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得不如此謹慎,這裡的兩大毒梟都對他們虎視眈眈,這次出的任務又非比尋常,關乎了他們在這一處的安危與生存。異國他鄉,勢單力薄,他們不得不小心翼翼,步步爲營。
司微語雖然沒說,但只帶了他和靳寇前往,而把曲浦十人都留在這裡,便是這般考慮。這一路,雖然有驚無險,如此順利天成,實在是因爲遇到了徐默塵,如若不然,實在是不好想象會是怎樣的結局。
但,對他和靳寇來說,司微語的話,便是最高指令,就算是讓他們掏槍自殺,他們也不會有片刻猶豫。
強者,素來只臣服於比他們更強的人。
司微語用來征服他們的絕不僅僅是她的身手,她的堅韌和決心,智謀與勇氣,處處爲人着想的品性,會讓每一個跟着他的人折服;
飛機在地面指引燈的引導下,平穩地停在這一處臨時佈置出來的簡陋停機坪上,說起來實則只是一塊空地。但對於高性能的運輸機和戰鬥機來說,這種降落場地已經足以夠矣了。
懸梯放下來,艙門打開,徐默塵抱着懷裡的司微語在艙門口出現,濃墨渲染的夜色下,他藉着微弱的燈光環視了一圈等在地面上的人,才踩着沉穩的步子慢慢下來。
王虎等人驚訝地看着自己的頭兒,從柔弱瘦小的身形可以看得出,他懷裡的是個女人,不由得呆愣住了。
“是頭兒的未婚妻!”一個晚一點退役的小夥子小聲地嘀咕了一句,他或許是爲自己這羣沒見過世面,此刻呆若木雞的同伴感到丟臉吧!
倒是靳寇和厲琨迎上前去,見徐默塵投過來的詢問的目光,厲琨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靳寇猶豫了一下,道:“她嗜睡,嘔吐,不肯接受檢查!”
回答簡潔明瞭,直奔問題,徐默塵很是滿意,仔細審視了一遍司微語的這兩位干將,又看了一眼這次跟自己出任務的幾個兄弟,道:“找個醫生過來,他們加入你們的隊伍,安排一下,把貨儘快卸走,任何問題,隨時通知我!”
從這處廢舊倉庫到聖胡安小鎮的住所,有大約十來分鐘的路程。厲琨留下來組織卸貨及後續的安排,靳寇開着車,載着徐默塵和昏昏沉睡的司微語往住處趕。路上,他打了個電話,找了個醫生過來。
“不管是怎麼回事,都不要告訴她!”徐默塵沉着聲音道。
靳寇的身子僵了一下,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試探着道:“我們懷疑她是懷孕了,如果是真的,這也不告訴她嗎?”
徐默塵沒有說話,只垂目看着懷裡睡得死沉的司微語,白皙滑嫩的肌膚,秀麗而不失英氣的眉,雙眸緊闔,睫毛密實而翹卷,如同蝴蝶的翅膀刻畫在臉上,鼻翼輕輕閃動,微合的脣如正在吐泡的小魚,可愛而萌態十足。
徐默塵緩緩低頭,在她的脣上親吻了一下,許是不耐被打攪,司微語的頭偏了偏,然後就鑽進了徐默塵的臂彎裡,將整張臉埋在其中。
徐默塵的沉默,便是肯定。厲琨也不再追問,車在別墅面前平穩停下,無半絲震動。車門從外面打開,徐默塵抱着司微語從車上下來,長腿跨出,抱着她的雙臂小心翼翼,生怕有一絲磕碰,或是,打攪到了她。
醫生已經等在客廳了,是靳寇在這邊的一個朋友。厲琨兩年前跟着靳寇到這邊來玩時,就是這人接待,還陪着玩了幾天。
“凱文,久等了!”厲琨笑着打招呼道。
“好久不見!”凱文打着招呼,目光卻落在徐默塵的身上,見徐默塵二話不說地就往樓上走,便扭頭去看厲琨。
“跟着上來!”徐默塵腳步頓了一下,冷着聲調道。
“哦,好,好!”凱文到底是個讀書人,生活簡單的如同一加一,哪裡見過這等氣勢的人?忙不迭地跟在徐默塵身後。
厲琨纔要擡起腳步,見徐默塵的腳步再一頓,便收了回來。他其實並不知道司微語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有徐默塵在,他也不用太過擔心。這個男人如同神祗一般,給人一種無所不能的感覺。
