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無話,直至天明。
一陣溪泉的淙淙聲伴着婉轉的鳥鳴聲,順着略微沙啞的風,一併吹入屋子裡。青紗帳裡,葉斐與凌穹倏然間都是睜開眼睛。
柔韌而溫熱的觸感在身上微微掠過,葉斐眸光微微閃動,臉頰雖然微微有些紅暈散開,但神色間卻是頗爲安寧靜謐。這段時日來,他和凌穹日日相處在一起,這樣的接觸,在開始的時候他很不習慣,總覺得渾身都不自在,但到了最後,卻也是慢慢習慣,甚至於開始主動地接近。
他是凌穹,不是別的人,也不是幻覺,更不是夢境。
這樣的信息在心中日復一日的穩定下來,漸漸地從那細微的神色變化,舉止話音中看到越來越多幼年時的印記,葉斐的心境,從當初的惴惴不安,漸漸變成親暱與幸福。
溫熱的觸感,細緻的肌理,在身上緩緩掠過,凌穹凝視着葉斐那微微有些恍惚的臉,一股熱潮從尾椎骨緩緩攀沿而上。眯了眯眼,他巧妙地便動了一下姿勢,伸出手輕輕抱住葉斐,溫然道:“今天的心情很不錯吶。”
臉色微微有些泛紅,葉斐脣角的弧度卻是更深了幾分,當下便輕聲道:“當然。”
今天,這個任務就是能真正有些突破了。
昨日和默然一番談話,他雖是對小女孩有些興致,但近來卻是抽不出時間,只是答應了三日後晚間左右能夠過來瞧瞧,旁的便是不再多言。
想來也是,一個任務,遊戲絕不會平白着讓它這麼容易就是解決了的。想必這三日裡,他們兩人卻不會好過了去的,一應的遊戲設計出的關節都會展示出來。
既是想到這裡。葉斐卻也沒心思繼續呆在這裡。起身下塌。隨手就是將一邊地衣衫抓了過來。一部分遞給凌穹。一部分放在一側。略有急促地着裝起來。
“……”看着葉斐倏然間露出地淺淺笑意。凌穹眸光微微閃了閃。正是想要說些什麼。眼看着葉斐起身。很是自然地將衣服遞給他。正大光明着着裝。凌穹一時間竟是移不開眼。連一句話都不曾說出來。
葉斐卻是極爲迅速。待得他做完事。還不曾見着凌穹。不由得轉過身。帶着幾分訝然道:“你怎麼……”
話纔是說出一小半。葉斐卻是嚥住說不下去了。此時凌穹目光中顯示出地熾熱。便是他這個從未怎麼經歷過地人。也是覺得心神一震。渾身都是微微發熱。
喉頭有些緊張地滑動了一下。葉斐移開眼。臉頰上一片淡淡地紅暈。半晌後也是說不出話來。
看到葉斐這樣。凌穹眼裡閃過一絲複雜地光芒。慢條斯理着起身穿衣。柔滑地青色綢被從他地身軀上滑了下來。顯現出矯健精幹地身軀。柔韌地曲線。微微含笑地神情。彷彿是帶着幾分挑逗地端雅容貌。讓葉斐更是覺得臉頰着了火一般。
“好了,現在也是時候了。”看着葉斐雖然有些羞澀,但仍舊是半步不動,凌穹脣邊微微勾起一絲淡淡的笑意,略微整理了衣衫後,就是伸出手笑着道。
輕輕瞟了凌穹一眼,葉斐側過臉,自然而然地擦身而過,只是往外面的走去。凌穹看着也是淡淡笑了笑,腳下緊走幾步,一併往那邊走去。
柔和的曦光從一側地窗紗裡透出一分淺淺的色調,猶自在屋子裡緩緩移動着,一層梧桐的枝葉暗影投射到窗紗上,透出一股雅緻清幽。
葉斐纔是伸出手開啓了大門,外面原是候着的幾個丫鬟便是忙忙上前,送上吃食盒子。兩人略微吃了些東西,纔是放下筷子,吩咐着丫鬟們收去,那邊的小徑上便是隱隱出現賈家人的身影。
這一日,不但是葉斐凌穹兩人如何,賈家的一干人更是提心吊膽的。事到如今,也差不多是能探出賈家大公子地消息。究竟是劫後餘生,還是早已死去,原本還是有個猜測的,這一會卻是要直面了。
因着如此,便是仍舊覺得有些昏聵的賈夫人,也是強自撐起身子骨,趕到這裡來。
然而,當真到了地方,他們又是無法說些什麼,進了屋子,吃了些茶,隨意說了些話後,一干人都是止了話端,臉色漸漸暗沉下來。
凌穹見着信息差不多都是齊全了,略微盤算了一番,便也不再耽擱,只是再三囑咐了,纔是預備着從這裡離開,直接往那一處院落裡去。
賈家人自然不會阻止,他們根據明鶴道長的話,已然在一處兵營裡得了一處小院落,預備着住上一兩日,倒也不懼怕這時候那雲芝前來。只是賈家長子的事,他們總還是止不住地擔
葉斐與凌穹兩人,卻也沒有再說別的事,一行人出了院子,各自入了車馬,一輛往城外山邊別院而去,另外地卻是徑直往城東的軍營而去。
少時無話,葉斐與凌穹兩人先是令車伕到了那賈家地別院,讓早已在那邊等着的明鶴道長匯合後,纔是讓人趕着車馬到了地方。
掀起簾子,映入葉斐等人眼中地是一處略顯別緻幽雅的小宅子。粉牆黛瓦,內裡探出數珠青碧的楊柳,彷彿是窺視人的小姑娘,怯生生嬌嫩嫩的。大門原是朱粉塗過的,此時褪了色,倒是有些斑駁的痕跡,一應的物件都是透出些風霜氣息。
凌穹微微眯了眯眼,轉頭看向一邊的明鶴,溫然道:“道長,您看着這裡卻是如何?”
