡狠狠地盯着我,“誰允許你叫我美雪的!”
我神在在地揹着手,“你也可以叫我小香的嘛~”然後踱到自己的座位坐好。
看到自己的兇狠視線對我不起作用,美雪憤憤地轉過身去,但我瞟到她在猶豫了一下還是悄悄地把青椒又夾了回來,可愛得要命。
我腸子都打結了,但又不敢笑出聲來,拼命地捂着嘴,手冢君聽到了這邊的響動,轉過頭來淡淡地看了我們一眼。
但我確信是在他的眼睛裡面看到了笑意的,而且多半是聽到了我剛纔說的話,也就愈發肯定了他是個“悶騷”這個判斷。
晚上睡覺的時候,想起白天遇到的有趣的人和事,來到東京後第一次,嘴角帶笑地墜入夢鄉。
作者有話要說:因爲是從女主的視角看人,所以不可避免的會帶上她的主觀色彩。不過正太的手冢真的是可愛到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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