他一次見徐默塵,是徐默塵主動來找葉承,他從葉氏穿過,冷峻的容顏,睥睨的氣勢,所過之處留下的氣場,震撼得人半天都回不過神來。那時候,厲琨便記住了這個男人。他特意去問了葉承,問他是誰,葉承沒有正面說,只說是他表妹的未婚夫,過來,是讓葉承出差時順道去看看遠在英國唸書的表妹。
他想,這樣的男人,竟然還這般深情。
凱文在房間門口等了一下,等到裡面傳來一聲“進來!”他才推門而入。
那女子已經被放在牀上了,被子蓋得嚴實,只露出一張巴掌大的秀麗的臉。各種常用的儀器設備已經準備齊全,擺放在一邊。
作爲醫生,不管是國內還是國外,在看病之前首先要做的事便是望和問,但此刻,凱文作爲一個經驗豐富的醫生,卻只敢往牀上的病人臉上掃過一眼,不得不說,這女子實在是美到了極致,如同傳說中的睡夢人一般。
就這一眼,凱文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在徐默塵凌厲的眼神下,後面的整個過程,都是在接近真空缺氧的壓抑狀態下完成的。
凱文還想問司微語到底是哪裡不適,但看到徐默塵一臉清冷,緊閉的雙脣,他決定還是先不問了,走一步算一步,畢竟命纔是最珍貴的。
凱文挽起袖子戴上手套,在徐默塵的幫助和監視下,爲司微語做了一些常規的檢查,數據顯示一切都正常。凱文此刻更爲難了,這下一步該如何纔好?如果病人有等在一邊,偷偷打量男人的臉,見男人的臉上並不異色,便覺得有些奇怪。一般,如果人有異常,又查不出什麼來的話,不是更應該着急嗎?
“不知這位小姐最近有什麼不適?”凱文小心地斟酌着話語,並仔細觀察男人的神色。
“嗜睡,嘔吐,……”徐默塵皺起眉頭,似在對什麼表示不滿。
“有個問題會侵犯隱私,但作爲醫生……”
“她是我夫人,有什麼辦法可以不吵醒她又可以檢查她是否懷孕了?”徐默塵打斷凱文的話,這一次,他主動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這個……”凱文爲難地想了想,道:“照夫人的情況來看,應該是懷孕了,如果想要確定,需要抽取血樣進行檢查。一滴足矣。”似乎是怕徐默塵反對,凱文補充了血樣量。
沒有等到答覆,只看到徐默塵盯着他,凱文在他沉黑的眸色中有些心顫,見徐默塵的目光向下,他跟着看過去,纔看到徐默塵向他伸出的手。凱文愣了愣,方纔拍着腦袋醒過神來,忙從他的醫療箱中取出一根針來。
徐默塵接了過來,輕輕地捉住司微語的中指,快速地在上面紮了下去,司微語只全身顫了一下,並沒有醒過來。一滴血珠滲了出來,在司微語纖白的手指上滾動。徐默塵又從凱文的手中接過一根白色的塑膠細管,只吸了約一滴血,才遞給凱文。
凱文已經取出了一張試紙,將吸管中的那一滴珍貴比白金的血滴了上去,然後兩人就靜靜地站在那裡看着試紙變化,一道紅色的顯示陰性的橫槓出來之後,顏色繼續向上蔓延,接着,二道顯示陽性的橫槓再次顯現。
凱文正要擡頭說一句恭喜的話,卻見徐默塵已經別過頭,目光落在牀上的女人身上,脣角高高翹起,眉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一時間,男人深邃的五官,略顯溫柔的容顏,讓凱文呆愣住了。
司微語在徐默塵的懷裡醒來,已不知今夕是何年,她一睜眼,便撞入了他沉黑的眼眸之中,如古井無波,但司微語卻沒由來地感到害怕。她沒有往後,反而是一把摟住了徐默塵的脖子,在他耳邊軟軟地喊道:“哥,我好像你!”
“是嗎?”徐默塵將她的神色看在眼裡,任由她摟得他透不過氣來,她胸前的柔軟緊貼在他的胸膛,意動心馳也擋不住他心頭的怒火,他收緊了手臂,淡淡地道:“我怎麼感覺不到?還是說,你一直盼着我給你娶個嫂子?”
