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Chapter 4

寬敞舒適的書房,淡淡的紫,襯着地板上雪白的羊毛地毯,好看極了。窗簾也是紫色的,但那片紫中間又穿插着若隱若現的金線,顯得雍容華貴。靠牆擺放的紅木傢俱十分大氣,一看就是名家手筆。傢俱的櫥窗裡有一幀略微有些泛黃的照片,照片上三個女孩青春逼人各有特色,笑得光彩奪目。

一個神情淡定,看起來有些憂鬱的女人坐在書桌前,右手輕輕託着下巴,眼神有些飄忽,又似乎帶了懷念和眷戀的神采。她的五官很精緻,看得出生活環境十分優越,只是眉眼間總是帶着輕愁,給那漂亮的臉又添上幾分憂鬱,哪怕她實際年齡應該不小了,但保養得宜,此刻看來仍然給人種楚楚可憐的感覺。

站在她面前的男子卻微低着頭,額頭上滲出些冷汗,雖然緊張得微微顫抖,也不敢開口打斷女人的沉思。不知過了多久,一道若有若無的輕嘆才劃開空氣中沉滯的氣氛。

“你說,她去了大阪?”女人的聲音很好聽,帶着上位者的優越和不怒自威的氣勢,哪怕她此刻看起來弱不禁風,但瞭解她的人都知道那只是表象。會咬人的毒蛇總是最美麗的,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是的,夫人,屬下無能”,男子的手心又冒出薄汗,他緊張的在衣角上擦了擦,頭垂得更低。

“真的是很無能呢”,悅耳動聽的聲音裡聽不出來一絲譏諷,淡淡的,彷彿她只是在重複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接個人也會接丟。這麼沒用,讓人很困擾哦”。

“夫人,對不起,我、我……”男子囁嚅着,想了一百種理由,此刻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完整。女人擡頭,剛想說什麼,一道刺耳的鈴聲劃破了凝重的空氣。她皺皺眉,有幾分不情願的接起電話,眼神一徑冷淡,讓人看不出情緒。在她面前垂手站立的男子終於忍不住伸出手擦了擦額頭的汗,心裡忐忑不安。女人接完電話後,有些疲倦的靠在寬大的皮椅中,“老爺就快到家了”。還是淡淡地陳述語氣,無驚亦無喜,彷彿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屬下,屬下馬上去大阪,一定把人帶回來”,男子不迭保證,他知道這是他唯一將功贖罪的機會。也許是這番話引起了女人的注意,她終於擡頭看了看眼前的人,眼底一派厭惡。但最後她什麼也沒說,只是淡淡的揮揮手,“最遲下午!”男子鬆了口氣,趕緊退出這間讓他壓抑無比的書房,等回過身,才發現已經汗透重衫。書房裡又恢復了慣常的死寂,窗簾拉得緊緊的,日光無法穿透,櫥窗裡照片上女孩們的微笑,或許是這間書房裡唯一的陽光。

昨天被白石拎回家,時差加上整個下午的東奔西跑讓颯幾乎累得要癱掉了。不過就算如此,還是沒忘記雀佔鳩巢,毫不客氣的將主人掃去客房,颯霸佔了本屬於白石的房間,睡了個昏天黑地。白石大概也很習慣某人的霸道了,沒作掙扎就隨了她去。一覺醒來,已經快要中午。

“白石阿姨,早上好”,頂着亂糟糟的短髮踏出房門,空氣裡飄着久違的蛋香味,讓颯的精神一振,趕緊在餐桌上坐定,然後乖巧討喜的打招呼。

坐在沙發上的人聞言冷哼一聲,“太陽都要落山了,還早!”

颯扭頭盯了吐槽的人半晌,眸子裡浮現惡作劇的光芒。隨即扭頭,裝出一臉驚慌衝廚房嚷,“白石阿姨,小介腦袋壞掉了,明明才中午他卻以爲是黃昏。我們送他去醫院檢查吧!”