自一下車,那明鶴就是眯着眼從東頭看到西頭,從上看到下,仔仔細細查看了好一會,這會聽到凌穹的詢問,當下確實有些沉吟,半晌纔是道:“這外頭卻是看不出什麼來,反倒是透出一股素淨來。”
聽是這般,凌穹與葉斐對視一眼,眸光都是有些微的變化,半晌,凌穹纔是笑着道:“素淨?這倒是有些意思,難不成,這裡她都不曾來過?”
這邊凌穹說着,那邊大門卻是倏然開啓,走出一個藍布衣衫的婦人來。她本是低着頭的,這一會擡頭看到葉斐等人,不由得一愣,纔是想要說些什麼,一轉眼又是見着一邊候着的管事。
“大管事,您這一會怎麼到了這裡來着?”那婦人看着這管事很是有些熟悉,細細一看,果然是月月見着的管事,當下忙是上前來道。
那管事手頭上的事本就有這一塊的,當下看得那婦人這麼說來做來,倒也沒什麼驚訝,只是恭敬着與葉斐等人一禮後,纔是與那婦人道:“柳嫂子,這三位是府裡的貴客,須得入者宅子看看,你且放下手頭上的事,進去再說。”
聽着這話,那婦人卻是有些驚喜,這麼些年過去了,這院子她雖說是做主的,卻是沒什麼油水,這三人過來,難道是說又是有了些盼頭不成?
再看看葉斐凌穹,年少英俊,俱是翩翩少年郎,便是邊上有個道人,倒也不像是簡單的,說不得什麼。
當下,那柳嫂子忙是擠出一臉的笑意,趕忙拍了拍衣衫,笑着迴轉身,敲開了大門,邊還是道:“幾位大人請進,這院子雖是不大,可也是整齊乾淨得很。”
葉斐、凌穹與明鶴等人聽得這話後,臉上都是微微有些笑意浮現,當下只是點點頭,便都是進去了。那管事原是曉得事的,雖然心中仍是驚懼,但先前早已想得通透,這件事若是做得好,還怕大人夫人不賞賜,當下也是下了死心,一準兒也是隨着走入裡面。
自入了門,葉斐等人卻也不往別處去,一準兒就是到了先前那雲芝所住的地方。這裡又是一處小院,四間屋子三明一暗,看着爽利清透。
凌穹細細看了一會,纔是轉頭與一邊的柳嫂子道:“這一處的院子,近些日子可曾有什麼異常?”
那柳嫂子常年在這裡的,倒還是渾然不覺,半晌纔是帶着幾分遲疑道:“異常?這平常的院子倒是沒什麼異常的,只是近來入了院子灑掃,總覺得有些冷,還有時候,似乎走錯了路一般,半晌纔是找到道。”
聽着這般,凌穹三人對視一眼,略微囑咐了幾句話後,三人都是推門而入,一併入了院子。
就在這時候,一陣冷風倏然而來,三人眼前本是極爲自然的景象就在瞬時一變,竟是變成重重疊疊的屋子的景象。他們都是轉頭一看,那大門已然消失,身後也是一層層的屋子交疊在一起。
葉斐伸出手一把銅錢便是往四周打去,淡淡的金光在空中劃過完美的弧度,紛紛落在那些屋子上。叮叮噹噹中,小小的銅錢隨意灑落在地面上,屋子上,各個都是閃爍出一片淡淡的金光。
“看來,倒是有些實物的樣子。”凌穹微微挑眉,脣角的笑意卻是濃了幾分,當下就是擡步往那一處走去。
葉斐看着自然往前走去,倒是那明鶴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由得微微皺眉,半晌後纔是咳嗽一聲,也是慢慢着跟着兩人向前走去。
三人走入這層層疊疊的屋子邊,伸出手輕輕觸摸,卻是如同一般的屋子,摸着就是木料的感覺,帶着幾分圓潤,有時有些微的木刺觸感。連着推開數個屋子,都知道看到一片黑暗,看不見什麼東西,但推出來,那屋子門卻又是閉合起來。
“鬼打牆……”那明鶴看到這裡,終於帶着幾分嘆息,淡淡道。