聽他說到“嫂子”這個詞,司微語想起當日在怡凡酒店門口,以爲他要娶別的女人了,聽着禮花爆竹聲響,來往賓客如雲,想象着他牽着別的女人的手,一步步走上紅地毯,走進婚姻的殿堂,那一刻,她的心如被凌遲,只覺得這一生,再無眷戀。
那種感覺,是比下地獄還要難以忍受,那是寧願飛灰湮滅,魂飛魄散也想要擺脫的苦痛。
司微語一直以爲自己很堅強,英國四年,她以爲這世上再無可以打倒她的苦難,母親的離世、腹中胎兒的夭折,她挺了過來,直到那一日,她才知,這一世,是有比生命更難捨棄的,那便是徐默塵。
淚水緩緩落下,一滴滴落在徐默塵的後背,白色的襯衣被暈染出一圈圈的水潤色,她輕輕地啜泣起來,壓抑的哭泣聲就在耳邊,徐默塵緩緩閉上眼睛,一顆心已是痛得無法呼吸。
他偏過頭,沿着她的耳際親吻下來,柔軟而溫潤的脣落在她光滑如玉的脖頸上,淺淺咬噬,留下淡淡的粉紅色的痕跡,溫熱的氣息噴在嫩薄的肌膚上,透過領口溫暖了整片的後背,酥癢的感覺如羽毛滑過,激起司微語陣陣顫慄。
悲傷被拋在腦後,司微語的情緒被徐默塵掌控在握,她慢慢地止住了哭泣,身體無意識地在徐默塵懷裡扭動。無疑,對徐默塵來說,這種折磨也是苦不堪言。他扭頭看看外面陽光燦爛,還是中午時分,耳邊響起醫生離開前的叮囑:“早孕四周,着牀不穩,胎兒三個月之前不能再做劇烈運動了,不能同房!”
徐默塵只覺得後面四個字,是給他判了兩個月的刑,如果這世上還有什麼是可以折磨徐默塵的,那就是抱着司微語,卻什麼都不能做。
他鬆開了司微語,將她臉上的淚水一點點地吻去,他沒有錯過她的脖子,在飛機上的那塊大屏幕上看到的鞭傷並沒有在她的脖子上留下痕跡。他剝開她的衣服,連胸罩也一起脫掉,女人光潔如玉的肌膚裸露在外,寸寸都在他的視線下,徐默塵擡起手,指尖在她的每一寸肌膚上滑過,他的眼墨黑沉深,深情繾綣,專注而溫柔。
司微語初時有些窘,他們做過好幾次了,但她的臉皮淺,大白天裡,被他脫光了這麼看,她還是撐不住地尷尬羞澀。她等了好久,等他接下來的動作,但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她忍不住睜眼去看他,便看到他如膜拜似地看着她的肌膚,長了繭的手指掌心在她柔嫩的肌膚上劃過,酥酥麻麻,所過之處,灼熱得如火焰在燃燒。
“那時候,痛不痛?”他的聲音溫涼,問這話時,目光從司微語的身上挪到了她的臉上。
司微語愣了一下,儘管心頭髮軟,眼中再次有了溼意,卻依舊是扯出一臉笑,搖了搖頭。他問得莫名其妙,她也不去分辨,只胡亂地搖頭,不管他會怎麼想。
徐默塵低下頭,在她的脖子上深深地印下一個吻,將她摟進懷裡,他的目光投向窗外,看着遙遠的天際,如墨黑一線的海岸,沉聲道:“所有的,傷害過你的,我都會幫你一一討回來,十倍,百倍地加還給他們,讓他們後悔曾經對你做過的。”
司微語傻愣愣地聽着他說這些,心尖處軟軟的,這一處柔軟,如同發酵一般,慢慢膨脹,充滿了整個心房。四年來,她一點一點爲自己建築的心防,如鋼筋混凝土花崗岩般堅固的城防,在徐默塵面前,瞬間倒塌。
她的雙臂勾上他的脖子,整個人倚進他的懷裡,思緒碎成片,喃喃地,毫無意識地喊着,“哥,哥!”如迷路了的孩子,找到了回家的路,如迷失的羔羊,重又找到了歸宿。
司微語聲聲如哭泣,落在徐默塵的耳中,敲打在他的靈魂深處,徐默塵只覺得他的一顆心,像是被一把巨鉗給鉗制住了,想要憐惜她的意念是信仰。他深深的吻落在她的身上,遍佈全身;不帶情慾,只有珍惜,無關風月,只爲真愛。
徐默塵就這樣摟着她,等着夕陽西下,看潮漲潮落。當凌晨的一縷曙光透過窗棱,灑落在牀畔的時候,司微語再次醒了過來。這是她這些日子以來睡得最安穩的一次,徐默塵的氣息環繞着她,他的臂膀圈在她的身圍,她的歲月便在他的港灣裡停留。
“醒了?”