白石無奈又好笑的走過來,捲起報紙敲敲颯的腦袋,“我說這麼多年,你怎麼一點長進都沒有啊?快吃你的飯吧,沒見過你這麼麻煩的人”。

被敲打的人瞅到白石媽媽正笑着從廚房出來,嘴癟了癟,表情又切換成泫然欲泣的模式,“白石阿姨,小介嫌棄我了,可憐我在日本無親無故,還要被他欺負,阿姨您一定要給我做主啊”,真是唱作俱佳一點都不害臊啊。

“藏之介,颯昨天累壞了,你就不知道讓着她點”,白石媽媽嗔怪都看了兒子一眼,把熱好的早飯擺在颯面前。

“就是就是,你就不知道讓着我”,某人漂亮的眸子裡盡是奸計得逞的愉悅和得意。

白石無奈,只要這傢伙在他就討不了什麼好果子吃。無奈的換個話題,“今天就要去東京嗎?要不要在大阪玩幾天?”

颯笑眯眯的咬着煎蛋,不在意的揮揮手,“早死早超生,反正也是要去的”,紫金的瞳眸轉了轉,“原來小介這麼捨不得我啊?”

白石眸子裡確實是清晰可辨的擔憂,“颯,不想去就不要勉強自己”。

“誰說我不想去了,你不知道,我那個便宜老爸很有錢的,說不定我還能撈到什麼好處,一定要去啦”。

“颯,如果在東京待得不開心,隨時可以來阿姨家哦”,白石媽媽從兒子那裡聽說了颯的事,溫柔的安撫她,雖然這孩子總是大大咧咧毫不在乎,但其實非常敏感纖細。

颯越發狼吞虎嚥,頭都要埋在碟子裡,“沒事啦沒事啦,阿姨不用擔心”,鴕鳥般的姿態,也許只是爲了掩飾此刻有些泛紅的眼眶。

吃好早餐,颯拒絕了白石送她去車站的好意,晃晃悠悠的離開白石家。蹲在車站抱着腦袋,真的很不想坐新幹線啊,簡直太慢了,颯無比懷念昨天那冤大頭的拉風跑車。唔,其實冤大頭是她自己纔對吧?某人很沒良心的想。她可是把自己的錢全給了他,搞得今天還要跟小介借錢,真是亂沒面子一把的。不過,借錢的時候可沒見到某人有丁點不好意思!糾結了好久,眼睛一直盯着周圍來來去去的車,終於確定沒有一輛能入眼,颯纔不情不願的踏上去東京的新幹線。

其實經過幾代提速,現在新幹線的速度雖然不能跟頂級法拉利跑車相比,已經很驚人了。颯覺得自己只是打了個小盹,就到了東京。下車的時候還嘖嘖感嘆,原來新幹線也不是這麼爛嘛。站在東京車站,她有些恍神,昨天甩掉了來接她的人,今天又自己貿然跑去,會不會有點失禮啊?不過她也是爲了完成老媽的心願,如果不招待見,了不起打個招呼就走。做好心理建設,隨手招了輛計程車,從衣兜裡翻出張皺皺巴巴的紙,扔給司機,就癱在後座上打盹。

颯雖然六歲前都住在四條院家,但對那裡的印象已經很模糊了。到了才發現,這宅子真的比她想象的大太多,一眼望不到頭的圍牆,她連正門都找不到在哪裡。摸摸肚子,奔波了一下午,早就大唱空城計了。煩惱的扯扯頭髮,決定不要再浪費時間。瞅到圍牆外有一排大樹,目測下距離,離圍牆不太遠。利落的爬上樹,小心翼翼的從樹枝攀爬到圍牆上。圍牆內是個花園,厚厚的草坪,其間各種看起來就貴得要死的花在微風裡搖曳生姿。颯皺着眉頭看了看四周,沒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也退不回去了。索性閉了眼,用雙手護着頭,眼睛一閉就往草叢最厚的地方跳下去。

“啊……”,一聲慘叫後,狼狽不堪的人從地上爬起來,全身上下都掛滿泥土和草屑,還真是……摔得很慘啊!還來不及檢查自己身上是否有摔傷,悅耳動聽又有些猶豫的聲音在颯前方響起,“請問,你是誰?”

颯一愣,循聲望去,一個白衣白裙的少女,溫婉的站在花叢中,表情很複雜的看着她。隨手粑了粑頭髮,因爲被抓包而顯得有些不好意思的人尷尬笑笑,又亮出一口白牙,“在這裡的話,我大概叫,四條院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