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上線時,未到中午。桌上飯菜還熱,送飯的人已經走了。屋裡子沉寂無聲,一切似乎都變得奇怪起來,地底伸出萬千雜亂絲線纏住桌子,桌子纏住碗和盤子,碗和盤子再纏住飯菜,飯菜張開絲線組成的可怖的大手向我吞沒過來……
我忽然有了強烈的懷疑,懷疑蝶影會不會在飯菜裡面吐了口水,若裡面都是別人的口水,我還傻呵呵地吃得很香。但我永遠也別想知道她會不會那麼做了――沒用兩分鐘,我就把飯菜一掃而光。我想打個嗝,卻一陣嘔吐,把剛吃下的東西全部吐了出來。一個聲音從心底惡狠狠地說道:“很香吧!”;另一個是沉默,忍受;還有一個是麻木。
我奔到屋外,拿出昨晚那壇沒喝完的酒灌了兩口,微覺好受了一點。可是,這酒罈中是不是也有別人的口水,口水裡有豬狗牛羊肉的臭氣,有吃過的什麼東西的碎屑,有……我看看天空,不要再想了,就像徒勞無功地一次次轉身去看自己的影子會不會襲擊自己,就像離開家以後卻又忽然去想房門到底鎖了沒有……不要再想了,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又能怎麼樣,不過是等待着幾個小時後的小便。
我翻山越嶺,又到了飄渺公的院子裡。走近了,看到兩個奇怪的人。一個站着,左手託着右肘,右手託着下巴,歪着頭,正在研究蘋果是怎樣落地的――這是花飛雪;一個坐着,在一把精緻的椅子上,朝北,抱着酒罈子,口中喃喃自語――那是飄渺公。
飄渺公不會從昨夜到現在一直在椅子上坐着吧?我心中懷疑,走了過去,仔細看看他,卻見一隻蚊子還鍥而不捨地叮在他的額頭上。那是徒勞無功的,飄渺公皺着眉頭的時候,任何蚊子也不能從那裡找到突破口。但是,蚊子還是很討厭。我小心而快速地把那隻蚊子拍扁,把它留在了飄渺公的腦門上,果然是沒有一絲血的,只有些大便小便。
“啊哈!”飄渺公大叫道。
這一聲大叫着實嚇了我一跳,就像噩夢變成了現實。
飄渺公盯着我,說道:“殺人是爲了救人!你說的對,怎麼我以前沒有想到?”
廢話,那是因爲你沒遇見我。整理提供當然這只是我心裡的話,不會告訴飄渺公。
飄渺公站了起來,懷裡的酒罈忽然從手中落下,我一伸手就接住了,因爲我早有準備。誰要想拍馬屁就得隨時準備着。我把酒罈遞給飄渺公。
飄渺公看了我一眼,擡頭看着天空道:“我決定――重出江湖!你們兩個小輩……也可以留下來。嗯,勉強做個下手好了。”
我萬分期盼地看着他,多麼希望他剛纔說的是“你這個小輩”,而不是“你們兩個小輩”。那花飛雪,最黑心的人莫過於她,就像大家都在拼命撞寶藏的大門,她卻單單在一旁冷眼旁觀,等大門一開,頂數她快,拿的寶藏也最多。
“如此甚好!張角替百姓多謝前輩!”一人憑空出現,走了過來。
我驚訝一看,先看到了一個“80”的字樣,怎麼就這麼顯眼呢?是張角,他80級!這讓我短路了好一會。再看時,卻見他一身白衣,身材高而瘦。
這位就是所謂的大賢良師?!沒有僕衆護衛?沒有劍眉星目?也不神采飛揚?要說有特點,他只有一個,就是沒特點,要多普通有多普通。其實我早就見過他了,在聽竹別院,那幅畫上的普通人跟他一模一樣。
80級的大高手,在我的想象中,應該是舉手投足都能驚天動地的,但是這位張角,怎的如此奇怪,沒有一點高手的樣子。在我還發愣的時候,花飛雪已經上前參拜張角了。她真是馬屁精。
“弟子靈雨零見過大賢良師!”我大聲說着,疾步上前躬身施禮。
張角看過來,眼睛深邃如海,忽然拱手道:“多謝!”