司微語擡眸去看他,他的聲音噥噥、低沉暗啞,但雙眸卻是一片清明。司微語展開手臂,重新環上他的脖子,將頭在他的胸口蹭了蹭,咕噥了一聲。
睡得很好,但還是很難受,全身無力。
徐默塵將她迷糊的樣子看在眼裡,脣角緩緩上揚,眸中閃過一絲笑意,待看到司微語的目光看過來時,卻又恢復了他深沉難辨的本色,聲沉如水,道:“小語,我們來談點事情吧!”
司微語一驚而起,卻在跳起的時候,被徐默塵一把拉回懷裡。他坐起身,背靠在牀頭,將司微語摁在他的腿上,並讓她面對着自己。
“那個,哥,我突然想起,我們劫的那批軍火……”
“我已經安排人送到你的工廠倉庫了。”
“那個,我還記得,前幾日羅亞派人來……”
話未說完,徐默塵再次打斷,“我安排王虎去處理這件事,你在這一片,將不會再受任何人威脅。”
“那……麼,……”司微語看着他黑黢黢的雙眼,沉黑逼人,嚥了下口水,“我們,就談吧!”
“你知道我要說什麼?”徐默塵問道。
司微語猛地搖頭,“不,不知道,哥,你說什麼,我都聽你的。”自己的表現能打多少分,司微語心裡還是有數的。不管做過什麼,首先態度一定要好,只有這樣,才能獲得從寬的資格。
大多時候,司微語做過的那些錯事,徐默塵都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過去。老婆原本就是拿來寵的,對於這一點,徐默塵深信不疑。當日去英國,徐默塵雖然惱火,但那時候司微語年幼,他就當她是圖個新鮮,想去就去了,沒想過動用什麼手段把她找回來。
後來司微語回來,正好又攤上了沈清婉過世,想責罰也不是時候,再後來,事情真相大白,徐默塵感動都來不及,怎麼可能還追究舊事?
但,這一次不同,徐默塵覺得,他若是還不給她樹點規矩,哪怕將來拿了結婚證,司微語搞不好也是說走就走,連招呼都不打。他無法想象他這輩子都要耗在尋妻,這檔子破事中。他一直覺得,等到司微語成年,兩人應當是卿卿我我,日復一日,不虛度每一天和每一個夜晚的。
他也沒有想到,他等了這麼多年,兩人共度春宵的夜晚屈指可數,這如何對得起他苦熬這麼多年?
儘管心頭的愧疚沉重如山,但,爲了他的幸福,爲了司微語的安慰,他覺得,有些規矩,非立不可。冷哲說得對,管老婆,他的確不行。
“很好,既然我說什麼你都聽,那我也不客氣了。”徐默塵讓她側坐在自己懷裡,將她的頭靠在自己胸前,確保自己說的話,能夠直入她的耳中。“說吧,以後,你有什麼打算?既然不想和我結婚,你準備怎麼做?”
司微語只覺得全身血液一下子凝固了,她聽到了什麼?徐默塵就這麼放過她?他是對她有多失望,纔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一次兩次的離開,那種被拋棄的感覺一再嘗試,是怎樣在傷他的心?
人與人之間,相互扶持,相濡以沫,患難與共,纔是最想要的幸福和溫暖。
而自己,做得不但不好,還很差。
司微語坐直了身,凝視着徐默塵。徐默塵索性放開她,全身放鬆,靠坐在牀頭,只雙手還扶在她的身上,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樣子更加柔弱多情,晨起的陽光投射在她的身上,她的一張臉顯得更加白皙清秀,眉目清雅,目若點漆,尖尖的鼻端凝着玉脂般的光華,讓人看着就想上去咬一口。
“哥,我沒有,……不想和你結婚。”司微語說完這話,眼眶裡盈滿了淚。
只是徐默塵聽完這句話,卻是偏過了頭,若是司微語此刻擡頭去看他,必然會發現他眼裡隱含着壞壞的笑意,只可惜,司微語此刻是絕沒有這個勇氣的。到底是自己先拋棄了他,她無法不承認當初走的時候,的確是很決絕的,甚至還希望,這輩子永遠不被他找到。
因爲,她很清楚自己,如果徐默塵堅持,她是永無法拒絕他的。
徐默塵的默不作聲,甚至偏頭漠視,對司微語來說,無疑是對她的坦誠表白毫不在意。這份認知,讓司微語肝腸寸斷,她跌坐在牀上,輕輕地移動手,卻勾徐默塵的手指,他的手白皙修長,骨節分明,在觸到司微語的手時微微動了一下,但,好在,他並沒有把手抽走。
司微語再難堅持,撲到他的懷裡,已是淚如雨下。徐默塵微不可聞地嘆息一聲,伸手摸着她的頭,將臉貼在她的發旋處,溫潤沖淡的聲音道:“小語,我愛你一場,從來視你若生命,至今依舊如此,你若不嫁,我也絕不先娶,等你找到了比我更好的歸宿,就告訴我一聲。”
司微語初時聽着,只覺得整顆心如浸在溫熱的水中,熨燙得滿心裡都是舒暢,待他說“絕不先娶”時,全身如置身冰窟,即便是徐默塵的懷抱,也無法溫暖她的身心。他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向她許諾,他會一直等她,等她先嫁。
他竟然能夠允許她嫁給別人!司微語只覺得,晴天霹靂也不過如此!
司微語緩緩地從他的懷裡出來,儘管止不住淚水,卻還是強忍着不讓流出來,她從牀上起身,下地時一個趔趄,差點撲到了對面的窗上,徐默塵伸手搶過,驚出了一身冷汗,不由得皺着眉頭,“怎麼不小心點?”
司微語腦中一片空白,整個人停止了思考,也沒聽清楚徐默塵是說了什麼,只知道他語氣不是很好,她推開他的手,推門往陽臺上走去,外面是寂藍的一片海,海風習習,帶來絲絲涼意,沙灘卻是白得亮眼。
司微語擡手擋了一下光線,腳步纔要往外邁,便聽到徐默塵的聲音在身後悠悠響起,“小語,我希望,如果你想要結婚的話,能夠優先選擇我。”
司微語只覺得一股子氣,在胸口慢慢蓄積,慢慢膨脹,壓迫得心臟都沒辦法跳動,她猛地轉過身來,面對着徐默塵,淚水如潮涌,聲音如炸雷般響起,“徐默塵,你沒必要步步相逼,沒有人不想嫁給你,就像你說的,這京都,這全世界,想要嫁給你的女人從山海關排到了嘉峪關,其中也包括我司微語一個。從小到大,我最大的夢想,不是考上多好的學校,也不是能夠有一份多風光的職業,更不是什麼出人頭地,而是嫁給你,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們現在就結婚了,而不是,而不是……”
她哽咽得說不出話來了,她只感到身子一沉,整個人已經被徐默塵攬進了懷裡,他的吻點點落在她的發上,臉上,他的聲音低沉魅惑,帶着夢幻般的魔音,絲絲扣着她的心絃,“小語,別哭,別哭,剛纔,我只是哄你,說的都不是真的,我愛你,也絕不會讓你嫁給別人,你只是我的,只屬於我一人,寶貝兒,別哭!”
他不說則已,一開口,司微語哭得更兇了,陣陣抽泣,抽得連小腹都有些不舒服,她手捂着肚子,一把推開徐默塵,側身坐在了牀上。徐默塵見此,嚇了一跳,蹲下來覆手放在她的小腹處,緊張地道:“怎麼了?怎麼了?”
司微語自己也不知道,最近的感覺很奇怪,她之前一直在迴避懷孕的事,不過是不想被命運再次擺弄一次。但,這次遇到徐默塵,又受了剛纔的刺激之後,心裡卻還是抱了那麼一點希冀。希望王怡當初跟她說的事是真的。她離開徐默塵之前,兩人同房的次數也多。
但,在未確定之前,是絕對不能讓徐默塵知道的。
心裡存了這些想法之後,悲痛煩躁的情緒便好了許多,她停止哭泣,小腹處的不適就減緩了。徐默塵抱起她,將她放到牀上躺好,又扯過被子幫她蓋上,道:“你睡會兒,我下去弄點吃的。想吃什麼?”
“隨便!”司微語說完,別過臉,她到底有些生徐默塵的氣,方纔逼他這麼狠。原來,他對她也不是處處都忍讓包容,也有狠的時候啊!但,對於司微語來說,她纔不想要徐默塵這般對待她,不管是什麼理由和立場。
徐默塵將她的模樣看在眼裡,忍不住笑了,小傢伙是在記仇呢,這一記,還不定記多久呢。司微語有多記仇,徐默塵是知道的,她的記性之好,徐默塵也是佩服的,只是,她這記仇的本事,向來都只用在徐默塵身上,對別人,她是能忘則忘。
因爲,有徐默塵幫她記着呢,也有徐默塵幫她討回來。
徐默塵俯下身,在她的額頭親吻了一下,又掃了一眼她的小腹,才轉身出門。他的臉依舊是如千年冰川,只眸色中閃過一絲笑意,這一次,他一定要做到,讓司微語永不再離開他,無論發生什麼,他們兩人,都能終生相依;他還想陪着她到老,兒孫滿堂,白首坐看夕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