這個……跟誰說的?這方向只有我自己。不管怎麼樣,我急忙說道:“大賢良師真是折殺弟子了!”
“他本來就應該感謝你,你受之何妨。”飄渺公道。
說得輕鬆!雖然飄渺公活了七八十歲,但是我看他還沒有明白這個人世間的真髓。張角現在似乎感謝我,說不定是做給飄渺公看的,顯示他的禮賢下士,也許以後回想起來就會心裡不舒服,心裡一不舒服,就會到底尋我個不是,遠遠的衝發了我才罷。
飄渺公眼睛只在我身上和張角身後掃來掃去。張角身後有什麼?是唐周!
我心中大驚,不是因爲飄渺公看來看去,而是因爲昨天晚上的那句話,我說什麼來着,我說唐周是我心底喜歡的那個人。大錯特錯了,本來隨便說說也無所謂,但是昨天晚上張角和唐週會不會也在旁邊偷聽呢?要說我現在還不明白張角和唐周的關係,那就愚蠢到家了。唐周她都住在張角府中了,雖然兩人沒有成親――要是成親,那大家都得叫師母了,而不是將軍――但關係密切,說白了,就是同居了。我那愚蠢的一句話很可能讓我變成張角的情敵呀!天可憐見的,我對唐周姑娘可沒有一點心思啊!
“正是如此。”張角說道,“勞煩前輩做一些城防攻守器具,戰車弩車等對戰工具。在下會調派人手幫忙,還需要什麼,前輩儘管直說。”
飄渺公道:“不用了。讓他們兩人留下就行了,別人最好別來打擾。還有,早晚一罈酒,一碟花生米,一盤小蔥豆腐。”
張角答應了,轉身對唐周道:“你辛苦一下,安排此事吧。”
唐周點點頭。張角又向飄渺公拱手施了一禮,轉身離去。飄渺公理都沒理。但我已隱隱感到,飄渺公對張角的不客氣其實正是一種客氣,是一種欣賞。否則,就憑我三言兩語豈能打動飄渺公?
張角一離開,我壓力稍緩,趕緊對唐周點頭哈腰行禮。唐周臉上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點了點頭。飄渺公此時並不感到奇怪了,但花飛雪卻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她這回也該知道咱的本事了吧,這才哪到哪呀,咱還有很多沒使出來……
“你們倆!”飄渺公高聲說道,先指着我,再指指花飛雪,又道,“你,分解木料,長三尺七寸,寬一尺五寸,厚三寸五分;你,分解木料,長五尺三寸,寬二尺七寸,厚三寸五分。”
難道,難道真的要親自動手?難道不是有圖紙,有材料,系統就會自己做出來的麼?難道他不傳授我機關術,至少先讓我到低手也行啊?
不幸言中了。飄渺公說完就走進了小樓,喝酒乘涼去了。地上的工具,斧子鋸子一應俱全,還有量尺寸的長條木尺。於是,真的像工匠一樣幹起活來。
今天的太陽啊,你爲什麼如此高興?天氣啊,你爲什麼如此興奮?熱啊……一個多時辰以後,也厭煩了,加工木料的速度也慢了。一直到黃昏,我也像這黃昏一樣昏沉沉的了,但那時唐周正派人送來飯菜,還親自來了一趟,我馬上精神抖擻,做出一副任勞任怨的模樣來。幸好她只待了一會就走了。我鬆了口氣。
“虛僞。”花飛雪不冷不熱的說。
“彼此彼此。”我答道。她只是在假裝一絲不苟地量尺寸,豈能瞞得過我。
“不準高聲喧譁,不準交頭接耳,快乾活!”樓內飄渺公吼道。
這個飄渺公,年紀這麼大了,耳朵偏偏這麼好用。他一整天躲在樓裡面,倒知道享受了。唉!
天,黑了,快黑了!該休息了吧?我改造摩托車都沒這麼拼命過,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可如今……
“你在想什麼呢?”背後一人陰測測地說道。
網站地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